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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见她机灵,给她解开哑穴,却不放开搂着她的右手,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咱们俩跟树倒是挺有缘份的。”
江慈觉他呼出的气息扑在自己耳中,麻麻痒痒,偏又极好闻,不禁咯咯而笑,卫昭用手捂住她的嘴唇:“小声点,外面人多。”
江慈忙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怎么进来的?相府可是守卫森严。”
卫昭略略放松身躯,靠上树干,却仍是搂着江慈不放,让她依在自己胸前,低声道:“我混在庄王爷的侍从中进的相府,只要进了相府,你这西园的守卫倒还发现不了我。”
“那是,你是堂堂萧教主,轻功绝顶,逃命的功夫更是一流。”江慈想起他当日将自己推落下树,害自己重伤,还累自己卷入这无穷风波之中,忍不住讽道。
卫昭也不气恼,悠悠道:“说吧,你让素大姐传暗话给我,要见我一面,为了何事?”
江慈见他明知故问,瞪了他一眼:“给我解药。”
卫昭看着她睁得大大的明眸,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丝邪魅:“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药?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没到。”
江慈平静道:“你若是不给我解药,我即刻将你就是星月教教主之事告诉裴琰。”
“是吗?你就不怕我现在就结果了你的性命?!”卫昭修长的手指抚上江慈的咽喉,又顺着她的颈部慢慢划下。江慈穴道被点,身子动弹不得,只得眼见他的手指缓缓而下,划过自己的前胸,腹部,眼见就要抚上小腹,羞怒下想起脖颈尚能转动,又依在他怀中,隔他极近,便猛然偏头,咬上卫昭的左耳。
三十、啮耳之盟
卫昭身子一僵,此时他左手搂着江慈,右手停在她腹部,欲待伸手回掐江慈喉间,可她已咬住自己耳垂,只怕回救不及,她双齿一合,自己这左耳便再也无法见人,若是被那人看到,可就后患无穷。
他心念电转,无计可施,江慈见他右手停住,便也不急着咬下去。二人僵持了片刻,卫昭忽然笑了起来,双肩抖动,收回抚在江慈腹部的右手,悠悠道:“算你厉害。”
江慈并不松口,喉间含混说了句话,卫昭细心辨认,竟是‘彼此彼此’。
他笑得更是开心,抖动间只觉江慈含着自己的耳垂,麻麻痒痒,心中好似被猫爪抓挠一般,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笑声慢慢低落,喘气道:“好了,你松口,我们说正事。”
江慈仍不松口,又含混说了句话,卫昭打起十分精神,才依稀听懂,无奈下只得解开她的穴道,江慈松口,得意一笑,挪开身子,坐于卫昭身边。
卫昭斜睨了她一眼:“说吧,你想怎么样?”
江慈横了他一眼:“你先说,你想怎么样?”
卫昭轻舒左臂,搭上江慈肩头,江慈瞪了他一眼,他得意笑道:“不是你说你这个小姑娘十分仰慕于我,只盼着能再见我一面,若是我不答应,你便只有死在我的面前吗?我这人心善得很,不忍造下杀孽,便来见你一面了。”
江慈一哼,将他手拈起慢慢挪开:“你们这些人,我算是看透了,没好处的事是绝不会做的,你才不会为了我这个小丫头的命来一趟。说吧,肯来与我见面,又想好了什么对付裴琰的计策,要用到我这个小丫头的?”
树间光线极为昏暗,江慈只见卫昭似是一愣,片刻后,他的脸慢慢向自己倾近,如寒冰似的肌肤透着一种魅惑的冰冷,但那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又似燃着熊熊烈火。
江慈强自镇定,身子慢慢后倾,口中道:“我想过了,你既留了我一命,自是要用我来迷惑裴琰的视线,我愿配合你行事,我也想快点将听声辨人这事给了结了,裴琰才会放我走。既然咱们目的相同,何不合作一番?”
卫昭笑容带上几分玩味之色,上下打量了江慈几眼:“小丫头倒是不笨,倒也省了我一番唇舌。”
他仍是一副邪魅的笑容,眼神却凛冽如霜:“你听着,裴琰正在追查三个人的下落,那三个人是那夜没有来参加相府寿宴的。其中一人,我会制造一些他与我星月教有瓜葛的线索,然后会想法子令他在裴琰和你面前出现,再说上几句话,届时,你只要装作震惊的样子,指出他的声音就是你听过的树上之人的声音,让裴琰以为他就是星月教主,就算大功告成了。”
江慈想了一下,道:“裴琰现在把我关在这西园,你怎能让那个人出现在我与他面前?”
