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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爹继续担任阁幕使,对邦泰有利还是有阻碍?”
“现在还不能确定,监察府的报告还未送到这里来!所以说,邦泰的事情,无论你怎么搀和,终究改变不了丝毫!”
周凤默然不语,继续凑着镜子发呆。
林纯鸿心里笃定,周凤即使现在接受不了自己的观点,慢慢也会想通的。于是,他不再纠缠周望去留一事,准备抛出他思索已久的方案。
“小凤儿,还想不想继续管理货栈?”
周凤的心微微一动,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道:“有了小瑜儿,我哪有时间去货栈?还有,娘去年就把家里的事情全交给了我,我没空。”
“区区三四十人的管理,能花你多少时间?还被你当成了正事,让娘再管一段时间吧。至于小瑜儿,你工作之余多陪陪就行了,难道需要你每ri都捧在手里?”
周凤沉吟道:“管一个货栈,太小了吧,管多了,我又没有时间,这个”
林纯鸿心里暗笑,知道周凤起了与崔玉儿攀比的心思。“管货栈对你来说,轻车熟路,太没有挑战xing了。我想让你从事一个非常新鲜的事情。”
“什么事?”
“开一个新的商号,三一社!”
“三一社?这么古怪的名字啊?主要干什么?和邦泰商号抢生意?”
林纯鸿摇头道:“‘三一’二字从孔子的‘耕三余一’中化来,比如,长江上有一条船,这船面临着被江匪打劫、触礁、风浪的威胁,说不准哪ri就遭灾了,船老板损失不就大了?如果船老板每年定期在三一社缴纳一笔银两,遭了灾之后,三一社赔偿一大笔金钱给他,那么船老板心里是不是特别踏实?”
周凤惊呼道:“你说的三一社完全就是一个亏本的商号嘛,我去做什么做?”
“哪会亏本呢?你想想看,假如长江上有一千条船,每年遭灾的有十条船,如果每条遭灾的船需要赔偿一万两银子,那么需要赔偿十万两银子,如果让三一社不亏,每年每条船需要征收多少银子?”
“一百两。”
“对哦,对船老板来说,一年一百两是不是不算什么?但就这一百两,却能保证一年时间内的安全,你想想看,那些船老板岂不是趋之若鹜?”
周凤反应敏捷,马上道:“如果我定每条船每年收两百两,那么就是十万两的纯利!哇,这个生意好做啊不对,不对,我怎么知道每年就只有十艘船遭灾呢?要是一年有一百艘遭灾,我岂不是亏死了?”
“呵呵,你到郭铭彦那里查查,每年遭灾的船只大概占几成,心里不就清楚了?一般来说,每年这个数据变化不大。根据这个比例,你再算每条船收多少,那可是稳赚不赔啊!”
周凤喜得一跃而起,纵身钻入林纯鸿的怀中,双手揽住林纯鸿的脖子:“三哥哥,你出钱,我去开三一社,定然让你每ri有花不完的银子!”
“嘿嘿,我说得比较简单,真实情况远比这复杂,需要制定严格的章程,要不,待崔玉儿进门后,我让她协助你?”
“崔姐姐帮我,军情司怎么办?”
周凤的一声崔姐姐,直让林纯鸿喜上眉梢,他笑道:“军情司的yin暗事太多,崔玉儿不合适,还是让她来帮你吧!”
周凤沉吟道:“我和崔姐姐都忙事情,谁来照顾你?不如把莲娘和小荷叫回来服侍你吧。”
周凤眉飞se舞,忍不住摸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写画画。
林纯鸿看着周凤迫不及待的样子,暗叹道:女人啊,一定不能让她闲着,闲着就惹事端!
