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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这条路,太过漫长,她必须韬光养晦,深谋远虑。
她听说过有一种花,选择上等良木而栖,攀岩而上,爬得越高,养分越多,花开的越是美艳无双。而那根茎却紧紧缠住良木,越缠越紧,最后,吸光那良木所有的养分,让它被活活绞杀而死。
南烈羲,便是那良木。
她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第一项便是忍耐。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了那个人?”南烈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睇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少女,他给予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却不偏爱奢华装扮,总是一身素衣。
黑眸微微眯起,她总是一身白衣,与生俱来的纯洁无暇气质,无人能及,而那素白颜色,更是一种庄严肃穆的告诫,她是在为上官府守孝,为她死去的爷爷守孝。
她微微一笑,神色自若,从容回应。“琥珀不知。”
南烈羲冷眼看她,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有人知道你在这里。”
琥珀挽唇一笑,眼底并无太多惊诧颜色,她的过分从容,却看来更诡谲深远,明明是生死一线的千钧一发,她却淡然面对。
那双沉稳的黑眸看来莫测高深,唯一能看出的,是他不想隐瞒的几分怒意。“告诉我,你心里的决定。”
“琥珀不会成为韩王的负累。”琥珀默默抬起精致容颜,那瓷娃娃般通透明澈眼瞳,对着南烈羲阴鹜的黑眸,她笑的含蓄婉约,明艳动人。
“这倒也不必,他们见过你一面而已,本王想了个办法,只要你的容貌尽毁,谁还会怀疑你的身份?”冷戾冰寒的眸子扫过,瞄见琥珀的笑容,先是略略一眯,接着迸出高熟的怒火。他抚着她细致光滑的夫颊,她清灵的美丽,跟他见过的许多女人都不同,她的美,是从骨子里衍生出来的特别,不艳不妖,不俗不浮,特别是琥珀的笑,足够让任何女人都失色。
她的单纯无辜,映在他的眸子深处,不虚伪,却让他的嘴角,渐渐多了漠然的弧度。
力道突然加大,他捏着琥珀的小脸,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你的这张脸让人记忆深刻,是罪源。”
“王爷觉得是琥珀的错么?”琥珀眼波流转,轻愁覆上眉眼,她轻声询问,像是迷路的孩童一般无助。
“脸色真不好看啊,难道本王的建议不受用?”南烈羲冷叱一声,眼底炙热的高温,几乎可以焚烧一切。
“琥珀倒是觉得,王爷没有找对源头。”琥珀的笑容甜美光明,绚烂了南烈羲的双眼,她没有半分怯懦惧怕,进退自如。“告发我的另有其人,琥珀好像知道是谁呢。”
“说。”南烈羲黑眸一沉,将她的下颚再抬高三分,阴冷邪魅的寒意,宛若天生。
“不就是王爷最宠爱的那位虞姬姐姐么?”琥珀笑的实在无奈之际,她的轻柔嗓音带着三分天真,望着一脸冷漠的南烈羲,强压下心口的情绪翻滚。
南烈羲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不动声色,只听得这娇小少女,神色平静地继续说下去,宛若娇嗔无辜。“王爷舍不得怪罪于她,舍不得多年来的情分,却是把火发到一无所知的琥珀身上,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小小年纪就想借刀杀人?”南烈羲无声冷笑,一抹深沉,在俊颜上一闪而过的仓促。他冷绝的逼问,让琥珀心口涌出无法控制的寒意,她却深吸一口气,维持笑靥如花。
“琥珀难道猜错了,王爷?”
南烈羲身上的阴沉,宛若天际的黑色云彩,渐渐散开,他笑,打量着说话的少女,笑意更深。
她天资聪慧,居然看穿一切,他的试探,她也周旋的游刃有余。
她是一块上乘的璞玉,只要假以时日雕琢,必当比任何女子都要出色。
“我若长成,王爷觉得我比不上虞姬?”她偏着螓首,秋水眸子闪闪发光。
一串低沉的笑,从南烈羲的喉口滚出,他欣赏着琥珀的心思,阴冷的算计藏匿在内心深处。一眼就被人看穿心机深沉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脸单纯天真,却也精于算计的人。他渴望看到害怕毁容而痛哭流涕抱着他双脚苦苦哀求的一幕,她却用自己的方法,求的了自保。
“虞姬生怕琥珀夺走王爷的宠爱,嫉妒生恨,不难理解,不过琥珀好奇的是——”那浅棕色的眸子,散发着迷人光环,宛若天使,她浅笑吟吟,娇柔嗓音吹拂过南烈羲的耳边。“她要我死,王爷也要我死?”
