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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儿那儿的,公众必须了解这件事,”特瑞西说着,朝他放在电话上的那只手点了点头。“我希望你马上打电话给新闻界,还有那家医院。”
“都不行,”杰克看了看表。还没到半夜。“我给我的顶头上司打个电话。这事的大政方针都由他掌握。”
听到第一阵铃响,卡尔文便拿起了电话,但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好像还没醒。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卡尔文咆哮起来。
“对我可就是大事了,”杰克说道,“我希望你头一个知道你又欠了我十块钱。”
“滚你的,”卡尔文吼声如雷。他话音里那种喝醉酒的感觉消失了。“我希望这不是一种什么令人恶心的玩笑。”
“不是玩笑,”杰克向他保证,“化验室今晚刚刚把报告送来。曼哈顿总院发现一起兔热病,外加它原有的两例鼠疫。我和谁都一样感到吃惊。”
“化验室直接给你打电话了?”卡尔文说。
“不是。”杰克说,“有个验尸官刚才交给我的。”
“你是不是在办公室?”卡尔文问。
“我当然是了,”杰克说道,“干得可卖力了。”
“兔热病?”卡尔文问,“这我得查一查。我大概从来没见过一个病例。”
“我今天下午才查过。”杰克承认。
“你得保证我们办公处不走漏一点风声,”卡尔文说道,“今晚我就不给宾汉打电话了,因为一时也没什么事可做。早晨我会头一个通知他,他可能会给局长打电话,而她可以召集保健委员会开会。”
“OK。”杰克说。
“那么你是一定要保密啰。”杰克一挂断电话,特瑞西就气呼呼地说。
“这不是我的事。”杰克说道。
“是的,我知道,”特瑞西讥讽地说,“这不是你的事。”
“我已经给自己惹来麻烦了,为流行性鼠疫的事,我自作主张给局长打电话。”杰克说,“我看再这样做一点好处都没有。消息到了早上会有适当的渠道传出去的。”
“总院那边怀疑患有鼠疫的人怎么办?”特瑞西说,“他们可能得了这种新发现的疾病。我认为你今天晚上就应该让每个人都知道。”
“这是个好主意,”杰克说,“但实际上起不了什么作用。治疗免热病和治疗鼠疫一样。我们就等着天亮吧。再说也没几个小时了。”
“要是我捅到报社去呢?”特瑞西问。
“我只好请求你别那么做,”杰克说道,“你听见我老板的话了。要是追查起来,肯定会查到我头上。”
“你讨厌医学广告,我也不喜欢医学里的政治。”特瑞西说。
“阿门。”杰克说。
第十六章
1996年3月22日,星期五,早晨6:30
尽管杰克一连两个晚上入睡比平时晚了许多,但他星期五早晨五点半就完全醒了。他开始仔细考虑,这一次发生了鼠疫,当中又冒出一例兔热病,真是莫大的讽刺。这是一种罕见的巧合,尤其是在他已经作出诊断之后。这事肯定值十块二毛五分钱,他料定会从卡尔文和劳瑞手中赢到这笔钱。
心里在翻腾,杰克意识到要想再睡一觉是不可能的了。结果他翻身起床,吃了点东西,不到六点他已经骑车上路了。今天的车流比平时少一些,他必须按时上班。
杰克的第一件事是去鉴定室找劳瑞和文尼。两人都还没来。他穿过通讯室又走回去,敲了敲詹尼丝的门。她打开门,模样显得比平常还要惶惑。
“这一夜够呛。”她说。
“事多?”杰克问。
“才不止呢,”她说,“特别是传染病例又增加了。总院那边究竟出什么事了?”
“今天有多少个?”杰克问道。
“三个,”詹尼丝说,“而且没有一个呈鼠疫阳性反应,虽说他们的假设诊断是鼠疫。另外,三个全是爆发型。初期症状出现后十二个小时左右就全死了。真是可怕。”
“所有这些最近的传染病例都是爆发型的。”杰克说道。
“你是不是认为这三个新的病例是兔热病?”詹尼丝问。
“可能性很大,”杰克说,“尤其是,如果他们像你说的那样,检测是鼠疫阴性的话。你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苏珊娜·哈德的诊断吧?”
“我必须保持沉默,可又没做到,”詹尼丝说道,“我以前吃过亏,现在我懂得了,懂得我的职责就是收集资料,不是说出去。”
“我也必须接受这个教训,”杰克说,“这三个案卷你做完了没有?”
