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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是有郭凯。我杀了他,在那棵树下。还有,唔,那个女同学,还有那么多人,在火中挣扎,忽上忽下……难道我也杀了他们? ”
“是的。在你生日那天,你就会杀人。因为一个女孩说话伤害了你,过后你跟踪到她家杀了她。在将来的日子里,你还会杀其他人,累积死在你手下的有10条性命。我曾作过一项调查,并且有个惊奇的发现,每个人在世上至少有10个仇敌,有10个在心里恨透了想要杀掉的人。
有些人没有杀人,是心在控制,心不让杀。有些人杀人,也是心的驱使。我虽然魔力失去了大半,没有力量再杀人了,但你会实现我的愿望,接着替我杀人。我依然能进行我的复仇,体会随意猎杀的刺激——因为你身上是我的心脏,我们灵肉一体。你永远无法摆脱我,直到你死为止! ——“
“只要你不让我再杀人,我愿意今后听你的。”
“不是我让你杀人,是那颗心在驱使你。那颗心驱使了我35年,我过去所有的行为,都是那颗心使然,肉体不可能抗拒。你寻找的这个长命锁,是心灵的储存器,从里面能听到那颗心的指令。你有意地阅历那颗心的全部历程,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颗心之中。你的肉体与那颗心融合在一起,从此那颗心就属于了你。你有没有感到,你在经历我当初走过的路? 那颗心在引导着你,使你一步步地变成过去的我? ——”
吴冰冰叹着气说:“你说那么多,我不明白。看来,有一点我知道了,我以后是无法离开你了? ”
姜兰高兴起来:“你本来就不该摆脱我。”
“既然这样,我正式向你表示,从今以后我听你的。”
“呀! 呀! ——”姜兰叫起来,扑过去拥抱了她。“我就等这一天呢! 你这个犟脾气的小姑娘!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
“我不想杀郭凯,也没有必要杀那些人。”吴冰冰想着姜兰说的话——你不单杀他,还会杀更多的人——在你生日那天,你也会杀人——不是我让你杀人,是那颗心在驱使你——那是你心底的东西,真让人受不了!
“我让郭凯从我身边走开,走得远远的。”吴冰冰望着她说,“我两天后不再搞生日聚会,我一个人过。干脆,到时候我让你来陪我过。总能避免那场凶杀了吧? 我就不会再杀人了吧? ”
姜兰不屑地说:“命定的事,迟早会发生。你别无选择! ”
在生日到来的前一天,冰冰很想出去走走。她整理好自己,来到爸妈休息的卧室,还没等她说话,妈妈就问起了她,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没? 冰冰说没忘。妈妈说我们准备还像去年一样搞个小型的聚会,我已通知你高中时的同学某某、某某,还有某某某。冰冰不由一惊,姜兰说那个她要杀的女孩就在这几个人之列。冰冰连忙说,妈您让她们都别来了,我今年想自己过生日,谁也不让参加,我想过个清静的生日。
接着她要来爸爸的车钥匙,说我很久没开车了,我想开车去郊外兜兜风。爸妈也都说对,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会好些。
她在街上茫然地开着车,无目标地朝前走,更无心看两边的风景。
有一辆警车呜叫着从后面跑来时,她吓得流了一身冷汗,煞车熄火停在路边半天不敢走。等她再次启动往前走时,不经意看到了那所熟悉的学校,她想起了徐苗苗,自然想起了徐苗苗的妈妈,思绪的闸门关也关不上。她还想起了徐苗苗的哥哥,想起了魏盼大妈,想起了她走过的寻找长命锁的路,想起阅历过的王小月悲惨多舛的人生,想起见到和没见到过的人……所有的事和人在她眼前再现着,数不清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交错,那其中很多双眼睛让她不敢正视,她感到害怕,感到愧疚,感到负罪和无奈……
