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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韩飞瞪大漆黑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反问。
“你的志愿是汉城大学教育系吧,我也是。”崔翊泰红着脸笑笑,“本来想考上后再跟你说的,可是我怕你会为了学费问题主动退学。”
韩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崔翊泰的脸似乎越来越红了,但他仍鼓起勇气把话说完,“韩飞,我喜欢你,我慎重地希望你能考虑这件事。”
望着面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英俊潇洒又温柔的大男孩,韩飞的心底,缓缓流出了一股剌痛他的悲哀。
鼻子一酸,他猛地低下头,淡漠而寒冷地说,“同性恋……就真的那么好吗?”
“哎!?”
“对不起。”小声的道歉,韩飞就像快要从楼梯口掉下去一样,倾斜着身子,跌跌绊绊地奔到了楼下。
气喘吁吁,掩着胸口剧烈的狂跳,韩飞掏出涤纶校裤口袋里,那从刚才就一直“震”个不停的银灰色NOKIA手机。
彩色萤幕上闪烁着来电号码和一个未接资讯,看来这已经是第二通了。
韩飞迟疑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你在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很不愉快的嗓音吼了出来,好像立刻要打人一样。
韩飞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在学校。”
“切!”不屑的声音,“晚上十二点到‘夜色”来,不准迟到,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十二点?”韩飞惊讶地问,他在北仓洞的一家中国餐馆打临时工,每晚十一点半结束,如果再赶去明洞,可能就没有时间做考试习题了。
“怎么?你还想讨价还价啊?听清楚了就老实地过来!”目中无人地嚷着,韩飞刚想解释,电话就“嘟”地被切断了。
手握着手机怔怔地站在那里,韩飞又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助,还有自我厌恶,因为他毫无将电话拨回去,大声拒绝他的勇气,甚至连“将电话拨回去”这个想法,他都觉得不寒而栗!
“The Shades”十四层DISCO舞厅──
不停旋转的球形反光镜,缤纷眩目的潮流镭射和疯狂舞动的青年男女,“The
shades”十五层以下是对普通男女会员开放的,这样做既是为了掩饰高层的VIP客户,又是为了增加夜总会场子的收入。
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好像一辆火车呼啸着从山谷飞驰而过,韩飞第一次到这种娱乐场所,他不适地皱着眉头,左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舞池边碰到了正等他的
高层领班,韩太洲。“在这里不能穿校服,真是的,你连件像样的T恤也没有吗?”看到韩飞竟然穿着立领的高中校服和旧球鞋走进来,韩太洲大为苦恼地叹息着,
急急忙忙地推着他纤瘦的肩膀往舞厅的经理室走去。
“社长在楼上开会,要等会儿再下来,今天社长的朋友金秀京少爷也来了,你换好衣服先过去打声招呼。”韩太洲边走边说,韩飞听到他上次在套房门口的问候,知道他口里的社长就是指朴元锡。
“要做些什么吗?”韩飞回过头忐忑地问,招呼是什么意思呢?
“你只要坐着喝喝酒,聊下天就行,金秀京少爷知道你是谁的人。”韩太洲说道。
谁的人……这种说法就好像被那人窥见了那场不堪的Xing爱一样,韩飞很不自在地揪着校服衣襟。
经理室在舞厅一条长长的走廊底端,敲门进去,负责人正在办公桌前忙着写些什么。
“呦,韩领班。”那约摸三十几岁的男人抬头招呼他,“社长还没下来吗?”
“是啊,我给这孩子找件衣服穿。”韩太洲熟络地应着,推着韩飞走进隔壁敞开着门的更衣室,里头都是些周末表演会用到的舞台服装。
在排得密密麻麻的上下两层衣架中快速地翻找合适的衣服,韩太洲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瞟韩飞一眼,单薄的身体,只能算端正的五官,拥有大型夜总会和娱乐公司的金佚组三少,怎么就看上他呢?
这里业绩最差的MB都比他耀眼许多,真搞不懂!
