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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到八十五公斤。”
嗯,田宫沉吟了一声。这间屋里并没争斗过的痕迹,从窗框的高度来看,如果只是有人从身后推上一把的话,估计也不会因此掉下去的。而且死者体重八十公斤的话——
“有点困难啊。”
如果有人想从身后把他给推下去的话。
“至少我是很难做到。”西冈说,“换成职业摔跤手的话,倒还有点可能。”
“如此说来,难道是场事故?死者莫非是失足跌落的?”
田宫再次走到窗边,朝楼下望了望。“但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会让他从这种地方摔落下去?”
3
下午,搜查员们撤离现场,材料科的十五名员工才终于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森田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座位在安部的前边,佐野的对面。也就是说,右侧有科长,正面有组长。然而今天科长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不光今天,从明天起,至少再也不会处在安部的监视之下了。心中如此想着,扭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座位,森田心里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在他准备开始做事的时候,只见斜前方的中町由希子站起身来,由希子似乎是要到复印室去。森田随手拿起几份文件,起身跟去。
复印室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他的身影,由希子默默地伸出右手,那意思似乎是让森田把要复印的文件交给她。然而森田却毫无反应,只是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们都问了你些什么?”
由希子默不作声,接连翻了几页复印用纸之后,才回答说:“问我昨天几点回去的,科长当时的样子如何。”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回去的时间和考勤卡上一致,而且当时科长的样子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事实上就是如此。”
“是啊。所以我也是这么回答他们的。”
听过森田的话,由希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耳畔响起复印机的声音,森田接着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4
“这次是那家伙,把那家伙给杀掉。”
“不行,这可不成。”
“没什么成不成的。那家伙也跟他们一伙的。难道你就不恨他们吗?”
“当然恨。恨到发疯。可那些家伙却对他们的罪行毫不在意。”
“他们那些人生性如此,干脆都杀掉吧。不必再犹豫了,把心里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吧。”
“嗯,是啊。把心里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怎么杀他们呢?怎么杀?”
“还得想个……”
“周全的办法——”
5
田宫焦躁不安,接连打听了几天,却没有找到半点像样的线索。中町由希子是在十点二十二分离开公司的,从死亡推定时间上来看,安部应该是在其后一小时内坠楼身亡的,但事情发生在半夜里,根本就没人听到任何响动。此外,那时候进出公司是自由的,不管谁进屋,都不会留下任何的记录。因此,虽然中町由希子是最后一个打卡离开的同事,但只要是知道安部那天加班的人,就都有机会行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怎样才能把安部这么个彪形大汉给推下去呢?从解剖的结果来看,死者在死后被推落的可能性很低。就鉴识科的观点来看,从坠落的位置来推测,感觉当时坠楼的势头应该很猛。
如此说来,难道果真是自杀?
“这不可能,他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上都很稳定,他应该觉得很满足才对。他似乎还打算在下次休假时带着家人一起去旅行呢。”
这是死者太太当时的哭诉原话。尽管明知妻子的“绝对”这种话是靠不住的,但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安部这人挺有肚量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应该会自杀的。
如此一来,就只能重新返回到他杀的可能性上来。
但就目前来看,安部生前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虽然性格上有些粗枝大叶,但为人热心,性格热情,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挺不错。说起来,案发当夜,他还跟森田和中町由希子开过玩笑。
那安部死掉的话,是否又有谁会从中得益呢?从结论上来看,这方面也缺少候选者。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他手下的人或许也会因此得到提拔,但为了这种事而杀人的可能性却也不大。
到头来,他杀的推论也开始出现动摇。
就在这时,第二起案件发生了。
6
安部的死已经过去了一周。材料科里也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当员工们开始对空空如也的科长席不再感到陌生时,又一起事故发生了。
佐野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佐野不在,他今天到供货方的工厂视察去了。
“你好,这里是材料科。”
偶然间路过的科员拿起了电话听筒。“是的,佐野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哎?怎么会?真的吗?……是……是。”
听到他的话,以森田为首,一干科员全都抬起头来望着他。只见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不停地用笔做着记录,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之后他重重地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冲着在场的众人低声说道。
“不好了,佐野组长他……他死了。”
乍一看,似乎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事故。在汽车专用道路的转角处,因为没能及时转够角度而冲上了隔离带。尽管其他的车辆并未因此出现损害,佐野本人却当场死亡。事故发生前,行驶在佐野车后的司机证言说,之前就看到佐野的车摇摆不止,感觉有些危险。然后又补充说,所以当时他就拉开了些车距,因此幸免于难。
从现场的鉴证结果来看,事故的起因似乎是疲劳驾驶。
然而从之前起就在调查安部死因的县警搜查一科却对事故抱有疑问,委托他人将尸体送去解剖。肇事逃逸这类带有犯罪嫌疑的情况姑且不论,自行撞伤这类事故的尸体,一般是不用解剖的。
尸检结果出来了,警方从佐野的体内检查出了安眠药。
田宫与西冈两人再次来到A食品株式会社的总部,找了几名材料科的员工来问话。查明的情况,就只有科员们都知道佐野当天开车出差的事,还有他在出发前曾经喝过茶。那茶是每天早上十点,由中町由希子冲好,分给众人的。
两人把中町由希子叫来问话。和上次一样,由希子低着头走来,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田宫若无其事地向她确认了茶的事。由希子回答说,那天早上她确实给众人冲过茶。
“你当时是在哪里冲的茶?”
