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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一盘烤鱼片坐到席悠悠身边的时候她如是说。
“澄夏是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学霸,但也不缺不务正业的学渣。”
“你知不知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她微微一笑,清风沁骨,御姐气场太强,我说不过她,只能举叉投降,又把鱼片递过去,她摆摆手,“谢谢。我容易上火。”
应该不是敷衍,她盘子里只有蔬菜,大概是不想拂我好意,席悠悠自己起了个话题,“你们搭档很久了?”
“四年前第一次跳舞,今天第一次上台,久还是不久?”
“不久,其实你们配合还有点生硬,他以前的舞伴应该比你高。”
“行家呀!”我刮目相看了,那样胶着的眼神,我以为台上的米开朗在她眼里约等于空气呢,“怎么不上台?今天明显还没把市场部轮够。”
“一点皮毛,哪能和你们比。”席悠悠偏头看看我,“我不该挑刺,你们跳得真的很好,很……很有感觉。”
她都那么说了,我再谦虚多不好意思,“我们那一批学员教练最中意我,可惜啊。”我朝对面那角落努努嘴,叹息,“你瞧如今这人气对比。”
旖旎伦巴,热辣桑巴,年轻英俊的总监原来还是舞林高手,苏湛收获了一大批粉丝,整场烧烤派对他周围就没缺过姑娘,要是Amy下周一打报告申请调来北京我一定不吃惊。反观我,米开朗和席悠悠作为唯二节操尚存的女性,缩在院子一角自斟自饮,很有些花开寂寞的味道。
席悠悠顺着我目光望过去,视线尽处正是苏湛和市场部总监大姐亲密交谈的情景,我嗤笑,她也嗤笑,我笑苏湛老少通杀,却不知她笑的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眯着眼问我,我不解,她又回过去看苏湛,“你不知道市场部每个有心过来的帅哥,都会被苏湛盯回去么?”
我差点就要说“那是报复我上次在S市害他没面子”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不是只有我一人坐这儿,他护的还不定哪一道食呢……”
“那好,我这就退场,你一个人待着试试。”席悠悠捧着蔬菜盘子站起来,我忙拉住她,“哎,哎,开玩笑嘛,算他护的是我还不行?!”
“行——”她拖长声音,“他护谁关我什么事。明天还要爬山,我真要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儿。”
席悠悠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暗夜灯下套着职业装的背影纤秀玲珑,没了那张泠然面容,这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其实浑身上下都是第二眼风情。我目送她消失在门外才垮下肩膀,不得不承认,我竟然因她的存在警戒得像只刺猬。
就算她来自最难搞定的事业部,就算她是唐益年的心腹,就算她第一次和我照面就下了我面子,我也没真当她是对手或敌人,赵绪可以拉拢,席悠悠怎么就不能相安无事,然而这一曲《I finally found someone》;这一段烧烤架旁的短暂对话,我却清楚嗅到了不寻常的,也许只有我能察觉的气息,苏湛看我,她又何尝不在看苏湛,没有持续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她哪来的底气试探我是不是苏湛护的那朵花。
是的,她试探我,试探苏湛,可席悠悠就不是贸然出击的性子,一句你真傻还是装傻,问不出真相反亮了自家底牌。席悠悠,你阵脚乱了。
只是我仍不明白,既不是第一天认识,苏湛也一直平常心对她,两人没赶上一见钟情,更谈不上日久生情,席悠悠唱的是哪一出戏,这样一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女人,怎么能因为一场因地制宜自娱自乐的拉丁舞曲就疏于防范,不小心露了破绽。
霜儿啊,你的苏湛是块肥肉呢,我替你守着,可他如此诱惑,你知不知道我能力有限,守起来偶尔也会觉得累。
这个晚上我睡得不好,第二天访红螺寺,我站在山门前还没醒透似的,晕陶陶地瞅着眼前男士发愣,谁来告诉我张永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件浅粉长绒棉T恤,一条斜口卡其裤,赤。裸。裸扮嫩的造型又是闹哪样?……
而且……这两件衣服有点面熟啊……
“Joey车出了点问题,昨晚没回去,我说反正车子要修一上午,不如跟我们来爬山。”苏湛悄声解释,我偷眼打量,两个男人差一把年纪,身材却十分接近,若非往日张永钧领带皮鞋一丝不苟的风格太深入人心,苏湛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其实很合衬,没了平时的压迫感,我第一次同时在两级老板跟前开玩笑——
“Johny你说你再过八年能跟张总现在比身条儿么?”
