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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一下子被惊得目瞪口呆,直捣黄龙没错,不过不是去直捣郑芝龙的黄龙,而是去直捣荷兰人的黄龙!
对荷兰人的实力,陈焕自小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当初的西班牙人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足以与拥有八艘一级战舰的西洋舰队一较高低,而且胜算还不小!
要去荷兰人的老巢与荷兰人一较高下?陈焕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担忧,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陈焕!”周其仁的一声厉喝,将陈焕从震惊中唤醒。
陈焕惊愕地回道:“周总管,何事?”
周其仁无明业火腾地升起,圆瞪双眼,厉声指责道:“你应该回答诺!在军中,非询问,下属不得用其他字眼!”
陈焕羞愧不已,挺直了胸膛,大吼道:“诺!”
周其仁点了点头,令道:“你马上跟随冯总管至定远舰上,担任龙虎军团与西洋舰队的联络官!”
陈焕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用手臂碰了碰腰间的“汉魂”短剑,又吼了一声:“诺!”
两万余将士登船,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即便狄威组织得力,即便有简易栈桥、四艘运兵船同时装载士兵和辎重,也足足花了五个时辰,方才装载完毕。
当东方泛出鱼肚白时,镇远舰为先导,致远舰押后,将近百余艘战舰护送着二十五艘运兵船、十二艘补给舰,浩浩荡荡地插向西南方向,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喧闹了一夜的碣石湾彻底平静下来,只留下了乌天海率领的五艘蜈蚣船。乌天海令海上缉私队将简易栈桥彻底拆除,又将岸上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方才继续巡逻,四处抓捕走私者。这次巡逻,时间长达半月,途中不允许任何人上岸,试图将泄密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茫茫大海之中,一百多艘船只组成特混舰队,其通讯联络、号令下达,皆是难题。好在大明在二百年前,就有郑和下西洋之壮举,超大型舰队的通讯联络和号令下达并不是什么无法解决之事。
陈焕虽担任联络官,实质上并不忙。他还是第一次随如此庞大的舰队行动,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和新鲜。他发现,特混舰队的编队酷似一个“贵”字,镇远舰率领七艘二级战舰居于最前列,呈雁行阵,担任卫哨之责。定远舰以及狄威的座舰居于核心,经远、来远舰分别率领七艘二级战舰分居左右,形成卫幕。
致远、靖远、济远、平远四舰则率领其他二级战舰,位于旗舰之后,担任后卫之职。
而且,陈焕还发现,整个特混舰队,仅仅通讯联络体系,就足足有四套。一套就是旗帜,白天时,一般通过旗帜下达号令,进行联络;还有一套就是灯光,晚上时,舰船之间,通过灯笼进行联络;另外就是铜锣、号角之类的声响类联络方式,当大雾弥漫之时,就用铜锣号角进行联络。
最后一套就是号令船。自上船伊始,陈焕从未见过使用号令船,他估计,这种方式可能会在其他方式失灵的情况下使用。
陈焕在船上,颇受优待,就连梁枫也是客客气气,对他提出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刚开始,这让陈焕有点坐卧不安,他知道,他所享受的一切,无不来源于他的姐姐陈天瑶。到了后来,陈焕想开了,既然老天爷让他拥有这样的条件,与其处处避嫌,搞得自己与众不同,还不如坦然受之,借机了解整支舰队的运作和指挥,学习一些航海和海战知识。
毕竟,这支舰队堪称整个荆州集团的精华,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于是,他除了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外,每日每夜,如饥似渴地了解一切接触的东西。梁枫以及其他高级军官皆有事,陈焕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好每日去找一个西洋人参军吉利斯,这个参军每日事情不多,对陈焕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两人迅速熟络起来,直到有一天,吉利斯用并不流利的汉话告诉陈焕:“我是西班牙人,以前在波提罗舰队效力,被俘后,在矿洞干了六个月,因为学会了说汉话,被征召来当参军”
陈焕瞪着吉利斯,说不清是恨还是悔,一时百感交集,他万万想不到,这一辈子,居然还有向西班牙人请教的时候。
第四百二十五章 顾虑
万里之外,庞大舰队一旦出海,消息往来几乎断绝,所以,当狄威和梁枫兵指爪哇岛后,张兆和李思明既不知道舰队到了何处,更不知道舰队沿途是否顺利,踪迹是否被荷兰人知晓。
张兆颇有点坐卧不安,茶饭不思,人都廋了一大圈。
极度的担忧让张兆颇有点唠唠叨叨,对李思明道:“咱们的根基,自然在荆州,在湖广,可是从兵力来看,东洋舰队与西洋舰队人数业已超过十万,再加上赵和海的劫掠舰队、乌天海的缉私队,兵力维持在十四万上下,算得上庞大无比”
“如果再算上龙虎、龙卫两大军团,算上骁卫军,海上总兵力接近二十万,这可比内陆的兵力要雄厚得多,包括东南行营、中原行营、天武军,还有李蒙申的水师舰队,总兵力只有七万人左右。都督对海洋的重视,非同一般啊”
李思明心里也担忧,毕竟出海的人马将近六万人,海上航行,危险无比,万一遇上风暴,这六万人马能回来三成,就算老天爷保佑了。张兆在那里如数家珍,李思明哪能不明白张兆的担忧?