“走廊上的茶水间里。”
“是你一个人去冲的吗?”
“是的。”
“那天你冲茶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进过茶水间?”
由希子偏着头想了一阵,回答道。
“我记不清了。不时有人出入茶水间,那天的情况具体如何……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么,在你冲茶的时候,你是否离开过茶水间呢?”
稍稍停顿了片刻,中町由希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应该没有。”
田宫两眼紧盯着由希子。她两手时而掌心互擦,时而双拳紧握。虽然她的手掌不大,却白皙透亮得就跟陶瓷似的。
“不好意思,能有劳你带我们到茶水间去看看吗?”
田宫若有所思地说道。由希子并未表现得太过吃惊,说了句“好的”之后,她便站起了身来。
茶水间里空间狭窄,备有水池和大型的饮水机。由希子动作熟练地洗过茶壶换好茶叶,从橱柜里拿出两只茶杯,给田宫二人各冲了一杯茶。刑警恭敬地接过,连声道谢。
“这茶味道挺不错的嘛。对了,茶杯是不是各人用各人的呢?”
田宫朝橱柜里瞄了一眼,问道。
“不是的。”由希子回答道,“现在两位刑警手中的这种茶杯,橱柜里总共有四十六个,供人随意使用。”
“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如果只是往杯子里投放安眠药的话,是无法确认究竟哪杯会被分到佐野手上的。
“分发茶水的时候又是怎样分的呢?由你一张桌子放一杯吗?”
“是的。”
“哦,那还挺辛苦的呢——我们喝够了,承蒙款待。”
看到由希子再次往茶壶里冲热水,田宫赶忙推辞。由希子用不带半点抑扬顿挫的语调说。
“不是的,我顺带再给科里的冲上一杯。”
说着,她开始在茶盘里摆放同样形状的茶杯。
“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啊。”
走出公司,向着车站走去的途中,田宫低声说道。
“从状况上来看,中町由希子最为可疑。安部坠楼时她是最后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而这一次的案件里,她也存在有行凶的可能。”
“的确如此,但这一切全都只是些状况罢了。而且安眠药也未必是下在茶里的。”
“说的也是。”
“总而言之,先针对安部和佐野的周边展开彻底调查,肯定能查到些共同点的。”
7
有关佐野的情报不断汇集而来。然而能让田宫感到满意的情报却连一条都没有。相关者对佐野此人的印象,在胆小怕事和责任心强这一点上完全一致。除此之外,听说他生前既不酗酒,也不赌钱。田宫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佐野时,也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一种印象。
“除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他和安部之间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了。所以两人间的共同点,就只是同在一个科室任职这一点了。”
负责调查此事的搜查员一脸疲累地报告道。
莫非只是单纯的事故?而与安部坠楼身亡的事相互重叠,同时也只是出于巧合?——周围开始出现了这样的质疑。然而安眠药的事,依旧仍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据佐野的妻子说,佐野生前从不服用安眠药。他做事小心谨慎,据说开车前他就连甜白酒都不沾的。”
搜查员之一充满自信地说道。
但事情却也并非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调查科室人员不在场证明的搜查员,确认了所有人在安部坠楼时的不在场证明。其结果,当时可能亲眼目睹到安部坠楼的人,就只有中町由希子一个。
这种事当然算不上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凶手未必就一定是安部的手下。然而从安部和佐野两人间的共同点来看,却又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中町由希子啊——确实让人有些在意。”
田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在安部坠楼身亡时,警方也曾对中町由希子展开过一定程度的调查。从报告书上看,可以发现那个平凡的年轻女职员其实也挺辛苦的。
四年前,从当地短期大学毕业后,她就进了现在任职的这家公司,公司把她分到了资材部。
直到这时,一切还可谓一帆风顺。
最初的不幸发生在一年后,由希子的母亲去世了。因为自幼便失去了父亲,没有兄弟姐妹的她从此变得孤身一人。
她之所以能够挺过这段难关,大致都归功于当时与她在同一部门任职的,一个名叫中町洋一的同事。不管遇上什么事,洋一都尽力帮她。平日寡言少语的她,在洋一面前也会变得活跃起来,时常会展露笑容。在她二十三岁那年的秋天,也就是去年,两人结婚了。
其后的半年时光,可谓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西冈等人听说,结婚之后,由希子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采焕发。
然而就像方才所说的那样,幸福的时光就只持续了短短的半年。今年五月,洋一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在一个雨天里他驾车时没能及时打够方向盘,撞到了电线杆上。
这次的打击,让她再也无力重新振作起来。当时她接连两个星期都没来上班。公司给她另外安排了一个职位,也就是现在的购买部材料科。
“她丈夫的意外死亡,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
看过报告,田宫抬头向身旁的西冈问道。
“之前也曾确认过,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遗憾的是,当时对尸体并未进行过解剖。”
“这事与安部、佐野之间是否存在有关联?”
“这一点我也曾详细调查过,应该可以说没有关联。”
“哎呀呀,啥都查不出来吗?”
田宫把双手反剪到脑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还有,后来我们了解到,之前她曾经流产过。”
“什么?流产?”
伸懒腰的姿势定格在半空之中,田宫出声问道。
“对,流产。”西冈重复了一遍,“上个月,中町由希子流产过。”
“说说吧。”田宫重新坐回椅子上。
据西冈调查,上个月月初时,中町由希子曾经请过十天的假。再加上周六周日,总计一共休息了两个星期。从请假条上看,她突然在半夜里感觉到肚子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