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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太阳的余辉透过别墅后面茂密的妖怪树的缝隙射过来。
“我不能让她跟他在一起!”夏娃突然叫喊道,“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姑娘,她想要他吗?说得更确切一些,他想要她吗?”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夏娃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不,将来也永远不。”
亨利·麦里维尔一动不动,嘴里吐着烟儿。
“威奇是个骗子,”夏娃说,“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恶毒了?”
“那倒说不上。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我有耐心。”夏娃说,她的那双蓝眼睛凝视着。“我非常、非常有耐心。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等上几年。比尔现在挣钱不多,我又一贫如洗。但是比尔那随遇而安的性格下面隐藏着无穷的智慧。他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姑娘帮助他。要是……”“要是那个精明的小妖怪不去纠缠他的话,是吗?”
“威奇对她见到的所有男人都那样,”夏娃说,“所以她一直没结婚,她说她要让自己的灵魂自由,以便去跟别的灵魂交谈。这个神秘主义者——”然后,夏娃滔滔不绝地讲起亚当斯一家来,仿佛她从前从来就没有说过话似的。天色渐晚,威奇·亚当斯——一个总想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姑娘,她叔叔和她婶婶,仿佛就在夏娃的眼前移动。
“当然,她‘失踪’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记得她。但是后来我认识了她!我想……”“什么?
“当时我想,要是能把你请来的话,”夏娃说,“她会耍些鬼把戏来显示一下自己。这样,你就可以揭穿她。那么,比尔就会看清楚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骗子。可是现在没有指望了!没有指望了!”
“喂,”亨利·麦里维尔说,他已经开始拍第三支烟了。他坐起来。“这么小个平房,他们进去这么长时间,你不觉得奇怪?”
夏娃突然从梦幻中惊醒,瞪着眼睛看他。她一下子站起来。可以看出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失踪这件事。
“请原谅我离开一会儿。”她说。
夏娃匆匆朝别墅走去。她走进门廊,打开前门。亨利·麦里维尔听见她的脚步声跑进小走廊里。然后她又出来,关上前门,回到亨利、麦里维尔身边。
“所有的门都关着呢。”她大声说,“我想我真不该去打搅他们。
“别激动,姑娘!
“他们的事,我根本不感兴趣。”夏娃说着,眼里流出泪水。“不管他们了,我们自己开车回去好吗?”
亨利·表里维尔扔掉雪茄,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
“我是个老头子哩,”他说,眼睛斜视着,活象个吃人的妖魔。“你能听我说吗?”
“不!”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亨利·麦里维尔说,“我知道,那小伙子对待威奇·亚当斯,就跟我对待她一样。他吓坏了,姑娘,他吓坏了。”他的脸上出现怀疑、拿不定主意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天啊!我不知道!可是……”“喂!”比尔·塞奇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从别墅方向传来的。
他们三面都是妖怪林。天色朦朦胧胧。北面传来叫喊声,随后是嘭嘭的脚步声。比尔表情痛苦地看着他们。他的头、运动衫、法兰绒裤子给弄得狼狈不堪。
“这儿有给她弄的三个枯萎的草莓果。”他伸出手说,“三个。这可是——请原谅——一个来小时辛勤劳动的全部收获呀。我可是一个也没吃。”
夏娃·德雷顿的嘴动了动没吱声。过一会儿,她才说。
“这么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没在别墅?”
“在别墅里?”比尔朝那面扫了一眼。”我在那里只呆了大约五分钟。她尽是女人的怪念头。她叫我从那片被她称为‘森林’的树林里弄几个野草莓果给她吃。““等等,孩子!”亨利·麦里维尔大声说,“你没从那前门出来,她也没有。”
“没有!我是从后门出来的!后门正对着树林。”
“是的。后来呢,“
“嗯,我去找这些他妈的——”
“不,不!我是问她呢?”
“威奇?她在里面把后门拴上了。我记得她还站在窗户玻璃那儿朝我咧嘴笑呢。她——”比尔突然不说了。他的眼睛瞪大了,然后又闭小了,仿佛受到一个念头的冲击。他们三个人转身望着别墅。
“对了,”比尔使劲清了一下嗓子,“对了,你们后来见到威奇了吗?”
