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73
“苏警官?”
苏澈抬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那儿,眼睛红肿,神情哀戚,手里头握着毛巾。
他赶紧起身:“伯母。她还好吧?”
“护士在里面帮她止疼……”关母说了一句就被哽住,伸手抹了一抹:“还麻烦你这么晚跑过来。”
“不麻烦。伯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您尽管说没关系。”
“你太客气了。”对方含含糊糊的说:“苏警官,你……”
说话间门一声轻响,小护士走出来:
“你女儿要是再疼,最好让她吃药,止疼针打多了不好,有事按床头的呼叫键。”
“哎,谢谢。”身为人母者向女孩子道谢:“打扰你了。”
后者又扭头对苏澈说:“警察同志,你要是办案,又不很急的话,不如明天再来,她已经休息了。还是——你实际上是来看她的?”
苏澈怔了一怔,有点儿不好意思:“啊对,我待会儿就走。”
小护士看着他:“你也是的,出了这种事,来这么晚就算了,还让人家妈妈陪床,现在的男人……”
她的两个听众都愣在那儿,苏澈一张清秀的脸眼看着就红起来。
“……当然了,你们也别太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注意让她心情愉快点儿。”
关母看看苏澈,轻声说:“不是,护士小姐你误会了,他是我女儿的一个朋友。”
“朋友?”小护士思路可能被锁定在常规上,有些转不过来:“……那孩子的……反而没来?”
“他在外地,外地。”妇人勉强笑道:“赶不回来——苏警官我们进去吧。”
苏澈站在床前,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轻。
眼前的女人苍白单薄,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在医院素色床单和浓黑长发的映衬下,更添一层羸弱。此外,这样的双目紧闭,眉头蹩起,怎么都不是安稳的睡相。
他看着她,胸口发闷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伸手,把她汗湿的发丝拨开。
关母这时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把座椅,以口型向苏澈示坐。
苏澈赶忙推辞,同样用气声道:
“伯母,您别客气,不用。”
对方太执着于表达长辈的热情,手忙脚乱的,椅子脚在水磨石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锐声,苏澈和她都被惊了一下。
而这突然的响动仿佛如利刃,刹那劈进关娜的意识里,她在梦中发出叹息,面容上有挣扎的情态,整个人极度不安。
“娜娜,没事了。”她母亲慌忙去抚她的额头,试图帮她安定下来。
“……”关娜回应一般翕动双唇,语速很快,词句却很破碎,像是婴儿的呓语,难以辨识。
“好了,妈妈在这儿。”做妈妈的想拍一拍女儿,又怕惊醒她,只能低声哄道:“娜娜,娜娜乖。”
却似乎有浓重积压的悲哀如早春的潮湿,执拗地缠着关娜,让她尚处混沌的情绪找不到一块干燥温暖的栖息地。她开始小声的,迷迷糊糊的啜泣,伤心的像在人群里走失的小孩。
她的母亲把自己哄到泪流满面,声音劈的一塌糊涂:“娜娜乖,妈妈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苏澈无措的立在一旁,隔了片刻转身,开门走出去。
空落无人的走廊上,他靠着墙,右手握成空拳抵在唇上,轻咳几声,喉咙到心口那一线,却仍然酸的难受,不得纾解。
回忆里有她飞扬到可以称上跋扈的面容,她嚣张地拍桌子,你,给我叫你们大堂经理过来!
一直那样就算了。偏偏后来,频繁让他迎面撞上她的脆弱。
她的脆弱,叫他迷惑。
听见门响,苏澈转头看见关娜的母亲,于是轻声问:“她好一点没?”
