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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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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黑麦做的面包。黑麦是指谷粒本身。你们家主人
的外套口袋里有一点。”
    “外套口袋里?”
    “是的,你知不知道怎么会放进口袋的?”
    “我不敢确定。我从来没看过。”
    他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一时怀疑她是否知道某些事却
不肯承认。她显得尴尬,想保护自己——但他以为只是天生
怕警察罢了。
    最后他打发她走,她问道:
    “是真的吗?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很突然,是不是?听说她们由办公室打电话来,说他
发病。”
    “是的——可以算发病。”
    葛莱蒂说:“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常常发病。随
时发作,真的,常常吓得我半死。”
    这段回忆似乎暂时压倒了她的疑念。
    尼尔督察向厨房走去。
    他接受的招待很突然、很吓人。有一个红脸的胖妇手持
擀面棍,恶狠狠向他走来。
    她说:“警察,哼!跑来说这种话!告诉你,没这回事。
我送进餐厅的东西绝对没问题。跑来说我毒死男主人。管你
警察不警察,我要告你们。这栋房子里从来没有坏食物上桌。”
    尼尔督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大烹饪家的怒火。海依
巡佐咧着嘴由餐具室往里瞧,尼尔督察猜他已经首当其冲成
了克伦普太太的出气筒。
    电话铃响了,好戏因此而中断。
    尼尔走进门厅,发现玛丽·窦夫正在接电话,把口信写
在一张便条纸上。她回头说:“是电报。”
    电话打完了,她放下听筒,把刚才写的便条递给督察。
发报地点是巴黎,电文如下:
    “苏瑞郡贝敦石南林紫杉小筑佛特斯库。遗憾你的信耽
搁了。明天午茶时刻来见你。但愿晚餐吃烤小牛肉。兰斯。”
    尼尔督察扬起眉毛。
    他说:“原来浪子奉召返家了。”


 







。6。
    雷克斯·佛特斯库喝下他生前最后一杯咖啡的时候,兰
斯·佛特斯库夫妇正坐在巴黎香榭大道的树荫下端详来往的
人潮。
    “派蒂:‘形容形容他吧。’说起来简单,我最不会形
容。你想知道什么?父亲大人可以说是老骗子,你知道。不
过你不介意吧?你一定相当习惯了。”
    派蒂说:“噢,是的,是的——你说得不错——我能适
应水土。”
    她尽量装出可怜的声音。她暗想:说不定世人全都不老
实——还是她自己特别不幸?
    她是身材高挑的长腿女郎,长得不美,却有一股活力和
热心肠带来的魅力。她的动作优美,栗棕色的头发亮得迷人。
也许因为长期和马儿为伍,她看起来真像一头纯种的小母马。
她知道跑马圈的诈术——现在她似乎要面对金融界的诈术了。
尽管如此,她尚未谋面的公公就法律观点来说却是正义的基
石呢。这些大吹‘妙招’的人都差不多——他们技术上向来
不超出法律的范围。可是她觉得她所爱的兰斯早年虽出了轨,
却具有成功的诈木家所缺少的正直本性。
    兰斯说:“我并非说他是诈欺犯——不是那样。可是他
懂得成就一桩骗局。”
    派蒂说:“有时候我真讨厌耍诈的家伙。”接着又加上
一句:“你喜欢他。”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兰斯考虑片刻,然后用诧异的口吻说:
    “亲亲,你可知道,我相信自己挺喜欢他哩。”
    派蒂笑出声,他回头看她,眼睛不觉眯起来。她真是可
人儿!他爱她。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他说:“你知道,回来等于下地狱。都市生活——每天
五点十八分下班回家。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在荒原和
异域自在多了。不过人迟早要定下来,我想。有你抓住我的
手。这种过程也许很愉快哩。既然老头子回心转意,我们该
利用这个机会。我收到他的信,真的很吃惊……没想到柏西
瓦尔竟做出有损名誉的事。柏西瓦尔,小乖乖。告诉你,柏
西一向狡猾。是的,他一向狡猾。”
    派蒂西亚·佛特斯库说:“我大概不会喜欢你哥哥柏西
瓦尔。”
    “别为我的话而对他反感。柏西和我一向不投缘——只
是这样罢了。我乱花零用钱,他则存起来。我交名誉不好却
很有趣的朋友,柏西只交所谓‘益友’。他和我有天渊之别。
我总觉得他是可怜虫,而他——你知道,有时我觉得他好像
恨我。我不知道原因……”
    “我大概猜得出原因。”
    “真的,亲亲?你真有脑筋。你知道我老是怀疑——说
起来很怪——不过——”
    “怎么?说呀。”
    “我不知道支票那件事是不是柏西瓦尔搞鬼——你知道,
老头把我赶出来——因为我已分得商行的股份,他不能剥夺
我的继承权,还气得要命呢!怪就怪在我没有假造那张支票
——当然啦,我曾经偷拿钱柜里的钱,跑去赌马,所以没人
相信我。我确定自己有能力把钱放回去,反正那也可以算是
我的钱嘛。可是支票那件事——不,我不知道怎么会怀疑是
柏西瓦尔干的——反正我这么想就是了。”
    “可是对他没有好处吧?钱是汇进你的帐户呀。”
    “我知道,所以讲不通,对不对?”
