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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妨地,教授如此大声说,客人全体大声笑。修一和美奈子也笑得差点把杯里的香槟倾倒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的事!失去左右手,我怎么办?本来不想祝贺他们的。不过我喜欢喝这杯喜酒!来,为这件岂有此理的事情乾杯!乾杯!”
全体一同呼应。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在结婚蛋糕上入刀!”
“喂!开关!”负责灯光的板本走到开关前面。
“等我的信号!”他的同伴说。
领班站在蛋糕前面,告诉修一和美奈子握刀的方法和入刀所在。四五名客人站出来,准备拍照。领班向门口的侍应示意,侍应传达给板本。板本熄了灯,同时使聚光灯对准蛋糕,相机的镁光灯不停地闪耀。
侍应再向板本打信号。“喂!亮灯!”
板本开了灯,会场又恢复光明。板本觉得愈来愈困。
“现在,新郎新娘一同离席,出去换装。请各位一边用餐,一边欢谈吧!”
司仪和客人同时觉得轻松下来。修一和美奈子在领班的陪同下离席。远藤舒一口气,跟上西交换一个眼色。上西笑着对他眨眨眼。远藤用手摸摸左腋下的手轮。想了一下,弯腰在桌子底下拿出手轮,拆掉安全装置。只要没有激烈的移动,不怕手轮会走火。再把手镇放回皮套,拉好上衣的前襟,坐起身体,开始用餐。
下午六点十五分。
不知他们离席出去换装了没有?雅子跟在穿礼服的男人和胖妇人后面,心里焦急不安。
“就在这里。”男人开了一道门,对胖妇说。
“多谢。”女人向雅子投来高傲的视线。“请你们好好教导她一下哪!”
“我们会多加留意!”
待女人进去房间后,男人对雅子怒目以视。
“你给我们添麻烦了!”
“是……”雅子尽量垂着睑。
“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是的,刚来不久。”
“哼,不过,那位妇人也是嘴巴挑剔了些,必须小心才应付得来的。”
“以后我会小心。”
“你负责这一楼?那么领班是村山了。跟我来!”
雅子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见直接负责人的面。怎样才能找到藉口离开?
“你怎么啦?走吧!”
对方催促雅子,她只好移动脚步。为何在这个重要关头遇到阻力……一边走一边想,必须设法离开。就在那时,馆内播音机响起:“藤山主任,藤山主任,请快来一楼的寄存处。”
“找我干嘛?”男人嘴里嘟哝着,看着雅子:“我要去一下。今天放过你,以后记得小心!”
穿礼服的男人急忙走开。雅子擦掉额上的汗……
下午七点二十分。
音乐在飘扬。客人一面杂谈,一面吃东西。途中司仪读了好几通祝贺的电报,没有多少人留意去听。板本坐在总掣开关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上西望望手表。他们应该换好装回来了。这时乃是另一个危险的高峰。他继续以更斯文的手法用餐。
一方面,美奈子换上蕾丝花纹的粉红色晚礼服,以及从黑变纯白礼服的修一,从更衣室出到走廊上。俩人对望一眼,忍不住想笑的情绪。
“从法国回来的,装模作样!”
“你呢?东北出身的!”
“甚么意思?!”
他们谈谈笑笑,在领班的领导下举步往前。远藤夫人跟在后面。从仪式开始到他们走出走廊之间,一直像保镳一样护卫的两名刑警,从沙发站起来,再次伴在新郎新娘左右。
“辛苦了。”修一对卷川刑警说。
“真的有危险吗?”美奈子有点不安地看看四周。
“以防万一而已。”卷川轻松地说。
“没有问题的!”修一安慰美奈子。
雅子远远跟着他们。围裙口袋里的两把刀很重。她的手里拿了几盒从自动贩贾机买来的香烟。
一眼见到两名像是刑警的男人跟在他们左右时,雅子觉得没希望了。回心一想,剩下最后这个机会了。女侍应的制服被偷事件一旦知悉,也许展开调查。还有,刑警们可能不会进去会场里面。
见到修一和美奈子并肩而行的背影,雅子一点也不嫉妒,反而为他们的幸福觉得感动。差一点兴起放过他们的念头。不,不能!一个人死太寂寞了,一个人……
蓦然想起口袋里的纸倏。她用手把它卷折起来。
会场的入口前面,修一和美奈子从领班接过一支叉直叉长的金棒,用来点蜡烛。每张桌子的中央摆着还没点火的粗蜡烛,新人将要握着捧替所有桌子点火。这是最近流行的“点烛服务”节目。
“各位,久等了!”
