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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仔细地看起名单来,一开始他一边看还一边铁青着脸,似乎还没有走出刚才的愤怒。但是看到后来,他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那就是惊喜,说他的表情有五分惊,是因为他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坨牛粪,说他的表情还有五分喜,是因为他的眉毛挑得比他的人还高,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喜上眉梢吗?
“这份名单你是怎么得来的?”纪纲消化了名单给他带来的惊喜后,不动声色地问到。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长了,披星戴月、千山万水、披荆斩棘、出生入死、跋山涉水、九生一死。。。。。。,这些词句能够形容我经历的万一吗?不能!为了送这份名单到京城,我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一种语气说完自己的经历的,但是我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沉重,很沉重,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而残酷的现实却要求我在这样一种心理状态下,还要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进行精心的修饰,因为有些事是不能告诉纪纲的,他并不是一个让我得以倾诉苦水的听众,而是一个拥有理性头脑和生杀大权的锦衣卫。
纪纲在我整个诉说的过程中没有一点表情,只是用他那鹰隼般的闪着凶光的双目死死盯着我。
在我终于结束自己的诉说之后,纪纲只是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好,很好!”
难道我这些天非人的经历只换来这三个字?我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此时,异变突生,纪纲竟然对我出手了。
卷四 绿玉珠串 第六章 护身之信
锦衣卫能够横行天下,并不全是因为背后有皇帝撑腰,皇帝的确是万乘之尊,但是诺大的天下,亿万的子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待宰的羔羊,“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永远只是一句溜须拍马之辈送给皇帝的赞歌。当君要臣死之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伸颈以待,何况更多的时候罗织在自己的头上只是莫须有的罪名,更多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反抗,反抗皇帝的权威,反抗皇帝的屠刀——锦衣卫。
但是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因为锦衣卫除了握有皇帝御赐的令牌之外,他们还有强悍的武力,他们中不乏出自名门正派的高手,少林、武当、华山。。。。。,人们可以轻易在锦衣卫中找到这些门派武功的影子。
如今纪纲这威力十足的一拳又是出自哪个门派呢?创造这招武功的前辈,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武功被用来对付如此纯真善良的我,在九泉之下感到一丝悲哀呢?
我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问题,因为纪纲的拳头已经堪堪击到我的面前,凛冽的拳风让我的面部生生吃痛,既然他选择了兵戎相见,我只能以暴易暴了。
金蛇真气在我的筋脉中开始运转,脚下踏开了“夸父追日”,我能够如此纯熟的运用内功,完全得益于唐栖的指点。配合着金蛇真气的夸父追日发挥了十分的威力,我轻易地避开了纪纲来势汹汹的一拳,甚至我还有余瑕欣赏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那一丝诧异,可惜我的“破鹰”宝刀没有随身携带,要不然我有把握趁着纪纲换气的一刹那,施展罗汉刀法中的“深入虎穴”,将锋利的刀锋抹过他的脖子。
但是老天总是公平的,机会永远不会在一个人的手中,既然我刚才失去了最好的战机,等到纪纲转过身,轮到我陷入了被动。纪纲威猛的双拳没有停歇地向我袭来,而且每一拳的角度都是那么出人意料,我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招是虚招,哪一招是真正的杀手。我只能施展“夸父追日”全力躲避纪纲的每一拳,但是如此一来的后果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内力的急遽下降,不到二十招,我已经有些左支右,拙险象环生了。
“停手!”我一边奋力一跃退出一丈,一边发出一声暴喝。
纪纲果然听话的停止了攻击,不过他停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暴喝,而是因为我手中多了一封信。是的,这封信就是夏元吉和道衍大师的推荐信。
“这是什么?”纪纲狐疑道。
我自然不会把自己的保命符交到纪纲这个锦衣卫的手上。但是我还是将信稍微向纪纲的方向递过去一点,我们之间如此短的距离,应该足够让他看清楚信件上道衍大师的印鉴了,现在就看纪纲是不是无法无天到连道衍大师也不放在眼里了。
“嘿嘿,刚才受惊了吧,本官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毕竟你所说的经历如此艰难重重,而且我方在楼外楼的白富贵,还有白山寺的戒嗔大师都是武技强悍之人,他们一一遇难,而你一个身份普通的小线人却活了下来,而且还解开众多疑团拿到了这份弥足珍贵的名单,将它安全送到京城,实在让人有些不可思议,本官一开始怀疑你是对方故意派来扰乱我们视线的奸细,这才出手相试。现在雨过天晴,证明一切都是误会,而且正因为你一心效忠皇上,才会屡屡化险为夷,并且学得了一身上乘的武功,足以证明当今皇上是真命天子,有上天庇佑,才会让我们这些忠心替皇上办事的人也受到福荫。对了,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啊?本官隔了这么远看不清楚,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收起来吧!”