※※※※※※※※
淅淅沥沥的chun雨下个不停,树木和青草渴了一个冬天,此时吸饱了水,显得格外青嫩和jing神。
林纯鸿站在穿廊上,望着细密的雨丝,思绪万千。容美之战后,本以为会轻松点,没想到家里、邦泰内部烽烟四起,耗费了他大量的jing力。
前ri,监察府升堂处理了一起偷税案件,案件的被告便是张明桥。张明桥仗着张道涵的权势,以各种手段避开货栈的管理费,金额高达七千多两银子。最终,监察府判定张明桥服苦役半年,补交了所有欠款,还罚款五千两银子。顺带着,一批摄于张道涵权势的雇员受到了或重或轻的处罚,牵涉面之广,堪称邦泰第一案。
这个案子的处理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张明桥知悉监察府正在侦办此案后,指使货栈雇员至荆州府告状。荆州府推官接案后,按照大明律,判张明桥补交欠款。
林纯鸿得知此事后,大怒,不惜打破与地方官府形成的默契,坚持令监察府对此案进行重审。本来,邦泰为了避免和地方官府的冲突,一般不受理已经在官府立案的案件,地方官府也识趣地不受理在监察府已经立案的案件,这是在多次碰撞之后形成的默契。
林纯鸿之所以不顾这点,主要就是为了敲打张道涵。
此案处理结果公布之后,邦泰内部震慑,一些钻了邦泰管理漏洞或者准备以权谋私的雇员纷纷收敛手脚。
在短短个把月时间内,林纯鸿安抚周凤、激发周望的工作热情,消除朱之瑜的疑虑,敲打张道涵,忙得不可开交。好在现在后院已稳,邦泰内部的文武、新旧之争告一段落,这让林纯鸿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更何况,崔玉儿五ri后就要同时进门,一想到崔玉儿之艳丽,林纯鸿心里就一阵发热。
四月初九,宜婚嫁,崔玉儿进门就安排在这一天。林府上下,宾客盈门,一片喜气洋洋。至酉时,崔玉儿乘一顶小轿,从后门进入林府正厅,给大妇周凤行礼。
周凤哼哼哈哈的受了礼,待崔玉儿入了洞房之后,马上令人将崔玉儿叫至东厢房,两人在房内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林纯鸿应付宾客后,酒气熏天,跌跌撞撞的往西厢房而去,结果,进了西厢院落,发现崔玉儿房间一片黑暗。
林纯鸿大惊,酒醒了一半,叫来左右一问,方知周凤叫走了崔玉儿。
这周凤还真是风风火火的,难道不知今ri是崔玉儿的大喜ri子?
正叹息着,秀吉送来一张纸条,林纯鸿接过一看,上书“今夜玉儿归我!”林纯鸿摇头苦笑不已,转身往周凤房间而去。
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自林纯鸿进了周凤房后,就再也无人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 五省总督
连绵不断的梅雨持续将近十多天,空气吃饱了水分,令人觉得格外气闷。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晴天,林纯鸿大喜,林纯鸿率领着一众下属,在宜都纵马狂奔,考察这块新领之地。
自容美之战结束之后,林纯鸿在童世严的默许下,顺利掌管了夷陵州的州治地夷陵县及其下属县宜都县、长阳县和远安县。林纯鸿毫不客气地将弓兵制度及乡村管理制度推广到四县,从根本上掌控了夷陵州,无论朝廷派何人为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幸亏行知书堂培养了大量的管理人才,才使得此次推广如此顺利。
另外,林纯鸿还把清江沿岸和容美划分为秭归、五峰二县,加快进行编户齐民。自此,林纯鸿掌控了包括枝江在内的七个县,控制人口达到了一百万以上。
在邦泰,受林纯鸿影响,无论文武,都喜欢纵马驰骋。林纯鸿看着马术ri渐jing湛的张道涵和朱之瑜,哈哈大笑:“汉唐以来,我汉家士子ri渐文弱,竟然争相以柔弱为美,着实让人气闷!要改变这一切,自邦泰始!”
张道涵拉了拉缰绳,将马头落后林纯鸿坐骑半头,微笑着问道:“我大明之阳明先生,却又作何解?”
“凤毛麟角,有什么好奇怪的?看问题得看势,紧盯着一点,就避免不了偏颇!”
林纯鸿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道涵一眼,“看人理应如此,正所谓疵不掩瑜!”说完,林纯鸿猛抽马鞭,马匹快速的往前窜去,将一众下属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阿拉伯马果然神骏异常。
张道涵若有所思,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前些ri子,张明桥被重罚,作为父亲,他心里不无芥蒂。更何况,此事大大削了他的面子,让他寝食难安,深恐林纯鸿借此拿掉他的中书府令之职。
林纯鸿此话相当于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心中大定。见众人已远去,慌忙拍马追上。
林纯鸿放慢了马速,问道:“张府令,宜都清理得怎么样了?”