“三个都是你的了。”詹尼丝说。
杰克拿着案卷回到鉴定室。文尼还没来,杰克便在公用壶里煮好了咖啡。他一杯在手,坐卜来,开始看材料。
他几乎立刻就碰到了奇怪的事。第一个病例是一位名叫马利娅·罗佩兹的妇女,现年42岁。令人吃惊的是她也在曼哈顿总医院供给中心工作!不仅如此,她和凯瑟琳·穆勒同时当班!
杰克闭上眼睛,他绞尽脑汁,想弄清供给中心的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染上两种不同然而足以致命的传染病。在他看来,这不可能是巧合,他相信她俩的病必定与她们的工作有关。问题是怎么会呢?
杰克在自己的心目中又一次到供给中心转了一圈。他能想象出那些隔板和通道的样子,甚至能想到雇员们穿的工作服。可就是想不出那些雇员接触传染性细菌的途径。供给中心与医院处理废品甚或用过的床单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而且那位科长也说了,那儿的职工和患者几乎毫无接触。
杰克读到了詹尼丝的验尸报告的其余部分。自从处理诺德尔曼的病例以来,她便加进了有关宠物、旅行和来客等内容。对于马利娅·罗佩兹来说,这三样似乎没有一样成问题。
杰克翻开第二份案卷。患者名叫乔依·赫斯特。杰克感到,这个病例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是妇产科的一名护士,在苏珊娜·哈德的症状出现之前和之后都与苏珊娜有过明显的接触。使杰克感到不安的只有一件事,他想起以前读到过,兔热病很少出现人与人的接触传播。
第三个病人叫唐纳·拉根索佩,38岁,石油工程师,前一天早上住进医院。他因爆发性气喘进入急诊室。采取的措施是输液和支气管扩张术,以及呼吸有一定湿度的空气和卧床休息。根据詹尼丝的记录,他本来已经显示出明显好转,甚至不断游说医生,要求出院,就在这时剧烈的前头痛突然发作。
头痛是在靠近傍晚的时候开始的,紧接着是剧烈的发冷和高烧。虽然不断进行了处置,还是出现了咳嗽和气喘加剧等症状。当时诊断为肺炎,X光透视也证实了这一点。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唾液革兰氏染色液测试却是阴性的。
肌肉风湿痛也变得很剧烈。突发的腹部和深组织疼痛说明可能有阑尾炎,但阑尾检查又是正常的。患者手术后病况持续恶化,出现明显的多系统坏死。血压下降,对治疗无反应。排尿接近于零。
读到詹尼丝的报告,杰克得知患者上个星期在得克萨斯州分别到过几个钻塔,并且确确实实曾在沙漠环境下徒步行走。杰克还了解到,拉根索佩先生的女友最近养了一只宠物,一只缅甸猫。但他没有接触过任何国外来客。
“哇!来得可真早!”劳瑞·蒙戈马利高声叫道。
杰克专心致志的工作顿时中断了,他看到劳瑞一阵风似地走进鉴定室,将外衣丢在她早晨工作的写字台上。今天是她轮值担任值星官的最后一天,负责确定头天晚上送来的案子哪一些需要解剖,(奇*书*网^_^整*理*提*供)由准来做。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持证的法医没有一个愿意干。
“我有一些你的坏消息。”杰克说。
劳瑞正打算去通讯室,却半路停住了;一道阴影掠过她那通常十分开朗、漂亮的脸上。
杰克笑了。“嗨,别紧张,”杰克说,“没那么严重。就是你欠了我两毛五分钱。”
“你没开玩笑吧?”她问,“哈德的病是兔热病?”
“化验室昨天晚上报告有一例荧光抗体检测呈阳性,”杰克说道。“我想这诊断是肯定的了。”
“幸好我只赌了两毛五,”劳瑞说,“你在传染病方面收集了一些相当不错的资料。有什么秘诀吗?”