可他如果是社长钦点的人,就不得不特别关照他。
“就这件吧。”韩太洲终于找到了一套称心的,不是太“闪”的衣服──白色纯棉的家居型休闲衬衫,样式宽松,有一点小改动的纽扣领,可以露出颈部些许的皮肤。
它还配着一条黑色细长领带,裤子是黑色紧身的皮裤,它的裤脚开着叉,长度是到小腿处,有点像女孩子夏季喜欢穿的裤子。
韩飞没有异议,因为他心里正强烈抗拒着衣架上那些暴露出奇的衣服。
然而韩飞完全没有想到,他简单纯净的装扮,一踏出舞厅偏僻的走廊,就像懵懂的天鹅闯进乌烟瘴气的沼泽地一样,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第三章
“我是不是穿得很怪?”注意到那纷纷投射过来的视线,韩飞忐忑不安地拉着衬衫的衣摆,现在已经十月了,却还穿夏天的衣服,可是那个人不是比他穿得更少吗?
抬眼扫过站在舞池边,穿着红色无袖T恤和牛仔裤的嬉皮青年,没见别人这样盯着他看啊。
钮扣也没系错,裤子也穿得整齐,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韩飞显得更加紧张,苦恼地板着脸,脚步僵硬地跟在韩太洲后面,坐在舞池另一面正和小姐们调笑的金秀京一眼就看到了他。
没有朴元锡那么抢眼的“桀骛”气势,坐在长沙发里的金秀京,一头黑色潮流的碎发,一套整齐的细节上又突显年轻人个性的高级西装,一双漆黑发亮的a。testoni皮鞋,像一个潇洒多金的大公司总裁,谁能知道他是有黑手党背景的杉木组的继承人呢!
“金秀京少爷。”韩太洲带着心神不定,还有些排斥感的韩飞,横穿过沸水般闹腾的圆形舞池,站定在他包下的桌子面前,点着头说,“这就是韩飞。”
“呵呵呵……”金秀京突然大笑了起来,一手捂着有些疼的肚子,一手像表示歉意的摆了摆,“咳,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觉得元锡这小子是给荷风吃定了,你有点像他呢。”
推开身边穿着低胸粉红色小礼裙的舞小姐,金秀京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韩飞过来坐下,“红酒还是威士忌?”
韩飞深深地蹙着眉头,觉得心中那道伤口,又渗出了血。
他一点都不高兴,做为像某一个人而存活在世上,做为像某一个人而承受侮辱,他不是由人践踏的影子,他是韩飞!然后可悲的是,他只能在心中如此大声地抗议。
“你不喜欢喝洋酒?”金秀京见韩飞一言不发的坐着,停下了往直立矮杯里倒入威士忌的动作。
“我还未成年。”韩飞平淡的回答,倒是旁边的韩太洲惊出了一身冷汗,臭小子,这不是拆台么?
金秀京吃惊地睁大眼睛,但他很快又恢复常态,落落大方地倒酒,“真没想到啊,鼎鼎大名的‘Magician’会找个学生玩儿,你知道Magician的意
思吧,魔术师,善于变戏法的人,元锡最厉害的就是洗钱,左手进,右手出,到银行里就变成干干净净的了,他不屑小孩子这点也是出了名的!”
韩飞微皱着眉头,表情有点困惑。
十二年醇威士忌,在未加冰块的杯中,透露出晶莹剔透的好像琥珀一样的颜色,金秀京手指尖挟着杯身,优游自若地拿起来喝了一口,“我和元锡认识十五年了,他干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我行我素,他最尊敬的人是他老头子,你听说过吧,金佚组的老组长朴志宗,说起金佚组……”
这种好像亲戚间拉家常似的说法让韩飞无措,他更困惑地看着他,无法看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虽然金秀京英俊的脸孔正含着迷人的微笑,而且态度亲昵,气势上却有一种压迫人的强硬,韩飞说不清他是怎么感觉到的,总之,他警戒这种非善类的危险气息。
“怎么?你对元锡的事情不感兴趣?”漂亮的冰面似的瞳仁,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怀疑和抗拒,金秀京当然注意到了,他停下来问道。
韩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要讨好元锡不能仅靠床上功夫,他很敏感,”金秀京放下酒杯指了指心口处,又抬手指了指额头,“脑袋更是非常聪明,所以没有一个人能利用他来得到好处,你明白吗?”