“睡了。”后者走近来:“不好意思苏警官,让你看笑话。”
“哪里。”苏澈回答:“人之常情。”
“不是。”妇人摇头,神情哀痛:“我哪算正常做妈妈的,女儿出这种事,第一个都不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苏澈经手楚昭的案子,对于她们母女之间,多少了解一些,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泛泛道:“不全是您的问题,您别太自责。”
“你劝我没用的,我知道女儿怪我,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可她现在这样……”关娜的母亲逐渐流露出一点伤感以外的神色,愤恨的,痛绝的:“也是我,没把话跟她道尽,不然怎么会被那个小流氓,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她对那个未在场的青年冠以这样一堆称谓——每说一个新的,声调都扬上去,再恨恨地、意犹未尽地咀嚼于齿间——之后停下来喘口气:“我家娜娜怎么弄得过他,被他骗,吃亏上当。”
苏澈沉默三两秒,说:“据我所知,他们感情挺稳定的,可能有什么误会,伯母,您先别着急……”
“误会?我用娜娜的手机拨给他,他接都不接——司机说了,在涵宇门口搭载她,我都不知道姓周的干了什么,把娜娜刺激的,孩子也掉了。你说这样的人怎么靠得住?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她说着,瞄苏澈一眼,语调轻下来:
“……话说回来,小苏,她要是真的跟你在一起,我倒踏实了。你这样不轻浮又有责任感的孩子,现在真是难找——是我家娜娜没这个福气。”
她长吁短叹,苏澈实在有点儿尴尬,笑了笑,选择缄默。
这时另一个护士过来:“你们谁是关娜家属?”
关母停住感叹:“我是她妈妈,什么事?”
“大厅,有人急事找。”护士把话带到就离开了。关母拧开门看看熟睡的女儿,转头对苏澈说:
“应该是我先生,我让他带东西过来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娜娜?我大概二十分钟。”
“不麻烦。”苏澈看看走廊尽头的挂钟:“我等您回来再走。”
她果然二十分钟之后回了来,神情却不大对,整张脸都黑下去,绷的像一块铁板,一丝柔和也出不来。
人情稍微练达一点的,都可以想见这个中年女人,正熬忍着不一般的怨愤。
苏澈觉得奇怪,不过这种情况相问,未免太把自己当局内人,于是只道别一声:
“伯母,我走了。”
“哦,好。”妇人心不在焉地答:“苏警官,劳烦你了。”
74
关娜斜倚在床头,歪歪倒倒的。女友小冰坐在旁边的靠背椅上,果皮扭曲着从她手指间渐渐绕下来。
“跟你说你别坐起来。”小冰拿刀指指她,颇有恐吓感:“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我不喜欢。”
小冰看看她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这女人就跟感了场冒被送进医院的一样,没心没肺。
“好吧女王,你自己斟酌,扛不住了跟我说——现在还疼吗?”
“还好。”
“哦。”小冰于是继续削她的苹果,一面说:“要说那个的哥还不错,搁别人多忌讳一事儿呀,也没看他怎么抱怨,还帮忙把你妈给接过来了,回头你出院可得记得送面锦旗给人家。”
“我妈说赔给了他五百块。”关娜扯扯嘴角:“你也是,多大点儿事,还通知我妈。”
“多大——你说多大?再迟点儿你命都没有了,我敢不通知吗?当时那情况,要家属签字的,我哪负的了这个责任,我一不是你亲戚,二不是你肚子里孩子他爹——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周明宇人呢?你们怎么搞的?”
讲到这个,其实两个女人之间,彼此都有一点心照不宣的尴尬。事关涵宇的项目,关娜也曾经想找机会跟小冰解释,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不好插手,可每次见了面才发现,真说起来,两个人都难堪,不如不提。
现在小冰用这么随意的语气谈到,有摈弃前嫌的意思,关娜却觉得无言以对,在敷衍搪塞和有话直说之间挣扎几秒,还是屈从于后者:“他不知道。”
小冰瞠目结舌:“他不知道?”
