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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浪费。后来,刘天青的温和态度让她放松了警惕,再于是她就不小心的把自己的这个观点透露了出来。
“你为什么就不想,读书的人都会爱惜书,被爱惜的书,会永远如新呢?”刘天青看着窗外,许久才说了这样一句,算是回答。
当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刘天青确实读过那些书,他的博闻强记超出叶离的想象,像是叶离喜欢看那些以案说法的节目,他总是能在案件介绍完之后,准确的说出案中人触犯了哪一条法律,甚至这条法律在书架上第几排第几本书的什么位置。更有甚者,那天叶离在家看电影《青蛇》,被里面的那曲流光飞舞感动得一塌糊涂,结果刘天青却告诉她,那句她最爱的歌词,“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并不出自词作者之手,而是几百年前,一个叫仓央嘉错的人写下的,还顺手给她找了仓央嘉错的文集。
叶离很为那些充满情感的文字而着迷,她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大孩子,有着对爱情最美的憧憬,她常常忍不住在心底念诵,“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她不知道谁是等在途中注定要与她相见的人,但是念这句诗的时候,她常常会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秦朗的笑容,像是三月里最美的太阳,光芒流转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也像是四月里最温柔的太阳,光芒抚照大地,让绿叶伸展,桃花盛开
刘天青并不想知道那些女孩子心里隐秘的情感,他只偶尔会从公事中抽离,然后发现叶离坐在不远处,手捧着书发呆,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没有焦距,却偏偏流动着醉人的光华。每每此时,他总是立刻移开目光,好像慢了一点就再也难以抽身退步一般的狼狈,他有些庆幸,叶离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异样,他也不知道,到了后来,再读这诗的时候,间或的,叶离脑海中也会浮现出他的模样,夕阳下,拉着她的手,叫她小皮球,那是她此生从来不曾得到过的,一个人那样亲密的,给她取一个绰号。
正文 第十八章 劫(四)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叶离想,大概从她的手受伤之后吧,刘天青还是每天带着她去公司,但已经不会像使唤小妹一样,丢给她打量打杂的工作,倒是稍稍闲暇的时候,会把手边最新的一些策划案给她,让她品评。
“我根本看不懂,”第一次的时候,叶离就被那厚厚的一叠纸吓住了,不用说品评,她根本就不懂得,看着都觉得头痛。
“看看不就懂了,谁是天生会做这个。”刘天青在埋头翻手里更厚的一叠文件,好一会没等到叶离出声,才抬头看过去,瞧着叶离皱着眉,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的样子有些好笑,“还没让你照样做一个呢,至于这么苦恼吗?你把自己想成一个想买东西的人,看看这样的推销方式你是不是喜欢就好。”
“我买不起这个。”叶离撅嘴,小声说,她没想过这辈子她能买得起这个。刘天青丢给她的是一个别墅区的推广计划书,附有很多准备制作广告的别墅内外的彩色图片,应该是一天中阳光最美的时候拍摄的,到处洋溢着温暖甜蜜的感觉。别墅的小花园里种了大片的玫瑰,从照片的角度看,整个人好像正置身在花海之上,一阵风吹过来,都能闻到玫瑰清甜的香味一般。
“什么是你买不起的?”刘天青似乎忘记了他给叶离看的是什么文案,丢开手边的工作走到叶离坐的小沙发前,他一般不坐这只矮矮的沙发,叶离觉得是他的腿不能弯曲成适合的角度,总之,他径直走到沙发后,和这些天指点她看文案的时候一样,一只手扶着她的肩,然后弯腰下来,下颌轻轻压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伸过来翻页。
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叶离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暖暖的在头顶,一下一下,带来一种让人不知所措的羞涩,以及面红心跳。
刘夫人忽然推门闯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画面,刘天青眼尾唇角仍挂着柔和的笑意,叶离脸有些发红,从她的角度看,刘天青几乎算是抱着叶离了,在瞥见她进来之后,他笑意一收,冷冷的直起身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叶离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吓了一跳,和刘夫人见过几次面,她本能的知道这位继母对于继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和善,但是她骤然这样闯进来,也很让人惊讶。
“刘先生,”紧跟着刘夫人,刘天青的秘书也追了进来,满脸为难的说,“对不起,刘先生,我们拦不住刘夫人。”
“知道,你先出去吧,”刘天青嗯了一声,一点一点挪回座位,在叶离看来,这动作比方才他走过来,居然艰难了很多。很缓慢的坐好,刘天青才对扔喘着粗气的刘夫人说,“什么时候您这么不顾忌身份地位了,办公室不是大宅,您这么闯进来,最好有合适的理由。”
“天青,”刘夫人开口说了两个字,又瞥向叶离,停住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刘天青翻开眼前的文件,叶离本来已经站起来了,但是被他随后的一句,“坐下继续看,一会告诉我你的感觉,”给重新压回沙发上。
“你让我说,那我就说了,”刘夫人的目光在屋里另外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径自拉开椅子坐到了刘天青面前,“你舅舅为了东区那块地,前期做了多少事情,你是知道的,那块地拆迁是老大难问题,不然也不会一直那么搁置着,现在好了,他花了多少钱多少心思,拆迁完成了,你怎么反而把工程给了别人?今天你舅舅来家里,你父亲和我都觉得很不过意,你父亲的意思是,虽然大家是亲戚,但是也不能让他白为咱们忙活一场,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刘天青冷笑一声,“我以为刘夫人今天来,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不是来问我的意思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这个……你的秘书太啰嗦,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进你父亲的办公室,也从来就是直接进的。”刘夫人略有些尴尬,呐呐了两句才又说,“我把你父亲的话带到了,你怎么打算?”
