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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才刚刚开始吧。”
“司马将军怎么喝了酒,反倒脑袋灵光了呢?”琥珀挑眉,笑着看他,缓缓站起身来。
“哈哈——宫少爷可真会说话!我是越看,越喜欢你哈哈!”果然舅父没说错,让这个少年留下来,可是给自己带来了好消息。
不理会司马戈张牙舞爪的酒后醉态,她慢慢走着,直接走入军医的帐篷之内,这里的情景跟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满是血腥,痛苦嚎叫不绝于耳。
这就是看得到的战争。
总要有人死,有人亡,有人伤,有人哭。
她扫过一张张黝黑而陌生的面孔,眼底的光耀无声闪动,仿佛今日,是她人生之中,非常重要的一课。
这种战争不可怕,可怕的是,暗处的看不见的争斗。
因为这种战斗的结果,更加血腥,残暴,肆虐,不堪忍受。
她目光冷沉,紧紧弯曲手指,细嫩的指节愈发苍白,手执的纸扇,几乎被捏的变形。
她蓦地转身,疾步离开,不愿让那些血腥,沾染自己一身白衣。
只是平手而已,不过,应该很难容忍这种情况吧。
那么看重输赢的南烈羲,何必救人误了最好的战机呢?即使有片刻怀疑,有几分相似,也该一把火彻底烧掉不是吗?
她,宫琥珀,可是绝对不能留在世上的祸害呢。
而他,南烈羲,臭名昭著,结束了多少人的性命也数不清楚了吧,何必装作伪善之徒,救人性命呢?
只让她觉得虚伪,丑陋,厌恶,还有讨厌罢了。
她躺在山林之中,独自面对死亡的时候,寒冷颤抖痉挛,心脏收缩窒息的那一刻,也曾经想过,如果还有怨念,如果还能活着,她可绝不做待宰割的柔弱羔羊。
帐,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吧。
她望着透顶无垠的苍穹,蓦地轻笑出声,她闭上眼眸,呼吸着清新空气,缓缓垮下肩膀,一身轻松。
回忆中,有人教会她仇恨,他站在自己身后,嘴角的笑容邪佞森然,视线穿过铜镜,一道道细数她光洁身体的伤痕。
“上官琥珀,你忘了你的目的、你的怨愤,以及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那个人,幽幽地询问。
她从回忆中抽离,绝不眷恋,眼眸清澈睁开,粉唇边,蓦地绽放一道笑花。
她没忘,怎么敢忘了呢?
她以后活着的目的,满腔的怨愤,还有她身上每一道伤痕,她都牢牢记着,绝不敢忘却。
她遭遇过的不幸,其中不也有韩王的功劳吗?
下一瞬,她咬牙,生生折断手中的纸扇,狠狠丢下,白靴踩过浸满汗水的纸扇,她面无表情,眼神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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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韩王戳破真相
“她不让任何人进去——”
副将守在帐篷之外,见南烈羲回到军营换下甲胄就走来,他低头,表情十足的无奈,闷闷地说了一句。
“你在外面守着。”
南烈羲锁着俊眉,表情透露一些不悦,冷冷开口,撩起帘子,走入其中。
她,长发散乱,身上的白色衣裳血迹斑斑,像是见不了光的甲虫,狼狈又害怕地蜷缩在最昏暗的角落,暗暗低着头,面目模糊。
她遭遇的事,让她害怕到这个程度了吗?
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她似乎身子又颤抖起来,又像是不愿面对他,抓住帐篷一角,似乎要将整张脸都藏匿进去,背对着南烈羲,把身子缩的越来越小,几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还好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清冷无绪,他是绝对没有想过,还有亲眼看到她活着的一天。但她活着,这个事实,并不让他讨厌腻烦。
他朝着角落的女子,又踏前一步。她用背影对着他,那一刻却让他觉得更加陌生,仿佛她用惧怕,在两人之间,深深隔开了一道鸿沟。
“怎么不说话?”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就这么害怕自己,甚至连一个声音都发出来的战战兢兢,满心畏惧?他派军医来看她,她穿着一身带血衣裳,也完全看不清楚到底肌肤之上,是何等程度的伤痕累累,她却只顾着尖叫,不让任何人近身。
这样的她,让他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是将脸藏匿在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她长发散乱,狼狈不堪,宛若深夜出现的幽魂一般。
她总是沉默以对,让南烈羲多少觉得不耐,她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为何太上皇要对她赶尽杀绝,这里面的缘由,他知道一定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不过她看起来消极又胆怯,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只想活在见不到人的地下水沟,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黑眸一沉,疾步走到她的身后,一把提起她,把她拎起来,逼着她坐在榻上。
“还认识本王吗?”
