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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糊弄不了他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卡尔文问道。
“苏珊娜·哈德,”杰克说,“就是你和我拿十块钱二赔一打赌的那个案子。”
“打赌!”宾汉问,“在办公处里搞赌博?”
“不是真赌,处长,”卡尔文说,“这只是下决心的一种方式。也不是每回都这样。”
“但愿不是这样,”宾汉厉声说道,“我不希望看到我们这儿出现赌博,尤其是拿诊断打赌。这可不是我希望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骂我们的人有的是事情干。”
“回到苏珊娜·哈德这件事,”杰克说,“我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我本来指望直接与医院化验室的人谈谈,或许能取得一点进展,但还是不行。你们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杰克巴不得谈话不再围绕打赌的问题。这也许能宽一宽宾汉的心,但杰克知道,事后他肯定会和卡尔文算帐的。
“我有点搞不懂,”宾汉说,“就在昨天,我还特意嘱咐你呆在处里,把你积压的案子都签发出去。我专门提醒你别去碰曼哈顿总医院。”
“如果我是出于个人原因去的,那倒也是,”杰克说,“可我不是由于个人原因。那都是正事。”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又把人家院长搞得连样子都变了的?”宾汉问,“他一连两天打电话给那个该死的市长办公室。市长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不就是我脑子有问题,聘用了你。”
“但愿你向他担保,我们俩都很正常。”杰克说。
“往后不要什么都抓到一点皮毛就莽撞行事。”宾汉说。
“跟你说句心里话,”杰克说,“我压很想不出院长干嘛发那么大火。也许是这次鼠疫的事搞得那儿人人都有压力,因为他们的举动全都怪怪的。”
“你现在觉得人人都有点怪。”宾汉说道。
“得了吧,不是人人,”杰克承认,“可那边是有件怪事,肯定有。”
宾汉抬头看看卡尔文,后者耸了耸肩,转了一下眼珠。他不明白杰克在说什么。宾汉的注意力转向杰克。
“听着,”宾汉说,“我不打算开除你,可你也别要我。你是个聪明人,在这一行还很有前途。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随意违抗我的命令,继续在社会上给我们惹麻烦,我决不会再另作考虑了。告诉我,你听明白了。”
“没问题。”杰克说。
“好,”宾汉说,“回去干你的活吧,等一会儿会上我们还要找你。”
杰克听懂了这一暗示,立刻走了出去。
一时间,宾汉和卡尔文一言不发,各人都在想各人的心事。
“他是个怪人,”宾汉终于开口了,“我真搞不懂他。”
“我也搞不懂,”卡尔文说,“他可以将功补过的是,他悟性很高,实实在在又很卖力。他很投入。他每次都是头一个上解剖台。”
“我知道,”宾汉说,“这就是我没有当场开除他的原因。可是,这种莽撞是从哪儿来的?他必须搞清楚,这无端地伤害了别人,而他似乎并不在乎。他无所畏惧,几乎可以说是自我摧毁,就像他昨天承认的那样。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卡尔文说,“有时候我感觉这是一种怒火。可冲着什么呢?我完全不清楚。我几次试图平等地和他谈谈,但那就像是想从石头里挤出水来,难啊。”
第十五章
1996年3月21日,星期四,早晨8:30
在89街和88街之间的二马路上,离埃奈英餐馆只有几个门面的地方,特瑞西和科林下了出租车,朝那家餐馆走去。她们没法直接让车开过来,因为有几辆豪华轿车很别扭地并排停在那里。