一道深沉莫测的颜色,久久停留在南烈羲的墨色眼眸之内,半响之后,他笑着挺直了身,阴郁不再,俯觑着她,然后,说出那一句——
“上官琥珀,果真是宰相家的无价珍宝。”
。
022 密室
“哈哈,真好玩!”
脸上毫无愁容的白衣少女,一脸明媚笑花,像是春天旭日,击掌声响不绝于耳。
赵老三大汗淋漓地表演着翻跟斗的绝技,琥珀看的兴致大起,赵老三停下来,气喘吁吁,她笑的欢欣,不像是敷衍的捧场。
“丫头,你到韩王府,我可是第一回看你这么高兴。”
“三叔待我极好,就算我如今孤零零一个人,他日也绝不会忘记你。”琥珀是微笑着说及这句话的,似乎是一时间的感慨,只是泪光在眼眸中打转,更显出一股淡淡孤单。
不过那孤单,在琥珀的身上流露的时间太过短暂,也太细微,她总是明朗乐观模样,不知愁滋味。
“你要想习武练出一番成就不容易,不过三叔手边有些小玩意,可以教你,我看你很是聪敏,或许在你手里能派到大用场。三叔听命于韩王,大半时间不在韩王府,府里若有谁敢欺负你,你有些招数在手我也可放心,毕竟这个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都是什么?”她好奇,趴在石桌上,赵老三神秘地掏出五六瓶,摆满了一桌。
“毒药啊。”
“毒药——”琥珀眸光一沉,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凑到赵老三的身边,睁大眼眸听着他的讲解。
“这些药的功用我往后慢慢教你,天色不早了,王爷该从宫里回来了,你去吧。”
琥珀走出庭院,告别赵老三,默默走入南烈羲的房间,这几日他很忙碌,总是在深夜才回来。不过他越是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愈发自如。
他是最不可猜测的存在,暂时的安全,都是危险的。
她俯下身子,替南烈羲整理被褥,不经意之间,她却发现床内侧雪白墙壁之上,有一个月型开关。
她眼神一沉,好奇驱使着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马上从床榻上走下,却又听得门口有谁拦住了南烈羲,说晚宴已经准备好,他冷冷答应,才渐渐走远。
把门掩上,琥珀亲眼目送南烈羲远离庭院,才蹑手蹑脚匍匐在床上,试着转动那开关——那白色墙壁,突地往两边移开,一个偌大的陌生空间,展现在琥珀的眼中。
韩王府的密室。
周围一阵安谧,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韩王设宴,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
琥珀擎着一只蜡烛,踮着脚尖走入密室,这偌大的内室中并无太多摆设,四周都是空荡荡,中央是一套桌椅书柜。
桌椅之上并无太多灰尘,仿佛有人来定期打扫,或是有人常常来走动。
她怀疑,南烈羲是否将他查到的证据,藏匿在密室,桌上基本诗书都没有蹊跷,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书桌一角的暗红色檀香木盒子上,盒子四四方方,古朴大方。
她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轻轻伸出双手,将盒子放入掌心,打开它。
没有秘密书信,没有任何信物,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碎纸片。
琥珀弯下腰,将纸片一片片放置在红木桌上,这里面俨然是一个人的画像,上好的卷轴画纸似乎经历了很多个年头,如今已经泛黄生旧。
她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拼补这图像,花费了多少时间她都不清楚了,然后,那画中人物在她白嫩指尖,缓缓成型。
一个女人。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华,身着蓝衣,是蔚蓝天空那么纯洁干净的颜色,白色云带随风摇曳,黑发云鬓,峨眉杏眼,手持一柄宫扇,那容貌虽称不上绝色天香,却是小家碧玉的温柔婉约。
她是谁?
为何女子画像却被蛮力撕毁,撕毁却又不丢弃,放置在这个韩王府最秘密的暗室?
