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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华岗猛然听到有人后面叫他原来的名字和官衔,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回头。杨秋池冷笑道:“果然是你,吴把总!你想不到会在这离京城数千里的西南昆明还会遇到熟人吧?”
华岗也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当他看清楚杨秋池后面跟上来的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他地面容,突然伸手抓住他耳朵后面猛地一扯,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吴阳俊!你这狗贼!还我老爷的命来!”白夫人已经跟着过来,一看这脸,嘶声喊道。路上她已经拣了一块石头藏在背后,此时突然一石头掷了过去,那华岗被两边锦衣卫牢牢抓着,无处可避,这一石头正中他的嘴鼻,啊地惨叫了一声,顿时碧血长流,门牙都被砸掉了。
白夫人还要去找石头,杨秋池将她劝住:“白夫人,别打了,这人涉及谋反,会被凌迟处死,你现在打死他岂不是便宜了他!”白素梅也急忙拉住了她娘。
华岗吐了一口血,低沉着声音说道:“嫂……嫂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白大哥……真的很对不起……”
白夫人听她道歉,手里已经拿了一块石头,倒也不忍再下手打他,想起白千总的惨死,又气又悲,禁不住大哭起来。
康怀跑了过来问道:“杨大人,怎么回事?”
杨秋池道:“先将这些人犯带到大堂,我有话要和康大人你说。”
康怀见他神色郑重,忙点点头,吩咐带白夫人和白素梅去客厅喝茶等候。将这些人犯带到大堂候审。
杨秋池和康怀来到后堂,杨秋池向康怀出示了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腰牌。康怀一看大惊,拱手施礼:“原来杨大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请恕卑职怠慢之罪。”
杨秋池收好腰牌,说道:“大人不必客气,我表明身份是因为素梅她们母女俩认出了那个华岗就是去年参与劫持贵妃鸾架地反贼头目之一。真名叫吴阳俊。原来是素梅的爹爹白千总手下的一个把总。”
“真的?”康怀又惊又喜。
“是的,既然涉及到谋反,这个案子现在由我来接手。”
“卑职遵命!”康怀拱手道。
回到大堂,康怀将所有衙役撤走。全部由杨秋池地锦衣卫护卫充任值堂。金师爷坐在旁边一侧的师爷席位上准备录口供。
杨秋池吩咐将那大汉带上大堂来,杨秋池问:“吴阳俊,你化妆技术还不错嘛,差点把我瞒过去了。难怪锦衣卫满世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到这大西南来了,还化了妆。你的同党在哪里?还不从实招来!”
吴阳俊呵呵冷笑:“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想让我说出点什么来。做梦!”刚才白夫人那一石头砸掉了他的几颗牙,说话漏风,乌拉乌拉地,嘴唇肿起老高,还有些鼻血往下淌。
杨秋池看他这幅模样还在充好汉,有些忍俊不禁,向南宫雄道:“交给你们了。把他拖下去,一定要撬开他的嘴,但是别弄死他!”
对这吴阳俊的审讯不是认不认罪地问题,而是让他招出同党下落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法医和推理可帮不上太多地忙,再说这人连累白素梅的老爹惨死,害得白素梅母女流放,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所以将这工作交给锦衣卫护卫去办。他们对此经验丰富。
南宫雄命人将吴阳俊拖下去拷问之后,杨秋池吩咐将那神刀李木匠带上来,问道:“你是自己说实话呢,还是我们打得你说实话?”
李木匠跪着给杨秋池磕了几个头。陪着笑脸:“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银子是怎么到了我后院地。我可以赌咒发誓,真的,我没有说谎啊。”
“是吗?你作坊铺后院凭空多了这么大一根木头,你会不知道?难道木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李木匠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杨秋池双手撑着下巴,说道:“好啊,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解释得合情合理,我马上放你走!”
李木匠两眼放光,连声答应。
杨秋池问:“你们后院有没有门——提醒你,你们地作坊情况刚才我们都看了,你别想撒谎!”