他顺着张兆的思路,道:“近闻都督计划将东南行营升格为东南战区,下辖霹雳、神机和雄威三个军团,看来都督要加强内陆的力量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计,张献忠投降后,中原行营可能要改成中原战区,下辖的虎啸、天策、宣武、神卫四个车步军也要升格为军团。”
张兆的思路并未被李思明带歪,自顾自地说道:“二十万兵力,难怪都督这次将突破口选择在海洋上,我们的压力大啊”
李思明见不能将张兆从担忧之中拉出,索性直言道:“原本以为,都督会从台湾的热兰遮城入手,把台湾的荷兰人赶走后,然后再抢占马鲁古海域的香料,而后将马六甲的葡萄牙人逐走,最终解决荷兰人,这样一步步走来,算得上稳扎稳打,不容易出问题。现在看来,都督这么着急,好像要一战就把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全部驱逐,难道都督急着做什么大事?”
张兆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他立即将目光转向了辽东,狠狠地敲了敲这块地方,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让都督这么着急?”
李思明愕然道:“这里?隔荆州十万八千里的,即便发生滔天大事,又能影响什么?”
张兆摇了摇头,道:“你在都督身边时间不多,根本不知道都督对辽东的女真人有多重视。我们刚开始在枝江起步时,都督就一直把女真人挂在嘴边,视女真人为整个大汉民族最大的威胁。我曾经怀疑,都督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是围绕着女真人在转。”
“这”
张兆无意纠缠这个话题,道:“不管女真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摸清荷兰人到底想进攻何处。”
李思明也自失地笑了笑,点头道:“的确,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据巴达维亚传来的消息,荷兰人业已点兵出海,重型炮舰超过六十余艘,年初时,军情司曾汇报,巴达维亚的重型炮舰不超过四十艘,很显然,荷兰人从别处调集了重兵。只是荷兰舰队会袭击何处,这点委实难以判断。”
张兆皱着眉头,扳着右手食指,道:“先看吕宋岛。吕宋岛虽无舰队遮护,但甲多岛和马尼拉海岸炮台的五十斤重炮多达八十余门,荷兰人不付出血的代价,绝对无法侵入吕宋岛。荷兰人不至于这么蠢,吕宋岛应该是安全的。”
李思明点头道:“的确如此。至于广东沿岸,荷兰人并不知道龙虎军团前往爪哇岛,应该没有胆子侵扰广东沿岸。唯有琼州岛上的铁矿基地,还有安南的锦普,仅靠赵和海的劫掠舰队,显然不是荷兰人的对手,处于危险境地。”
张兆笑道:“除非荷兰人的脑袋被门板给夹了,才会进攻琼州和锦普,占据那些地方,除了暂时截断我们的铁矿煤矿供应,能济得何事?”
“这”李思明沉吟片刻,慢慢说道:“难道荷兰人准备翻脸不认人,趁郑芝龙主力北上,进攻福建?”