“我看上去怎么样?”她俩在帆布凉篷下边停住脚步,科林问道。她已经脱掉了外衣,好让特瑞西鉴定鉴定。
“太棒了,”特瑞西说道,她的确是这个意思。科林没有穿已经成为她的标志的短袖衫和工装裤,现在是一身全黑的衣服,将她那丰满的胸部展示得恰到好处。特瑞西一比较就感觉自己太邋蹋。她依旧穿着每天上班穿的那件朴素的套服,没抽出时间回家换。
“不知道我干嘛那么发怵。”科林承认了。
“要松弛,”特瑞西说道,“就凭这身衣服,麦高文先生也是顶不住的。”
科林向领班报了她俩的姓名,对方立刻表示知道。他示意两位女士跟着他走。他朝餐馆里边走去。
在稠密的餐桌和川流不息的招待员之间弯来拐去,真可以说是某种障碍比赛。特瑞西有那种置身于金鱼缸里的感觉。她俩走过去的时候,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要向她们瞥一眼。
那两位男士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这张桌子挤在最靠里边的那个角落里。两个女的走过来的时候,他俩站了起来。切特为科林拉开椅子。杰克也学着为特瑞西拉椅子。两位女士将外衣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
“你们肯定认识老板才会安排了这样一张大桌子。”特瑞西说。
切特错把特瑞西的话当成了恭维,便吹牛说一年以前别人就把他介绍给了埃奈英。他解释说,坐在柜台那头收银机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埃奈英。
“他们本来想安排我们坐前面,”杰克说,“但我们拒绝了。我们认为你们女士可能不喜欢门口刮来的穿堂风。”
“真是周到,”特瑞西说,“再说了,这地方亲密得多。”
“你这样认为?”切特问。可想而知,他此时容光焕发。可是,实际上,他们挤得就像俗话说的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
“你怎么能问她?”杰克问切特,“她这么真心诚意。”
“好嘞,行了!”切特息事宁人地说,“我可能笨了点,不过话我终究还能听懂。”
女士们一到,侍者就来了,他们问他要了酒和几样开胃的东西。科林和切特有说有笑地谈了起来。特瑞西和杰克继续拿对方开涮,但渐渐地,美酒磨去了他俩话里的锋芒。到上主菜的时候,他俩已经谈得很投机了。
“鼠疫的事有什么内幕新闻?”特瑞西问。
“曼哈顿总院又死了两个,”杰克说,“另外,还有几个护士正在接受治疗。”
“这是早晨的新闻了,”特瑞西说,“有没有什么新的?”
“死者当中只有一个真的死于鼠疫,”杰克说,“其余的几个从临床上看很像鼠疫,但我个人不相信是。”
特瑞西的一叉子意大利面条没到嘴边便停住了。“不是?”她问道,“如果不是鼠疫,那是什么?”
杰克耸了耸肩。“我知道就好了,”他说,“就指望化验室告诉我了。”
“曼哈顿总院肯定乱了套了,”特瑞西说,“幸好我不是那儿的患者。就算条件好得不能再好了,去医院也够吓人的。加上担心周围有鼠疫之类的病,准会吓死人的。”
“院方搞得焦头烂额,”杰克说,“原因很清楚。如果证明鼠疫的原发地就是那里,这将是当代首例医疗型鼠疫。对于医院来说,这事可不能算是荣誉。”
“医疗感染这个概念对我来说挺新鲜,”特瑞西说,“你和切特昨天晚上谈到最近的这个鼠疫问题,以前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是不是所有的医院都有这类问题?”
“那还用说,”杰克说道,“一般人都不知道,但通常有百分之五到十的住院病人成了他们自己住院时感染上的疾病的受害者。”
“我的天啦!”特瑞西说,“我还不知道呢,这是一种如此普遍的现象。”
“到处都有,”切特表示同意,“每个医院都有,从象牙塔般的医学院到最小的社区医院。事情坏就坏在,医院是最糟糕的传染源,因为许多聚集在那里的蚊虫都有抗药性。”
“噢,了不得了!”特瑞西激愤地说。她想了一会儿,又问:“各个医院的传染率之间是不是出入很大?”