“没有。”
“这不可能——”
“这可能的,孩子。”亨利·麦里维尔说,“我们最好到那里去看看。”
他们急急忙忙走进门廊。日落之后地上升起阵阵热浪和潮湿的芳香。半小时后天会完全黑下来。
比尔·塞奇推开前门,喊着威奇的名字,这喊声好象穿透了所有的房间,在整个别墅回荡。走进别墅,他们感到一阵阵闷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那儿的窗户有好几个月没有打开了。房间里面没有人回答。
“进去看看,”亨利·麦里维尔大声说道,“别喊叫了。”这位大师十分紧张。“我敢肯定她没从前门出去,但是我们现在要保证不让任何人溜掉。”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他们在门廊前用过的桌椅,把前门拴上。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走廊里,这儿曾经很漂亮,镶木地板,松木板墙,走廊一直通到后门,门上镶着玻璃。亨利·麦里维尔蹒跚地往前走。他检查了那扇门,发现锁着呢,跟比尔说过的一样。
妖怪林越来越黑。
他们三人一起搜查别墅。别墅不大,在走廊一侧有两间大屋子,另一侧有两间小的,还有卧室和厨房。亨利·麦里维尔仔细搜查每一处可以藏身之地。屋子里尘土飞扬。
所有的窗户都从里面挂上了。烟囱道太窄,人根本钻不进去。
威奇·亚当斯没在那儿。
“噢,天哪!”亨利爵士小声说。
连亨利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们聚到一起,都来到洗澡间。门是开着的,一个小龙头正在不紧不慢地滴着水,一点余辉从毫无光泽的窗户玻璃射进来,照在三个仿佛是游魂的脸上。
“比尔,”夏娃声音颤抖地说,“这是欺骗。噢,我多么希望她出来啊!这是欺骗。”
“她在哪儿呢?”
“亨利爵士可以告诉我们!是吧,亨利爵士?”
“嗯,这个嘛……”大人物低声说。
亨利·麦里维尔的巴拿马帽上有一个大黑手印,那是他检查完烟囱后抹上的。帽子下面,他那双眼睛怒目而视。
“孩子,”他对比尔说,“关于这套把戏,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当你去采野草莓的时候,你敢保证威奇·亚当斯没跟你一起去吗?”
“上帝作证,她没有去。”比尔回答说,语气激动而诚实。“再者说,她怎么可能呢?你看后门是拴好的!”
亨利·麦里维尔又在帽子上按出两个黑手印来。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耷拉着脑袋,向狭窄的走廊里走了两三步。他的脚差一点儿踩上什么东西。他拾起来一看,是一张很大的方形防水薄油布,有一个角参差不齐。
“您找到什么了吗?”比尔紧张地问。
“没有,我是说没找到什么有用处的东西。等一等!”
走廊里端的左边是威奇·亚当斯小时候的卧室,她是在那儿失踪的。亨利·麦里维尔虽然刚才已经检查过一遍了,可他还是打开了门。
妖怪林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隐约可以看到二十年前这间屋子的情形:屋子是用荷叶花修饰,窗帘镶着花边,红木家具擦得象镜子一样锃亮,在用白纸裱的墙上反光。亨利·麦里维尔似乎对窗户特别感兴趣。
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窗框。他到处都摸遍了,甚至吃力地爬上一把椅子去摸窗框的顶端。他从比尔那里借来一盒火柴。划着后,火柴的火苗刺激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亨利爵士,”比尔说了十多遍,“她在哪儿?”
“孩子,”亨利·麦里维尔沮丧地说,“我不知道。”
“我们离开这儿吧,”夏娃突然小声喊起来,“我知——知道这是个骗局;我知道威奇是个骗子!我们还是走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走吧!”