    派蒂猛转头看他。
    “你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把你赶出公司?”
    “我不知道。噢,算了——说来真晦气。忘掉算了。不知
道柏西老哥看到浪子回家会说什么。他那双缺乏血色,像醋
栗般的眼睛会惊得跳出来!”
    “他知不知道你要来?”
    “若说他根本不知道,我也不会吃惊的!老头子有一种滑
稽的幽默感,你知道。”
    “你哥哥做了什么事,害你爹气成这样?”
    “我就想打听这一点。一定有某件事害老头子生气,才会
匆匆写信给我。”
    “你什么时候收到他的第一封信?”
    ‘大约四个月——不,五个月以前。很狡猾的一封信,但
显然有意谈和。‘你哥哥在许多方面令人不满。’‘你似乎浪子
回头了。’‘我保证财务方面值得你跑一趟。’‘欢迎你们夫妻。’
亲亲,你知道,我觉得我娶你大有关系。我能娶身分比我高
的人,老头很感动。”
    派蒂大笑。
    “什么?娶个贵族中的下等人?”
    他咧嘴一笑。“不错。可是下等人没登记,贵族却是登录
可考的。你该见见柏西瓦尔的太太。她那种人只会说:‘请把
蜜饯传过来。’然后谈谈邮票等话题。”
    派蒂没有笑。她正在斟酌夫家的女人。兰斯并未考虑这
种观点。
    “你妹妹呢?”她问道。
    “爱兰——?噢,她没问题。我离家的时候,她还很小。
挺认真的姑娘——不过现在长大了,可能不再那样了。对事
情很认真。”
    听来不太保险。派蒂说:
    “你走了以后——她从来没写信给你?”
    “我没留地址。不过她无论如何不会写的。我们家人感情
不深。”
    “不。”
    他连忙看她一眼。
    “吓倒啦?为我家人?用不着。我们又不去跟他们同住。
我们会找个小地方。养马、养狗,你喜欢什么都行。”
    “不过每天还是得在五点十八分下班回家。”
    “我是如此。穿戴整齐,来往于市区。不过甜心,别担忧
——伦敦四周也有乡区僻壤。最近我忽然兴起搞金融的本能。
这毕竟是天生的——从家族两方面继承来的。”
    “你不大记得你母亲吧?”