说完,李思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都督常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也是大胆地假设一把。”
张兆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郑重地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按照荷兰人的秉性,什么信誉、什么协议,都是属于上帝的,他们行事毫无顾忌,没准真会趁虚攻打福建。别忘了,荷兰人在台湾岛上有热兰遮城,随时能得到补给和维修船只,并非劳师远征!”
张兆的语气甚为慎重,把李思明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说道:“张都督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荷兰人要是真这么干了,就要承受郑芝龙怒火,两家夹攻之下,哪里还有荷兰人在南洋的立足之地?”
张兆凝眉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叹道:“荷兰人的打算,还真是难以揣测,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军情司、外联司虽然与马塔兰苏丹有过接触,但朗桑对咱们颇具戒心。按照都督的授意,先登陆,再联络马塔兰苏丹国,也不知道郎桑是按兵不动,还是共同进攻巴达维亚要是郎桑刀兵相向,那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哎,不确定性太多了总有点节奏全被打乱的感觉。”
李思明大笑道:“张都督豪杰一辈子,为何事到临头,却又瞻前顾后?张都督也是海上汉子出身,须知,无论海贸,还是海战,不确定性本就非常大,能有个六成把握,就可以撸起袖子上了。”
张兆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说的有理。只要狄帅和梁提督能安全抵达爪哇岛,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两万多龙虎军团将士,就是荷兰人和马塔兰联手,又能奈我何?”
说完,张兆突然变得决然,大声道:“传我命令,令赵和海密切监视海上要道,盯住荷兰人的动向”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入彀
当狄威和梁枫率领特混舰队在大海上劈波斩浪时,河南禹州一反前些日子之宁静,卷入了漩涡之中。
杨一仁在军情司的配合之下,秘密进入禹州城,经过周密安排,见到了熊文灿,与熊文灿密聊两日,方才离开禹州城。
作为六省军务总督,熊文灿在得知革左五营被田楚云平定后,自然希望林纯鸿一鼓作气,将张献忠和罗汝才彻底荡平,还六省一个朗朗乾坤。
理想终归是理想,务实的熊文灿自然知道,这事并不决定于他,也不决定于李绍翼,唯一能决定张献忠、罗汝才命运的,只能是林纯鸿。
当杨一仁直言不讳,提出由熊文灿出面招降张献忠、罗汝才一策时,熊文灿的确砰然心动了。他想着,要是林纯鸿真的一鼓作气将贼寇荡平,无论是朝廷,还是士林,皆知功劳全在林纯鸿,绝不会将大功归在他的头上。就这样,河南、湖广、南直隶贼寇平定,他熊文灿该干嘛就干嘛去,什么入朝更进一步,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但是,如果由熊文灿出面招降了张献忠、罗汝才,那么平定贼寇的功劳绝对少不了他的一份。手捏如此奇功,十有**会入朝掌管一部,即便就此入阁,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熊文灿还是懂的。他知道,林纯鸿将此奇功白白地送给他,定要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熊文灿心中存疑,不停地试探杨一仁,希望套出林纯鸿的底线,哪想到,杨一仁说来说去就只有一句话:“希望总督大人入朝以后,能多多体谅都督的难处,体谅都督公忠体国、一心为朝的赤子之心。”
要老子为荆州集团说好话?熊文灿差点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按捺住爆粗口的冲动,脸色变得铁青。
熊文灿只能在肚子里却将林纯鸿骂得狗血淋头:娘的,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满朝文武,包括皇上在内,哪个不是恨你入骨、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要老子说好话,老子岂不是也被天下人唾骂?
熊文灿头脑非常清醒,杨一仁的话说得好听,仅仅要他美言几句。但是,朝堂之上,简单至极的美言,却代表着政治派别。杨一仁的条件,无非要求他做荆州集团在朝廷的代言人。事实上,说得好听点,是代言人,说得难听点,就是傀儡!
熊文灿心思百转,既想一口回绝杨一仁,又舍不得入位大明中枢的诱惑,一时难以决定。想来想去,熊文灿最终决定,不如先答应杨一仁的条件,待今后入了朝,林纯鸿又有什么本事控制他?
想通了这点,熊文灿心情明显好转,口中对林纯鸿和杨一仁的赞美之词喷涌而出,听得杨一仁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好景不长,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