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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四亮唯唯诺诺,召集属下,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宁典又走到田楚云面前,行了一个军礼,道:“都督听闻史可法欲借田玄一事做文章后,心急如焚,就怕窦石温冲动误事,特令末将持佩剑赶到这里。哪想到末将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大帅受委屈了。大帅大人有大量,不要与窦石温一般计较。”
田楚云不置可否。
宁典又拜道:“大帅,都督说,史可法派遣田玄至军营后,定有后着,要是史可法趁机来攻,东南行营没有了大帅,如何迎敌?大帅可不能置两万名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啊!”
田楚云悚然一惊,刚才一直纠缠田玄一事,倒忘了这茬。似乎在印证宁典的话,一传令兵进帐汇报道:二十里之外,发现敌踪
众将哗然,越想越后怕,要不是宁典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田楚云似乎瞬间换了个人,厉声喝道:“慌什么慌,所有将领,立即回营,小心戒备,敌军见我军有备,自然退去!”
众将见田楚云不提离开的话,还在履行大帅的职责,无不大喜,哄然回应道:“诺!”
声音大得出奇,几乎将中军帐的顶棚掀翻。
待众将离开了中军帐,宁典看着五花大绑的田玄,冷笑道:“跟荆州军玩花样,自大!无知!我劝你,若还有命在,就回容美看看,老百姓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以前在你们父子手下,又过得什么日子!”
“押下去,听候都督发落!”
“混账!糊涂!他们两个没长脑子?也不想想,几万将士的老婆孩子都在荆州,造什么狗屁的反!老子费尽心机地授予勋田、高薪养军,田楚云说反就能反?”
武昌城内,林纯鸿正在发脾气,一脚踹在了周凤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犹如下雨一般往下掉落,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周凤狠狠地瞪了林纯鸿一眼,怒斥道:“踹我的梳妆台干什么?”
林纯鸿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不理会周凤,继续骂道:“幸亏老子派了宁典过去,否则两万多将士还不被他玩完啊?整日介给老子惹祸,这次老子非砍了他不可!”
周凤自得知窦石温闯了大祸后,惟恐林纯鸿真个砍了窦石温的脑袋,立即令人通知荆州的老太太,希望老太太出马劝阻林纯鸿。
现在林纯鸿放言要砍窦石温的脑袋,浑身一哆嗦,差点跳了起来。她眉头皱了皱,计上心来,立即犹如泼妇骂街一般,手叉着腰,大叫道:“你是不是指桑骂槐啊?踹我的梳妆台还不算,还要砍我的头!”
叫完之后,旋即又掩面哭唱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属下犯了错,也要给我脸色看成日指桑骂槐的日子怎么过啊”
自古以来,女子逢哭必唱,并且富含韵味,算得上大汉民族的传统之一。周凤这一哭,让林纯鸿烦不胜烦,大喝道:“够啦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林纯鸿的声音出奇地大,把周凤吓了一跳,周凤愣了愣,又突然加大了声量,大哭道:“我命苦啊,嫁个相公,不仅要自毁长城,还要赶走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经历这一出啊命苦啊”
林纯鸿听到“自毁长城”,心里一动,铁青着脸,冷声道:“别闹了!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直接说出来,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周凤立即抬起头来,气呼呼地说道:“谁要上吊了?你不是急着砍小豆子的脑袋么?怎么还不去勾决?”
林纯鸿长叹了一口气,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小豆子是窦叔独子,跟随我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想让小豆子丢命?这事有几个难处,不杀小豆子,铁面孔目那里通不过,让田楚云、刘梦雄、田楚信寒心,难以让所有将士心服”
周凤长舒了口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珠,埋怨道:“你想保小豆子就早说,搞得我还以为你真想杀了他,真浪费我的眼泪!”