“喂,别这么大声。”关娜虚弱地说:“我头疼。”
“废话!这种事——你知道我生我们家小松的时候老宁紧张的……”
关娜看看小冰,不知该不该煞她这笃定幸福的风景——事关宁某人,她权衡多次,仍下不了决心告知。
旁边的电水壶啪嗒一声,水烧开了。
“算了,我是想说。”小冰放下苹果和刀,冲了一杯热牛奶递给关娜:“这样的男人,别要了。你自己想想,你连这种事都没办法信任他,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信任。关娜想,在她和周明宇之间,就像是泼在热铁上的一两滴水,存在过,却远远不足。
“小冰,你完全信任老宁?”
“当然,夫妻嘛。”
“可婚姻也就跟门锁一样,防君子不防小人。”
小冰神色淡淡的:“关娜,你是不是说罗薇的事?老宁告诉我了,他跟女客户吃饭遇见你,你不要误会。”
“……你就相信了?”
“我为什么不信。我不是你,娜娜。”小冰明显的,已经有几分不爽:“老宁也不是周明宇。”
关娜哑口无言,果然信任这东西性情古怪,或者稀缺,或者就所托非人,都是冤孽。
她此刻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和女友闹不愉快,既然谈不下去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我妈呢?”
“她没跟我聊几句就出去了。”对方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我说真的,你妈今天,很有点儿气势汹汹的。活像去找茬儿的一样。”
“我妈那性格,也就找找我还有小昭的茬。”
“谁知道——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小冰站起身:“你不要乱动。”
“喂,朱秘书,周经理在办公室吗?这有人找。”
周明宇的小秘书拿着话筒,都快急哭了:“还问我,我也在找他呢,一堆会等着他开。”
“昨天下午,一直没回来?”
“没有,没有,打手机也不接,我又要被骂!小宋,我都倒霉死了,怎么跟这么个不靠谱的上头?”
前台小宋瞄面前来势汹汹的中年妇女一眼,把将出口的话咽回去——因为你是公司上下,屈指可数的看见周经理不犯花痴的女性呗,都不知道你神经怎么长的。
这等话题还是下班之后慢慢八卦不迟,眼下她平静地合上电话,对对方说:
“不好意思这位太太,周经理不在。”
“不在?”女人冷笑道:“是不敢见我吧?”
小宋看她,心里嘀咕不至于某人风流债欠到这等阿姨级人物头上了?看这位一脸弃妇状——不能吧,话说自从勾搭上某位姓关的小姐之后,她们倜傥的小周经理已经不传绯闻好多天。
“这位太太,您如果是私事的话,我劝您不如私下里找周经理解决,公司这种地方……”小宋说着说着突然闭嘴,视线越过对面的妇女,落在迎面而来的青年身上。
75
周明宇走进公司大厅,一面摁着额角。宿醉的昏沉流连不去,头疼的厉害。
昨天下午,他从涵宇一路开到晨光,人公司早下班八百年了,那个女人连影儿都不见。
又开到她家去,上楼敲门:
“关娜,你出来,我听你解释,你说什么我都听,行不行?”
一直敲到隔壁一个小孩子怯生生的冒出头来:
“阿姨今天还没回来呢!”
他于是下楼,到小区传达室,大爷答应借电话给他打,他一次次拨过去,没人接。
周明宇在那里站到近十点。大爷都洗完脸刷完牙了,看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小伙子,她回来我告诉她,好不?”
周明宇在夏至的暑气中,已是透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此时无奈,只能悻然离开。
想起几个月前,她也是这么殚精竭虑地找寻他,担忧的,焦虑的,空不下一点思绪容纳他物。
他们真是彼此的债,要这样辛苦的还。
“浮生93”里,周明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一面用吧台的电话继续拨那个熟悉的号码,看都不用看。
“小周?”这声音也够熟的。
果然,一回头,思南揽着个漂亮姑娘,一脸惊疑:
“一个人跟这儿喝什么酒?关娜呢?”
周明宇不答。思南打发走女伴,坐下来:“你这造型,不用说至少是在闹别扭,你小子做什么事对不起人家了?”
“我要说是她把我给踹了。”周明宇倒一杯酒推给思南:“你信不信?”
“信,太信了。”思南笑笑:“是你自个儿不肯信吧?”
思南跟他一样,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