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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班长秋贞到任时,这个研究班正在针对当时使用的疫苗研究开发明矾变性毒素(利用明矾淡化毒性的新型治疗赤痢用的疫苗)。为了准确地查明试制的疫苗的有效性,需要重赤痢患者。于是,决定迅速“制造”一批赤痢患者。临床病例越多,数据的可靠性就越大。秋贞班使用8名以上的“马鲁太”制造了赤痢患者。赤痢活体实验的程序如下:在开始实验之前,先对“马鲁太”进行“调整”,然后对健康的“马鲁太”(纯品)进行预防注射1…3次→放入活菌疫苗→发病→进行试制疫苗实验→死亡→解剖→制作标本这一过程。必须通过上述全过程,尽可能地减少由于个人差异而造成数据误差。
为此,秋贞班班员把领到的“马鲁太”集中到同一牢房内,供应他们有充分营养的饮食。这是程序中的第一步即“调整”。
1942年秋天,秋贞班在进行赤痢实验中,使用了多少名“马鲁太”不详,但其中包括了909号。
把“马鲁太”“调整”到性质相等的实验材料之前,供应营养充分的饮食,并进行两三周的健康管理。每天仔细地进行健康调查,把头重、头晕、食欲、排便和脉搏状况的资料,主要根据本人的报告写进病历。
赤痢是一种经口腔感染侵入大肠粘膜的传染病。所以重视它对消化器官产生的影响。尤其要慎重地仔细检查有无排便,呈何种状态。“马鲁太”的调整工作结束以后,开始进行实验时,秋贞班给“马鲁太”进行预防注射。赤痢菌由于国际上和日本的分类不同其称呼也不相同。按照日本学术振兴会的分类分为志贺菌1型——7型、弗里克斯纳①菌1型——6型、X型、Y型、波伊德菌1型——7型、宋奈②菌等。
①弗里克斯纳(Flexner,Simon),美国细菌学家(1863…1946年)——译者
②宋奈(SonneCarl),丹麦细菌学家。——译者
进行预防注射时,使用的是把这些病菌人工弱毒化了的预防注射液。当时预防注射液的制造过程,在30年代使用的陆军军医团编写的《防疫学教程》中有所记载。据记载,它似乎是加上生理盐水和石碳酸处理后的弱毒化了的变性毒素(Toxoids类毒素——译者注)。
并不是对所有的被实验“马鲁太”都必须进行预防注射。如使用10名“马鲁太”时,进行预防注射时的比例如下:两个人0次;四个人1次;四个人2次。
进行预防注射之后,“马鲁太”因人而异,有时发生腹鸣、腹痛、腹泻、发烧、极度发冷、头痛等副作用。发生这种情况时,秋贞班则等待发病的“马鲁太”恢复常态。大致在四五天之内这种副作用就会消失。
在进行这种实验的前一阶段的某一天,909号对一位熟悉的秋贞班人员搭话说道:“大人,蒙您多方照顾,请把这个送给您夫人吧!”赠送的是909号在不知何时怎样亲手制做的一双中式女鞋。这是一双用布拼凑起来的简朴的女鞋,脚尖部分还有彩色的蔓草花纹。
“牢房中的‘马鲁太’都会做这种工艺品,他们把剩饭做成浆糊,布则是平时命令女‘马鲁太’缝补衣物时剩下的布头。它们似乎是通过秘密传送物品通道分配到各牢房的。我忐忑不安地从909号手中接过这双女鞋,藏在包中带回宿舍,以免被特别班察觉。”一位原秋贞班的人员这样回忆道。
909号平时对该班的人员常这样说:“怀疑我是间谍,就把我抓到这里来了。但是,我是无罪的。我有一个10岁的女儿。我突然消失之后,她必定会很担心。我想早点回家去。实际上,每年中秋节时,我都是和女儿一起过的。”
909号的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一旦被关进了731部队,就不可能活着出去,这是肯定无疑的。909号是否悟到了自己的下场才说那种话呢?现在已无法向本人询问了。
注射赤痢预防针一个星期之后,即放入731部队培养的强力的赤痢菌。经过两三天的潜伏期之后,等待发生剧烈的腹痛、腹泻、发烧,然后转归(发病的结果,死亡。在731部队里把“马鲁太”的这种死亡称做“转归”。“木头”死亡之后又还原到人的尸体——作者注)。
那一天来临了。秋贞班人员进入909号的牢房,首先把一个装有20毫升黄色液体的杯子递给他,杯中的黄色液体是猪、牛的胆汁。为什么要喝猪、牛的胆汁呢?
