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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洗脸,水房里的水冰到吓人,冷水洗了毛巾敷在脸上,一会眼晴的浮肿倒下去不少,筒单的抹了些润肤露,叶离开始翻看自己的钱包,里面只有两张粉红色的钞票,她得用它们坚特到过完年找到新的工作。当然,钱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是那天刘天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她的衣服口袋中的,另有纸条,写着密码是她的生日的字样。
叶离猜,这张卡里该是有不少钱吧,昨天夜里绝望的时候,她好多次想把这张卡掰碎剪碎,总之用一切可能的方法破坏掉,刘天青彻底不要她了,那么还留着它有什么用?只是好几次摸到这张卡,她终于还是没有那样做。
这一学期生活的艰难教会她很多东西,比如,骨气是很可笑的,当初离开刘天青,她可以要骨气,因为为心里隐隐的还笃定,刘天青爱她,不会抛下她不管,她不用他的钱,他会更愧疚,然后,将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将来了,他帮了她一次,让她摆脱了一次牢狱之灾,之前欠她的,算是还过了,今后,她是好是坏,已经和他刘天青没有什么关系了,多好,干干净净的,彼此了无牵挂。
她毁了这张卡,折磨的就只是她自己了,下一学年,她可能因为交不少学费而辍学,甚至不到下学年,就下一学期,她找不到今适的工作,都可能因为吃不上饭饿死。这些统统都和刘天青没有关系了,今后,她有的,就还只是她自己。
这样思前想后,愁肠百结,叶离想想,已经是年二十九了,明天就过年了,她可以没有新衣服,可以没有一个人陪伴,但是不能不吃饭。其实,过去她就很怕过年,因为身边的人越开心,就对比着她越凄惶,人人都有家人可以团聚,就只有她,等人篱下,不知道家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游离在世界边缘,欢乐都是别人的欢乐,孤单寂寞才是自已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是那样游离在世界边缘,在如今和将来都成了奢侈,她是彻底被世界排挤在外面的人,孓然一身。
孑然一身的人,活着,也要吃饭,叶离决定奢侈一次,去买点吃的给自己,一个人过年,谁说一个人不能过年?
临出门的时候,她开了手机,里面很快就蹦出一条短信,是莫邵东发来的,时间是早晨八点多,莫邵东说家里有些事情,下午来找她,说是还要她陪着去买些东西。叶离苦笑,关了手机,莫邵东想要安慰她,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人记得有她这样一个人,那就足够了,她不需要别人安慰,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就好。
街上是真的很热闹,到处是人,超市里更是人山人海,好像所有东西都是不要钱的,伸手拿着就好了。叶离推着购物车,细细的流连在食品的货架当中,她有一年多没有这样逛过超市了,哦,时间可能更久,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是对生活有着美好憧憬的,跟在刘天青身边。刘天青很少逛超市,在货架上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很多东西是两个人都根本不吃的,她不得不跟在身后,辛苦的把那位大少爷拿的无用的东西挑拣出去,一趟下来,累得够呛。
刘天青,刘天青,叶离无力的闭了闭眼晴,她的大脑在面对这样熟悉的场景时,总会不自觉的想到这个名宇这个人,那种痛于是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直击心口,痛得她不得不弯下腰去,只能假作挑选下面的商品。
一次超市,她逛了很久,最后买了半斤煎饺,半只红烧猪蹄,还有一盒风尾鱼罐头。过年要吃猪蹄和鱼,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养父母家的习俗。吃了猪蹄是为了新的一年多抓钱,鱼不能多吃,吃一点就好,图的是年年有余的好兆头,至于饺子就不用说了,除夕夜一边看春晚,一边全家人一起动手,包饺子吃饺子,团圆有喜庆。买好这些后,叶离又拿了两个大包装的方便面,平时她吃的都是最便宜的那种没有油包的老实方便面,这次既然是过年吃的,她就破天荒给自已拿了红烧牛肉口味的。
提着袋子回学校,叶离还是觉得反胃,之前吃的冷包子好像一直堵在胸口不肯下去一样,哽得难受,这一天天气也不好,格外冷似的,她总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抖。
那天莫邵东有没来找她,叶离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提着袋子回到寝室,然后倒头睡在床上,中间似乎有人开门进来过,但她睡得太沉,也懒得看走什么人,最后,她还是被窗外的鞭炮声震醒的,外面的光线明亮还让她恍惚了一会,想着这一天怎么过得这么慢,许久,她看了表,才知道,居然已经是年三十了。