场内叉再响起司仪的声音。上西抚胸安心下来。走廊那一关平安渡过了。
板本揉揉眼睛,慌忙熄掉灯。会场暗下来,聚光灯集中照在入口处。领班用打火机点亮他们金棒先端的小蜡烛,打开了门。
罗曼帝克的音乐扬起,穿白礼服的修一和粉红晚礼服的美奈子,共握一支点着火的金棒进来,音乐混着掌声和喝采声四起。远藤望见修一的纯白礼服装扮,不禁哑然。
聚光灯跟着他们慢慢移动。一对新人在领班的引导下,开始绕着六张桌子走一圈。
走廊上的两名刑警禁不住大伸懒腰。
“现在可以安心了!”
“稍为休息一下如何?”
两人在最靠近的沙发上坐下来。一名女侍应捉住这个机会,越过他们身边,悄悄拉开宴会场的门溜了进去。当刑警们在沙发坐定,眺望走廊时,已经不见她的综影。
站在入口处的侍应发觉有人开门进来。
“喂!你干甚么?”
女侍应把香烟拿给他看:“上面叫我推销这个给客人。”
“唔。小心不要打扰人家!”侍应虽然觉得奇怪,但不阻止。
“是。”女侍应在黑暗中逐惭前行。
修一和美奈子来到第三张桌子点蜡烛。每点一支就有掌声和欢呼声。雅子沿着墙壁,慢慢接近正面的桌子方向。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人身上,没有觉察雅子的存在。加上光线太暗,无法看得清楚。
第四张桌子的蜡烛点起。雅子来到正面桌子的旁边位置,身体紧贴墙壁。她把口袋里的两把刀拿出来,一手一把,垂在围裙下面。
第五根蜡烛不好点,费了一点时间才点着。点最后一张桌子的蜡烛时,修一和美奈子必须从雅子的对面绕过去,回到正面席位上。那一刻,他们将会完全背向她。会场的灯也会在那时亮起。这是决定性的瞬间。雅子握着刀屏息等候。
两人移近第六张桌子。那是他们的学友聚集的一桌,相当吵闹。其中一个已经烂醉的是修一的老友,当他们走近时,突然“哗”一声大声喊起来。
站在总掣开关前的板本快要昏昏欲睡。点蜡烛服务相当花时间,他在等候之际更加敌不过睡神的引诱。就在那时,突然听到第六张桌子的客人大喊一声。板本惊醒过来,错觉上以为那是信号,于是慌忙开灯。
第六根蜡烛还没点,全场的灯都亮了。
上西刚好坐在正面对着雅子的位置。正在奇怪那里怎会有个女侍应时,跟她的眼相触。
雅子不认识上西。但在视线相遇的瞬间,她领悟到那是自己的敌人,看破自己的秘密!
必须行动了!没有时间迟疑不决。雅子跳出来,手里的刀闪闪发亮。上西尖叫一聱:
“远藤!”
远藤瞥见一位少女从眼前跑过去,手里有刀!他踢倒椅子站起来,拔出手轮,瞄准伸手向修一挺进的女侍应,手指在轮扳机上一扣!他没时间打她的脚。子弹命中她的背部,血液迸飞。她倒在地,两把刀刺进地毡里面。
一瞬之间发生的事。会场内充满恐惧的尖叫声。修一和美奈子呆若木鸡,望着倒在他们面前的雅子。
雅子坐起上半身。她感觉身体很重,背部湿漉漉的。是血!全场鸦雀无声。雅子用尽全身力气,往修一的方向爬过去。知道再也爬不动时,她的右手伸向修一。怎么还是落得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其实她早有这种预感。不管怎样,都要摸一摸修一的手才死得甘心!她想抬起手来,可惜有心无力。修一的睑逐渐模糊。她彷佛听见美奈子对修一说:
“拿起她的手吧!”
