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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在客房呀!”叶离有些囧,她不知道刘夫人为什么会问她这个,她确实有段时间常会在刘天青的床上醒来,但那只是因为她整夜不睡觉的帮他换热毛巾,最后天快亮的时候,他折腾得不那么厉害了,她困得实在挨不住才睡着的。
“天青他……没有那个吗?”刘夫人问得很含蓄,叶离只是一愣一愣的,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开始反感。
“我也是女人,我是怕你年纪小,也没有长辈在身边,出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刘夫人见她不高兴,总是哄着她,然后会有意无意的说起公司最近的动态,间或问她刘天青最近见了公司的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
遮遮掩掩的过了一两个月,叶离按着刘天青的说法,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要刘夫人问就毫无保留,渐渐的,刘夫人和她说话的时间久缩短了,问题和要求也言简意赅,看标书的低价,看设计的方案,看合同的细节内容,看各部门提交的只有刘天青可以看的工作总结和计划书等等,每次刘夫人总会送些东西给她,一笔存款,一件首饰,如是者种种,叶离开始的时候并不肯收,她总是说,自己要的只是离开刘天青,然后回去上学,仅此而已。不过 刘夫人总会说,女人手里宽裕点会更好,将来离开刘青天,大学毕业之前也要钱来维持云云,叶离也就收下了。
再然后,在那几个月里,刘天青似乎面对一个相对被动的局面,像是公司三五次竞标中,有一两次会在十拿九稳的时候失手,刘夫人确实如刘天青预料的,并不完全相信叶离,即便知道准确的情报,也不会贸然出手,只是反复试探。那段时间,叶离常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走着走着忽然失足,然后就有很强烈的失重感,再然后整个人会突然惊醒,然后再睡不着。她开始依赖安眠药,一颗不管用吃两颗,水松不行就用酒送。
失眠让叶离日渐消瘦,整个人也渐渐变得恍惚和不安起来。
那阵子刘天青很忙碌,和刘夫人的一场不为外人知道的战争拉开战幕,他一个人恨不能化身三头六臂,早起晚睡的忙着布局,但是还是发现了叶离的不妥,并在某一个晚上,叶离偷偷起来,用他的名酒吞服安眠药的时候忽然出现。
过了很多年,叶离都记得那天晚上刘天青阴沉到极点的脸色,她又一次见识了他的脾气,他不仅把她的安眠药全部从窗口扔了出去,还冲动的把他架子上的那些每一瓶都很昂贵的名酒全部开启,然后顺着下水道倒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心烦意乱的和他抢夺安眠药时,顺口时候说了句,“我知道,你不过是心疼你的宝贝酒。”
“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刘天青折腾完了一切,外面的天空已经隐隐的泛起白色,叶离不喜欢鱼肚白来形容此时天色,她不爱鱼,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什么?”她歪着头,看看外面又看看刘天青,在他把她的安眠药一股脑丢出去的时候,她愤愤的想过,她不要干了,她不要一年换什么一辈子的自由,她不要刘天青帮她实现什么愿望,她不要同情他和她一样身不由己,她什么都不要做,她就想可以心安理得的睡觉,睡觉就好。
“你靠安眠药才能睡觉,有多久了?”刘天青眉头锁得紧紧的,牢牢的盯着她,逼问她:“快说!”
“不知道,”叶离被动的摇摇头,失眠多久了,大概从她第一次向刘夫人吐露刘天青生活细节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她担心被识破,她担心她会泄露刘天青的计划,她担心她不能做得很好很恰当,她担心她会透露错消息,然后让刘天青措手不及……她担心的事情那么多,怎么还可能睡得找?