“小人不敢,是有个小门。”
“门外面是什么?”
“是一条小巷。”
“你们那木匠铺在小巷什么位置?”
“中间。”
“小巷有多宽?”
李木匠现在有些明白杨秋池问这问题的用意了,脸色有些发白:“能过两匹马平行。”
“那根有银子的木头有多长?”
“一丈多长。”李木匠额头开始冒汗。
杨秋池继续不紧不慢问道:“能不能通过小巷从后门进去?”
“这个……不能。”
“你们园子围墙有多高?”
“两人高。”
“那根木头那么重,能不能从围墙扔进去?”
此刻,李木匠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有,低声道:“不能。”
“其他木头是怎么到的后院?”
“从作坊前门直接扛进来……”
“那这根木头呢?”
李木匠再也支持不住,连连磕头:“大人,我说实话,这木头是那华岗扛进来放在我那里的,说存放在我那里几天,给了我一两银子的保存费。我真的不知道那根木头里有被偷来地银子啊。”
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中的油灯
“那你作坊铺里那熔炉是拿来干什么的?不要告诉我你不是木匠而是个铁匠,用来熔化铁水的吧?那里面可还有残留的银粉!”杨秋池冷笑。
“这个……”
“所以,你恐怕不是为了区区一两保管费才帮他的吧?”
李木匠不敢抬头:“小人的确是这样啊。”
“你以为抵赖就可以扛过去?告诉你,这大汉华岗是假名字,他的真名叫‘吴阳俊’,原来是京师应天府京营第四卫第三千户所白千总手下的一个把总,另外一个把总名叫邓有禄,因为参与谋反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李木匠身子开始发颤。
杨秋池慢悠悠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吴阳俊是谋反重犯,当初带兵劫持皇上爱妃鸾架的就是他!你知不知道你们帮助这样的谋逆重犯,会有什么结果吗?”
李木匠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杨秋池转头问金师爷:“先生,咱大明律对这谋逆犯罪是怎么规定的来着?”
金师爷道:“凡谋反及大逆、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
杨秋池点点头,问李木匠:“听明白了吗?就是说,只要你与谋反沾上边,不分首从,都要凌迟处死,知道什么是凌迟吧?就是千刀万剐,那滋味好不好受你可以想象一下。对了,你死了还不算。你们家男的都要陪着你死,女的都要给人家当奴婢,你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陪着你倒霉,到时候你就是你们李家的罪人了。”
李木匠身子已经抖得像筛糠一般,哆嗦着道:“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反贼啊。我不知道怎么把我也算上反贼呢?”
杨秋池冷冷笑道:“前端时间武昌城地布政使和知府两个大官死了。他们也是在不知情地情况下被谋逆反贼所利用,结果,以谋反论。你觉得你比他们后台大,不会被处死吗?”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早就传到了昆明,杨秋池他们是绕道广西来的,又一路的游山玩水,所以他们还没到昆明之前。这消息就已经传到昆明了,李木匠也听说了,现在听杨秋池这么一说,顿了瘫在了地上。
杨秋池趁热打铁:“那件谋反案里很多人都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可布政使和知府只是被绞死和砍头,并没有被凌迟处死,他们家人也没有被株连,你知道原因吗?”
李木匠惨然点点头:“我能猜到,他们肯定供述了些什么,立了功,可是,我只是小喽罗,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呢?”
