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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破坏一切的……应该是那个人。是他夺走我的一切,是他让我变成幽灵的!他夺走了我的白天,夺走了我的阳光,把我关在夜晚的世界里。爸爸和玲子姑妈,也都是那个人杀死的!」雨宫同学露出恐惧的表情,开始强烈打颤。「好恐怖……那个人的眼睛好恐怖……他一直在看我……好恐怖……真可恨……都是因为那个人,我才会变成这样。我已经什么都没办法吃了,已经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太可恨了……但是,又无法抵抗。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我看到边桌上面摆着碎裂的餐具。
白色的汤碗、面包篮、透明的沙拉碗、蓝色的玻璃杯……
汤碗里还残留着争成薄片的红萝卜,从破裂的沙拉碗里流出来的酱汁,把桌上染出一块褐色的污渍。
餐具已经空了。
有人在这里用过餐。而且,应该是不久前的事。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流人……」雨宫同学终于呼唤流人的名字了,也比较没哭得那么厉害,变得和缓些了。流人抚摸着雨宫同学的头发和背部,温柔地对她说:「没事了,萤。我就在这里,我一定会尽力保护萤的。萤……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愿意依靠我,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雨宫同学也伸出细细的手臂,抱住了流人的背,小巧的脸庞靠在流人胸前轻轻啜泣着。
「流人……流人……」
我从头到尾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只是呆呆地望着这副光景。
仿佛心里变得越来越空虚,身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有一种自己快要像雾一样散去的疏离感,让我的胸口感到阵阵的刺痛。
虽然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雨宫同学到底怎么了……但是,想必是有很严重的事吧……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就像我在夜晚的化学教室里只能目送夏夜乃飘然离去一样,对我来说,她们就像幻影,面对她们来说,我只是个擦身而过的路人,像是透明人一样毫不重要的存在。
我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也停止不了胸口的苦闷。因此我悄悄离开了房间。
用完晚餐后,我躺在订小,用耳机听着寂寞的抒情曲。
看着天花板,我又想起抱着雨宫同学纤细身体的流人,还有攀在流人身上哭泣的雨宫同学。
那真是非常美……但是又悲伤得让人心痛欲裂的画面。
因为,我已经无法像流人那样,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了……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那一天,在国中的顶楼上,美羽露出寂寞的微笑喃喃说道。然后,就在呆立原地的我的眼前,后仰着摔了下去。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你一定不懂吧!
我什么都做不到。双脚僵立在原处,连心也僵住了,整个人一动也不动。我就连伸出手去拉她都做不到。
每当我回想起那一天,就有一种天翻地覆、全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恐怖感像我袭来。
如果我能像流人他们那样,抱着美羽安慰她,我的人生也会有所改变吧!
但是,要怎样才能安慰痛苦的人?
任何悲伤痛苦都是那个人自身的心情,并不是我的心情。难道就算不了解对方的伤痛,只要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去劝告对方,或是随口说些安慰之辞,就有办法分担对方的痛苦吗?我才没有那么了不起!
不过,或许这些都只是胆小的我说给自己听的借口……
当流人说要去雨宫同学家里看她时,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并不是因为我体贴雨宫同学,我只是不想再被卷入任何惨事。
每次看到夏夜乃离去,我都无法制止。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太深入她们的内心会无法自拔,所以才感到害怕,所以没办法踏出一步吧?
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让我回到过去,我能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吗?在美羽坠楼时,我也会依旧呆呆地看着不是吗?