雅子恍惚地看到修一把手伸给她。就在那一刹那,她觉得四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在黑暗里。
第十九回:最终
四月五日。
“上西先生!”打开门时,修一禁不住喊一声。
“能不能打搅一会?”
“请请请。还没收拾好,乱糟糟的!”
两房一厅的新公寓,清洁爽朗,家俱和日用器具的摆置整洁清新,一如女主人美奈子的风格。
“美奈子出去买东西了。”
“唔,我知道。”
“你遇到她?”
“不,我见到她出去的。”
“是吗?我来泡茶。”
“不必客气。”上西在饭厅的椅子坐下。
“真是辛苦大家了。”修一把茶叶放进陶茶壶里。
峰岸雅子的死,以及她那份手记的公布,在新闻界掀起空前骚动,迄今尚未平复下来。
“你们也不得安宁吧!”
“是啊。目前还是每天平均有三单杂志和报纸要求访问的电话打来,全部被我拒绝了。”
“新闻界还在激战之故。”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跟到我们蜜月旅行的地点来了。”修一笑道。“真是,怎样查到的!”
酒店宴会场的惨剧发生后,上西告诉修一和美奈子,留下的事情他会和远藤处理,叫他们照原订计画去旅行,不想让他们为这宗突发意外而牺牲私人生活。
“不过,幸好她……雅子留下那份手记,才能解明她连续杀人的动机。”修一接着说。
“我是为这件事情而来的。”
“怎么说?”
“读了那份手记,你怎么想?”
“这个什!也许这种说法不正确,我觉得她很可怜……”
“当然,每个人都会那样想。”
“也可以说,她是被命运所操纵的人吧!”
“她本身也这么认为。手记之中,她说她被一名“先生”施暴。记不记得?”
“啊!想起来了。她说她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对。”上西点头。“可是,她不晓得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真正的意思?”
“操纵她这个提绕木偶的,不是神也不是命运。”
修一露出讶异的神色:“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燥纵她的,是人!”
修一睁大眼:“……那么,是谁……有人在她背后燥纵她?”
“是的。”
“别吓我。上西先生,你怎么晓得?”
“因为,所有人都针对那份手记胡说八道!”
修一在上西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一般人都对那份手记囫囵吞枣。我却冷静地详细分析过,结果找到许多矛盾。”
“譬如?”
“首先是她杀的那四个人。关于她提及在轻井站的木屋住宿的事,乃是六年前的事了。可是,她所杀的最后一名男教师田中,却是四年前才执教的,即是木屋事件之后的事。也就是说,六年前他还不是“先生”。这是第一个矛盾。第二,她所杀的那个律师,在那年的夏天入院做胆结石手术,不可能去轻井站。”
“换句话说,她搞错对象……”
“可不可能连连杀错两人!不仅如此,还有一项最大的矛盾点。”上西停顿一下,才用无表情的声音继续说:“替峰岸雅子验尸解剖时,我也在场。。……她是处女!”
“什么?”
“正如她在手记中所承认的,她是个无法分辨现实与空想界限的少女。那桩施暴事件,实际上并没有发生。那是在她想像中的世界发生的事。”
修一用做梦的表情听上西讲话。
“那时她发烧,似睡非睡。也许那时真的有个男人喝醉酒进错房间。他走出去时,木屋老板叫他“先生”的事可能也是事实。可是其间发生的事,全是她因发烧而空想出来的产物。也有可能,那是患有异常洁癖症的她在内心压抑的欲望所造成的,变成空想,而她本身以为是事实。”
修一摇头。“我没那样怀疑过……”
“当然。其次的疑问,在于她为何要杀掉那四个人。她坚信那四个人确实于那日住木屋里。为什么?难道她调查过?怎样调查?如果真的调查过,就不会把律师和教师两个不可能去住木屋的人误杀了。”
“确实如此。”
“不妨这样假设。这里有个人物,预先知道雅子想杀一个被称为“先生”的男人。同时,那个人物正准备杀好几个人;回心一想,自己想杀的对象全部都是有资格被人称作『先生』的人。于是这个人物把自己想杀的人做成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