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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微微怔了怔,面色愈发难看,还未满十一岁的少年,居然已经顶撞她了?已经皇太后的颜面都不给她了?
“造谣生事者,何时惩罚这么轻了?母后是连宫里头的规矩,也忘得差不多了吧。”鹤越的冷笑,藏匿在眼底,横了陈皇后一眼。
“德妃,你惹了这等事端,是该受点教训了。我罚你禁足六月,月钱扣除一半,你就安心在你宫里呆着吧。”陈皇后哪里还敢暗中维护偏袒德妃,这闯祸的,总有一人要下水。不是德妃,说不定就是她了。
德妃闻言,面色灰白,皱着眉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自己的表姐也无法维护自己,这禁足的惩罚,她也只能生生吞下去。
陈皇后招了招手,侧过身去,不再看德妃。“来人,把你们的主子送回去吧。”
眼望着德妃沮丧离开,鹤越才转身看陈皇后的面容,淡淡说道。“母后,朕的耳边经常有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但朕一直相信母后将朕视如己出,相信正是因为你身边这些个胡言乱语的亲戚,才坏了你的名声。”
“皇上,我也只是让德妃来陪我一道说说话解闷,断断没想过她说这些话,清夫人也可以为我作证啊——”陈皇后陪着笑,将眸光投入在琥珀的身上。
“皇太后绝不可能说皇上的坏话。”
琥珀笑言,这一句话,缓和彼此的心结猜忌,终于让陈皇后放下心来。
“好吧,母后,你也该休息了,据说你头痛病症一直未曾见好,还是让太医看看,换服药吧。”
鹤越不冷不热丢下这一句话,随后带着琥珀离开繁丰殿。
“从今日开始,我可以守护姑姑了吧。”跟琥珀一道走到长廊,鹤越才笑着转身,停下脚步,仿佛有几分得意。要不是他知道她要去跟皇太后请安,及时赶到,岂不是让姑姑受委屈了?!
“殿下可不该胡乱发脾气,皇帝的威严,也不是这么得来的。”琥珀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方才在繁丰殿里,鹤越当真让她觉得成长许多。
“姑姑觉得我方才不该发脾气?我还嫌做的不够呢。”鹤越冷哼一声,说的满不在乎。
“这一通脾气,发的好,发的对。”
出乎意料的,琥珀却这么说,鹤越闻言,笑靥更甚。
“遇到方才的事,殿下没有不发脾气的理由,后宫也是一个世界,也要跟朝廷一样,充满正气规矩。”
说出这一番话来,琥珀的笑意渐渐加深。“这样的正气,我相信殿下可以做到。”
她跟鹤越相视一笑,目光交汇之中,仿佛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175 我很幸福
“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琥珀急忙起身,走到面前娇俏清秀的女子面前,双手覆上她的双肩,笑着问出这一番话,有些嗔怒的意思。
姜乐儿抬起那双满是笑容的眼睛,如今她身着嫩黄色的春衣,面颊丰盈了些许,如今更显得一脸好气色,她笑出声来。“那也要小姐你回来才能说啊——”
琥珀轻点螓首,神色一柔,坐在乐儿的身边,轻声细语。“跟奶奶说过了吗?”
“昨天冷大夫诊治过之后,整个桃园就都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了呢,只是小姐在宫里,我也没办法跟你通报。”乐儿连连点头,握住琥珀的指尖,眼眸灿烂。
“是个喜讯,有什么好隐瞒的?”琥珀睨了她一眼,低声嘟囔,佯装责怪。
两个人说了一番贴己的话,乐儿才低声询问,面颊覆上些许难得的潮红。“不过,楚炎何时才能回家?”