伸手一把扣住韩飞秀气的下颚,原以为能看到一张惊惶失措,无地自容的脸,结果却是两眼汹涌澎湃的愤怒!
金秀京愣住了。
“啊,社长。”就在这个时候,在旁边一直看得心惊肉跳的韩太洲突然叫道。他像看到救兵一样急急迎向朝这边走来的朴元锡,还有他身后的两个保镖。
没有戴太阳镜,那像摇滚明星似的帅气脸庞即刻吸引了八方视线,再加上他今晚穿着深蓝色紧身丰毛衣,完全现出他挺拔而结实的身材,引得不少女人兴奋地叫喊。
“还是这么抢眼啊你。”金秀京这时已经放开韩飞,笑着打招呼。
“在聊什么呢?”朴元锡“砰”地重重地坐下,伸出右手臂理所当然似的揽过韩飞的肩膀。
“啊?”韩飞一惊,想挣脱开却被揽得更紧,猛然胀红的脸孔狼狈地贴着朴元锡的胸口。
“我们在聊烧酒和威士忌哪个味道更好呢?”金秀京从容地说,招了招手,站在他座位后面的手下立刻会意地叫来刚才被遣走的舞小姐。
“你会喝酒?”朴元锡低头疑惑地问怀里的韩飞。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那么用力地抱着,韩飞羞耻得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他的手指慌张地拉扯着朴元锡的羊毛衫,身体费力地挺直,根本就顾不上回答。
“元锡你自己从小学开始就会喝啤酒了,他都是中学生了有什么奇怪呢?
金秀京笑着说,打了个响指叫住不远的酒侍,“来打啤酒,四个杯子。”
朴元锡的眉头无所谓地扬了扬,在他看来,喝啤酒和喝可乐差不多,再多也不会醉,另一方面,他完全无视韩飞的抵抗和众人的注目,在那颗不断蠕动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哇……”惊呼和低低的尖叫声四起。
韩飞的脸就像火烧般的烫,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自说自话呢?
“有牛肉拉面的味道。”朴元锡喃喃道,声音只够韩飞听见,“之前你去了哪儿呢?”
韩飞觉得他去了哪里不关朴元锡的事,可是腰上突然加重的臂力,让他浑身惊颤,不得不说,“我在北仓洞的中华馆打工。”
听到韩飞老实地回答了,朴元锡没有再为难他,抬手搔了搔韩飞小巧的脑袋,他松开了手臂。
舞厅侍从正好端了冻啤酒和玻璃杯来,他动作熟练地放好啤酒瓶和杯子,“突”地打开瓶盖,从左到右逐杯沏着。
丰盈的泡沫迅速升起并溢了出来,沿着透明的玻璃杯壁缓缓而下,这是从外国进口的黑啤酒,颜色呈红棕色,与浅色啤酒相比,它具有迷人的焦麦芽的香气,这是金秀京最喜欢的一种。
“来,干杯。”和舞小姐讲完“有色”笑话的金秀京潇洒地拿起杯子。
“呵……金少爷。”妩媚轻笑的漂亮女人应声饮着,朴元锡也拿起来畅快地喝了大半,唯独韩飞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朴元锡不解地问他,“你要淡啤酒吗?”
韩飞咬着嘴唇望着面前的酒杯,抬眼又看见金秀京意味深长的嘲讽眼神。
没有刚才那几乎失控的愤怒,韩飞冷淡地垂下眼帘,避开那注视,伸手握住了玻璃杯环。
在这里他不是学生,自尊,权利,所有的一切统统被丢弃,他明白,金秀京嘲笑的是他自以为是的清高!
“唔……咳咳!”第一口喝到的是泡沫,第二口就是陌生的蛇麻的涩味,耳边忽然传来金秀京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