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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机动性高吗?”
梅休看着他。“道穆先生,它是艘货船。”
道穆焦虑地抿紧嘴唇。“我知道,问题是——”
“问题是——”迈尔斯打断他们。“我们能逃脱或躲避你们的封锁线吗?回答是不能。你瞧,我可以实话实说。”
挫败感让道穆的脸沉了下来,“那么,看来我们在浪费彼此的时间。白白浪费了这么久……”他开始站起身。
“下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其他方法把你的货运到目的地?我想,答案是‘有’。”迈尔斯沉着地说。
道穆又坐了下来,半是猜疑半是希望,他紧张地催促道:“说说看。”
“你已经在贝塔的网络系统里做了很多工作——伪装。我相信你的货物能被伪装得很好,可以通过封锁线检查。但找们必须通力合作。坦率讲……”迈尔斯针对这个菲利斯人的年龄举止做了些推算。“道穆少校?”
那人抽搐了一下。啊哈,一下子就猜中了迈尔斯抑制住里的窃喜,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如果你是佩利安的间谍或欧瑟人的雇佣兵,我发誓我会杀了你!”道穆说。伯沙瑞的眼皮低垂着,保持着一种极具欺骗性的冷静姿势。
“我不是。”迈尔斯说,“虽然那会是个有趣的工作。如果我是的话,装上你和你的军火,把你带到半路上,再把你轰下船——我,很欣赏你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性的做法。”
“什么军火?”道穆故作镇静地反问。
“什么军火?”梅休用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在迈尔斯耳边着急地重复。
“好,不是军火,是你那些犁头和修剪镰刀。”迈尔斯耐心地说,“但我建议我们结束游戏开始工作。我是专业的……呣。”假如你肯给钱,我还有块在贝拉亚的很肥沃的弗家农田可以出售。“所以,很显然。你现在或将来都不可能把它们运出很远。”
梅休的眼睛瞪大了,迈尔斯假装在座位上换姿势时,先发制人地踢了梅休一脚提醒他,得记在本子上,下一次,一定要早点叫醒梅休,下命令时要更简洁明了。今天早上要让空军少尉恢复神志,简直像是在让死人复活一样。迈尔斯现在也不确定,早点叫他是否能真叫得醒他。
“你是雇佣兵?”道穆问。
“这个……”迈尔斯说。他本想暗示对方自己是个专业的船长——但也许雇佣兵对菲利斯人更有啦引力?“你认为呢,少校?”
伯沙瑞一时屏住了呼吸。梅休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这么说,那就是你昨天的意思。”他小声问,“征兵……”
迈尔斯——他当时开的那个寻找绝望之人的玩笑倒并不是无中生有——低语道:“当然。”他用最不常用的语调说,“你当然意识到了……”
道穆怀疑地看开梅休,又把目光落在了伯沙瑞身上。伯沙瑞仍保持着阅兵式的稍息姿势,摆着张引人注目的刻板面孔。道穆坚定了他的猜测。“上帝。”他咕哝着,“如果佩利安人能雇用银河人,我们为什么不呢?”他提高声音,“你手上有多少军队?你的战舰是什么型号的?”
哦,该死,好吧。既然如此……迈尔斯像疯子一样瞎扯起来。“道穆少校,我不想误导你。”说这话时,迈尔斯正好从眼角瞥见伯沙瑞欣慰地又呼吸上了空气,“我是,呣……我现在和我的人马分开了,他们有另一个合同要履行。我是因为,哦,一些医疗上的原因才来贝塔的。所以我只带了我的,呃,我的贴身随从,只能提供给你我们舰队多余下来的一艘船。但我们完全可以独立开展行动,”呼吸,军士,请呼吸,“反正在我和部队会合前还有点时间。我出于战略上的兴趣发现了你的问题,所以我来了。”
道穆缓慢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迈尔斯差点没当场说自己是舰队司令。上校要好些吧?要不说是士官?他胡乱思索着。“目前,你还是叫我内史密斯先生吧。”他沉着地耸耸肩。“毕竟,一个没有百人士兵的百夫长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现存我们必须解决实际问题。”到目前为止,我们解决过实际问题吗?
“你的部队叫什么名字?”
