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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军跳坐到我旁边的桌子上,凝视着正在跳舞的童云珠发呆。
我说:“你要是想,就去请她跳一支舞。”
杨军神色黯然:“我不会跳舞。”
我走过去,拍了拍童云珠的肩膀:“你去请杨军跳一支舞吧!”
童云珠愣了一愣,立即说:“好的。”
她过来邀请杨军,杨军扭捏着说:“我不会跳。”
童云珠落落大方地笑着说:“所以,你的第一支舞才需要一个会跳的舞伴。”她向他伸出了手,我搡了杨军一下,杨军涨红着脸,握住了童云珠的手。
在舞曲声中,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
我藏匿在黑暗中,四处搜寻者张骏的身影,却看不见他,这就是他选择的告别方式吗?
舞台上火树银花、星光会聚,却是为离别而璀璨。
在温柔伤感的乐曲声中,我走向了校门。
再见了,一中!
再见了,我的青春!
2、金榜题名时
考完试的日子是无所事事的寂寞。
当我习惯性地泡茶,想背诵英文时,才发现不用了。一个几乎做了三年的习惯,突然不用做了时,没有轻松,反倒有些失落。
我去报名参加了暑假绘画班,这一次,我是为自己而学。这个世界因为色彩而美丽,我希望自己有一双更善于捕捉色彩的眼睛。
在高考放榜前几天,我接到了北大负责招生老师的电话,恭喜我考出了好成绩,邀请我填报北大。我晕晕乎乎地和他聊完,等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忘记问他我究竟考得如何了。
我爸爸妈妈开始兴奋,毕竟北大招生的老师亲自打电话,已经证明了我的成绩。
我给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半是高兴半是惋惜的说:“你是一中第一,全省第五,和省状元差了不到十分。”
我爸爸妈妈一边激动,一边还对对方强调做人要低调,在正式放榜前别对外嚷嚷。
第二天,清华的招生老师也打来了电话,邀请我进清华,当他听闻北大的老师已经联系过我,立即非常热情地向我介绍清华的保研政策,强调北大不具有这些优势。
这边清华的电话刚放没多久,那边北大的电话又来了。
爸爸妈妈乐得眉飞色舞,真把到底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当做了一个命题,很严肃认真地思考,特意打长途给我在某重点大学担任副校长的二姨夫,研究我该进清华还是北大。
我觉得他们的心态,有点像嫁女儿,清华北大两个金龟婿让他们左右为难,不过他们的为难是带着矫情和幸福的故作为难。
高考放榜日,关荷的妈妈打电话约我妈妈一块去看榜,我妈妈明明已经知道我的成绩也非要去,我不想阻挡,因为这一刻是她们养育我多年应该享受的一刻,但是告诉他们,见到关荷的妈妈,请言语谨慎。
因为我们的母亲俨然已经是闺中密友,我和关荷也就顺理成章地一块去看榜。
我们到时,校门口已经全是人,我妈妈拖着关荷的妈妈乐呵呵地往人群里挤。
我和关荷坐在一旁的花坛台子上,看着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发呆,只偶尔交谈一两句。
榜单还没出来,我是全省第五的消息已经传开,很多同学来找我求证消息,恭喜我。
关荷一直微笑着和大家说话,不过,我知道她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
我叹息,最恐惧的时间就是结果揭晓前的等待。
终于,学校的大门打开,老师出来贴榜单。
校门前刹那就乱了,所有的家长都往前挤,反倒我们这些考生心情复杂地站在外面,既想知道成绩,又恐惧知道成绩。但是,不管想还是不想,所有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知道了成绩。
有同学痛哭失声,家长陪着一起哭,也有同学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
我坐在花坛深处,既置身事外,又感同身受。高中三年,不仅仅是学生一个人的艰辛,还有家长无数的心血。
关荷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笑颜如花,我放下心来,她的成绩肯定不错。
“多少名?”