秋贞班对于各种赤痢菌菌种进行累代培养。这些菌种分类为阪大菌种、满大菌种、SK菌种和异型菌种等。随着培养条件和放置天数的不同,其毒性有所增减。秋贞班详细地研究赤痢菌的特性,研究开发长期维持毒性的方法。把有强毒性的活菌疫苗原封不动地放入“马鲁太”体内,难于吸收,发病率低。在观察实验的主角——主变量(“马鲁太”)与原因(赤痢菌)之间的关系时,他们发现了这种结果。
为了防止产生这种结果,在实验之前,让“马鲁太”喝下促进肠胃消化吸收能力的猪、牛胆汁,这应该叫做旨在促进吸收赤痢菌的“恶魔为被实猃者预备的餐前酒”。
让“马鲁太”喝完“餐前酒”之后,秋贞班在两名特别班人员的陪伴下,同909号进行约15分钟的杂谈。但这并不是同即将走上死亡之路的人话别。
“让‘马鲁太’喝下胆汁以后,如果放置不理的话,他们必定会把手指伸进喉咙,让喝下去的胆汁吐出来。‘马鲁太’中间已经积累和继承了许多让实验失败、自己能生存下去的智慧和经验。一旦胆汁被吐出来,实验的数据就紊乱了。所以,为了硬让他们吸收胆汁,就边计算着时间边进行杂谈。胆汁味苦,难喝,‘马鲁太’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原秋贞班人员做出了这样的证词。即使胆汁是甜的好喝的饮料,对“马鲁太”来说,也不能不皱着眉头喝下去。秋贞班人员当时谈过些什么呢?在先生的记忆中似乎巳不存在了。
15分钟以后,交给“马鲁太”一个小玻璃容器。容器里装着用肉汤(培养细菌用的营养液)①滤液稀释了的赤痢活菌疫苗。据原部队人员讲,听说“活菌疫苗发出一种和精液相似的气味”。
①肉汤(bouilon),来自法语曲filtre。——译者
909号目不转晴地盯着装有活菌疫苗的容器,低声嘟哝道:“该送终了。”无论怎样怕死的“马鲁太”,一旦送来装有活菌疫苗的容器,都会知道要死了,而把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从翌日起,909号发生剧烈的腹痛和腹泻。“餐前酒”的效果立即表现出来:从喝下活菌疫苗之后24小时以内被实验的“马鲁太”发病了。
909号排出的大便,从软便变成水泻、粘血便。一整天吃新型疫苗,也不见有效。909号由于剧烈的腹痛和腹泻,缺乏水分,排泻脓血便。牢房内准备的耐酸铝制的器皿中积满了脓血便,散发出恶臭。秋贞班人员把积满血便的器皿放进网袋中送往研究室。发病三天以后,909号极度衰弱而“转归”了。
“在尸体尚未开始僵硬之前,他被送往石川班。切开腹部时,909号的尸体还冒着热气。”
“909号送给我的那双女鞋,拿回宿舍以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它烧掉了。后来回想起来,那双鞋中也许藏有信件。如果一不留心,送给满洲人,731部队的秘密泄露到外部,也许会引起严重的问题。但是,那位聪明、成熟老练的909号是作为纪念品,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把这双女鞋交给我的。至今我心灵的深处仍感到有些疼痛。”
“但是,我认为,909号因患赤痢而死去,这样说也许有点残酷。但是,这还算是好的。如果经受住不彻底的实验而活了下来,那么还得经受冻伤实验和毒瓦斯实验,遭受二遍、三遍苦。”
对“马鲁太”来说,活下来仅仅是实验次数的多少和实验时间的长短而已。最后等待着的必定是“转归”。提供证词的原秋贞班人员说,在战后37年的岁月里,他总不能忘记909号临终时的情景。他说着眼睛湿润了。
“每年临近中秋月明时,总是被909号的恶梦魇住。在梦中,我乞求他宽恕我,浑身的冷汗都湿透了被窝。”
当时909号的女儿只有10岁,她一定在焦急地等待着某一天突然消失的父亲回到她的身边。因为909号的女儿每年都和父亲一起过中秋节。但是,自从她的父亲消失后,她将是以怎样的心情眺望中秋节的明月呢?909号交给原秋贞班人员的那双女鞋,也许是怀着祈求托他送给女儿的纪念品吧。