迈尔斯胡诌了一个:“登达立雇佣军。”至少,这名字叫起来很顺口。
道穆贪婪地仔细打量着他。“为了找一条能帮助我又信得过的船,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两个月了。如果我再耽搁下去,延误比背叛更有可能随时暴露并破坏我此行的目的。内史密斯先生,我已经等得够长了——实在是太长了我准备给你这个机会。”
迈尔斯满意地点点头,装出他在这方面相当老到,“那么,道穆少校,我会把你带到沃维四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第一需要的是更多的情报。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欧瑟雇佣军封锁线的出入手续……”
“按我的理解,大人,”离开道穆的旅馆后,伯沙瑞焦急地说,“这个梅休空军少尉要去运送您的货物,但您从没有对我说过您要亲自押运。”
迈尔斯耸耸肩,轻松地说:“那么多未知数,那么多冒险,我要亲身体验一下。再说,让阿狄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不太公平。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伯沙瑞含糊其词地嘟囔了几句——显然是不赞成主人一夜暴富的计划,同时也对少尉作了一些鄙薄的评价,对于后者,梅休当作没听见。
迈尔斯的眼巾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再说了,这会让你的生活多点刺激,军士。整天围着我转来转去,简直乏味死了。我自个儿无聊得都快哭了。”
“我喜欢无聊。”伯沙瑞抑郁地说。
迈尔斯笑了,暗自为没有给“登达立雇佣军”招来更多任务松了口气。好吧,短暂的白日梦应该是没有害处的。
回家后,他们看见埃蕾娜正在内史密斯夫人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她的两颊泛着红晕,鼻孔翕张,正在低声嘟嘟囔囔。迈尔斯进来时,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贝塔人!”她厌恶地叫了一声。
他只是半个贝塔人,怎么说也算是放了他半马。“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狠狠地跺着脚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仿佛是在用劲儿踩尸体。“多可怕的全息影片,”她怒火中烧,“他们怎么能——哦,我都没法形容。”
啊哈,她准是拨到了一个色情频道,迈尔斯想,嗯,早晚是要发生的。“全息影片?”他轻松地问。
“他们怎么能对弗·科西根司令、瑟戈王子还有我们的军队如此造谣中伤?我认为制片人应该被拖出去枪毙!那些演员!还有编剧!要是在我们家乡,上帝……”
显然,不是色情频道惹的祸。“哦,埃蕾娜——你刚看到了什么?”
他的外婆正坐在摇椅上,尴尬地微笑着。“我想向她解释那是小说化的——你知道,让历史更加戏剧性……”
埃蕾娜鼻孔里发出一声气势汹汹的“哼”,迈尔斯给了他外祖母一个询问的眼色。
“《淡蓝警戒线》。”内史密斯夫人悄声说。
“噢,我看过。”梅休插嘴说,“应该是重播。”
迈尔斯对那部文献电影记忆犹新。两年前首播的那部影片的超现实主义手法,倒是让他在贝塔上学时多了些课后闲聊的话题。迈尔斯的父亲,当时是弗·科西根海军准将,十九年前作为参谋参加了对贝塔殖民地同盟国埃斯科巴的入侵。后来,副司令弗·鲁提耶将军和皇太子瑟戈·弗·巴拉战死,给贝拉亚军队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他担任了舰队指挥官的职位,下令结束入侵。他那次明智的撤退行动一直是贝拉亚的军事年报上的引用范例。贝塔人对整件事自然有不同的观点。影片标题中的“蓝色”是指贝塔远征军的制服颜色,考迪利亚·内史密斯上校。也就是迈尔斯的母亲,也参加了那支远征军。
“这些是……”埃蕾娜转向迈尔斯,“那里面说的都不是真的,是吗?”