「呜……」我感到喉咙紧缩,忍不住发出呻吟。不经意把头转向旁边,我竟发现自己正紧紧抓住床单。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全身冒汗,呼吸变得紊乱。
别再想这些事了,想想其他事吧!我拼命地在脑中唤出其他影像。吵杂的教室、聊天笑门的同学们、沉默的芥川、噘着嘴瞪我的琴吹同学,此外,还有屈膝坐在折椅上,一脸幸福地翻着书页的远子学姐……
纸张摩擦的声音,以及白皙纤细的手指,引导着我的记忆回到从前。
啊,对了。以前也发生过一样的事。
那是在我高一的夏天。
那年夏天十分炎热,太阳就像要连漫长严冬的份一起为大地加温似的,毫不留情地把热辣光线倾注到人们头上。
那天也是个会让人热昏头的大热天。午休时间,我在挤得水泄不通的福利社前,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连午餐的面包都不买了,便脚步踉跄地离开现场。
每次我的病要发作,就会像带着尖爪利喙的大群乌鸦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来临。手指变得麻痹,喉咙像坏掉的笛子一样发出咻咻的声音,还会无法呼吸。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脑海中噗通作响,身体也变得好沉重。
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发作……是因为想起了美羽吗?因为美羽也很喜欢吃奶油面包……怎么办?要去保健室吗?不,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病。升上高中后,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生活。在同学们面前,我是那样努力着不惹人注目,努力让大家觉得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不想受人注目……
为了找寻一个可以让悲惨的自己躲起来的地方,我死撑着跨出脚步。
我的额头和后颈满是汗水,咬紧牙关来到三楼西侧的文艺社活动室。本来还以为没有人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远子学姐正坐在堆积如山的旧书之中用餐。
她穿着水手服,规矩很差地把脚踩在椅子上屈膝坐着,一只手翻着一本放在白皙膝盖上的文库本,另一只手撕下书页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然后喉头微微震动,一口吞了下去。
狭小的房里尘埃遍布,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线中,细细的灰尘如梦似幻地轻柔飘舞。乌黑的三股辫披散在肩膀上,低垂的纤长睫毛把淡影撒在澄澈的眼睛里。
远子学姐用纤细的指头把撕下的书页磅进口中的模样,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奇妙。但是,此时正因痛苦而喘息的我,却觉得远子学姐用餐的模样显得非常和平与神圣。
金色的尘埃里,穿着水手服,绑着辫子的奇怪学姐正在吃「饭」。这个人吃起书来怎么会有那么安详、那么幸福的表情啊?怎么会有那么喜悦、那么深情、那么温柔的表情……
远子学姐抬起头来看着我。
此时我的呼吸已经稍微顺畅了点,但是全身冒出的汗水急速冷却,让我觉得有点寒冷。湿透的制服衬衫都黏在身上,很不郐,想必我的脸也一定惨白得像蜡烛一样吧!
远子学姐担心地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了,心叶?」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从夺去的喉咙里挤出这些话。
现在到底是立刻离开好呢,还是干脆瘫在地上,痛快地大哭一场,让自己轻松一点比较好,我实在无法判断,只是继续颤抖地呆立着。而远子学姐也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她明亮的黑眼睛浮现出悲哀和同情的神色,静静地凝视着我。
最后,她好像终于想到了什么,就把内页撕得破破烂烂的文库本递给我,说:
「……你不嫌弃的话,要吃吗?」
「我才不吃那种东西。」我立即这样回答。
紧绷的心在这一刻顿时舒缓,我好像当场就要瘫下去了。
「是吗?可是这本书真的很好吃耶!」远子学姐有点落寞地喃喃说了。但是,她的手还是对着我伸得直直的。
我也朝她走近,问道:「这是什么书啊?」
远子学姐光彩满面地回答:「这是国木田独步的短篇集唷!独步是活跃于明治时代的作家,他非常崇拜英国诗人华滋华斯,也写下很多像女士们诗人的作品一样含韵深远的写景抒情作品。像是他的代表作《武藏野》,就是不可不读的名作。他仿佛在武藏野散步,淡淡地描述沿途所见的风景,是篇比较长的文章。一开始读起来可能比较不容易进入状况,但是,如果仔细咀嚼每个文字,一边阅读一边在服中描绘书里叙述的景色,就会觉得好像连自己也漫步在武藏野的树林里,一边听着风声和鸟鸣声呢!