他扳过了她的肩头,手掌下却浮现一抹诡异的感觉,他微微怔了怔,这种陌生感从何而来?
她的黑发遮挡了芙颊,无力地垂下眉眼,看不清她此刻的眼神,但是那五官,却还是清晰,没有错,那张脸的确是上官琥珀。但她却摇摇头,不敢看他的脸,似乎她的人生之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叫做南烈羲的男人。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么?你的记性还真差。”他冷冷一笑,戏谑一声,却是坐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跟见了陌路一般,不敢正眼瞧他。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滋味,是因为数月不见的原因吗?
该不会,是受了刺激才变成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吧,方才军医也说,可能受了刑罚,神志不清。
他索性不再问她,只是默默睇着她,不过越是细细观察凝视,却越是觉得她陌生。她虽然身影纤细,却是骨架比琥珀大了一些,皮肤苍白,却有些粗糙,并不细嫩,她总是把身子缩成一团,也就难以察觉到底她的个子到底有多高,让人生出了一些错觉。但那张脸,却是真真切切的上官琥珀。
是他多疑了吧。
他沉默了许久时间,以往那个总是不服输,总是倔强的丫头模样,仿佛在自己的眼底,越来越淡,眼前的少女,已然失去了人生最后的依赖,跟秋后落叶一般摇摇欲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无从想象,她受到何等不公平而残忍待遇,苟延残喘到如今。
俊颜毫无表情,显得凝重紧绷,他的视线瞥过她低垂的面孔,冷冷询问。“这些时间你躲到哪里?”他清楚太上皇做事的风格,即便偶尔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永远活在无人知晓的暗处。
因为太过仓惶,慌不择路,才会逃离到边缘的西关?甚至,连出现在邹国大营周围也不自知,被捉来当做奸细判刑?
还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她才希望他可以保护她活下去?
这些,似乎即便他现在问她,她也不会回答。
她微微摇摇头,却是把身子缩的更小,扯了扯染血的衣衫,避开跟他对视,说话的任何一瞬间。
她还想逃避现实吗?
还是,她真的已经疯了?
南烈羲这般揣摩着,她的反应让他不悦,面色铁青。他已经陪着她坐了半个时辰,她却还是跟陌生人一样抗拒陌生。
“现在只会点头摇头吗?你哑巴了?”
他胸前一股浓烈的怒气,在碰撞,撞击,奔腾,他猝然一把扼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吼一声,宛如被激怒的野兽。
那张脸,因为过度惊恐而微微扭曲,他手段粗鲁,毫不留情,掐的她生疼。但即便如此,她像只畏惧陌生的小老鼠,甚至都不让军医查看身上的伤痕,这样的盲目逃避,让他觉得暴躁不安。
她显然,被吓坏了,却还是紧紧低着头,身子轻微地颤抖起来。她现在,真的是跟哑巴无异,畏畏缩缩,似乎不想跟他多谈半个字。
“谁让你来西关的?活的不耐烦了?”