“为什么不告诉我?”刘天青又问她,“谁让你胡乱吃安眠药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叶离烦躁不安到了极点,明明困得厉害,却是合上眼后意识仍然清醒,脑子依旧运转,这种情况几乎要把她逼疯了,“说和不说有什么分别,”她不会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忽然大声说,“我不过是你期盘上的一颗棋子,你怎么会关心我的死活,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贪心,贪图不该拥有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倒霉。”
刘天青楞了许久,才忽然走到叶离身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整个人强硬的按在怀中,他的行动不是很方便,久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头靠在他的怀中,叶离都能感觉到他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但是那天他一直这样站着,直到叶离放弃了挣扎,直到天色大亮太阳东升,才吃力的弯腰抱起了她,将她带到了他的大床上。
他的气息安静温暖,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她渐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奇异的,许久没有安稳萦绕在叶离四周,她居然很快就沉入睡梦中。
叶离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下午,也是刘天青拖着她去了医院,询问了她的情况后,医生建议叶离试试中药,同时一定要放松心情,于是回去的车上,刘天青忽然对她说,“觉得压力太大的话,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叶离吃了一惊,抬头去看刘天青的脸。
“我要你做的事情,你可以停手了。”刘天青拉下隔音板,一字一句的告诉叶离,“一年之后,我还是会给你自由,还是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现在,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吧,别胡思乱想,想太多了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我停手,那你的计划怎么办?”叶离是震惊的,她从来没想过,放弃这个字眼会从刘天青的嘴里说出来,原本灰冷的心里渐渐有了点暖意,他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现在他叫停,她可以想,这是因为她吗?他原来也有一点点关心她吗?他们之间难道不是赤裸裸的互利互惠关系吗?
“我是男人,没有女人的帮忙,难道我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刘天青似乎有被叶离窥破心事的感觉,脸居然微微一红,过了会才呵斥叶离道,“你不是说好久都没睡好了,这回到家还要好长时间的车,你还不睡一会?”
“哦,”叶离点点头,她刚才喝了一袋医院特配然后提前熬好的治疗失眠的汤药,这会真的觉得头重脚轻,渐渐的,睡着了。
一梦酣畅,等到叶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外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猛的坐起,原本盖在身上的衣服带着她的体温滑了下去,叶离匆忙去抓的时候,却在半空中握到另一只手,暖暖的,但大小软硬都不是她的手。
“醒了?”刘天青的声音淡淡的问。
“我们在哪里?”叶离揉揉眼,不好意思的放开手,坐直身子。
“车里。”刘天青动了动身子,几不可闻的抽了口气,“你醒了就下车吧,回家睡觉。”
“我们还在车里?你怎么补叫醒我?”翻开刘天青的衣袖,露出手表,又是凌晨。
“你睡得太香了,口水流了一大片。”刘天青一本正色的说,“我怕叫醒你,你又 睡不着,我可没有酒可以倒掉了。”
叶离有些不好意思,她睡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头枕在了刘天青的腿上,这会她没什么勇气伸手去他的裤子上摸摸她是不是真的流口水了,赶紧开门下车,一口气跑回家,关了房门。
那天刘天青迟了很久才上楼来,叶离躲在屋子里许久听不到声音准备出去看看,结果电梯叮的一声响开门,他极缓慢的迈步出来,每一步似乎都忍受着什么痛苦。
“你怎么才上楼来?”叶离闪开让他进门,忍不住抱怨,“我还以为你上楼的时候遇到坏人了呢。”
“我腿麻了。”进门之后,刘天青一把揽住她的身子,将大部分体重压倒她的身上,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跑起来真像一只兔子。”
第二十一章 妖娆乱(一 … 四)
……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梦你像风来了又走我心满满有空……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让叶离觉得头痛,纵使万般不愿,她还是得睁开眼晴,她得离开这里,只是很久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情了,清醒的时候回想,总觉得那些生死爱恨恍若前世。四下里到处是静悄悄的,触目所及也不是一般医院里的雪白一片,天棚是淡淡的米黄色,白天的阳光让四周看起来暖暖的,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肢都有些僵硬的酸痛,不想动,于是就静静的想清醒那一刻忽然窜入脑海的那几句歌词。