“打算?”刘天青一挑眉,“我没什么打算,工程已经有人去做了,这事在我这里基本就算告一段落了,现在项目进行一段时间,然后做推广,验收房子了。”
“那你舅舅就白忙一场了?”刘夫人声音微微一扬,“拆迁他请人花了不少钱,上面疏通关系,下面让那些漫天要价的老百姓点头,那么多活都白干了?”
“他拿刘氏的工资,给公司做事,什么是白干,刘夫人,我真没弄懂你的意思。”刘天青把手里的文件一放,说,“我一会还要开会,您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家去吧,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你……”刘夫人气结,但是她的情绪变化似乎也非常之快,到了下一秒,站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愤怒之色就全然不见了,“今天我不该来,天青,我也是被我那个不成才的哥哥给闹糊涂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先回去了,大概还赶得及陪你父亲吃午饭。”
“我的腿不方便,就不送您了,”刘天青微微欠身,看着刘夫人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许久没有出声。
叶离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几天后,又是一个雷雨前的下午,从会议室回来的时候面沉似水,破天荒的提前回了家,那个晚上,她才知道,原来刘天青全力支持的一个投资案被董事会驳回,而据说董事会之前,刘夫人和她的几个兄弟曾经分别找过那些刘氏的大股东。
正文 第十八章 劫(五)
“你有梦想吗?”入夜后,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叶离惟一能听到的,就是窗外隐隐的风声,间或还有闪电划破长空,雨云该还在很远的地方,雷声听得并不分明。她还记得上一个如此这样的晚上,刘天青失控的砸碎了他卧室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所以在他徒然开口时,身子忍不住一颤,然后又听他用一种有些飘渺的声音说,“就是那种一定要实现的梦想,你有吗?”
“有过的,”叶离想了一会,她的梦想,她的梦想那么简单又那么不可实现,她现在已经很少会去想了,人总会屈从于现实,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难以选择,梦想对她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可是梦想总是太奢侈,很难实现的。”
“我也有梦想,”刘天青看了眼叶离,又将视线落在玻璃窗上,“我不觉得梦想奢侈,从小我就对自己说,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你都得到了?”叶离想,她问得其实该是很多余,刘天青是那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不论他本人的优秀,只单说家庭,已经足以帮他实现所有的梦想了吧。
“没有,”出乎意料的,刘天青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几步来到叶离身边坐下,轻轻将手搭在叶离靠着的沙发靠背上,“奇怪吧,你一定想,像我这样的人,还说什么梦想没有实现,是件矫情的事吧。”
“也不会呀……”叶离对于他的忽然靠近有点不适应,最近刘天青似乎经常会这样忽然的,有意无意的靠近她,那样肢体透露出的亲昵,让她无所适从。
“傻孩子,”刘天青轻轻的叹了一声,将叶离拉近些,拢在了怀中,几乎与此同时,雨云到了城市的上空,电闪过后,雷声滚滚,叶离下意识的挣扎,“别动,让我抱一会,我讨厌这样的天气。”
叶离的身子于是僵住了,说不好那一刻的感觉,刘天青在她眼里强势惯了,但是这一会,他给她的感觉却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了一样,有些无助。
雷声一直不断,刘天青渐渐的将头抵在了叶离的肩上,人在她的背后轻声说,“从小,我就希望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做父亲要求我成为的刘天青,也不做家族希望我成为的刘天青,只做我自己,然后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我身边的人。”
“从小我就很努力,我总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就可以保护我的妈妈,但是,她没有等到我有足够的力量,”刘天青停了一会,用更加缓慢的语气说,“现在的刘夫人,是我父亲的一个秘书,很老套的情节是不是?年华渐渐老去的妻子,和风华正茂的女秘书,我的妈妈是那样温和的人,她没有想过会这样遭遇曾经深爱的丈夫的背叛,一病就再没有好转,然后那个女人就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你知道那年我有几岁?我十岁,你知道我有多恨?”
“我知道,”叶离感觉到刘天青的手臂收紧,紧到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说,“我可以想象。”
“傻孩子,”刘天青松了松手,却说,“你没办法想象,你的世界太干净了,你没办法想象,那个女人有过一个孩子,在她怀孕的时候,她的几个兄弟开始仗着她的关系进入刘氏,然后渐渐位居高职,而我成了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钉,刘氏的财产数目在哪里,我活着一天,那个女人的孩子就会少分一半的钱,那不是几千万,甚至不是几亿,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处境吗?”
叶离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汗毛好像都竖起来了,手指忍不住抓住环在身前的刘天青的,很用力。
“别担心,我没事的,”刘天青反而笑了,叶离抓他抓得很紧,他想明天手腕上大概会多几个指甲的痕迹,“那场杀人见血的纷争,我并没有输,但是也没有赢,不过好歹,我活下来了,不然,今天我们也遇不到了,这算是冥冥中的定数吧。”
正文 第十八章 劫(六)
“你相信命运吗?”那天,叶离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刘天青。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叶离总是忘不了他那一刻的神情,他曾经那么傲然的说,“我信我能够主宰的命运。”
人真的能主宰命运吗,不止是自己的,还有其他人的,当时叶离是迷茫的,在许多年后的当她真的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时,她才能够体会,当时刘天青的心,他的心里大概不止有傲然,更多的还是苦涩。
当然,当时她还不能体会那其中的千回百转,只是觉得刘天青似乎无所不能。
那一晚他说了很多话,他在美国读书时的步步杀机,他的车祸,而她到后来竟也说了很多,从童年时偷听到家人说话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后来在谢家的寄人篱下,说得太多了,好像恨不能把这些年不知道该对谁说的痛苦一股脑倾倒出来。
“没有人有权利这样伤害别人,”临睡前,叶离听着刘天青用一种平静似湖水的声音说,“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