(注:国木田独步(1871~1908);擅长将新体诗转写为小说,是自然主义文学的先驱。威廉!华滋华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英国浪漫派诗人。)
这本书不可以读太快,非得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品味不可。就像在沉静的杂木林里,坐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吃着只加上薄盐的五壳米饭团。不可以匆匆忙忙地塞进嘴里,而是要从旁边一小口一小口咬下,这么一来,质朴得令人怀旧的滋味就会在口中缓缓散开。不知不觉间,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吃饱了。没错,《武藏野》就是这样的作品。」
远子学姐垂下白皙的眼皮,以轻柔澄净的声音背诵着:「……『在武藏野散步的人,对于迷路并不以为苦。不管是哪一条路,信步所至都一定会有应该看、应该听、应该去感受到的收获。武藏野的美就是从数千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漫无目的地行走当中得到的。』……你看,很精彩吧?这就是最美味的地方唷!这就跟包在饭团里芳香诱人的柴鱼有类似的感觉。」
我接过那本因为被撕得破破烂烂而变得很轻的书,随便翻了几页。
「……『武藏野』已经被远子学姐吃掉了,没得看了。」
「呃,因为那篇是放在最前面嘛!而且我也是个美味食物务必首先吃完主义者!不过,不过……《诗想》还有剩啊!这也是非常浪漫的作品,我个人大大推荐唷!另外还有《初恋》嘛!这一篇也很可爱,是在描写一位生气盎然的十四岁男孩跟住在附近的顽固汉学家爷爷之间的争执,最后一段文章就像酸酸甜甜的樱桃口味。啊,还有《小春》也是啊!这跟《武藏野》一样是随笔风格,也是像华滋华斯作品那样自然优美的佳作唷!」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远子学姐身边,两人各自拿着撕破的书的两端,而我一边听着远子学姐的高谈阔论,一边翻着书页阅读。
这种情形,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跟远子学姐一起坐在和风吹抚的武藏野的杂木林里,两人正啃食同一本书似的。
午休时间结束,我回到教室,虽然什么都没吃,但是我却觉得肚子好像已经被填饱,全身也变得暖烘烘的了。
我持续躺在床上思考。
那个时候,应该是远子学姐安慰了我吗?
远子学姐并没有询问我的烦恼,也没有抱着我,或是拍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她只是待在我身边。
虽然仅是如此,但是一定就是令我获救的方法。
并不是做了什么特别或困难的事,纯粹只是坐在我身边,翻着书页给我看……
……我只是很想知道,远子姐的作家是怎样的人罢了。
流人说过的这句话突然在我的脑海响起,让我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我才没有那么了不起呢!在远子学姐眼中,我应该只是个负责帮她写点心,非桀骜不驯的学弟吧!
对我来说,远子学姐也只是个会卡滋卡滋地吃书,常常给人惹麻烦的学姐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应该吧……
「……远子学姐到底带琴吹同学去哪了……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此时母亲突然打开我的房门走进来。「你在听音乐啊!我在楼下叫了你好几次,有你的电话唷,心叶。是你的天野学姐打来的。」
我闻言急忙跳下床。「谢谢你,妈妈。」
母亲看到我摘下耳机,拿起电话分机,就微笑着离开房间。
「喂,我是心叶。」
「是心叶吗?」咦?远子学姐好像很没有精神。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罹患重感冒躺了三天的黑猩猩一样虚弱,让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远子学姐接下来竟说出让我更错愕的话。
「我现在在警察局,拜托你来接我好吗?」
第五章 「文学少女」的报告
「我说过了嘛,我跟小七濑好好地走在路上,结果有好几个长得很可怕的大叔叫住我们……我还以为他们是要来找援交的,就把书包砸在其中一人的脸上,然后拔腿就跑……结果,那些大叔们露出更可怕的表情追了过来,我们只好爬上围墙,准备从另一边逃走。小七濑跳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然后就摔倒了……」在警察局的某个房间里,远子学姐坐在椅子上,两手叠放在膝盖上,身体缩得小小的,面红耳赤地解释她之所以被「逮捕」的原由。
「谁知道那些长得像是放高利贷的可怕大叔竟然会是警察,就算是身为文学少女的我也想像不到嘛!」
「我们长得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