“为啥不能?”苏湛弯腰做了个掷铁饼者的姿势,“瞧瞧,瞧瞧咱这身段。”
我一拍他蓝格衬衣下的小腹,“别丢人了,以前那六块腹肌呢,怎么就剩一块了?”
Amy很配合地过来搭戏,“喺咪真嘅?苏总以前六块腹肌哦?”
“那是,以前在学校,本钱好的时候,见天儿T恤下摆卷一半起来卖弄风情……”苏湛脸已经黑了,我余光扫了眼席悠悠,不怕死地继续,“有一次艺术社团联合办摄影展选了一批模特,就他一人巴巴地过去问要不要露。点……”
苏湛十七八道眼刀杀不死我,听到这里再也顾不得人多,一手捞过我一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在他钳制下呜呜地叫,“他说露。点的话推迟一周拍行不行他再去练练胸肌……”
一行人都哈哈大笑,连张永钧都笑出了细细的眼纹,唯有席悠悠两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瞧着山门上“京北巨刹”四个大字,仿佛完全不把我的示威放在眼里,弄得我也自觉无趣了。
是啊,一口一个以前,在场谁不知道苏湛和我亲厚,人家还没怎么着,这一通急吼吼的暗示可不见得高明,怕是司徒霜在现场也没这么沉不住气吧。
唉,我就是操心太过。
红螺寺是北方最大的佛教园林,一千七百年历史,香火鼎盛,高僧辈出,市场部大姐是礼佛之人,带着她那帮小弟逢殿即拜,赵绪拉着小秦Amy几个同龄人不知溜哪儿去了,十几个人走着走着最后就剩下我,张永钧,苏湛和席悠悠四个。绕过三圣殿就是海拔八百多米的红螺山,看不出席悠悠一副娇怯不胜的体态,爬起山居然轻盈矫健丝毫不逊于我,倒是我昨晚睡得不踏实,连连呵欠,不大提得起劲儿,反要他们不住停下来等我。
正是红叶最盛的时节,红螺山层林尽染,宣泄着严冬来临前最后的浓艳与狂野,苏湛和席悠悠说是等我,其实三步一停五步一退不过是在拍红叶,苏湛还很恶劣地对想帮我提包的张永钧叨咕“Joey你不用担心她她读书的时候一千米游泳三千米跑步都不在话下……”
报复,分明是报复!果然张永钧摸着下巴说,“真看不出来。”
“我只是……有点择床……屋里有人容易睡不好……”我赶紧解释。
“我不是说今天。”
“嗯?”我挑眉。
“轻松跑三千米的人第一次见老板会晕过去吗。”
“……”如果对面是苏湛我一定早就一脚踹过去,可现在,我只能厚着脸皮谄媚回答,“那是您气场太强大……”
苏湛还不放过我,“太强大了,Joey你不知道昨天看到你她差点儿从台上摔下去……”
我来不及开口,张永钧已一本正经道,“罪过,早知道不去了,再晕一次苏湛得跟我拼命。”
张总我和你不熟好吗……这男人,一副浩然正气的五官,原来也藏着一颗闷骚腹黑的心,苏湛如今发展得这么欠揍,一定和他有关,一定的。
我郁闷,席悠悠诧异,我在一边默默对手指,她忍不住好奇发问,“张总昨天去了吗?怎么没看到您?”
“我昨晚有个电话会议,没想车坏了回不去,只好借Johny房间准备材料,后来临时有事过来找Johny,刚好看到他们跳舞,跳完我就走了。”
我这才弄清楚张永钧昨晚到现在神出鬼没的来龙去脉,但是,不对,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出bug了,我慢慢把目光从自己手指移到张永钧脸上,“所以,张总,您昨天从开完会到晚上烧烤开始,一直都在苏湛房间里?……”
他点点头,目光炯炯,我退后一步,声音颤颤悠悠,“所以,我昨天往你们屋打的那个电话……”
耳边传来遥远的回响——苏湛你还没出来太好了我鞋是不是搁你那儿了电视柜右边给我带过来赶紧的……赶紧的……紧的……的……
“是我接的。”张永钧很诚恳,而苏湛已经露出“这事儿和我无关”的经典欠揍表情,“我发誓五点就离开红螺园了。”
我说怎么昨晚他把舞鞋交给我的时候表情那么复杂,原来,原来鞋是张永钧专程亲自送过来的!