第04章 为什么说“731”是“恶魔”
在这里,我想就《恶魔的饱食》这本书的书名做些说明。731部队队员有人批评说,把“为了国家,根据国家的命令所做的事情”,说成是“恶魔”,算怎么一回事呢?恶魔是象征军国主义罪恶的抽象说法。731部队的所作所为是作为侵略军而进行的。
731部队和侵略有着密切的关系。离开侵略,就无法说明731部队的恶魔性质。
首先,让我们来思考一下侵略这个词的性质。这是对侵略的一般性考察,并不只限于日本军队的侵略。
任何军队一旦成为侵略军队,就变成了恶魔的使者。他们通过战争把集体屠杀、掠夺、暴行、强奸和放火等残暴行径强加于别国的领土上,在无法无天的状态中集中地进行。犯下这些罪行的士兵们平时在本国内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市民。他们热爱家属,承担着社会分配的工作,懂得责任和常识,都是善良的小市民,但是一旦手握武器,成为侵略军队士兵的时候,就成了罗剎恶鬼。
侵略军犯下的罪行,显然不是为了自卫,他们以战胜者的从容和傲慢,挥动起在战略、战术上毫无意义的罪恶的矛头。矛头所向,不仅是别国的作战人员,而且也指向了非战斗人员和无辜的市民们。战争的最大牺性者,是那些同战争毫无直接关系的市民们。他们没有抵抗能力,遭到肆无忌惮的侵略,像野草般地受到蹂躏。
侵略战争的目的在于依靠武力强行夺取别国的财富和资源,扩大本国的版图。任何一个国家有侵略企图时,并不把侵略作为自巳的旗帜,而是以“自卫反击”、“积极防御”或者“确立以本国为盟主的共荣圈的和平”等作为旨在使战争正当化的旗帜。
尽管是把利用武力进行的残暴行径强加于别国或别的民族,但是为了使其战争正当化(本来,战争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却进行诡辩。这里存在着人的可笑的愚蠢性,而动物绝不进行这种诡辩,其争斗的目的是很明确的。
可是,在进行战争的过程中,战争目的的本身会被遗忘。在烧光、毁光和杀光之后,在不剩一草一木的焦土上,侵略者究竟寻求什么呢?在侵略战争中的无人性,证明了连战争的目的都被忘却的愚蠢性。
甚至由于战争曾经遭受过别国侵略的国家或民族,一旦成为侵略者而入侵别国时,也会犯下过去自己所蒙受过的,不,比那时更加残酷的罪行。作为被侵略者理应吸取的教训却丝毫不存在了。似乎是为了对本国所遭受的灾难进行报复,贪婪地重蹈侵略的覆辙。
从侵略战争的历史来看,似乎与民族性、国民性没有太大的关系,而在有无反省和吸取教训的态度上才表现出民族性来。在侵略战争中,虽说有程度的差别,但都有使士兵陷入共同疯狂的麻醉药。应该说那是一种使平时善良的小市民集体发狂的可怕的“魔药”。这种魔药的作用是,使人们甚至连战争目的都忘却,在通过战争创造出的无法无天的“自由”中,干出平时绝对不允许的以暴逆无道而寻乐的行径来。
在侵略战争中,人所不应有的罪行,军队却半寻乐地干了出来。这样说又未尝不可。也就是说,是一种旨在寻乐的罪行,是让那些对未来失去希望的士兵们进行放荡的娱乐。有人把这种非人道的行径形容成兽行,但是,动物绝不会进行旨在寻乐的争斗。
对731部队来说,以“马鲁太”为对象的寻乐实验是不必要的(从医学上已经判明)。它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侵略军队的性质。如果不是侵略军队,绝对不会在别国的领土上修建好些特殊的军事设施。
作为侵略军队的恶魔性,甚至在这一设施内也作为绝密而被隔离、封闭起来,打着为医学做贡献的旗号使之进一步发展起来。也就是说,731部队的恶魔性在侵略军中是用胶囊包裹起来的。
侵略战争中的寻乐因素,是把侵略者杀人、强奸和掠夺等强加在几乎是无抵抗的俘虏和市民身上。从这种情况看,也可以得到证明。它同那种战斗的正义性和“解放”是相距甚远的。这是确凿的证明。
侵略者要掩盖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