“其实,”比尔清清嗓子,“我同意。无论如何,我们在明天上午之前是不会找到威奇的。”
“噢,怎么不会。”威奇的低语声从外面的黑暗中飘进来。
夏娃尖叫一声。
他们点着一盏灯。
但是那儿没人。
必须承认的是,他们从别墅离开时的样子可不那么体面。
他们是如何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二脚,东倒西歪地穿过草场;如何把毯子和装野餐的大筐堆放到车里;如何好不容易才找到大路。这些最好就不在这里—一描述了。
亨利·麦里维尔爵士从此对这件事嗤之以鼻——“感觉有点儿傻呼呼的,不过如此”——毫无疑问,他没有勇气再提及此事了。但是他感到担心,非常担心。这从后面发生的事情中我们可以发现,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亨利·麦里维尔到克莱里奇家适当吃了点夜宵之后,回到布鲁克大街自己的公寓睡觉。早晨三点钟,即便是夏天,天也就刚朦膝亮,他身边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恶梦中惊醒。
他在电话中听到的声音使他血压升高,头晕目眩。
“亲爱的亨利爵士!”一个熟悉的、妖精般的声音低吟道。
亨利·麦里维尔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他感到无比恼怒和暴躁。他打开旁边的灯,仔细戴好眼镜,不失身份地冲着电话说:“我是不是十分荣幸地在和威奇·亚当斯小姐讲话?”他的这种客气是危险的。
“噢,是的!”
“我完全相信,”亨利·麦里维尔说,“你一直过得很愉快。你还俗了吗?”
“噢,是的!”
“你现在在哪儿?”
“恐怕,”一阵忸怩怕羞的笑声,“要保密一、两天。我想要好好地教训你一下。祝福你,亲爱的。”
她挂上了电话。
亨利·麦里维尔一声没吭。他爬下床,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身上穿着一件一直拖到地的旧式睡衣,遮住了威严的大肚子。既然他早晨三点钟就让电话给吵醒了,那么,他该做的显然是去吵醒别人。
“不,先生,”总检察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冷淡地说,“我不介意你打电话吵醒我,一点儿也不!”他又有点自鸣得意地说:“因为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亨利·麦里维尔怀疑地望着电话。
“总检察长,你是想再一次愚弄我不成?”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不是吗?”
“好吧!好吧!”亨利·麦里维尔呼喊着说,“什么消息?”
“你还记得你昨天提到了威奇·亚当斯案件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的。”
“嗯,啊!我跟我的同事们大致议论了一下。有人向我提示,去见一位律师,他是老福莱德·亚当斯先生生前的律师。亚当斯先生是六、七年前去世的。”
总检察长的话是充满了胜利的语调。
“我早就说过,亨利先生,恰克·兰德尔在那幢别墅里设置了一个机关,以便有事时能迅速跑掉。我是对的。这个机关是……。
“你很对,总检察长。这个机关就是窗户。”
可以肯定,对方大吃一惊。
“是什么?”
“窗户,”亨利·麦里维尔耐心地说,“你按一下弹簧按纽,整个两扇锁在一起的窗户就会在两面墙中间滑下来,这样人便可以爬过去。然后再按一下按纽,窗户便可复原。”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噢,伙计!在迫害天主教徒时期,他们经常在农村给人打这种窗户。这当然是事后的猜测。只是……机关不灵了。”
总检察长似乎很心烦。“它现在已经不灵了,”他附和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以猜到。还是你告诉我吧。”
“因为就在亚当斯死之前,他发现他那宝贝姑娘让他惶惑不安。这件事他只告诉他的律师。他拿了一把四寸钉子把窗框全都钉死了,就连猩猩也奈何不得。窗框刷了油,这样便不会引人注意。”
“噢。你现在。已经注意到了”
“我怀疑那个姑娘本人可能也知道。但是上帝啊!”总检察长严厉地说,“我将非常喜欢有谁能去试一试!”
“你愿意吗?嗯?那么,你对这个姑娘再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失踪感兴趣吗?”
亨利·麦里维尔开始叙述了事实经过,但是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对方发疯了。
“真的,总检察长,”亨利·麦里维尔严肃地说,“我不是开玩笑。她没从那扇窗户出来,但是她确实出来了。你最好来见我。”他下达命令:”明天上午,还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