林纯鸿心里正烦着,见周凤说变脸就变脸,而且一颦一笑动人万分,也不由得被逗得哭笑不得。
周凤接着说道:“什么让所有将士不服,我看你要真正杀了小豆子,倒让将士们不服了。小豆子虽急躁点,但作战勇猛,为人爽快,在军中的威望甚高,你看看吧,最多过三天,为小豆子求情的信就要堆满你的案台”
“至于田大帅他们”
周凤神秘地笑了笑,调转话头,道:“只要你不想砍小豆子的脑袋,小豆子这条命就安然无恙”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处罚
08…18
窦石温挟持主帅,论律当斩。围绕此事,整个东南行营军心颇为不稳,而且,田楚云身处漩涡之中,难以有效地鼓舞士气,安稳军心。
田楚云无法,只好令霹雳军北上与行营汇合,三军在宿松县安营扎寨,顿兵不前。
当日,田楚云难以过自己的良心关,为了保田玄一命,迫不得已想出了离开军队一招。
他在荆州军中算得上刚起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荆州军势必南征北战,给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而且,他甚至雄心勃勃,力图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光彪史册的名将谱上。
这个时候,要他离开军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从这个角度看,窦石温鲁莽行事,事实上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
他从心里并不讨厌窦石温,甚至对窦石温非常欣赏,认为他锐气十足,并把他当做东南行营的一把利刃来培养,希望他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尖刀的作用。
从这个角度出发,他绝不希望林纯鸿将窦石温勾决。
而且,田楚云统军经验丰富,知道窦石温在底层军官中声望甚高,要是真因为挟持他而掉了脑袋,这对他的“名将”生涯极其不利,往后难以在军中立足。
“一定要保住小豆子的性命!”
田楚云暗暗地下了决心。
不过,他一想到刘卫东那张臭脸,又觉得头痛万分。刘卫东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的面子也不给。田楚云觉得,没准林纯鸿来求他时,他也会一口唾沫吐在林纯鸿脸上,绝不给林纯鸿情面。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联合所有将领为小豆子求情?”
田楚云暗思道。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打算。个人求情倒是可以,要是联合所有将领,事情的性质就起了变化,有携众要挟军法的嫌疑。
正在犹豫之时,刘梦雄和田楚信联袂求见,吞吞吐吐地表示,要和田楚云一道上书,保住窦石温的性命。
田楚信道:“这次小豆子的确鲁莽了,他也不想想,东南行营之内,军政、军法由刘总管一手把持,还有对都督忠心耿耿的近卫哨。即便大帅想把整个行营拉走,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刘梦雄吓了一大跳,斥道:“大帅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都督待咱们不薄,别胡言乱语!”
田楚信道:“这是事实,我只是说说而已”
刘梦雄气得直咬牙,狠狠道:“有些话只能放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田楚信正待反驳,却被田楚云打断:“说说也没关系。我觉得,都督这招,比朝廷派遣监军要高明得多。你们想想看,刘总管和近卫哨什么时候干扰过我们指挥作战?而且,平心而论,要是都督不让军政、军法**,也不派出近卫哨,我还得时时担心都督什么时候对我起了疑心,那样做起事情来岂不是束手束脚,一点也不爽快?”
“所以,这事从作战效率的角度看,也是必须的。”
田楚信:“理是这个理,只是,小豆子真要因此被斩了头,我心里怪难受的。”
刘梦雄道:“我也难受。而且,小豆子掉了脑袋,咱们以后怎么在军中立足?大帅,不如我们一起去求求刘总管,要是刘总管不同意,咱们就去求都督,绝不能让小豆子白白掉了脑袋。”
田楚云摇了摇头,道:“这样不行。真要这么做,只会让小豆子的脑袋掉得更快。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先别去,由我亲自去求求刘总管,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事能在东南行营内部解决,当然最好,万一刘总管执意要严肃军法,那说不得了,只好去求都督了。”
田楚信和刘梦雄也想不出别的招,只好同意了田楚云的意见。
两人离开后,田楚云径直前往军法处,先去探探刘卫东的口风。
刘卫东这几日非常繁忙,提审窦石温、田玄,又唤来凌肃、姚四亮、谢克东、骑兵哨将士协助调查取证所记录的案卷材料足有一尺多高。
当他见到田楚云后,依然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冷声见礼道:“属下刘卫东见过大帅,大帅亲至此处,有何吩咐?”