睡得久了,下床的时候头重脚轻,叶离摇晃着,几乎跌在地上,屋子里很冷,穿了羽绒服,人还是瑟瑟的抖着,而且四肢无力,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提着暖壶到水房接了一瓶子冷水,回来插上加热棒,然后吃力的拉开风尾鱼罐头,吃了两口,放在一边,候着水开了,泡了一包方便面。
没什么胃口,闻起来那么香的方便面,叶离也吃不下去,只面前喝了两口汤,就听见有人咚咚的敲门。“叶离姐姐过年好。”叶离头昏昏的,想都没想就开了门,门口,有阵子没见的谢依菡穿了身红彤彤的羽绒服,脸上的笑容十足明媚可爱,叶离一时愣住了,到底没好意思把门重新甩上。
进了叶离的寝室,谢依菡就四处打量起来,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别人在。而这总有十几年历史的老宿舍楼大概都是这样,墙壁虽然隔几年就粉刷一次,但是一楼到底进的阳光少,又潮湿,所以看起来斑斑驳驳的,窗户上倒没有结太多的冰花,大抵是因为屋子里住的人太少,温度又不高的缘故。而叶离的样子也不好,脸色苍白,头发有些蓬乱,显然是没有梳过,只有鼻头上一点点的红,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气无力,看到谢依菡这样的打量她,才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爸爸妈妈说,让我来接你回家过年。”谢依菡看住叶离,乌溜溜的眼晴里满是
期盼,“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在寝室,平时也就……但是过年不一样,和我回家,吧。”
“要和你说多少次?”叶离转身回到床边坐下,今天头晕得厉害,实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睡觉,但是眼前偏偏还有个人站着不走,“我没有家,你所说的家,只是你的家而已,哪里从来不是我的家,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叶离姐姐,我不是来惹你不高兴的,你别生气。”被叶离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谢依菡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这间寝室太空旷了,说话声音大点都有回声,她不知道叶离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但是今天过年呀,过年不是该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吗?何况,叶离看起来就很不好,今天早晨他们都看了报纸,刘天青将要订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她不知道叶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这个时候,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她方,所以谢依菡说,“要是你不想和我回家,那我留在这里陪你吧,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年也挺好的。”
“随便你吧,”叶离真是有些无可奈何,她今天没有力气和谢依菡说话,更没有力气赶她走,反正这屋子冷得很,料想这位大小姐也就是说说,所以叶离很干脆的把羽绒服往下一脱,又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之前睡得沉,睡梦中,身边总有脚步声,好像有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间或还有一只冷冷的手,总是按在叶离的额头上,这让她从心底觉得烦燥,想干脆翻身大吼一声,谢依菡你是不是有病,老在我身边走什么走。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叶离来说却变得非常的难,睡梦中,好像有什么在暗沉沉的深处用力拖着她,让她睁不开眼晴,移动不了身体,只一味的觉得身子在漂浮中下沉,下沉。
最后,还是手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彻底的让叶离摆脱了梦魇。触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视觉陆续回归之后,叶离睁开眼晴,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屋顶,鼻端闻到的,是消毒水在空气中被稀释的味道,她恍惚了一会,觉得寝室怎么变得这样奇怪,然后微微一动脖子,就看见莫邵东正睡在她身旁的一张酒红色的沙发中,身上盖着幅薄薄的毯子。他有着男孩子少才的乌黑浓密的睫毛,睡着的时候看,好像薄薄的两翼翅膀一样,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手背上刺痛的来源,叶离也很快找到了,就在床头,吊着一只坡璃瓶,里面有满满的一瓶药水,正一滴一滴顺着管子滑下,融入她的血液中。
给她打点滴的护士还在,正一边心不在焉的调整着滴液的速度,一边偷眼看着莫邵东。等到感觉到叶离的目光,才有些讪讪的一笑,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什么地方不舒服,我马上请医生过来好不好?”
