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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洋子,达也的父母似乎再次悲由心生。之前或许他们还打算让洋子做儿媳妇呢。
“这种葬礼,真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上香归来,刚一看到我,洋子便开口说道。
“对死者而言的确如此,但葬礼其实是办给活人看的。”
听我这么一说,她一脸复杂的表情,点头说了句“是啊”。
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一看,只见藤尾一脸乖巧地站在我身后。
“藤尾你也来了啊?”
他微微一笑,“也算得上是缘分吧。”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当时还有其他人看到了达也坠楼的瞬间。而且那人看的角度还跟我有些不同。”
“哦……”
“这事儿有点意思吧?”
“那人是谁?”
听我这么一问,藤尾故意压低嗓门,说是几个念高一的女生。
“高一?”
“没错。我听传闻说,与行原坠楼的那栋楼相邻的顶楼上,总有群人在那里打排球。如果出事那天她们也在的话,很可能会看到。”
“既然如此那她们应该会出面作证的啊?”
“不会的。因为学校里禁止上楼顶,而她们却在那里打球。”
确实有这种可能。或许她们觉得要是为此遭到呵斥的话,那就亏大了。
“那你认识她们吗?还是说,只知道是些念高一的女生?”
藤尾回答说不认识。
“不过我觉得要找到她们也不难。放学之后,她们肯定会另找地方打球的。高一的女生就是这样的。”
“说的也是。”
我点了点头。
上完香之后,大部分的同学都回去了,而我和洋子则一直留到了出棺。大雨之中,达也的身体被人抬出了家门。背景也好,众人的衣着和表情也好,全都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场老电影,而且电影的胶片上划痕累累。
“拜拜。”
洋子在我身旁喃喃低语。
4
第二天放学后,我换上足球球服,回想着藤尾所说的话,在校园里来回转悠。在楼顶打排球的那些女生肯定换到其他地方去了。她们找的地方,肯定是处围成圈垫球或者不留神把球打飞都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地方。
在图书馆后边的空地上,我发现了貌似她们的一群人。虽然距离学校的围墙很近,但看起来她们的球技也还没有差劲到会把球给打出围墙的地步。我缓缓向她们走去。
那群女生总共有六个人。幸运的是,以前我曾经在小组后辈的介绍下,认识她们当中的一个,记得似乎是叫广美。
目光与我相撞,她似乎吃了一惊,但旋即便又展露出了笑容。她和同伴们说一声,离开圈子,略带羞涩地向我小跑过来。
我开口先问她说是不是曾经到楼顶上去打过球,她伸了下舌头,承认曾经去过。
“学长,你可别说出去啊。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我知道。话说回来,既然你们每天都上楼顶打球,那应该看到那天的坠楼事件吧?”
广美四下张望了一番,用手捂住嘴,悄声说。
“确实看到了。当时还吓了我们一跳呢。”
“然后呢?”
我精神一振,“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吗?”
“也没什么情况不情况……当时行原学长走上顶楼的角落里之后就晃晃悠悠地掉了下去。”
“晃晃悠悠地啊……”
之前据藤尾说“感觉像是失去了平衡”,但相较之下,还是广美的说法更加容易理解。
“那掉下去之前呢?你们有没有看到达也在干吗?”
广美一脸迷惑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一直都在盯着他看。”
“兴许其他人会看到些什么吧。”
“其他人?”
“你等我一下。”
广美转过身去,跑回到那些围成圈打球的女生当中。她指着我说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另外五名女生走了回来。几个身高相仿的女生把我围在了中央。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据说当时是她最先发现的。”
广美指了指左手边第二个女孩。广美叫她“小逸”,不管身材还是脸蛋,甚至就连眼睛都滚圆滚圆的。
小逸摸着自己的头发,先说了一句“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这种把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拖得老长的毛病,似乎就是她平日说话的习惯。
“不过记得当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闪了一下?”
“之后我扭过头去,就看见旁边的楼顶上有人,我正准备告诉大伙儿……他就掉下去了。”
“等一下,你刚才是说,闪光是从旁边的楼顶传来的吗?”
小逸点头说明。
“怎么个闪法儿?是闪光还是明暗交替?”
我急匆匆地问道。然而她却满脸困惑地望着广美。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改口问道。
“是一闪而过?还是忽闪忽闪的?”
“一闪而过啊……”
这一点与达也的死是否有关,我根本就无法判断,只能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就在我向她们几人道过谢,打算离开的时候,最右边的女生说了句“那个……”。我停下了脚步。
“今天有人找我问了和你相同的问题。”
那女生留着长发,不光看上去要比广美和小逸成熟,就连说话感觉也比较镇定。
“其他人?谁啊?”
“体操部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同时也稍稍感觉到一丝满足。
“佐伯洋子吗?”
长发女孩点了点头。感觉就像是被人呵斥了一样,她翻起眼睛来看着我。
昨天洋子可能是听到了我和藤尾之间的谈话,也或许她是通过自己的途径,打听到广美她们的事的。但不管怎么说,洋子似乎也感觉达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
“佐伯她都找你问了些什么?”
“和你问的一样。除此之外还问,说当时行原学长是不是独自一人。”
“对了。”
我的目光在广美她们的脸上扫过,“本来我也想问你这问题的。那么情况到底怎样呢?除了行原之外,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长发女孩看了一眼其他人,确认了一下,缓缓摇头。
“应该就只有行原学长一个人。”
“是吗……那,洋子她还问过些什么其他问题吗?”