    “我总觉得她老得不可思议。当然她是真老……生爱兰的
时候都快五十岁了。她配戴许多叮叮当当的饰物,躺在沙发
上,常读些骑士和淑女的故事给我听,我简直烦透了。丁尼
生的‘国王牧歌’。我大概喜欢她吧……她非常——没有特性,
你知道。回忆起来我觉得如此。”
    派蒂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你好像从未特别喜欢某一
个人。”
    兰斯抓住她的手臂,捏了一把。
    “我喜欢你呀,”他说。


 







。7。
    尼尔督察手上还抓着电报,忽然听到一辆车驶近前门,煞
车嘎扎一响,车子停了下来。
    玛丽·窦夫说:“现在是佛特斯库太太回来了。”
    尼尔督察向前门走去,眼角瞥见玛丽·窦夫谦谦虚虚退
居幕后,不见了人影。即将来临的场面她显然无意参加——
表现得真圆滑、真谨慎——却也太缺乏好奇心了。尼尔督察
断定大多数女性都会留在现场……
    他走到前门,发现茶房总管克伦普正由门厅后面走上来。
原来他听到了车声。
    这辆车是罗斯本特利跑车。两个人下车向大楼走过来,
刚到门外,门就开了。阿黛儿·佛特斯库吓一跳,瞪着尼尔
督察。
    他立刻发现她是非常美丽的女人,刚才他为玛丽·窦夫
的评论感到震惊,现在他体会出个中真义了。阿黛儿·佛特
斯库的确是性感尤物。她的身材和特征跟金发的葛罗斯佛诺
小姐相似,但是葛罗斯佛诺小姐外貌迷人,心性端庄;阿黛
儿·佛特斯库却从里到外充满魔力。她的魅力是明显的,不
是微妙的,等于向每个男人说:“我在此。我是女人。”她
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口气息都含着性感——但她的眼睛却有
种精明的意味。他暗想:阿黛儿·佛特斯库喜欢男人——不
过她永远更爱钞票。
    他接着打量她后面那个替她背球棍的身影。这种人他见
识过。他们专门迎合阔老头的少妻。他大概就是维维安·杜
博斯吧,他具有相当不自然的雄伟气势,事实上可能并不刚
毅。他是那种“了解”女性的男人。
    “佛特斯库太太?”
    “是的。”她的蓝眸子睁得很大。“我不知道——”
    “我是尼尔督察,恐怕有坏消息要告诉你。”
    “你意思是说——窃案之类的?”
    “不,不是那种事情。跟你丈夫有关。他今天早上严重
发病。”
    “雷克斯?生病?”
    “我们从早上十一点半就一直想跟你联络。”
    “他在什么地方?这里?还是医院?”
    “他被送到圣尤德医院。你大概得准备面对一个打击。”
    “你该不是说——他该不是——死了吧。”
    她身子微微向前倒,抓住他的手臂。尼尔督察自觉像一
个参加舞台表演的人,连忙扶她走进门厅。克伦普热心在附
近徘徊。
    “她需要白兰地。”他说。
    杜博斯先生以低沉的嗓音说:
    “对,克伦普。去拿白兰地。”又对督察说:“进来吧。”
    他打开左边的一扇门,大伙儿列队走进去。先是督察和
阿黛儿·佛特斯库,然后是维维安·杜博斯,克伦普端着圆
酒瓶和两个杯子殿后。
    阿黛儿·佛特斯库跌坐在一张安乐椅上,一手蒙着眼睛。
督察递上酒杯,她啜了一小口就推开了。
    她说:“我不要喝。我没什么。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猜
是中风吧?可怜的雷克斯。”
    “不是中风,佛特斯库太太。”
    “你说你是督察?”问话的是杜博斯先生。
    尼尔转向他,怡然说道:“对。犯罪侦察部的尼尔督察。”
    他发现对方的黑眼睛浮现一股警戒的光芒。杜博斯先生
不喜欢犯罪侦察部的督察露面。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说:“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呃?”
    他不自觉向门口倒退一两步。尼尔督察注意到这个动作。
    他对佛特斯库太太说;“恐怕得调查案情。”
    “调查?你是说——你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口吻很圆滑。“佛特斯库太太,你恐怕会觉得
苦恼。我们要尽快查明佛特斯库先生今天早晨上班前吃了或
喝了什么。”
    “你是说他可能是中毒?”
    “是的,似乎如此。”
    “我不相信。噢——你是指食物中毒。”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嗓子低了半音阶。尼尔督察面无表
情,声音仍旧很顺耳,他说:
    “夫人,你以为我是指什么?”
    她不理这个问题,匆匆往下说:
    “可是我们都没出毛病啊——我们大家。”
    “你能代表家里所有的人说话?”
    “噢——不——当然——我不能确定。”
    杜博斯特意看看手表说:
    “阿黛儿,我得回去了。真抱歉。你大概不会有事吧?
我意思是说,家里有女仆和窦夫小姐,还有——”
    “噢,维维安,别走。别走嘛。”
    嗓音带着哭调,对壮博斯倒有了相反的效果,他加速退
开。
    “抱歉,乖女孩,重要的约会。对了,督察,我下榻高
尔夫宾馆。如果你——有事要找我……”
    尼尔督察点点头。他无意扣留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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