“那当然。”切特说。
“这些比例是不是都知道?”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切特说道,“联合鉴定委员会要求各个医院保留传染率的记录,但这些比例是不对外发表的。”
“真是岂有此理!”特瑞西说着,偷偷地朝科林眨了眨眼睛。
“如果这些传染率超过一定比例,该医院便失去了鉴定资格,”切特说,“所以没有什么损失。”
“但这样做对公众不太公平,”特瑞西说,“得不到这些数据的人无法决定去哪家医院求医问药。”
切特张开双手,掌心朝上,像一个祈求的神父。“那是政治上的事。”他说。
“我认为这太可怕了。”特瑞西说。
“生活就是不公平的。”杰克说。
用过点心和咖啡,切特和科林开始鼓动去找一个可以跳舞的地方,像中国俱乐部什么的。特瑞西和杰克都不想去。切特和科林铆足了劲,想让他俩改变主意,但很快就放弃了。
“你们去吧。”特瑞西说。
“真的不去?”科林问。
“我们可不想拖你们后腿。”杰克说。
科林看了看切特。
“我们去。”切特说。
切特和科林走出餐馆,高高兴兴地挤进一辆出租车。杰克和特瑞西冲他俩挥了挥手,出租车开走了。
“希望他们玩得开心,”特瑞西说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了。坐在一家烟雾腾腾的夜总会里,音乐的音响大得足以震聋我的耳朵,这可不是我想象的快乐。”
“最低限度,我们终于找到你我看法一致的东西了。”杰克说道。
特瑞西大笑。她开始理解杰克的幽默感,与她自己的相比颇有一点异曲同工的味道。
站在路边,两人一时间望着不同的方向,各自都感觉到有点犹豫不决。二马路上热热闹闹.到处都是纵酒狂欢的人,尽管30多度的气温也真够受的。空气清朗,万里无云。
“天气预报员大概忘了,这还只是春天的第一天。”特瑞西说着,把手插进上衣口袋,耸起了肩膀。
“我们不妨转过那个街角,到我们昨天那个酒吧去。”杰克提议。
“可以啊,”特瑞西说,“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我们广告公司就在麦迪逊大街上。离这儿不远。去看看如何?”
“你明明知道我对广告的印象,还邀请我去你的办公室?”杰克问。
“我还以为你只反对医药广告呢。”特瑞西说。
“说真的,我一般并不特别钟爱广告,”杰克说,“昨晚我还没机会说,切特就插进来了。”
“但你本质上并不反对它?”特瑞西问道。
“医药类除外,”杰克说,“理由我说过了。”
“那过去看看怎么样?除了医药类的,我们也做了很多其他类的广告。你没准会觉得很有意思。”
杰克尽力解读这个隐藏在温柔的浅蓝色眼睛和性感的嘴唇后边的女人。他感到有些迷惑,因为那双眼睛和嘴唇流露出的是脆弱,这与他所推测的并不相符,他本来猜想特瑞西是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目标明确、勇往直前的女人。
特瑞西直端端地迎来他的凝视,妩媚地朝他微微一笑。“要有点冒险精神嘛!”她提出了挑战。
“我怎么觉得你另有所图呢?”杰克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的确另有所图吧,”特瑞西坦率地承认,“我希望征求你对一次广告新行动的意见。我以前没想到你有触发新点子的能量,但今天晚饭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谈谈。”
“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惭愧还是应该感到得意。”杰克说道,“我是怎么碰巧为你出了一个广告点子的?”
“你有关曼哈顿总院发生鼠疫的整个谈话,”特瑞西说,“我因此深入思考了医疗感染的问题。”
杰克对这一番剖白考虑了一会,随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征求我的意见?”
“因为我眼前豁然开朗,你实际上可能会赞成这次的广告行动,”特瑞西说,“你把你反对医药广告的理由告诉了我,是因为它避而不谈涉及质量的种种问题。好啊,广告肯定会谈到医疗感染的事。”
“我想也是。”杰克说。
“哦,得了吧,”特瑞西说道,“它当然是要谈的。如果一家医院为它自己的记录感到骄傲,为什么不可以让公众知道呢?”
“好了,”杰克说道,“我投降。还是去看看你们的办公室吧。”
既然决定走,杰克的自行车就成问题了。此时车还锁在附近一块“不得停车”的标志牌上。他俩商量了几句,决定丢下自行车,乘一辆出租车去。杰克稍后回家的路上再来解救这辆自行车。
一路上车辆稀少,俄罗斯裔的出租车司机胆子挺大,把车开得飞快,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威洛与希斯大楼。杰克从出租车后门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
“天啦!”他说,“人家还说我不该骑着我的自行车在城里到处跑,可跟这个疯子开车就没法比。”
仿佛是要证明杰克的话似的,出租车箭一般地驶离路旁,随着车轮沙沙的响声,消失在麦迪逊大街上。
十点半,办公大楼已经门窗紧闭。特瑞西拿出夜班钥匙,他俩走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