她将车一口气开到了城东的炮台,冲上高高的土坡,在土坡边沿停下来——外面是石墙垒成的堤坝,下面就是护城河。再往前走一米,她就会连人带车冲进河里,从前窗的玻璃看过去,是滚滚荡荡的河水。
她似乎在车里犹豫了半天,没有往河里开,而是走下车来,走到那棵老樟树旁边坐下来。郭凯今天没来这儿。此时这里死一般寂静,连只鸟都没有。她捡着身边的碎石,无意识地朝远处扔着,竞发现杂树丛中有动静。她走过去,看到那里躲着一只小狗——天哪,是两天前的那只小狗,它居然没有死? 小狗眼神惊恐地望着她,狺狺地叫着从树丛里往外跑。
她高兴地叫起来:“快过来,小狗! 你没死? 太好了! 过来——”
那只小狗像喊救命似的提高了嗓门,边跑边不停地呻吟着。等它钻出树丛时,她才惊异地发现,小狗的两条后腿断了,只能靠前腿在走着,后半身瘫软地贴在地上,被拖拉着往前走。小狗还害怕地回头望她。
她愣在那里,没有追它,看着它边叫边缓慢地往外挪着……
直到天黑她才开车回去。在路过市博物馆时,她停下车想进去见姜兰,可是博物馆下班了。她还是跑进了院里,隔着大门朝里面喊道:“喂,我今天要见你! 我——要——见——你! ——”
她回到家时,将车钥匙给爸爸,爸爸说她脸色好多了。妈妈见她抱着两个瓶子,问她买的什么? 她说明天生日喝的酒。妈妈说医生讲了,喝酒对你身体不好。她说是黄酒,度数低,在郊区村民家买的。妈妈没再说什么。她打开门走进卧室,见姜兰已在她房里。姜兰说,其实你不用找我,往后我每天都会来你这里。
冰冰说:“我找你是告诉你,你明天来过我的生日。我只让你来。”
姜兰说:“那太好了! 我真的很高兴,我还想拥抱你。”
“那你明天,给我送什么礼物呢? ”
“礼物? 噢,当然,我还真得考虑考虑。”
“我要你那张画,那幅《练瑜珈的女人》? ”
“噢,这可不是小事。你干吗要它呢? ”
“你知道,我爸爸喜欢收藏,他原来就准备买过你的画,可惜博物馆和画院都没卖。爸爸说,收藏你的画对我们家,特别是对我有意义。
你把心脏都给我了,我这里也成了你的家。那画要是挂在我房问该有多好?“
“那幅画我前后画了几年,是蘸着我的血在调色,底色里还掺进了老人、婴儿和狼的血。那是我生命之画,对我来说特别珍贵。陈中杰带的那个港商出200万,我没有卖。他后来就是要强行拿走那幅画,结果丢了自己的性命。这画是我的藏身之地,放在博物馆虽然憋闷一些,但那地方很安全。”
“放到我屋里也很安全呀! ”吴冰冰迫切地说,“我们将它挂在这房间的墙上,每天只有我们两个欣赏。你也能经常和我在一起。我们真正做到如影随形,灵肉合一,这样多好呢! ”
“那样,我白天晚上全都和你在一起了? ”
“那也不可怕呀? 你是个大美人! 有什么不好的呢? ”
“你不会想着把它卖掉吧? ”
“怎么可能? 我只是收藏它! 还有你! ”
“那好,我愿意把它挂在这房间里。”
“那你就偷——不,拿过来呗,快去快去吧! ——”
“别急,今夜晚些的时候,我会回去把它拿出来……”
第二天晚上过生日时,吴冰冰卧室里的那面墙上,已经挂上了那幅油画——《练瑜珈的女人》。
天黑后,吴冰冰撒娇地将爸妈都推出去了,说要自己过生日。她将生日蛋糕端到自己的卧室,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那里还摆着水果、点心和几碟小菜。小菜是妈妈提前做好的,爸爸也提前为她买了一束鲜花,昨天的两瓶黄酒也放在茶几上。
当蛋糕上的蜡烛点着时,姜兰望着烛光大发感慨。
“你让我好感动。我从没过过生日,也没参加过别人的生日聚会。
你只邀请我自己,让我特别兴奋和快活。你是给自己过生日,也是给我过生日,为我的心脏在你身上再生庆贺……当然,还不到一年。我以后会陪着你,陪你过每年的生日,一直陪到这颗心脏衰老不跳为止……“
吴冰冰先闭上眼许愿,完毕,说:“你为我唱生日歌吧? ”
姜兰说好,跟着唱起来,咿咿哑哑,声音很高,却一句也听不懂。
她还边唱边跳,在烛影下晃来晃去,让人感到十分可怖。
冰冰问她唱的什么? 她盯着冰冰的眼,说我在给你祝寿呢!
没等她吹蜡烛,姜兰一甩袖子将蛋糕上的蜡烛全都熄灭。虽然只黑了一瞬间,吴冰冰看到姜兰的眼睛还是绿莹莹的。她连忙说,我要点两根蜡烛,在烛光中慢慢吃喝,这样才有情调嘛!