关荷喜悦地说:“年级十一名。”
我的心刚放下,就看见林依然脸色灰暗地和妈妈挤出人群,我的心又悬了上去。
我走过去,想问却不敢问。
“年级一百三十六名。”林依然眼睛里已经泪花滚滚,却仍尽力微笑着。
自从高一开始,不管大考小考,林依然从未失手,我之前担忧过杨军,也担忧过关荷,却从未担忧过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高二没有出过前十名,高三没有出过前五名的聪慧女孩竟然只考了一百三十多名。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子,我坐在她身后,见证着她的勤奋努力,怔怔三年的辛苦,却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中国的高考真的很残酷,不仅仅是指它竞争的激烈,而是它只看最终一刻结果的残酷,不像国外,申请大学需要看综合表现,而中国,不管以前的成绩有多辉煌,这一刻没有成功,就一切都被否认。
我很难过,林依然反过来安慰我:“没有关系,仍然在重点本科线以上,仍然能报一所重点大学。”
林依然的妈妈非常难受,一句话都不想说,林依然和我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呆着妈妈离去了。
我坐在花坛的角落里,凝望着远处的蓝天。
这个世界总是很多不能用逻辑去解释的东西,也丝毫没有公平性。
杨军兴高采烈,在人群中跳来跳去,四处大声问:“见到罗琦琦了吗?罗琦琦在哪里?有谁见到罗琦琦了?”
关荷叫住他,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的脸色黯淡下来,找到我,郁闷的说:“林依然怎么会考砸呢?她的心理素质比你和我都好,定力也强,我们俩那么闹腾,她都能充耳不闻。”
没有人能知道答案,所以高考才是一个残酷的游戏。
“你怎么样?想好报考哪个学校了吗?”
“年级第七,我决定上复旦大学了,你呢?决定了吗?清华还是北大?”
“清华。”
“那我将来去北京玩,就投奔你了。”
我笑:“别来骚扰我,找别人去。”
杨军翻白眼:“你这人!”他默默坐了会,突然叹气,“希望童云珠能报上海的大学。”
“童云珠考得如何?”
“超水平发挥,竟然上了重点本科线。张骏考得也不错,好像是年级二十多,还是三十多,太挤了,我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人挤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关心了,清华有的是青年才俊,你就忘记过去,勇敢向前吧!”
他是只会说我,对自己就完全没辙,我问:“沈远哲呢?”
“那不就是他嘛,要我去帮你问问吗?”
“恩。”
杨军像猴子一样,一下子就蹿没影子了,过了一会,竟然带着沈远哲和他的妹妹一块过来。
沈远思和我打招呼:“怎么躲在这里?外面好多家长都在议论你,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呢。”
我吐吐舌头:“相见不如想象。”
兄妹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沈远哲的发挥应该很正常,杨军很快就多嘴地证实了我的猜测。
沈远思已经毕业,分配到本市的设计院工作,很不错的单位,我还没有大厅,她就主动告诉我,林岚去了电视台,福利待遇都不错。
一起聊了一会后,沈远哲和妹妹离去,杨军也蹦蹦跳跳地走了,他们的事情还有很多,确定学校,确定专业,填报志愿,不像我,已经啥事没有。
过了中午后,校门口的人渐渐少了,我妈妈和关荷妈妈也不见了,估计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我一个人缩坐在花坛深处,抱着膝发呆。
关荷不知道去哪里转悠了一圈,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竟然又跑了回来,笑嘻嘻地做到我旁边。
“你怎么还躲在这里?不会是为没有拿下省状元在遗憾吧?”
我苦笑:“我在回忆一些以前的事情,等一个朋友。”
“张骏?”