“看你急的,我还能把楚大哥吃了不成?他跟永爵哥在一起做事,约莫两三天之后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跟楚大哥讲,他就要当爹了。”
琥珀淡淡笑着,认真地对乐儿说,安抚她初为娘亲的忐忑心情。
如今乐儿刚怀有两个月的身子,偏偏乐儿粗枝大叶的性情,之前那些时日都不曾察觉,要不是遇到冷大夫,看出乐儿身上的异样,说服她让他把脉,恐怕非要挺着大腹乐儿才能知道自己就要当娘了。乐儿如今虽然欢喜,但想必万分期盼能够早日对楚炎说出喜讯,他们成亲一年有余,如今添了个孩子,当然更在乎楚炎的关怀。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炎这个人的个性,他的话不多,知道了也还是那样——”乐儿难得有些不太自在,双手绞着翠色帕子,嘴角的笑花却越来越灿烂明艳。
琥珀挽唇一笑,眼底一片清明。“总是因为我的事占用楚大哥的时间,乐儿,你们夫妻之间都少了很多时间相处,你可别怪我呵——”
乐儿急忙摇摇头,因为诚挚,眸子更显得绚烂。“哪有的事啊,我跟楚炎,是发誓一辈子跟随小姐的。”
琥珀沉默了许久,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乐儿的身子,在她耳畔柔声说道。
“看来,我已经不需要楚炎的答案了,他已经给我答案了。”
不知不觉回想,乐儿代替自己跟楚炎成亲,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们也跟寻常的夫妻一样,走过那必经之路,楚炎是一个不会将所有情绪都挂在嘴边的沉敛男人,但琥珀能够从细节之上,看出他暗中下的决定。
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负责任对待乐儿一生一世的男人。
乐儿的心里也百转千回,或许因为孩子的关系,她如今也带了些许多愁善感的情绪,她轻轻抚着琥珀的背脊,半响无言。
这个女子,她将她视为姐妹,又视为主人,更视为恩人,琥珀,改变了她整个人的际遇。
“小姐,乐儿能够有这样的人生,你是我的贵人,否则,我兴许一直在江湖上胡乱过活,不会遇到楚炎,不会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也不会有荣幸生活在桃园这个大家庭”
琥珀扯唇一笑,说的自然而然。“说什么贵人?我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幸福——”
“小姐,我们也更想看到,你能够幸福开心。”乐儿不禁喜极而泣,泪水滑落眼眶,沾湿了琥珀的肩头。
琥珀的眼神,渐渐黯然,她却还是笑着扬起嘴角,在乐儿身边轻轻重复着那一句话。“我很幸福啊,真的”
“程正,除了那些走贩私盐的贼人,前两日东城门有没有蹊跷的事?”
南烈羲刚从王府出门,原本今日闲散,走着走着,却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不自觉来到城门之下。
见韩王来了,程正急忙下了城楼,走到南烈羲的面前,听闻他的质疑,程正仔细回想,这般回答。
“回王爷,没有任何异样。”
那玄尚义说的有财进出,难道是指的那些价值千两银子的私盐?要这么说,实在太过牵强了吧。那些查获的私盐,价值一千两银子而已,这些所谓的财,根本就不在他的眼底,难道就值得玄尚义这个怪老头跟自己提醒暗示?!
南烈羲的俊颜一沉,蓝紫色常服随风微微飘扬,衣角起了弧度,他的眼底只剩下一派深邃。
程正见韩王面色难看,又补上这一席话,说的巨细无遗,不敢草率了事。
“就是寻常的百姓,运送一些大米蔬菜,布匹衣料这些出城,每个人都是搜查过,一辆马车都不曾漏掉。东城门增加了四个兄弟看守,兄弟们可都没有偷懒,特别是在查获这一批私盐之后,可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哪里会在这个时候犯事?”
寻常百姓,看着城门之下守卫森严,是绝对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南烈羲打量着城门之下来来往往的百姓,在城门之下百步的距离来回踱步,整个人像是陷入沉思,程正在不远处看着,也不敢私自打扰。
南烈羲眸光一闪,突地拦下一辆马夫的马车,俯下身子,指腹划过那些寻常马车的车轱辘滚过地面留下的痕迹,视线锁住那指尖的沙土扬尘,蓦地怔住了。
他头也不抬,扬手,低喝一声。
“程正,过来拦下!”