“初学者的手气啊,”杰克说道,“对了,我这儿有三个昨晚的案子。都是传染病,又都是曼哈顿总院的。我想至少做两个。”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可以,”劳瑞说道,“我去一趟通讯室,把其余的拿过来。”
劳瑞刚离去,文尼便出现了。他面色苍白,厚眼泡下的眼睛发红。从杰克的角度去看,他那副样子活像是刚从楼下那些冷藏柜里出来。
“瞧你那样,像是刚刚转世的死人一样。”杰克说。
“喝多了,”文尼说,“我去了一帮哥们的单身汉聚会。全都给撂倒了。”
文尼把报纸扔在桌上,向存放咖啡的壁橱走去。
“就怕你想不起来,”杰克说,“咖啡已经煮好了。”
文尼吃力地盯着满壶的咖啡看了好一会儿,他那颗疲劳的心才明白过来,自己眼下的努力纯属多余。
“先拿这一个开刀怎么样?”杰克说着,将马利姬·罗佩兹的案卷推到文尼面前。“没准还能打起精神来。记住,早起的鸟……”
“收起你那套吧,”文尼拿起那份案卷,顺手打开。“坦率地说,我向来就不想听你那些个愚蠢的警句。真是伤脑筋,大家都没来,你就来了。”
“劳瑞已经来了。”杰克提醒他说。
“是啊,这星期轮到她安排工作。你就没有什么道理了,”他浏览了一下案卷的各个部分。“神了!又是一例传染病!我的天啦!我真不应该起床。”
“我过几分钟就下去。”杰克说。
文尼气冲冲地抓起报纸,朝楼下走去。
劳瑞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堆案卷,她把这些东西堆在自己的写字台上。“乖乖,我们今天要干的活儿可不少。”她说。
“我已经打发文尼下楼去了,为解剖一个传染病例做好准备,”杰克说道,“但愿我这不是超越职权。我知道你还没有看过,可他们几个全都怀疑是鼠疫,而检测又是阴性。最低限度,我认为我们必须作出诊断。”
“没问题,”劳瑞说道,“但我还是应该下楼去,做我的外科检查。走吧,我马上开始,你也可以干起来了。”她抓起那张列有昨天晚上所有死者的名单。
“这头一个你想做的病例有什么背景?”两人走出办公室,劳瑞问。
杰克三言两语将自己了解到的马利娅·罗佩兹的情况告诉了劳瑞。他特意说明患者恰恰也是受雇于曼哈顿总院供给中心。他提醒劳瑞,昨天送来的那个鼠疫受害者也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他俩登上电梯。
“这有点怪,是吗?”劳瑞问。
“我也觉得。”杰克有相同的感觉。
“你是不是认为这关系重大?”劳瑞问道。电梯猛地停住了,他们走了出来。
“凭我的直觉,是这样,”杰克说,“这就是我急于调查现场的原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想不出会有什么联系。”
走过验尸室的时候,劳瑞向撒尔打了个招呼。撒尔快步走上前来,劳瑞将名单递给他。“让我们先瞧瞧罗佩兹的尸体。”她说。
撒尔接过名单,对了一下自己的名单,走到67室旁停下来,打开门,将存尸箱拉了出来。
马利娅·罗佩兹,与她的同事凯瑟琳·穆勒一样,是一个身体超重的女人。她的头发染成一种奇怪的桔红色,头上束着发带。身上还有几根输液管,一根绑在脖子右侧,另一根在左胳膊上。
“一个还算年轻的女子。”劳瑞有所感触。
杰克点点头。“她只有42岁。”
劳瑞拿起马利娘·罗佩兹的全身X光片,对着顶灯看了看。唯一不正常的是肺部有若干零星的东西渗入。
“开始吧,”劳瑞说道。
杰克转过身,向正在为他的隔离服通风机充电的那个房间走去。
“搂上你还有两个病例.你如果只想做一个,你准备做哪一个?”劳瑞在后面叫他。
“拉根索佩。”杰克说。
劳瑞向他竖起大拇指。
在为解剖马利观作准备的过程中,文尼尽管余醉未消,但还是往常那个干练的文尼。到杰克第二遍读完马利哪案卷里的材料,穿上隔离服的时候,一切都已就绪。
在解剖台前,身旁除了文尼,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杰克能够专心致志地操作。他用了特别多的时间作体表检查。他打定主意,要找到一处蚊虫叮咬的痕迹,如果有的话。他没有办到。和穆勒的情况一样。有几处可疑的斑点,他—一拍了照片,感觉没有一处是蚊虫咬的。
无意之间,文尼隔夜的醉意成全了埋头工作的杰克。文尼尽顾了自己的头痛,一言不发,这倒省得杰克去听胜大发乎时那些妙语和滔滔不绝地评论赛场花絮。杰克融入了激发灵感的沉默之中。
杰克用处理前几例传染病的方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