卫昭摇了摇头,敲上她的头顶:“说你聪明你又变笨了,有了那人的相关线索,裴琰自会带你出去认人的。”
江慈吐了吐舌头,又冲卫昭做了个鬼脸,卫昭忽想起那夜长风山庄前的树上,她在自己心潮难平时所做的那个鬼脸,不由一怔,又听江慈道:“你想的倒是好计策,可我有两点,得问清楚了才能帮你。”
“说吧。”
“第一,我要是帮了你,你成功让裴琰上当后,不给我解药,或是再来杀我灭口,我怎么办?”江慈死死盯着卫昭,
卫昭靠回树干,慢条斯理道:“那你说怎么办?”
江慈清了清嗓子,道:“你也给我听着,我呢,这些天见了一些人,留了一封信在某个人的手中。我对那人说了,若是我一命呜呼或者是超过三个月没有去见她了,就让她把那封信送到裴相手中。”
卫昭冷哼一声:“信中自然是告诉裴琰谁是真正的树上之人了?”
江慈得意地抱了抱拳:“萧教主果然聪明。”
卫昭眼神一闪,半晌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解药能解你体内的一半毒素,你服下后性命能保,但如果半年内不服另一半解药,则会头发慢慢变白,肌肤老化,身形佝偻。你若替我办到此事,我自会将剩下的一半解药给你。”
江慈想了想,接过瓷瓶,掂了掂,笑道:“倒是没办法的事情,先保命重要。咱们是谁也威胁不了谁,有了那封信,我也不怕你不给解药给我。你在朝中权势熏天,偏还要当那劳什子星月教主,自然是所图事大,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冒功亏一篑的风险的。”
卫昭嘴角微微抽搐,冷冷道:“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你找来准备栽赃、转移裴琰视线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清官还是贪官?”
卫昭修眉微蹙:“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照我的吩咐便是,管他是清官还是贪官!”
江慈撇了撇嘴:“那不行,我得问清楚,万一是个青天大老爷,我可不干。”
卫昭哂笑道:“迂腐!是你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那人的命重要?!”
江慈怒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当然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看咱们平民百姓如草介一般,可在咱们平民百姓的眼里,你们这些权贵的性命,比那草芥都不如!”
卫昭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瞬间又平静下来,呵呵笑道:“那人嘛,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杀人如麻,造孽无数。”
“怎讲?”
“他叫姚定邦,是兵部左侍郎,曾任薄公手下大将。他在与桓国人交战时,攻城掠地,少留活口,杀人无数,绰号‘姚判官’。此人相貌俊雅,性喜猎色,好钱财,贪婪无比,还颇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不良嗜好。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卫昭话语说得云淡风轻,一双凤目却灼灼有神盯着江慈,他修长的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将她鬓边一绺长发慢慢缠于手指之间。随着最后一句话语,他猛然用力一扯,江慈吃痛,扑到他怀中,‘啊’声尚未出口,又被他捂住嘴唇。
江慈怒道:“你放手!”
卫昭冷若寒冰的手指慢慢托起江慈的下巴,低头凝望着她,江慈仰头望去,可以清晰看到他长长睫羽下的双眸。那眸光冰冷如剑,夹杂着痛恨、蔑视、狂燥与残酷无情。
她静静地与他对望,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张美如春柳、皎如洁月的面庞,看着这有着雪肤乌发、星眸修眉的‘凤凰’,渐渐觉得自己好似能看到他眼底的仇恨与隐痛,心中恻然,偏过头去,低声道:“我会照你的话去做的。”
卫昭似笑非笑,用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直面自己:“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真的倾慕于我的风采,日夜思念着我?”
江慈‘啪’地将他的手打落:“你臭美!什么凤凰不凤凰,你长得再美,在我眼中,也就是只关在笼子里的鸟!”
