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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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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明明是感叹符号。因此,可以印证我们上一天的假定。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有些新知
识的。
    “我们如果能找着了这人和他开一个谈判,那一定是很有趣的。
    霍桑点头道:“是啊,我也有同样的希望。我相信这希望终可以达到,只要你能耐
性些等几天。
    十月二十六日,我等候了一天,完全没有消息。二十七日又挨过了,霍桑仍照样没
有报告。我没法可施,只耐着性儿等候。再过一天,在二十八日的下午三点钟光景,霍
桑的电话又来了。
    他说他曾到南强女校里去调查过两次,查得这甘丽云在校的时候行为还算端谨。霍
桑找着一个此刻在三年级里的丽云的同班生,但也说不曾听到过丽云在校时有什么男朋
友。这同班生和丽云并没有深切的交谊,不肯做居间的介绍人。霍桑在这方面已觉失望,
故而打算下一天到甘家附近去守候,希望找着一个多嘴的仆人,或许可以利用着探听些
消息。因为他料想那丽云的秘密,家里的仆役们总有些知情的。
    我听了这个报告,在效果上可算是等于零,但我的希望并不就因此消灭。到了二十
九日早晨九点半钟,我正在继续写稿,霍桑又来第二次报告。这却是一种紧急报告了。
    他说道:“甘汀荪死了!事情很紧急,你乘着汽车来罢。”
    唉,他竟死了!这消息不但出于我的意料以外,还引起了我的不安的感觉。因为霍
桑预料这件事不会有什么真戏,现在弄假成真,甘汀荪竟然死了。我虽还不知道他怎样
死的。但霍桑的预料已不免失败。我记得在“白衣怪”一案中,他也曾有过这样的错误。
这一次难道竟一误再误?
    我打电话雇了一辆汽车,在两分钟内已收拾纸笔,别了佩芹出门。车行不到五分钟,
已驶到了霍桑的寓所的门前。我还没有下车,施桂已在门口招呼。
    “包先生。请你把汽车回绝了,霍先生在里面等你。
    我奔进办公室时,霍桑正背负着手在办公室中乱走。他的脸色沉着,额上的筋脉偾
张,眼睛里露出严峻的异光。他的办公室中也像充满着紧张的空气。
    他站住了说道:“包朗,事情坏了!我又不幸失算!
    他的声调有些儿凄惋刺耳,他的神气也懊恼不宁。我却找不出慰解的话。
    我问道:“他可是被谋杀的?”
    霍桑摇头道:“我不知道。刚才杨春波来了一个电话,只说甘汀荪死了,叫我不要
走开,他立刻就来。我已通知了汪银林,这回事不但严重,我还觉得非常内疚。”他把
两只手交搓着,脚尖也在地板上顿着。“唉!人们的心理的变幻,真是不容易测度啊!
    我听得门外有汽车停止,侦探长汪银林来了。霍桑和他招呼以后,便把事情的经过,
用极简捷的语句告诉汪银林,又把那三个信封和三张怪符给他瞧。汪银林是霍桑多年的
老友,他和霍桑合作的历史,凡知道霍桑的人,大概也都知道,我此刻已用不着再行介
绍。他听了霍桑简单的解释,倒说出了几句安慰的话。
    “霍先生,你用不着不安。这种事的确太近于儿戏了。谁想得到假戏会成真戏?”
    汽车声再度刺激我的听觉。霍桑还没有回答,杨春波忽也气息咻咻地赶进来了。他
一走进办公室来,乱点几下头,便喘息着报告。
    “唉,霍先生,他死得可疑,一定是被人谋死的!……我相信一定如此!一定如此;
    霍桑用手在杨春波的肩上拍了一拍,安慰道:“好,好,你姑且定一定神,仔细些
告诉我们。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警厅侦探长汪银林先生。
    杨春波向汪银林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从甘家出来,本想直接赶来。我怕他们
变动形迹,故而又到东区警署里去报告。现在我们赶快走罢。
    霍桑道:“可是往花衣弄甘家里去?”
    杨春波点点头,一边还不住地喘着。
    霍桑又道:“甘汀荪死在他家里吗?你且静一静。他怎样死的?”
    杨春波道:“我想——我想他是被人谋死的!
    汪银林插口道:“你暂且不要‘想’,只把眼前的事实说出来。
    杨春波瞧着汪银林的脸,一双呆滞的眼睛霎了一霎,却不答话。
    霍桑又说道:“他可是被手枪杀死的,还是中毒而死?”
