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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冰冰说:“你刚才等于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不是吗? 是你操纵我干的。那你就放我走! 放我出去! ”
姜兰说:“你真幼稚。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你亲手杀人的! 你手上沾的血还没洗掉呢! ——当然,你是因为帮我才杀人,是参与我的复仇行动。——是那颗心驱使你向我一步步靠近。只要你听我的,与我步调一致,同心共力,就什么都不怕。现在,你向我承诺,从今以后,听我的指挥,再不拂逆我的意志! ”
“不,我不听。你不停地杀人,干吗把我拉进去? ”
“哼,是你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的你! 从你换上我心脏的那一天,你就不再是你了;你那个烂掉的心脏扔了,你的七魂六魄也扔掉了一半;别人的灵魂被你掳去一半,它却不愿蛰伏在你体内;这样的你,就成了矛盾体,一会儿是这个支配你,一会儿是那个支配你,一会儿是分成两瓣的人,一会儿变成没有灵魂的躯体。所以,你不能说是我把你拉进去,是我把你变成了杀人犯。因为大部分人心里,都有过杀人的欲望,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没有实施罢了。如果说你杀人不是那么主动,那可理解为潜意识使然,是我在梦中将你那深藏的欲念激发了出来。但毕竟是你杀的人——就像你去那老太太家——叫什么? 对,你口口声声的魏盼大妈。是你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是你在她睡梦中掐死了她。我只是偷偷地跟进去,欣赏着你的表演罢了……”
吴冰冰的嘴越张越大:“不! 不会……是我杀了魏盼大妈? ”
姜兰大声说:“是。你还不只杀了她,你还杀了其他人。只不过你不记得罢了。你虽然没我杀的人多,但和我一样杀了人;你是我的搭档、同党;我们是一体的,别想把我们分开。”
“不! ——”吴冰冰哭着,“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我! ”
“肉体离不开灵魂,”姜兰说,“你不能离开我。你应该和我形成联盟……我会给你自由,给你神奇,给你魔力。到那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对那些残害过你的人,杀! 那些欺压过你的人,杀! 那些侮辱过你、愚弄过你的人,杀! 甚至对那些帮凶,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人,你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你恨的时候可以杀,你高兴的时候也可以杀;你厌恶的可以杀,你喜欢的也可以杀;谁也发现不了你,谁也管不住你……”
姜兰手舞足蹈地说着,兴奋得发狂。吴冰冰越听越感到害怕。
她怯怯地问:“你报复,杀仇人。你干吗杀那么多病人? 只是为了毁坏孟博士的名誉? 可那些做手术的病人,跟你毫不相干呀? 他们是无辜的呀! ”
“因为他们是掠夺者,别人死了,我也不让他们活! ”
“还有,李芹老师呢? 也是你杀的吧? 她和所有的事件、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李芹老师呢? ”
“哪个李芹? ……噢,是那个美术老师呀,她带着学生看我的画,评头论足的,说话的口音使我想起小时候那个村长的闺女,她心高气傲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就恶心。所以,我说过,我不高兴时会杀人,只要得罪我——”
这时,房里的光线越来越亮了。姜兰突然停止了说话,走到窗前看一眼说:“天明了,人们都起来了,我不能带你回去。你慢慢走吧。我要在博物馆开门前赶回去。记住我的忠告,别再给我找麻烦。”
说罢,门开了。吴冰冰很快跑出去,姜兰也跟着走出屋。那条狗却从后面窜过来,在门口堵住了吴冰冰。姜兰说,我走前要喂狗,也让你看样东西。说着她从旁边那堆画框下拉出一块肉来,扔到了狗的面前。
吴冰冰仔细看去,顿时毛骨悚然,那是半具小孩的尸体,肚子掏空了,下肢已被狗吃完,上半身完好无缺,甚至还有没撕烂的衣服——她认出来了,几天前她来的时候还见他,隔壁木匠家那个爬树的傻小孩。
那条狗扑上去啃食时,吴冰冰叫起来:“为什么? ——”
姜兰阴沉沉地说:“那个女同事的背叛告诉我,不能让人看到太多的东西!——”