田楚云活了半辈子,非常精明,平日刻意拉开与刘卫东的距离。除了一些公务上的事情,两人连话都难以说上几句。更何况,刘卫东这个人,似乎天生与人情世故绝缘,与田楚云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田楚云好不容易在脸上挤出点笑容,道:“也没别的事情,就是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
刘卫东拱手道:“回大帅,经查证,窦石温挟持主帅属实!”
田楚云心里凉了半截,这刘卫东一点也不考虑底层将士的感受,硬是要把窦石温往鬼门关推。
田楚云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讪笑道:“这个当时帐内乱成一团,窦石温也是见事态紧急,才”田楚云觉得自己的辩解虚弱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湮灭而不可闻。
刘卫东的眼睛眯了眯,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道:“乱成一团?嗯,的确是乱成一团,这么说,大帅自承统军不力?”
田楚云咬了咬牙,断然道:“的确如此。本帅统军不力,窦石温见事态紧急,不得已令骑兵哨冲入帐内。”
刘卫东冷声道:“大帅之错,属下无权置言。此事属下将向军法司汇报,还请大帅向军法司自辩。”
田楚云暗地里松了口气,抚着额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刘卫东转身踱步至案台边,不经意间拿开了一叠文书。田楚云顺着刘卫东的手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字眼:“罚军棍五十、服苦役一年、职级降为”
田楚云心头大喜,上前一步,猛拍刘卫东的肩膀,叫道:“好你个老刘,居然算计本帅!安庆之事解决后,我请你喝酒,二十年的女儿红,正宗的绍兴货”
“好!”
刘卫东的脸上,露出了别人从未见过的笑容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东洋舰队
08…18
窦石温一事,影响止于东南行营内部,无论是林纯鸿,还是周望、陆世明,皆长松了一口气。唯有田楚云统军不力,上升至军法司层面,衔级由忠武将军降为宣威将军,继续担任东南行营统帅。
唯有田玄,不属于荆州集团,选择的余地比较大,既可以走司法渠道,也可以由林纯鸿自行处置。
荆州集团比较弱小时,一个田玄足以动摇荆州的根基,当然容不得半点马虎。而到了今日,荆州集团已经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田玄对荆州的影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基于这点考虑,林纯鸿立即命令放掉田玄。
田玄费尽心机,却没有动到林纯鸿一根毫毛,非常羞愧,又自觉得在大明境内已无立身之地,遂暗暗上了远航海外的船只,不知去向。
田玄兴风作浪一事,得到了圆满地解决,只是东南行营受其影响,士气依然不高。林纯鸿下令田楚云立即率领三军赶赴集贤关外的大龙山,并在大龙山展开大规模军事演习,一则鼓舞士气,二则对安庆城内施压,扭转前些日子的战略劣势。
同时,林纯鸿又令李蒙申集结水师,在安庆城外的鹅毛洲岛附近演习,从水上威胁安庆城。
一时间,一南一北,炮火隆隆,喊杀声震天,吓坏了附近的老百姓,一些惜命的有钱人,整理行装,不是前往武昌,就是前往南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安庆越远越好。
一些穷人,不仅不惧,而且对荆州军的到来颇为期待。这些年来,得益于报纸,老百姓大体上还是知道荆州之民比他们过得要好,他们成群结队地跑到长江边,观看一辈子都难以看到的焰火盛会。
一些胆大的,甚至摇着渔船,近距离观看长江水师作战。这一次观赏,让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直到好几年之后,依然将其作为自己吹牛的资本,到处吹嘘:
“奶奶的,足足有四十多艘蜈蚣啊蜈蚣是什么,你们知道的吧?那东西动起来,没有任何船只追得上,比马车跑得还快”
“足足有两刻钟啊,几百门炮,跟放鞭炮似的,一炮接一炮,就没有停一下!哪里还能看得清鹅毛洲啊,全被浓烟给罩住了。过了个把月后,我上岛一看,奶奶个熊,沙土全部被烤焦了,整个岛几乎被削平了”
“什么?安庆城内的炮?跟蜈蚣船上的炮一比,简直就是渣,不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