    杨春波才摇头道:“都不是。他是吊死的——一大概是勒死以后被人吊上去的。”
    汪银林道:“你又要随便下断语。真头痛!——霍先生,我想此刻的时间很宝贵,
我们应赶紧去瞧瞧再说。”
    霍桑赞同了。我们为便利谈话起见,四个人便一同乘了汪银林的汽车,向大东门进
发。杨春波坐来的汽车却空着踉在后面。
五、察勘
    汽车的机轮既动,霍桑又向杨春波发问。
    “你怎样会知道这个消息?”
    “他的吊死,还是我发现的呢!
    “原来如此。现在请你把经过的情形说一说。”
    杨春波想了一想,用手摸摸他的额角,便开始陈说。
    “这几天汀荪因为你的安慰,精神上好像爽快得多。昨天夜里我们还在大西洋吃夜
饭,他谈得很高兴。我因约他今天一同乘汽车到吴凇去玩玩海景,他也答应了,约定八
点钟到柳荫路我家里去一同出发。今天早晨我一早起来,准备好了等他,等到九点钟,
他仍不来。我忍不住,他家里又没电话,我便赶到花衣弄去。不料他——一他竟已死
了!”
    “你再说得仔细些。你怎样发现他的?”
    “他家里有一个后门,在一条小弄里,他们家里人常从后门里出入。我走进后门时,
瞧见一个老妈子提着一只小篮从里面出来。我问伊汀荪是否在家,伊应了一声‘还在楼
上’,便自顾自出去。我走进了小天井,又瞧见一个年轻的女仆在灶间里。我问伊汀荪
已否起身,伊说他已起身了好久。我便一直走上楼去。汀荪住在楼上的西次间中,我去
访他,往往一直到他的卧室里去,毫无顾忌,故而我刚才上了楼梯,便老实不客气地就
去敲西次间的房门。我当时有些着恼,他既没有生病,并且又早已起身,为什么迟迟失
约。
    “我在门上敲了两下,又喊了一声‘汀荪’,里面却没有回音。我索性推门进去,
再高喊了一声,不禁怀疑起来。原来不但没有回音,卧室中竟空无一人!我还以为他故
意和我作弄,也许躲到了前面的厢房楼去。那次间和厢房之间有六扇有画的板窗分隔着。
那时中间两扇画窗,有一扇略略开了几寸。我走过去把门窗推开,探头进去一看,忽见
汀荪吊在一根短梁下面!
    杨春波停了一停,车厢中的四个人都默默相对,只听得车辆的轧轧声音,和马路上
的电车汽车的喧闹声响组成一片。汪银林瞧着杨春波的脸,目光兀自打旋,似露出些怀
疑的意味。一会,他就向杨春波发问。
    “你发现以后又怎么样?
    “我当时大吃一惊,不禁喊了一声,却仍没有人答应。那时幸亏在青天白日的早晨,
假使在深夜时分,我也许会吓死!我又开了厢房的窗,向下面大声喊着:‘不好了!死
了人哩!’接着我才听得楼下的东厢房中有女子的惊呼声音。我放着胆子,走到吊死的
人的身旁,用手摸摸他的手,已冷得像冰。我冒着险要想把汀荪抱下来,但抱了一会,
不能成功,只觉得他的腰腿已经僵硬,显见已没有希望。这时候他的妹妹丽云带着那个
年轻女仆走进了汀荪的卧室里。她们一走到长窗门口,向厢房中望了一望,立刻倒退过
去。我就走到卧室中向他的妹妹问道:‘他怎样会吊死的?’伊摇摇头道:‘我不知
道。’伊说时脸色惨白,身子发抖,神气上非常恐怖。我觉得在这种情形之下一定问不
出什么,便匆匆地退出来了。
    大家又静了一静。汪银林仍呆瞧着春波。不一会,霍桑又接着问话。
    “你出来后就打电话给我吗?
    杨春波应遵:“正是。我在花衣弄口的一家参号里打了一个电话给你,本打算直接
赶来。后来我又想到有些不妥,索性乘车到东区警署里去,报告甘家里出了命案。那姚
署长听了,答应立刻派人去察勘,接着我就赶到爱文路去接你。
    汪银林仍瞧着他问道:“你在死者的卧室中耽搁了多少时候?”
    杨春波也向汪银林瞅了一眼,有些疑迟的样子。
    “这个我没有注意,大概不过几分钟罢了。
    “几分钟?——一你一个人上去,没有人陪着你吗?”