第十二章
他一步步陷入了姜兰设计的迷局中,不能自拔,也无力自拔,无可奈何而又心甘情愿地投入了她的怀抱,成为她嗜血杀人的工具。姜兰要她记住:“你的肉体要永远服从我的心脏指挥。”
当天的晚报就登出了夜里发生的事件。大致内容是:昨天夜里在某居民区,有一中年妇女自杀身亡。消息还加了一些背景资料,说该妇女10年前丈夫去世,独自养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本来经济拮据,生活困难,可两天前她又被通知下岗,失去了工作,估计是她自杀的原因。
是爸爸拿回来的报纸。吴冰冰看后竟把报纸塞到了沙发底下——虽说只一目十行看了一遍,但字字句句都刻在了脑海里,她不愿再一次去读,也怕别人看到似的。连续三天,她没有出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责和悔恨揪着她的心。她无法将这前因后果告诉任何人。
那天上午,吴冰冰的手机响了——好久没人跟她打电话了,响声让她吓了一跳。一个沙哑的声音,好像压着嗓子,说要见她。
吴冰冰问:“你是谁? 为什么? ”
那人不回答,在电话里咳了两声。
“说话呀? ”吴冰冰急着问。
“见面你就知道了。”那人说,“东风桥头。”
随后是手机挂断嘟嘟的忙音。吴冰冰有些心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镇定住自己,鼓足勇气去了。
来到东风桥头,她站在那里环顾,面前都是过往路人,没有谁主动走上来。她没想到,此时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下,蹲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像鹰似的正盯着她。等她终于看到他时,不由得愣住了:那是徐苗苗的哥哥。
他站起来,一摇一摆地走向这边。随着他的头左右晃动,他的屁股也像鱼尾巴似的乱摆,完全是一副小流氓的做派。
当吴冰冰与他对视时,开始他有点怯,但马上咬了咬腮帮子,来了横劲儿:“我叫徐小权,我来告诉你,老太太已经化了。”
吴冰冰想,他是来找麻烦的。“什么? 什么化了? ”
“化了你还不明白,就是火化了,埋葬了。”
“噢,真不幸——”
“你好像知道我妈死了? ”
“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感到惊讶? ”
“噢,知道,是看报纸上登的……”
“报纸也没登名字呀? 你怎么知道是谁呢? ”
“是——我想,你一说,我猜想是她……”
“别装腔作势了! 你该知道是谁杀了我妈。什么,我乱说? 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你去了我家。已经很晚了,我妹妹早睡了,可能是我妈给你开的门,你没说话就进屋了。我不知道你那么晚来我家干啥,就想又是让妹妹学舞蹈什么的……反正我很晚才睡,半夜时你还没有走。”
“你看错人了,去你家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没有看错,你进我妈房时,我从窗户盯着你。”
“就是我去过你家,是有事才去的,能证明我杀人吗? ”
“但我妈是夜里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夜里去过我家。”
“你妈是自杀的,你干吗要怀疑一个好人,我为什么要杀她? ”
“我也想,你没有原因去杀她。但要是自杀,也肯定是你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她伤心、绝望,才这样的。”
“为什么是我? 我没有说过什么! ”
“你没说什么,那你为什么来我家? 你说你是舞蹈老师——其实吧,你第一次去我家后,好长时间没来,……不知为什么,我就去找过你,没有找到。这两天我又找你,才弄明白,你根本不是老师,少年官也没有你这个人……”
“噢,天哪! 你想干什么? 你说吧? ”
“我想……反正老太太都死了,也许以后我更自由了。要知道她没有死的时候经常骂我无能、不走正路,骂我跟社会上的小流氓鬼混……
现在她死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我以后能生活好就行了。再说,我也要养我妹妹,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你给我一点钱,什么事我就不讲了。“