一阵光亮,缓缓开启,落在琥珀的后背。
她正弯着腰将碎片收拾,放入木盒,身后的异动,她蓦地眼神一暗。一阵阵寒意,宛若毒蛇,爬上她僵硬的背脊。
她猝然转身,那三级石阶上的男人身影,一瞬间刺伤了她的眼眸。
她手中的木盒,狠狠地衰落在地面,啪一声,打破了琥珀的心境。
南烈羲的俊颜之上,宛若千万年的寒冰,他的目光比刀剑还要尖锐不善,从琥珀的身上,游离至下,最终,落在她绣鞋边那些碎片。
女人的口鼻,女人的黛眉,女人的眼眸残落一地,碎裂的近乎残忍。
他只是瞥了一眼,阴凛的眸光再度锁住琥珀娇小的身影,她的脸色在昏黄烛光下,近乎透明的苍白无力。
南烈羲面无表情地跨出一步,蓝袍掠过冰冷的石阶,然后密室的门,在他身上合上,从房间透过来的温暖阳光,从琥珀身上一闪而过。
整个密室,突然变的阴冷。
琥珀不自己地退后,她低头想要收拾那女子画像,眼睁睁看着他的黑靴,踩过那画卷碎片,毫不犹豫的,决绝的冷漠。
南烈羲在人前虽然不算和善,这几天却不再折磨她,但那些平和却像是一场虚假幻梦,虚伪的笑容他都懒得勾起,而此时此刻面容冰冷,才是原原本本的他。
她努力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费劲做着旁人轻而易举便能做到之事。为何她已经如此认真在做吐纳,肺叶仍是室碍缺息,她必须张嘴,辅助呼吸,却还是不够
那双阴鸷的眸子端详着她,先是紧眯,接着陡然睁开,精光四处迸射。他所散发的惊人气势,令所有人震惊,就算不用语言,也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
她已经将娇小的身子,藏匿在角落的阴暗处,希望他不要再过来了,不要再过来了!
因为他的愤怒,让她好害怕。
“你要找什么。”南烈羲的语气好淡好淡,却也让她更加心惊胆战。
他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琥珀不甘成为他手中猎物,从一侧跑向石阶,南烈羲只是漠然地站在她身后,每一步都走得让她惊心。她转动着那机关,等待石门再度打开,每一口呼吸都是火热的焦急,她不停地转过头去,南烈羲已然走到最后石阶之下。
石门,缓缓打开了。
琥珀心口传来一阵欢喜,只是她的双手还未触碰到石壁边缘,一只手掌,蓦地拉下她单薄的身子。
大掌,捂住她的口鼻,不让她发出一声呼救。南烈羲坚实的手臂,从她身后环过,架住她的身,把她从石阶上拖下来。
她奋力挣扎着,因为就算她顺从乖巧,都难逃一劫。他的手掌温热,紧紧封住她的呼吸,她一瞬间就快窒息。
南烈羲将她重重摔在地面,毫不怜惜她的单薄年幼,烛光在他的俊颜上闪耀,却无法温暖他眼底的阴鹜寒意。
“喜欢待在这里是吗?”他扯出一抹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边血色全无的少女,嗓音很轻,很轻地问。
琥珀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或许是内室实在阴冷的关系,那烛光都胆颤地摇晃起来。
“那就别想着出去了。”那时的南烈羲,像只渴血的兽,干涩的喉头在咆哮着鲜血润泽,他的嗓音变得低哑迷人,缓缓俯下俊长身子,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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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惩罚
“那就别想着出去了。”那时的南烈羲,像只渴血的兽,干涩的喉头在咆哮着鲜血润泽,他的嗓音变得低哑迷人,缓缓俯下俊长身子,靠近她。
“王爷,我马上收拾好,请你息怒。”她蓦地跪坐在他的面前,将一片片碎纸,都收入盒内,她没想过他这么快就回来,而换言之,惹怒南烈羲也并非她的初衷。
踩在他黑靴之下的最后一片碎片,是女子的衣袍,她探出手去,他却丝毫不让。
“本王该怎么处置你好呢?”他问的不冷不热,光从表面,琥珀无法揣摩他的心。
琥珀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捧着,递到南烈羲的面前,几乎不敢直视他的墨色眼眸。“她是——”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跳得更加激烈了。
“是死人。”
南烈羲吐出这三个字,黑眸之内一抹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琥珀看不清楚,到底那是愤怒,冷漠,还是其他。
他无声冷笑,大手一扬,打落琥珀捧在手心的木盒,画卷中的女子再度变成满地狼籍。他的愤怒,在胸口翻滚,洪水一般将她灭顶。
“本王要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