叶离是不爱看张爱玲的,读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当然,主要是女同学们,大都迷张爱玲迷得厉害,唯有叶离不看,说不出原因来。事实上她也买过张爱玲的全集,只是翻开第一册,看了二十页,就丢下了,从此再没有动过。那时候,色戒没有被拿出来拍成电影之前,半生缘是经常被改编的作品,电影电视剧里,俊男美女哭得天地变色,叶离总忍不住换台,若说唯一记住的,大概就是林心如唱的这首主题曲。
每次听到这首歌,叶离都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历尽沧桑。
护工发现叶离清醒了,又是半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然后医生过来给她做了检查。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这里是豪华的套间病房,医生的态度格外的和气,很快的,叶离就弄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她入院不是因为胃的毛病了,而是因为又不算严重的脑震荡。她想起当时她疯了一样的扯着秦朗不放,会脑震荡,大概是秦朗最后还是挣脱了,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楼梯上滚下去了,作为这一认知的副证,她很快发现她的左脚也扭伤了,此刻还是肿的和猪脚一样。
“我要出院,”等到医生宣布,她的脑震荡问题不严重之后,叶离说,“现在。”
“叶小姐,你刚刚清醒,我们的建议是,你最少留院再观察24小时到48小时,这样会比较稳妥。”医生没想到病人昏迷了两天之后,睁开眼睛就要求出院,有些为难,“你现在的情况,我签了出院同意书,是对你和对我自己都不负责任的。”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任,我只要求出院,就算我还没走到大门口就死了,也不用你负责任。”叶离支撑着想坐起来,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两天没吃饭的体能消耗,只勉强起身到一半的时候,眼前已经金星乱冒,幸好秦朗请给她的护工很机灵,一把拖住了她的身子,又把两只大枕头垫在她的身后,才让她稍稍坐了起来。
“那我们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吧,你出院,总得家人接你吧。”医生看了眼叶离惨白如纸的面色,决定不再和病人讲原则道理,他只是医生,有些难以处理的问题,得交给病人和病人家属去自行解决。
秦朗的秘书Susan在半个多钟头后赶到医院,叶离一直很讨厌秦朗的秘书,每一任都讨厌,那些女人毫无例外都是精明强干又娇媚如狐的年轻女子。以她们的能力,做一个秘书,哪怕是秦氏总经理的秘书,其实也是屈才的,但是她们都喜欢这个位置,叶离知道,那本质上是因为秦朗。虽然秦朗从来不碰秘书,甚至不碰他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但还是总有年轻的女孩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例外,眼前这个秘书,显然也是这样的。
“叶小姐,秦先生说,他希望你继续呆在医院里,直到医生肯定你可以出院为止。”Susan一本正经的重复秦朗的话。
“我的身体我自己就可以决定,不用医生肯定或是否定。”叶离哼了一声,想了会说,“那个什么苏三,你既然来了,就去替我把出院手续办了再走。”
“我叫SUsan不是苏三,”Susan有些恼火,她跟在秦朗工作身边一年多了,见过叶离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叶离唯一的感觉就是,平庸。论美貌,秦朗身边大多数女人都比叶离强;论家世,她可是听说叶离是个孤女;论才能,她本人也是留过洋的名校海龟,而叶离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如今,看着病床上苍白憔悴的女人,她越发替秦朗不平,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 想的,居然会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我是秦总的秘书,只处理公司的事情和他要我处理的私事,”Susan有些轻蔑的说,“秦总让我来,只是通知你,他不同意你出院。”说完,她优雅的转身,留下目瞪口呆的护工,走了,当然,她没有听到身后护工的自言自语,不然可能她不会走得这么潇洒,护工小声说,“我的妈呀,这年头,小三咋都这么理直气壮呢?”
Susan的态度对叶离来说也不是特别难接受,别人的白眼她受得多了,心早就穿了盔甲,刀枪不入,等到Susan的高跟鞋声音再也听不到,她才一把拔下插在手背上的营养药吊瓶,催促着护工帮她披件衣服,她要自己去办出院。
“不行的。”护工连连摇头,“秦先生说,不能什么事都听您的,您要去什么地方,得他同意才行,不然我要失业了。”
“你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