他这是在敲诈,吴冰冰恨恨地想。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对了,我写给了他的妹妹。想着面临的处境,她既紧张又害怕,头顿时懵了,想不出一点办法对付这个泼痞的徐小权。最直接的担忧是可能面临的危险,怕因为自己给全家带来麻烦。再说,杀人可是死罪,她说不清白己,到时候就得坐牢,就得抵命。想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妥协,不把事情闹大。她直截了当地问对方,要多少? 徐小权说5 万。吴冰冰大声问,这叫一点钱? 徐小权说对你来说就是一点。吴冰冰问什么时候要? 徐小权说明天就要。吴冰冰说好吧,我给你。你家里死了人,就权当慰问了。
就这样,第二天吴冰冰就将5 万元钱给了徐小权。
没想麻烦接着来了。徐小权收到钱后就给吴冰冰打来电话,说他现在彻底明白了,她真的杀了人,这点钱太少了,必须再拿10万元。
吴冰冰也明白了,他只是看到她那晚去他家,只是对她怀疑,只是试探她、吓唬她,没想到她真的心虚,真的拿钱去堵他的口,才使他确信她真的杀了人。想到这儿,她大骂自己是笨蛋,是蠢猪。
她将爸爸为她存的学费分四次取出35万元,先后都给了徐小权后,对方又提出要第五笔钱,而且一张嘴就是30万,说这是最后一次。
吴冰冰简直要崩溃了。她真想就此打住,任徐小权随便去什么公安局报案,那就让他去吧! 大不了一死! 可仔细想来,这事捅大了,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牵涉到父母和整个家庭。还是忍吧,好在这是最后一次。
自己账户上还有5 万元钱,她全部取了出来——这些钱原打算出国留学时才用的,现在自己的事乱麻一团,想来也不会再出国了。找不够钱,那边徐小权不愿意,她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妈妈私藏的一笔钱,15万元。但也差得远。她不敢向爸妈要,苦恼地想不出办法。
这前后的事,让她越想越生气。她觉得都怨姜兰,害得她这样。满腹怨气,那天下午她跑到了博物馆,站在那幅画前,咬牙切齿地发泄着愤怒。
“都是你,都是你搞的……我被人勒索,被人三番五次敲诈,说我是杀人犯。可这一切都是你搞的! 你不是让我听你的吗? 听你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现在,只有你才能说清楚,我不是杀人犯;只有你才能证明我的清白,知道那不是我干的。我求你出来吧! 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只要说清事实真相就行,不然我会没日没夜地受折磨。”
她抬起头,望着那幅画。那个女人很漠然的,没有动静。
“你快点出来呀! ——我需要和你说话时为啥不出现? 不想见你的时候又为啥老跟着我? 你难道也怕吗? 要不然你为啥不出来? 我说,要出来你就立刻出来,我没有耐心等你。现在是十万火急,别人的刀子快架到我脖子上了。你知道吗?要是不出来,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你就死在里面、烂在里面吧! ——你这个死三八,敢作不敢当,自己的事栽到别人头上,做鬼你也是个胆小鬼! 臭婆娘! 死吧! ——“
她唇枪舌剑地大骂后,见没有任何回应,只得气馁地离开了。
回到家,正好又接到徐小权打来的电话,她就将仅能找到的钱塞进了箱子,义无反顾地再次赴会。这次徐小权没在外面见面,他在北郊加油站旁边的一个私营旅馆开了间房。虽然她有些疑心,但还是壮着胆子走上楼进了房间,把钱朝他身上一扔,说:“就这么多,到此为止! ”
徐小权捏一捆钱在手里晃着:“就这么多,也行,没有钱……钱不够吗……直说吧,你得牺牲自己,陪哥儿们玩一次。”
吴冰冰要走时,徐小权冲过去堵住了门。他将她推到了墙角,用身子挤着她。他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满脸下流地逼视着她。欲望使他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粉刺仿佛要爆裂似的,让吴冰冰看着恶心。
当吴冰冰被压倒在床上,那张脸在她上面晃动时,便感到从没有过的屈辱和愤怒。她两眼喷火,抬起头朝他肩膀上狠狠咬去。徐小权大叫,她却不松口。当他终于推开她站起来时,肩上连衣服带肉露出一个洞来,血像喷泉似的往外流。这下可激怒了徐小权。他的脸扭曲得变形,左右开攻,手脚并用,朝吴冰冰身上乱踢乱打,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脏话。
吴冰冰的头连续在地上撞着,脸上很快伤痕累累,嘴里往外冒血;她还没爬起来,又被踢翻在地,在地上滚几个来回后,身子又飞起来,砸到椅子上,肋骨发出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