“醒了吗?”不等叶离出声,熟睡中的莫邵东居然猛的坐起,吓了屋里其他两个人一跳,护士赶紧出去请医生。
“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莫邵东翻身坐起,脸上睡意消去不少,伸手摸了摸叶离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半晌说,“好像不热了,不发烧就好,你这两天,吓死人了。”
“两天?”叶离困惑,她睡了多久呀,明明没多久,怎么会让莫邵东担心了两天。
“今天已经是初二早晨了,可不是两天,”莫邵东叹了口气,“还好发现得早,不然这次可就麻烦了。”
“你送我来的医院?”叶离牵动嘴角,想笑一下,表示自己很好。她不知道白己怎么就忽然病倒了,她不想病倒,在这个时候。其实死了又谁怎么样呢?她不害怕死亡的,但走却害怕在这个时候,这辈子她拥有的东西很少,到了如今,除了一点点的自尊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她不愿意连这最后的一点点也失去,她不要别人怜悯,更害怕别人去联想,只是睡得久了,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估计即便笑出来,看着也肯定别扭,所以想想还是收起了笑容。
“不是,我那天被爷爷拖住了,等去你寝室的时候,听说你已经被送医院去了。”莫邵东从叶离的神色中,很快也读出了内容,他尽量漫不经心的说,“那天谢依菡说是看你一直睡着,但是怎么也叫不醒你,这丫头也够笨的,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打120,反而是打给泰朗,你是泰朗和她送到医院的。”
“哦,”叶离心里微微一动,就不再出声,倒是莫邵东和她说,“我到医院的时候,她正守在病房里,说是不看到你醒过来就不走,可是你一直睡着,一点要醒来的架势都没有,我看她的脸色倒越来越糟糕,秦朗急得不行了,我就说我在这里陪着你,让泰朗送她回家,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小祖宗送走。”
“那你这两天一直在这里?”叶离觉得心里某一处,在那层层叠叠的伤痕包围下,蹦出了些许的暖意,几乎有些想要流泪。
“大多数时候吧,”莫邵东看着叶离,神色一片柔和,这几天叶离是明显的消瘦下去了,下颔尖尖的,弧度甚至有些锋锐的感觉,巴掌大的脸上,剩下的就只是一双眼晴了,秋水一样,盈盈的,好像随时能落下泪来。他不知道刘天青为什么能这样决绝,最初冲到医院,看见病床上叶离惨白的脸色,昏沉沉的怎么叫也不醒的样子,他是真的想冲去找那个伤了她的人,狠狠的打一架。但是这会,这样看着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心底深处竟然涌起了些许的庆幸,他为自已的庆幸觉得不齿,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过去。挣扎间,手到底轻轻的抬起,想要摸摸她的头发,真的,摸摸她的头发就好,结果病房的门就那么突兀的被人推开了,几个医生鱼贯而入。
莫邵东有些懊恼的站到一边,看医生过来问了叶离几句话,又测了体温,心里才些烦燥,好容易等到医生出去了,正要坐下来,偏偏护士又推着装药的小车进来,放下叶离要口服的几种药物,然后说,“这几种药需要饭后服用,叶小姐醒了,喝点小米粥吧,喝完了吃药才不伤胃。”
医院地下室自带有一个食堂,供病人、陪护家属和医护人员吃饭,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点,食堂里只剩些冷了的馒头花卷和大米粥,莫邵东看了一圈都觉得不中意,只能去停车场,开了车,兜了好大一圈,才在附近找到一个粥铺。
直到很久之后,叶离都记得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莫邵东去替她买粥,吊瓶打得很慢很慢,而她特别想去洗手间。为了去解决私人问题而按铃叫护士来帮忙,叶离觉得很尴尬,就自己扶着床慢慢的站起来。
躺的时间真久了,腿都才点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