    “我说过了啊,那时候他家里似乎只有他的妹妹丽云,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仆莫大姐,
别的人都出去了。
    “你可知道他们往哪里去的?”
    “这个?——我知道他的父亲天天要去喝早茶的。那个老妈子已出去,我在过后门
时碰见的。还有那个厨子,大概已往——唉,汪先生,你为什么问得这样仔细?”他说
时又向汪银林瞧瞧。他的语气分明已感觉到汪银林的问话显然对他有些怀疑。
    我瞧瞧霍桑,他只默默地旁听,似在寻思什么,并不干涉。汪银林又沉着睑儿回答。
    “没有什么。这是一件可疑的命案,你又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我不能不问得仔细些。
你说你常在他家里出进,可是平日也不待通报常常直接闯进他的卧室里去的吗?”
    “是的,我们非常熟悉,故而不拘形迹。
    “那么,你昨夜里约他今天到吴凇去,可有别的人知道?”
    “没有。我们只有两个人同吃夜饭,吃过了夜饭,又到光明戏院去瞧了一会电影,
就分手回家。
    假使这个当地汽车还没有到目的地,汪银杯的问话势必要延续下去,我虽不知他要
问些什么,但会使杨春波感到更甚的难堪,那是意想中事。
    汽车在花衣弄口停住,我们四个便从甘家的前门里进去。前门口有一个穿黑呢制服
的警士守着。我们知道姚署长已在里面察勘。
    那是一宅旧式的三上三下连两厢的楼房,前面有一个墙门,左右两间下房,中间隔
着一方天井,约有十五尺深,三丈光景阔,那些新式的住屋,天井就没有这样的宽大。
那屋子是朝南的,居中一个大厅似的客堂,也很宽阔,左右两间次间,各连着一间厢房。
楼上的屋子也相同的。那楼梯在客堂后面,后面另有一小方天井。左右各有两间披屋。
左面的披屋是灶间,右面的披屋是仆人的餐室。那扇日常出入的后门,就通这一间仆人
的餐室。那天甘汀荪所说他撞破他妹妹和一个男子幽会的地点,也就在这仆人的餐室里
面。那灶间的西面,另有一方空地,做成一个绝好的晾衣场所。
    我为使读者们容易明了起见,再将屋中人的卧室先提一提。那朝东的楼下厢房,连
着半个次间,是甘丽云的卧室;那年轻的莫大姐,就和伊同睡。其余半间是一个女客房,
平日是空闭着的。朝西的楼下厢房是甘东坪的书室,次间中却做了餐室乘客座间。东坪
的卧室在楼上东次间中,东厢房也连着的。那苏州老妈子就睡在老主人的后房。楼上西
次间就是死者甘汀荪的卧室。那发案的地点——楼上西厢房里——堆积着些家具杂物,
平日本关闭不用;现在这凶案偏发生在这一间里,那也是值得注意的一点。还有楼上的
中间也布置着些椅桌字画,像一间客座;但发案的时候。这楼上中间里排着一个铺位,
这一点姑且等后文记述。
    我们四个人一走进客堂,出来招待的就是那个少女丽云。伊生得很瘦小,我们虽知
道伊已二十岁,瞧去还只十六八岁。伊有一个瓜子形的脸儿,皮肤很白嫩,我瞧那是天
然的颜色,并不是雪花霜一类的功效。伊的一双活泼的眼睛,一张樱红的小口,和一个
比例匀整的鼻子,不但表示伊的美丽,还显得伊富于智慧。伊的头发已经剪去,却并不
蓬松,身上穿一件玄色素绸的夹颀袍,也很朴素。这时伊紧蹩着双眉,满脸愁容。伊向
汪银林招呼的时候,态度也很大方。
    汪银林问道:“你父亲在里面吗?
    伊答道:“他还在茶馆里。刚才杨先生来发觉了我哥哥的惨状,我吓得没有办法。
阿三到菜市场去还没有回来,吴妈又出去了,我又不敢差莫大姐出去。因为我一个人在
这里,实在怕得很。后来伊出去叫了那弄口烟纸店里的学徒桂生,到湖心亭去叫我爸爸
回来。先生们,坐一会。他就可以来了。
    汪银林问道:“他天天要出去喝茶的吗?”
    伊答道:“正是,他一清早出去,总要十一点过后才回来。他早晨洗脸吃点心读报,
都是在茶馆里的。”
    “那么,姚署长呢?”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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