“哦。”迈尔斯多年来已经对贝塔阐述历史的方式习惯了,平静地说,“有一些是真的。但我母亲说,直到战争基本结束,他们都没有穿过什么蓝色制服。私底下她还一直发誓说她没有谋杀弗·鲁提耶司令。不过她也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我看,他们的声明太多了。我父亲曾说过弗·鲁提耶是个极有才华的防御型战略家。我一直都不知道这称号究竟是怎么来的,因为弗·鲁提耶当时负责的是进攻。我母亲对他的评价只是‘有点怪’。本来这听上去并不太糟,但考虑到她是个贝塔人,如果她都这么说,那他就一定是有问题了。关于瑟戈王子,他们什么也没说过。父亲和他共过事,了解他。所以我猜,贝塔人对王子的胡说八道都是为了战争宣传。”
“我们最伟大的英雄,”埃蕾娜叫道,“皇帝的父亲!他们怎么敢——”
“哦,即使在我们这边,大多数人也认为我们太过分了:为了霸占巴瑞亚人控制下的重要虫洞所在地的科玛和瑟戈亚,去侵略埃斯科巴。”
埃蕾娜转向她父亲,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了,“父亲,您曾在埃斯科巴为伯爵大人工作过!告诉她——”埃蕾娜猛地把头转向内史密斯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不记得埃斯科巴了。”军士冷冷地答道,即使对迈尔斯来讲。那口气也是异乎寻常的低沉,还带有不希望迈尔斯继续追问下去的意味,“毫无意义。”他用拇指钩住皮带,但那只大手抽搐了一下,“你不该看这些。”
伯沙瑞肩膀上的肌肉紧绷若迈尔斯很不安,他看了看军士的眼睛。他在生气?为了一部他曾看过的、和迈尔斯一起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的全息短片?
埃蕾娜不再追问,转过身困惑地自言自语:“不记得了?但是……”
什么东西触动了迈尔斯的记忆。因伤退役,档案最后不是这么写的吗?“我不明白,你不是在埃斯科巴负伤了吧,军士?”毫无疑问,他对此套有所反应。
伯沙瑞的嘴唇嗫嚅着重复着一个词:受伤。“是的。”他低声说。他的视线在迈尔斯和埃蕾娜之间徘徊。
迈尔斯咬了咬嘴唇。“头部受伤?”他想让军士来证实自己的推测。
伯沙瑞的目光直愣愣地停留在了迈尔斯身上,“呣。”
迈尔斯允许他这么看着自己,心里为得到了新的信息而高兴。头部受伤就能解答长久以来军士身上很多的疑问。
得到了伯沙瑞的暗示后,迈尔斯改变了话题。“不管怎么样,”他朝埃蕾娜优雅地鞠了一躬——要不要把帽子抛向空中庆祝一番?“我接下货了。”
埃蕾娜的愤怒立刻因为好消息所带来的兴致而烟消云散了,“噢,太棒了!那你想出该怎么样把货带出封锁线了吗?”
“正在想,你能帮我买点东西吗,船上要用的供给品。给飞船杂货零售商下购物单——你可以用这儿的电脑终端下单,外婆会教你怎么用的,阿狄有张标准清单。我们需要上面列出的所有东西——食物、燃料罐、备用氧气,急救用品。你得争取最优惠的价格。这些东西要花掉我全部的旅行津贴,所以你能省则省,知道吗?”他给了他的新招募队员一个最具鼓励性的微笑,仿佛整整两天陷在贝塔人的电子商业迷宫中讨价还价是一种很高的待遇。埃蕾娜举棋不定地看着他。“我还从没有为一艘船采购过。”
“很容易的,”他作出轻松的姿态,让她相信自己的话,“只要稍稍摆弄几下,你马上就能学会。既然我能行,你就能行。”他迅速结束了这场争论,不让她有时间想起其实他也从未给一艘太空船采购过,“要算上少尉、丁程师、军士、我和道穆少校,一共八个星期,可能时间再长些,但不会太长——别忘记预算金额。我们后天出发。”
“好吧。什么时候……”突然,她的警觉度达到最高。弯弯的黑色眉毛下眼睛散发出阵阵怒气,“那我呢?你不是打算把我留下——”
迈尔斯象征性地溜到伯沙瑞身后,挥舞着白旗,“这得问你父亲。当然还有我外祖母。”
“我很高兴她能和我呆在一起,”内史密斯夫人含糊地说,“但迈尔斯,你是来这儿……”
“哦,我仍然是在做客,外婆。”迈尔斯安慰她说,“我们不过是要重新计划回贝拉亚的路线。回家又不是像我得按时上学或别的什么。”
埃蕾娜凝视着她的父亲,紧闭的双唇无声地恳求着。伯沙瑞叹口气。他的目光敏锐地从女儿转到内史密斯夫人又到全息显示屏,然后陷入了冥想——迈尔斯猜不出他脑袋里转动着什么样的念头或记忆。埃蕾娜几乎按捺不住,又激动地踱起步来。“迈尔斯……嗯,迈尔斯阁下,你能命令他——”
迈尔斯轻轻晃动掌心朝外的手,微微摇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