当蜡烛点着时,冰冰从桌子下抽出一把刀子,姜兰不由后退一步。
冰冰说我来给你切蛋糕,随即将一块切好的蛋糕递给她。姜兰将那蛋糕在鼻子前嗅了一下,一扬手扔在了茶几上,说呸呸呸,真是臭不可闻。
我不吃这俗物,我吃人的心肝和肺,那才是好东西。冰冰听了一阵恶心。
当她们面对面坐下时,冰冰拿起了放在茶几旁的黄酒,说咱喝酒吧? 姜兰说酒可以喝点,但这些酒和那蛋糕一样,都是五谷杂粮做的,我这透明的肚子喝不下去。冰冰说你没试怎知不能,兴许一瓶都能喝下去呢!
随后她打开了一瓶酒,将面前的两个大玻璃杯倒得满满的。
姜兰闻着酒味,把杯子往外推了推,说:“这些酒气太冲了! 我倒喜欢葡萄酒。在葡萄牙时我经常喝葡萄酒。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马德拉——那儿简直是天堂,到处飘着醉人的酒香。你知道马德拉吗? ”
“马德拉? 噢,那儿的人都能喝酒了? ——你喝了这杯吧? ”
“不急。马德拉是距葡萄牙首都里斯本800 公里外的一个小岛。虽然很少人知道,但它产的葡萄酒却是全世界闻名——马爹利。对,那儿真的是天堂,蔚蓝的大海,充足的阳光,吃不完的水果,喝不尽的美酒,还有,看不够的沙滩美人。……欧洲人,南美的巴西人,还有非洲南部的人,都喜欢到那儿旅游。很多游人都爱住在瑞德宫饭店,因为那里每天都有鬼魂晚宴——”
“什么鬼魂晚宴? 怎么回事? ”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镇上曾发生很多悲剧,饭店里也死过很多人,有的是达官贵人,美女少妇。你想,那么好的地方,死过的人是不愿离开的。所以,瑞德宫充满了各种鬼的传说。神秘的鬼魂经常风一般掠过无声无息的走廊,楼梯上留有他们的低语和笑声。酒店的员工几乎每个人都见过鬼魂。聪明的酒店老板就把它开发成旅游项目,索性每天举办鬼魂晚宴——让所有员工和游客都带着传说中的各种鬼魂面具共进晚餐,那些真的鬼魂来时也夹杂其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和自己一起吃饭的人中谁是游客,谁是员工,谁是鬼魂,很有趣,很刺激。有几天,我都戴着一个伯爵夫人的面具,她是被丈夫杀害的。也有个戴着相同面具的女人总是靠近我,每顿晚餐都坐在我面前。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鬼魂,是死去的伯爵夫人来了……”
“真是有意思! 鬼魂晚宴? 我喜欢这个词。……今天晚上,你我人鬼殊途,共进晚餐,这也该叫鬼魂晚宴吧? 那就太好了。听我说,”吴冰冰盯着姜兰,两手端起两大杯酒。“既然是鬼魂晚宴,我也只请你来陪我,那你就要喝酒。你喝下这两杯酒,我从今以后就听你的! 请你,喝! ——”
姜兰看那酒杯逼到了自己脸前,便接过来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往外吐,叫道:“这是什么酒? 像火一样烫,我的舌头都烧烂了! ——”
“这当然不是好酒。”吴冰冰霍地站起来,将两杯酒泼在了姜兰身上。“混蛋! 你上当了,这是工业酒精! ”随即,她拔起正在燃烧的蜡烛朝姜兰身上扔过去。一团火轰地燃起来。姜兰大声尖叫:“为什么? 为什么? ——”
吴冰冰索性将酒瓶口对着姜兰甩着,将剩下的酒精都倾在她着火的身上。姜兰全身被火包围,疼得在房间里跳来跳去。猛然间跃起火光一闪,像是彗星拖着尾巴钻进了画里。画里便冒出一阵阵白烟。
吴冰冰这时已经掂起了另外一个瓶子,那里面装的是昨天她从爸爸汽车里抽出的汽油。她快速奔到那幅画前,将满瓶汽油泼了上去。那画里还没熄灭的白烟立刻变成了红火,从里往外呼呼地喷着火苗。那火苗形成个巨大的旋窝,仿佛火龙张开的大嘴,姜兰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着。
突然火光中的姜兰再一次分身,她裂变成了两个身子,将一个身子扔在火中,另一个身子从里面窜出,朝吴冰冰迎面扑来。转眼间不见了。
吴冰冰知道,姜兰的部分灵魂又想逃脱,钻到了她身上。她的心也感受到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