张道涵如数家珍,道:“倪新泽不错,不到一月功夫,就将宜都清理得妥妥当当。董海川为祸后,宜都有户四千八百六十三,人口四万九千五百四十人,可耕种土地达到九十多万亩,其中无主之地达到五十多万亩,正适合安置矿工。”
周望没良心的大笑道:“董海川可谓帮了个大忙,将宜都的大户几乎毁灭一空,白白让咱们得到了五十多万亩良田!”
朱之瑜横了周望一眼:“万物为刍,有什么好高兴的?大违圣人之意!”
周望毫不介意,笑道:“圣人可没教我们如何趁虚而入。”
朱之瑜嘴唇张了张,按捺住争辩的心思,对林纯鸿说道:“行知书堂该扩大了,现在七个县,人手又不够了!”
林纯鸿点头道:“这是正理!行知书堂也该未雨绸缪了,多招一些川籍的士子,咱们也该入川了。”说完,转头对张道涵吩咐道:“宜都完全可以借鉴枝江的经验,不过,可以让倪新泽步子迈得再大点,不要顾及童世严,童世严巴不得每ri在家静养呢,什么事都不愿意管!”
张道涵点头答应。
林纯鸿又对周望说道:“百里洲狭小,教导营和武备学堂就放在宜都。周都督得抓紧时间,张献忠已经逼近归州外围,教导营满编后,我们还得用兵!”
“用兵?”周望大喜。容美之战结束后,有功之将士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追捧,刺激了周望潜藏多年的英雄情结,恨不得马上纵马提枪,上阵厮杀。
林纯鸿大笑道:“轻易得到五十万亩良田,张献忠荼毒归州,我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张道涵皱眉道:“荆州、荆门还没理顺,又想着归州,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摔跤。”
“长远布局而已,有什么关系?那帮将士想打仗都想疯了,闲下来就会惹事端,得找点事给他们做。反正养着也是养着,不如让他们练练手!”
张道涵不依不饶,争辩道:“清理长江、清江、渔洋河、沮漳河航道,仅此一项,花费就超过四十万两,再加上商号试图在沿河大建水车,这个投入更是个无底洞。如果还要打仗,这钱粮花的就如流水一般。邦泰家底远远谈不上丰厚,如何承担得起?”
林纯鸿道:“无妨,岂不闻钱越用越有?票据的本金率已经降到二成,仅此一项,咱们就可以拿出几百万两!”
张道涵一听到本金率,就感到头痛,虽然他执掌中书府多年,但对票据里的弯弯道道总是模模糊糊。
张道涵无言以对,求助的目光投向朱之瑜,朱之瑜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当今之世,水运无疑是最便宜最方便的运输方式,林纯鸿早就想对境内的大江小河进行整治,提高通航能力,修建合适的码头。清江乃林纯鸿起家的地方,理所当然需要整治。渔洋河贯穿宜都县,也需要整治。沮漳河分为沮河和漳河,在当阳汇合后,称为沮漳河,沮河可以通航至远安,而漳河连接着荆门州,当然在整治之列。
林纯鸿相信,航道整治之后,整个荆州、荆门、夷陵算是连成了一体,货物流通将跳跃一个台阶。
张道涵继续问道:“荆州、荆门也该着手控制了,荆州可不比夷陵,高斗枢心高气傲,那容将军肆意涂抹?将军有何方略?”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先消化七个县吧,荆州、荆门先放放。”
林纯鸿突然变了语气,决然道:“,张献忠逼近归州,咱们先把进川的门户拿到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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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位于汉水之滨,成化十二年,由直隶州降为散州,隶属于襄阳府,沿袭至今。千百年来,均州一直默默无闻,境内百姓的生活平静,波澜不惊,即使贼寇大规模进入郧阳,也没有打扰到均州的安定。
但今ri,随着千余全副武装的jing锐甲士开入均州城,安静的均州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街市上一阵鸡飞狗跳,所有闲杂人等被驱离大街。片刻功夫后,均州又恢复了安静,不过,这种安静是一种病态的死静。
五省军务总督陈奇瑜马上就要入城了,紧随着陈奇瑜入城的还有河南巡抚玄默、陕西巡抚练国事、湖广巡抚唐晖和郧阳抚治卢象升。一督四抚,齐聚均州,均州怎能不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大明朝廷终于打起了jing神,试图将四处乱窜的贼寇围而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