李木匠低下头沉思,终于点点头:“那好,我说。这吴阳俊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我只知道他在京城当官,平素没什么来往。去年年底突然化了妆道昆明来找我,说他在京城贪污了些钱道我这里来避风,还送了我许多银子,让我收留他。我一时贪财就答应了。”
“他平日不断地给我说对朝廷地不满,说皇上是……是篡位夺权的,不是大明正统。说了好多,开始我很害怕,后来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
“然后他又拿钱出来给我扩大生意,接济我家人,最后才告诉我说他在京城领兵造反,劫持皇上爱妃失败,突围逃到这里。我吓坏了,想过道官府报告,不过他暗示我说我已经收留他住了这么久,就算告发也是同谋,只要与谋反沾了边,谁也跑不掉。”
“然后他又拿了些银子给我,说只要我参加他们,将来建文帝重新夺回皇位,我们都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什么的。我已经没有选择,只好参加了他们。这次他偷了提刑按察衙门的银子,官府在城门口查得严,我们就想出用大木头藏银子地办法将银子运走,本来准备今天傍晚快关城门搜查稍送一点的时候出城,你们就来了。”
杨秋池暗自庆幸,再晚一点,恐怕他们就蒙混出城了。说道:“你们准备将这些银子送到什么地方去?”
“吴阳俊只是说帮他把银子送出城就不用管了,他会安排,还说干这掉脑袋的事,都是单线联系,让我不要打听。”
杨秋池心里暗骂,这建文余党搞地下工作还真有一套。看来,只有敲开吴阳俊的嘴,才能找到下家。
杨秋池又接着审讯了其他几个帮工学徒,连拷问带哄骗,还是没查出别地来,看来这些人都是听那神刀李地,为了贪几个小钱,其中的内情并不知道。
杨秋池吩咐将吴阳俊带上来。
吴阳俊带到之后,杨秋池吓了一跳,这条大汉已经被锦衣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除了脸还是好的,其他地方差不多没一块皮肉没有伤,背上、胸前、大腿,到处都是被揭掉了的鲜血淋漓地皮肉。整个人已经气息奄奄。根据南宫雄的报告得知,尽管用尽了酷刑,这吴阳俊还是死活不肯招。
这让杨秋池想起了宁死不招地谢寡妇,看来建文余党中还是有些硬骨头,难怪锦衣卫这么多年也拿他们没办法。杨秋池吩咐用冷水将他浇醒,然后问道:“你大小是个把总,怎么对这区区两千两白银都感兴趣,你不会是穷疯了吧?”
吴阳俊微微抬起头,努力地睁开双眼,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杨秋池又道:“你当然不会这么没出息,建文更不会,且不说他逃出皇宫的时候带的金银珠宝,单单依靠愿意资助他的人比如米员外之类的,他要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不过,他怎么也会对这点银子感兴趣呢?”
吴阳俊努力地抬着头,什么话都没说,怔怔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冷冷道:“其实很好猜——因为建文就是建文,余党才是余党——我说的没错吧?”
吴阳俊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如同寒风里摇曳的一盏油灯,却还是不说话。
既然锦衣卫撬不开吴阳俊的嘴,杨秋池决定还是将他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让他们自己慢慢审去吧。
杨秋池让金师爷写了给指挥使纪纲的密报,说了抓获谋反重犯吴阳俊的事情,并着重写了本案得以侦破,主要是白千总的夫人和女儿识破了吴阳俊的伪装,为抓获这个潜逃谋反重犯并端掉昆明城里建文余党这个窝点立了首功,请求将功赎罪,赦免她们缘坐之刑。并将口供附上,并请提刑按察使康怀写了个证词附上。
将密报密封之后,交由南宫雄带人押着吴阳俊、李木匠和几位学徒,拿南宫雄京城北镇抚司锦衣卫腰牌,送到云南锦衣卫千户所,让他们负责押送人犯去京城北镇抚司并将递交密报。
吴阳俊被押出去的时候,白夫人和白素梅在客厅门口看见了他的惨样,虽然对其恨之入骨,可眼看他这凄惨景况,也不禁心中恻然。
当晚,康怀在衙门设宴给杨秋池接风,并表示感谢。
在昆明休整了两天,龙师爷专门订做了几顶轿子,给杨秋池带女眷赴任时用的。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正式出发前往镇远州青溪县赴任。
康怀已经按照先前说好的,派了一个信心司狱和杨秋池一起去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具体办理纳赎的事宜,康怀还亲自写了信给流所管理流犯的官员,吩咐他们变通处理,让白夫人母女随杨秋池去湖广镇远州居住,三年期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