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猛地攫住她尖细的下巴,冷眼望着她,这张面孔自己已经错过了很长时间,在他已经把她当成是一个死人,却又很难忘却她临死之前的哀怨之后,他果真见到她了。
但他的劣行难改,虽然许久不见,但第一面相遇,还是没有任何温柔安慰。
他压制着心头的无名怒吼,说话的口吻几乎要让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冰,她难道不知道擅闯军营者,是死罪吗?任何一个在军营周围出现的无关人物,都可能被当成是奸细探子,这乱世即便去敌方求好的使者都能暗杀,更别提一个弱智女流。
他突然觉得更不对劲了。
她的神态不对,她的眼神不对,她的气质不对——而真正的祸端,让他一眼看穿整件事的真相,他微微怔了怔,黑眸愈发阴鹜起来。
这个女子虽然面容跟琥珀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瞳颜色,却是跟常人一般的黑色,死气沉沉。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神志不清,而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自信可以对着他,伪装成他眼底的那个少女。
她,并不是上官琥珀。
易容术。
怪不得,他冲向战场的时候,对这个身影也并非觉得那么熟悉,如果不是她抬起头来在那么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时刻透露出这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让他误以为她就是上官琥珀,他只需细细看一眼,就能发觉这只是一场骗局。
他救了这个假冒的上官琥珀,却几乎输了一场仗,这样教训,无疑是惨痛,而且可笑的。
若是传出去,几乎是他南烈羲人生的一个污点,更是让那些敌手茶余饭后的无知笑料。
他狠狠推开她,像是对待一个好不值钱的货物一般,不懂任何怜香惜玉。
跟方才询问几次的态度转变太大,宛若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冷漠无情,他负手而立,几乎是对这个榻上的纤细女子一眼都懒得看,却是冷着脸一把推倒身边的木桌,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将身形相似的女子,易容成上官琥珀,成功地让他在千钧一发时刻分心,误了最好的战机,险些被邹国打败,到底计划这一切的人,是谁呢?
他才走到半路,突地返回,那女子似乎没有料到他还会回来,眼底尽是闪烁微光,他冷眼瞧着她周身,似乎突然发现了她的诡异,蓦地一手撕开她身上衣裳,她以为他要为非作歹,吓得尖叫出声。
毕竟,无论哪个男人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突然铁青着脸撕开女人的衣裳,都会让人误解。
他的力道很大,衣裳被扯开,他冷到极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只剩下兜儿遮蔽的身体,黑眸蓦地一沉,狠狠将手中的布料,摔在地上。
女子睁大了黑色眼眸,完全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戳破了自己的伪装,他还不等她闪躲,微凉的手掌直直探到她的耳后,将那面具,生生撕了下来。
面具之下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表情,她吓得大气不敢出,因为南烈羲的眼神,已然阴沉到森然的地步。
结果,他却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帐内,而是俊眉紧蹙,紧绷着下颚,拂袖而去。
这一切,果真如他所想。
她身上的衣裳,却是沾着血迹斑斑,但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一道伤痕,完整的很,头发蓬乱,一身血衣,人形憔悴,这一切——不过是伪装,是假象,是阴谋。
用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绑缚在草场上一天而已,最后少了把火,合力演了一出戏,居然就让他功败垂成。
如今大营之内,有不少人相信这个自己救回来的女子,就是他派出去的奸细,毕竟他们跟了南烈羲这几年出征,从未见过他出手救任何人。他天性不爱解释自己做事的理由,更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他见到上官琥珀,才会矛盾地出手,因为她是——那个那么多人想要她死,她却还活在世上的上官琥珀。
若是她行踪败露,或许又要重新面临死亡,他是这么想的,才会不避嫌,挽救她一次。
结果,这样矛盾该死的心情,就被人拿来利用,当成要挟他压制他的把柄?
到底是谁呢?
司马戈吗?他是想要获胜,不甘心成为自己手下败将,但别说他有勇无谋,即便他有这等谋略,也不现实。
见过上官琥珀的人,原本就不多。他握紧那张做的精致难辨的柔软皮质面具,带着一身寒意,伫立在练兵场。
一般见过数次的人,根本无法制造出这么精良的面具,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匆匆一瞥,而跌了这辈子最大的跟头。
除非,是跟她相当亲密的人,或者——她自己。
他将手掌中的面具,捏的越来越紧,他原本就不是宽容个性,更是有仇必报的锱铢必较的冷漠,这一回,应该有人在暗处戏弄他吧。
他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已经过了两个月时间,他自然无法隐瞒整个朝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