除了说谢谢,我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我实心实意对张永钧说了一声谢谢,同时真的很想,却终究没能补上第二句——张总我和你肯定八字不合……
从电梯里的雷人电话,到办公室外的乌龙错认,从当着他面的华丽晕倒,到昨晚的颐指气使大呼小叫,我真不是言情小说里的小白女主,我发誓过去十年出的糗、犯的二加起来也没认识张永钧这一个月多啊!
有什么事比当着帅哥抽风更悲剧呢,有,那个帅哥是你大老板,还有比这更悲剧的吗,有,另一个帅哥在旁边围观,还有比这更更悲剧的吗,有,那个帅哥把你抽过的风跟身旁美女又转述了一遍!
我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森森的恶意。
本打算爬到天门就不再往上,现在我决定一雪前耻,不登顶不罢休。知耻近乎勇,勇敢的米开朗体能满血复活,把那三只抛在身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窜上红螺山顶,然后扶着刻有“红螺山顶峰”的大石头呼哧呼哧地喘气。
从城市东北角望去,八百米的海拔足可一览众山小,我站在峰顶远眺,国贸三期、盘古大观还有造型诡异的央视大楼都隐约可见,新的地标一盏盏一座座,北京城已不是上一次来看到的模样。
上一次来,我左边是薛壤,右边是司徒霜,再右边才是刚刚从追求者转正的苏湛。
那也是个断雁霜天的深秋,季节比现在还晚一些,红叶渐退,山林寥落,薛壤从背后围着我,在我耳边对着群山高喊,“米——宝——我——爱——你——”
萧瑟秋风中他的呼吸异常温暖,我缩在他怀里向这个世界探出头去,“薛——壤——我爱——你——”
苏湛有样学样,攥着司徒霜的手声传百里,“霜,儿,我,爱,你!”
然后三个人齐齐望着满面通红的司徒霜,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舆论的影响是深远的,司徒霜扭捏半天,最后还是超越自我突破极限地喊出了苏湛盼望已久的那五个字。
喊出第一句,后面就顺口多了,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放肆呼喊,四道高低粗细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穿行红螺山,穿越北京城,穿透我们二十啷当岁时关于爱和友情的记忆,至今印迹鲜艳,至今棱角分明。
“你在这里喊过霜儿我爱你。”苏湛说。
“你也喊过薛壤我爱你。”
“不可能。”
“绝对有。”
“我没那么重口味。”
“你俩就是好基友。”
苏湛苦笑,“我喊的是薛壤我爱你妹。”
席悠悠差点笑倒在我身上,张永钧和我有代沟,多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基友是什么意思,他总不能笑倒在苏湛身上,只好叉着腰仰天哈哈,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开怀大笑的模样,一道道笑纹全出来了,三十四岁的男人孩子似的露着一口大白牙,不就我爱你妹吗,有那么好笑么,还是这空灵寂透的红螺山顶让人放纵,降低了笑点,勾起许多快要枯萎在繁琐生活中的欢乐,如果是这样,那我坚持要登顶绝对是个好主意,苏湛当年为司徒霜那句话深深地谢过我,张永钧,你是不是也欠我个人情呢。
我倒是没想到这人情他这么快就还了。
红螺寺山门后面有个很有名的许愿池,里面养着三只龟,桥下吊着个大铜钱,铜钱里还有个小铃铛,用硬币扔中铃铛,愿望就会实现。多年前我曾站在池边许过一个愿望,然后一连扔了二十多个硬币才险险擦过铃铛,发出一缕嘶哑的刮擦声,那一刻我疲惫而开心地搂住薛壤说,薛壤薛壤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薛壤笑着按住我的嘴,“说了就不灵,别说。”
我就没告诉他,他的米宝许了个幼稚又奢侈的愿望,薛壤和米开朗要永远在一起。
也许是太奢侈了,也许扔二十多次早就超过红螺仙女和乌龟们的底线,总之薛壤走了,我留在这里,那个愿望只实现了一半,我们没有分手,只是分开。
“Michel去试试?我们都扔过了。”席悠悠推推我,我像从一个漫长微凉的梦里惊醒过来,仓皇地往后退,“不不不,我扔不中。”
“随便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