我没吭声,关荷立即闭嘴。
已经日薄西山,校门口变得冷清,只有陆陆续续来看一眼热闹的人。
关荷问我:“你不饿吗?要不要回家?”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
关荷摇摇头:“我还在激动中,回家也待不住,还是陪着你吧。”
我没有啃声,视线凝视着校门口。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庄严美丽的校门,两边的树木翠绿中泛着金红,两辆散散的人站在校门口看榜,不停地有人来,不停滴有人去,却一直没有我在等的人。
我在这里坐了一天,连中饭都没吃,小波却一直没有出现。
高一时,我就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幻想着我高考考得特好,把小波狠狠地震一震,我想看到他惊讶意外的表情,我想得意洋洋地走到他面前,我想两个人开怀大笑,从此又可以朝夕相伴,无数次沮丧时往事,这曾是我前进的动力
那是的我以为好好学习,大家就能永远在一起,可现在才明白,当我选择好好学习时,我已经走上了一条和他永无交集的路,而他在三年前就已知道。
三年前,我曾期待着看他的高考成绩,三年后,难道他就不想看我的成绩吗?
我一直很确定地相信他回来,他一定会来看我的成绩,这是我们的额成功!
可是一天的等待令我不确信了,三年的时间,我变了,他也变了,他有自己的精彩,而我只不过是他过去的回忆。
夕阳的余晖渐渐收拢,天色慢慢昏暗,学校门口的灯亮了,校门口已再没有人。
关荷小声问:“回家吗?天已经全黑了,他肯定早就知道成绩,大概不会来看榜了。”
我微笑着说:“再过一会。”
我走到红榜前,仰头去看。
大红榜,密密麻麻的人名。在最上面,用闪亮的金粉写着:罗琦琦。
我满意地笑了,很好,无比耀眼,一眼就能看到,这是我三年的努力所得,这就是我想要小波看到的,他是我惟一想分享这份荣耀的人,可是,他去了哪里?那个最应该看到这份荣耀的人去了哪里?
我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名字,几分钟后,视线往下滑,停在了另一个名字上。
张骏。
我在红榜前站了很久,知道天黑透,才对关荷说:“我们走吧。”
两人边走边说话,谈论着这个同学,那个同学的成绩,我嘴里如常地说着话,脑海里,却翻来覆去都是:小波没有来看榜,他忘记了,他全忘记了。
在我自己察觉到之前,眼睛已经滚滚落下,因为关荷在旁边,我很想控制,却一点都控制不住,简直哭的大雨滂沱,而关荷以为我是因为张骏,十分尴尬,装作没有察觉,一眼都不看我。
我用力地去抹,眼泪却更汹涌地流出,我索性不再抑制,任由眼泪疯狂地掉着,只是暂时失散了,没关系,我会在岁月迷宫的出口等你,而我也坚信他会在哪里,他是我的小波啊,他怎么可能不等我呢?
三年后,我终于艰辛地走到了迷宫的出口,才发现我们的出口竟然不是同一个,而回首来路,我们都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其实,我知道,我们早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越往前走,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不管他看不看帮,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可是我不甘心,他怎么可以忘记?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自私地不想他忘记我!
但是,他忘记了!
到这一刻,我猜真正明白,我永远失去了他!那个我以为不管世界多黑暗,都会陪着我去看清楚的人。
3、似水流年
我选择了清华的经管学院,志愿时我爸帮我填写的,录取自然毫无悬念。
关荷去了杭州,她爸爸的老家,她妈妈和她应该都很满意。录取通知书刚到,她和她妈妈就离开了。
她离开的第二天,我收到她的一封信,看邮戳是前一天寄出的。我爸把信转交给我的时候,笑着说:“真是一帮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昨天你不是才去她家和她道别嘛?”
我爸说错了,正因为我们不是孩子了,所以我们才开始拐弯抹角,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太想看这封信,因为信本身就意味着不能对人言。
最终,我还是拆开了信。
琦琦: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而且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回来。
记得高三第一学期,我考得最差的一次,我妈妈骂我不争气,让她和爸爸失望,说是早知道我这么不争气,她何必为我牺牲那么多,我当时痛苦得都想自杀,你却跑来告诉我你一直很羡慕我,我当时一点都不相信,因为明明是我一直在羡慕你。
你现在有没有很震惊的感觉?那就是我当时的感觉!
你给我一个震惊,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