长发女孩回答说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如此一来,我也终于得以从她们面前离开了。
因为和广美她们谈话,足球的训练我迟到了五分钟。依照处罚条例,每迟到一分钟,就要绕操场跑一圈,因而我接连跑了五圈。
独自一人在操场上默默跑着,我回想起了洋子前两天的话。阿达他为什么没有加入足球部呢——这就是洋子的问题。的确是个很直率的疑问。而且其答案也极为简单。
因为足球部的水平很高,所以他退缩了——仅此而已。或许洋子并不清楚,即便在初中,达也也并非正选门将。尽管刚入部的时候备受期待,但其他部员中却有人比他进步得更快。县里的大赛上,他也没能入选。
“足球就交给阿良你了。”
刚进高中,决定自己加入哪个小组时,达也就是这样回绝了我的邀请的。当时,我理所应当地邀他一同加入足球部。
又何必非要做正选——尽管当时我可以这样对他说,但我却没说出口。这种话纯粹是在骗人。努力成为正选吧——这样的话我也说不出来。
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当时惟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在足球这方面,我比达也更加适合。
达也放弃足球的原因,必须得对洋子保密。这是我和达也之间的约定,就算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也不能出尔反尔。
结束了小组的训练,换过衣服出门时,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这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跟往常一个样。
我在幽暗的夜路上蹬着自行车,之前与达也的英语对话小组的活动时间一致的时候,常常这样子一起回家。有时还会比一比谁骑得更快,刚开始的时候各有输赢,但后来就变成了我连连取胜。打那以后,这样的比试也就中止了。
眼前出现了车辆的前灯。这种时候,达也可说是百分之百会下车避让。他这人就是这样小心谨慎。达也从楼顶摔了下去?这种事实在是令我无法相信。
我跨在自行车上,打算与来车相互错开。这时,前灯突然在我前面射向了上方。该死的司机,居然把前灯改换成了远灯。而且切换的时机还相当之糟。灯光晃到眼睛,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在地。我连忙捏住车闸,拿开脚停住车,也算是避让了过去。真是好险。
“混蛋。”
我冲喷着尾气扬长而去的车子大吼。但我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其他的事了。
5
“你说真的?”
“真的。”
哪儿会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达也是让人给杀了的。”
“可是……”
洋子想了一阵,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是怎么杀害他的呢?”
“用光。”
“光?”
“没错。用强光晃花达也的眼睛,让他失去平衡,从楼顶上摔落。”
“……原来如此。”
洋子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番。这里是上家政课用的服装裁剪室。
“所有你才约我到这里来的吧?”
“没错。”
我把广美她们看到的闪光的位置和达也坠楼的地点用一条直线连在一起,之后便能延长到这间服装裁剪室的窗户这一点画在身旁的黑板上,加以说明。
“可是,这间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那样的强光来吗?”
“有。”
说着,我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白色的窗帘。五月耀眼的阳光,霎时间呈锐角射进了屋里。
“那天也和今天一样,天气晴朗。如此一来,凶手也就可以利用这耀眼的阳光了。”
“镜子……”
“没错,就是用那玩意儿。”
我把身旁的穿衣镜拖了过来。上次到这间屋子里来的时候,我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东西竟会成为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我调节了一下穿衣镜的角度,让阳光反射到对面的校舍楼顶。楼顶上的楼梯口,顿时出现了穿衣镜的长方形光影。
“当时阿达看到的就是那光线吧?”
洋子走到我身旁,望着楼梯口墙上的光影说道。
“不过……这事能这么顺利吗?就算反光能晃花他的眼睛,他却也未必就会一脚踩空啊?”
其概率要么是十分之一要么是百分之一,总之要远远低于百分之五十。
“所以我觉得凶手并非有意想要杀害他。比单纯的恶作剧要强,稍稍带有一丝恶意,估计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吧。”
“恶作剧……”
“当然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凶手。人命关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凶手给楸出来的。”
“你手上有线索吗?”
“没事,我自有主张。洋子你就不必担心了。”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之后转过脸去喃喃说道。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如果你查明了凶手是谁,可要第一个告诉我。”
我回答了声“明白”。把穿衣镜放回了原位。之前投射在楼梯口墙上的光影,瞬间消融在了蓝天之中。
当时凶手可能是偶然来到这间服装裁剪室里的——这就是我所有想法的基础。为了搞恶作剧而故意跑到服装裁剪室里来,这种可能性不大。用穿衣镜反射阳光这种主意,估计也是临时想出来的。
如此一来,那天放学后都有谁到过服装裁剪室这一点,就成了问题的关键。首先必须把这一点查清。
“那天在这里上课的是高二的七班和八班。”
面对我这毫无来由的问题,加藤老师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或许他其实很清楚,我这是在调查那件事。尽管达也的死最终被当成了事故,但因为其中遗留可太多的谜团,所以很多人都对此抱有兴趣。
“那天的第六节课是七班和八班的课,不过据说那些没能在课堂上完成课题的人,放学后也依旧留在了服装裁剪室里。不过,事故发生的时候,里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留到最后的人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啊,你来得正好。”
加藤老师叫住了一个从我们身旁路过的女生。那女生是高二七班的副班长,名叫木岛礼子。留着一头短发,皮肤黝黑,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
老师问了她我想问的问题,可她回答不清楚。
“这事和那个事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看我有些失望,木岛礼子问道。我轻轻点头,“不过眼下还说不清楚。”
她的表情稍显犹豫。
“要不,我给你去查查吧。”
“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