程正闻言,猝然带着两个侍卫,赶来这一辆已经放行的马车面前,那年逾半百的马夫一看这架势,顿时从马车上下来,脚步都有些踉跄,急忙解释清楚:“官爷,我这里面只是百来斤活鱼啊,我家住在城西,每天起早摸黑打鱼之后就去城外那些村落贩鱼,几乎每天都要来往一回,这城门日日都过,可不敢骗官爷啊。方才也已经检查过了,没说这鱼有问题啊——”
程正也为这渔夫说话:“王爷,这赵老头的确是每日都出城做生意,属下都认识了,这里面的确是活鱼,来,你们把帘子掀开给王爷看看。”
两个侍卫将帘子掀开,里面盛放两个棕色大瓷缸,瓷缸之内,一半是水,一半是鱼,其中一个侍卫一手捞鱼,是活蹦乱跳的鲫鱼。
程正转过头去,看着南烈羲的眼底讳莫如深,也不敢多言。
老渔夫已然有些焦急,红了眼,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楚了。“官爷。这鱼要是耽搁了时辰,那就要全都死了啊,小的这一天就白做了。”
“放行。”南烈羲站起身来,俊挺的身子宛若青松,只可惜他面容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显得万分疏离。
“你走吧。”程正笑容憨厚,放下灰色布帘子,对着老渔夫说话。
“多谢多谢”老渔夫急忙笑着点头哈腰,朝着程正作揖,却不敢正眼看这个王爷,毕竟这个年轻男人身上,实在是太多的阴沉寒意,让人难以靠近。
方才程统领说,这个人是王爷?不过也很奇怪,京城见到王爷不稀奇,不过好几个都是酒囊饭袋,还有几个早就在别的城池享福,这个王爷居然还在城门查守为百姓办事?
他手持马鞭,正要上马车,蓦地顿了顿,半个身子钻入马车之内,灵活地用草绳串起两条丰美的鲫鱼,递给这个每日都会看到的憨厚的统领程正,低声说道。“多谢官爷,据说前两日在这里抓出了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就是那个王爷吧,如今看守严格小的也懂其中的道理,官爷啊,那个这条鱼给你的,还有这一条,你给那个王爷吧,这个天捉到的鱼,味道都说鲜美呢”
“不必了,你捉鱼贩卖也不容易。”程正摆摆手,连声拒绝。
他虽然如今是看守城门的统领,但也是寻常百姓出身,自然懂得百姓营生的艰辛,哪里会利用小小职位谋取私利?!别说一尾鱼,就是一片鱼鳞,都不曾宰割过啊。
“你们一直在这里盘查来往行人,也很辛苦,收着吧。你们放小的出去,不耽误小的卖鱼的功夫,人都很好呢一定要趁着新鲜烧汤喝啊”
老头呵呵笑着,将两条鱼往程正手里一塞,就重新坐上了马车,挥动马鞭徐徐离开了城门。
程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软甲劲装还不曾换下,手里头拎着这两条草绳串着的新鲜鲫鱼,实在不太适宜。
“百来斤鱼,加上那两个大缸和清水,怎么说也有两百斤左右——”一个侍卫小声跟程正开口,叹了口气,说道。“哎,那老人家每日赶车卖鱼,真不容易。”
“程正。”南烈羲蓦地喊道,程正也不顾手里的鱼还活蹦乱跳的,直接走到他面前,双手放在身后,见南烈羲以黑靴指地,他也低头看。
这两道弧度,却不是刚才的马车压过去的痕迹。程正却也不以为意,这地上有很多痕迹,人的脚印,还有马车车轱辘的痕迹,并不少见。
不多久,南烈羲冷冷的嗓音,溢出薄唇。“这两道痕迹,却比刚才那个渔夫的马车痕迹,深了不少,以你来看,如何?”
程正皱着浓眉,仔细看着,才自言自语。“应该有四五百斤重量,压的车轱辘这么重,轧在路上这么深。”
若是轻一些的痕迹,想必早就消失不见了。
“可惜我怎么没印象这几天有那么重的马车经过?奇怪。”程正见南烈羲默然不语,他不禁也多了一些疑虑。
南烈羲紧绷着下颚,他握了握拳头,望向那城门之外的淡淡微光,黑眸蓦地闪现一股绝情的意味。
程正突地察觉到这不同以往的异样气氛,蓦地低呼一声,“王爷,要把城门关上搜查吗?”
“晚了。”南烈羲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
程正闻到此处,却觉得此事万分严重,面色突地变得难看起来。只是那么重的马车上,运送着何等的物什,韩王都来追查了?!难道是满满当当的赃物,还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南烈羲的俊颜上,突地浮现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冷然说道。“我看应该是前两天走掉的马车,你如今去查,也无从下手。痕迹已经变淡,也许是满载而归的马车吧,重量可能比我们猜想的还要重。”
马车走了,就像是覆水难收。
“东城门这样,北城门应该也去过了。”南烈羲的胸口,有一股无名之火,他也无法找到缘由。
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竹篮里打破,这是最浅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