卫昭面色一变,猛然伸手掐住江慈的脖子,江慈觉他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一时想不清自己这句话为什么惹得他这般动怒,又不愿开口求饶,眼见卫昭似是极为愤怒,手指也慢慢用力,心呼糟糕,只怕是一言不慎,惹恼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卫三郎,小命难保。
胡思乱想之际,院门轻轻开启的声音传来,卫昭倏然收手,迅速戴上一张人皮面具,贴到江慈耳边轻声道:“姚定邦出现之前,我会想法子传个信给你,到时你就照我们约定的去说。”
江慈侧头间见崔亮进来,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只要你不食言―――”身边一空,已不见了卫昭的身影。
江慈知他已借夜色掩护离去,又混回到庄王爷的侍从之中,暗赞此人神通广大,遥见崔亮进屋,忙从树上滑落于地。
崔亮在屋内找了一圈,未见江慈,正有些奇怪,江慈奔了进来,笑道:“崔大哥,你回来了,有没有见着素烟姐姐?”
崔亮点了点头:“见着了,她说你师姐那日去得急,来不及见你一面,让你安心在这相府住下等她,她办完事了,自然会回这里找你。还说让你不要去别的地方乱跑,以免她回来时找不着人。”
江慈已见着卫昭,便也未将素烟的话放在心上,只盼着师姐再回京城时,自己已顺利摆平大闸蟹和没脸猫,拿到解药,与她一起回到邓家寨。至于当初下山时要游遍天下的雄心壮志,自是随势而变,不用再提的了。
她搬过把躺椅,笑道:“崔大哥,反正夜长无事,你给我讲讲故事好不好?”
崔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突然想听故事了?我可不擅长这个。”
“我就是整天闷在这西园,好无聊。也不一定是故事啦,你对朝中的人和事都十分熟悉,不如给我讲讲这些当官的吧,哪些是好官,哪些是贪官,都给我讲讲。好不好?”江慈边说边沏过一壶清茶,又搬过竹椅坐于崔亮身边,仰头而笑。
崔亮见她满面纯真,心中暗叹,微笑道:“行,左右无事,我就当一回说书人吧。”
庄王与静王虽在朝中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但朝下还是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样子,裴相与陶相虽然在朝中针锋相对、你争我夺,但朝下也还是一副同僚友好、协力同心的假象。既然不是在朝中,加上今夜是裴相纳妾之喜,又有素烟这长袖善舞的戏曲大家作陪,这酒便喝得十分热闹,笑声阵阵。
待到子时初,庄王和陶相都有了几分醉意,静王向来自持,也面上带红,素烟更是斜歪在椅中,醉眼朦胧地望着裴琰。只裴琰推说伤势未好,未曾饮酒,尚保持着清醒。
推杯换盏后,宾主尽欢,静王转头间见裴琰使了个眼色,心中会意,笑道:“虽说这酒喝得痛快,但少君的如夫人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这些人还是得趣一些,把少君还给如夫人吧。”
庄王大笑,扫了一眼厅中厅外的侍从,站起身来:“三弟说得极是,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裴琰连声岂敢,起身将众人送出府门,庄王等人的车驾过来,庄王与陶相登上马车,静王也正要步下台阶,裴琰忽道:“对了,王爷,您上次让我找的那套高唐先生批注《漱玉集》,我可寻到了。”
静王大喜:“太好了,我可是找了数年都没找到,快快快,借来让我一观。”
裴琰转头吩咐裴阳:“去,到书阁将这套书取来给王爷。”
庄王登上马车,笑道:“三弟,你就在这等吧,我们先走一步。”
静王忙恭腰道:“二哥慢走。”
望着庄王等人的车队远去,裴琰与静王相视一笑,裴琰引路,将静王带至慎园书阁的二楼,待侍女们奉上香茶,裴琰将门关上,静王微笑道:“少君,老实交待,你这伤,是真伤还是假伤?”
裴琰一笑:“伤哪还有假?倒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伤得这么重。”说着轻咳几声。
静王在椅中坐定,慢慢呷着茶,扫了眼书阁,道:“这里倒是个韬光养晦的好地方。”
裴琰微笑道:“王爷说得在理,怕只怕我想在这里韬光养晦,有些人偏不让我省心。”
“愿闻其详。”
裴琰站起来,推开南面窗户,望向苍穹中的几点寒星、一弯冷月:“王爷,这几日我不在朝中,听说兵部向西北王朗部紧急拨了一批军粮,又命高成的人马向后退了三百里,南安府的驻军与玉间府的驻军进行了大规模换防,您说,我在这里,能睡得安心吗?只怕王爷这几日,也是睡不安稳的吧?!”
静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