纪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极为自然,更绝的竟然是他把停手的原因说成是因为通过交手消除了误会,而不是因为道衍大师的这封信。可是他刚才处处杀手,哪里又光是试试武功这么简单呢?这个老狐狸真是奸猾到家了。
但是既然他已经示弱了,我也不可能再纠缠下去,要不然一个时辰一到,唐栖去搬救兵,场面就不好收拾了。当下我也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皮笑肉不笑道:“纪大人客气了,你也是恪尽职守,果然对皇上忠心得很,既然小民我任务已然完成,这就不打扰大人宝贵的时间了。”
纪纲面露惋惜之色,温声道:“徐兄弟你果然是少年英雄,既然要走,本官也就不挽留你了,但是你能不能留下一个联络的地址?也好万一有什么事的时候,可以让本官立刻找到你。”
“礼部尚书李至刚李大人府上,我暂时会住在那里的。”我抛下这句话,忙不迭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也许还是老徐说得对,妖魔的老巢真的是充满了形状摄人的怪石,毛惚悚然的鬼叫,只不过有些时候凭着我们的肉眼看不清究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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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锦衣卫所的一霎那,我感到一阵轻松,尤其是当我看到唐栖伸着脖子用焦急地眼神望着锦衣卫所大门的时候,我更是由衷的激动。因为老徐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人就算是对着一只小猫小狗很长时间,也会慢慢产生感情的,看样子唐栖已经把我当成她的小猫小狗了。
“出来了,我们走吧。”唐栖见我走近,已然换回了她招牌似的冷淡表情,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刚才翘首以盼的焦急,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我对她前后巨大的反差有些难以接受,愣了一会儿神,才追上去道:“那个,大姐,你就不问问我进去那么长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之类的吗?”
“既然你现在好好站在这里,证明没有遇到危险,而且证明原先我们对‘玉’字的判断也没有错,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唐栖的话让我一阵气结,不过她接下去的话让我更加吃惊,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不要转头,从锦衣卫所出来以后,就一直有一个人跟着我们,我也只能隐隐把握到他的行踪,看样子是个十分难以对付的跟踪高手,锦衣卫对你倒是蛮重视的嘛。”
“什么!”虽然事先有唐栖的警告,但是我还是差点忍不住转头去看,纪纲这小子疑心还真是重啊!
“我们要不要甩掉他,锦衣卫知道你要回哪里吗?”唐栖轻咳一声道。
“我已经在里面告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我的行踪了,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要瞒他们的,他们要跟就跟着吧。”我估量了一下,夏元吉和道衍大师推荐我出任江湖总管的事,锦衣卫和皇上不日就会知道,我也不用遮遮掩掩自己和李至刚的关系,要不然反而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另外有什么异心,可能会多生变故,因为念着要帮助金姐姐对付金龙帮,我对于江湖总管这个位置还是十分看重的。
不过自从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吊在自己的身后,我的心情便怎么也好不起来,百无聊赖地跟着唐栖,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回去李至刚的府上吧。
放下心中的一件大事之后,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本来我只是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茶寮的店小二,但是因为一个线报开始了自己不平凡的经历,其中兜兜转转酸甜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现在贸贸然让自己接受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倒还真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难道是缺了大英雄得胜后万人夹道欢迎的盛况?应该不是,我向来就是个低调又淡薄名利的人。难道缺的是热情少女的激情而又火辣的献吻?应该也不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金姐姐。也许唯一缺的就是老徐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吧!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黄昏的景色原来也是这么迷人的,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静下来欣赏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美景了,虽然以前在茶寮的时候,每天都可以陪着老徐这个糟老头看着落日,但是那时候为什么自己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也许在经历了风雨之后,才会懂得宁静也是一种小小的幸福吧。
京城的繁荣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天色将暗,街上仍然有很多摊贩在热闹叫卖,那个卖拉面的大婶笑得是多么灿烂,还时不时望一望我和唐栖。还有那位卖豆腐的大叔,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慈祥,而且也时不时望一望我和唐栖。咦,那个卖灯笼的大伯,还有那个卖馄饨的姐姐,他们怎么都看起来也是这么开心,而且都时不时望一望我和唐栖,难道俊男美女的威力真的让人这么势不可挡吗?
不对!他们看的并不是我和唐栖,而是我们刚刚走过的街口,那里有什么吗?我下意识地转身看个究竟,但是街口什么也没有啊,倒是有一男一女两个倭人看起来颇为惹眼,倭人不是与我们势不两立的吗?他们常常在沿海地区掠我美女财宝,杀我华夏子民,我在宁波这么多年,对倭人的残酷不仁是知之甚多的,怎么现在他们竟然敢堂而皇之地闲逛在我大明的京城呢?
“他们是来通交的东瀛使者,并不是你所知道的倭寇。”唐栖倒是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
“东瀛使者和倭人有区别吗?倭寇不就是从那个什么东瀛的地方过来的吗?”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知道自己除了脑袋好使一点之外,对于一些唐栖所谓的常识实在是知之甚少。
“日本,古时称为倭奴国。唐咸亨初,改日本,因为近东海日出而得名。自南宋后期以来,倭贼屡屡侵犯我沿海疆土,而且所达之处,都是鸡犬不留,手段极为残忍。到元时因为中原国力强大,倭寇稍有收敛。及至明初倭贼又起事端,洪武十六年,倭贼入寇金乡、平阳。十九年却又遣使来贡,被朱元璋这老儿遣回。后来胡惟庸谋逆,欲藉日本为助,被朱元璋得悉之后更是对日本深恶痛绝,两国一直没有来往。近年来由于靖难之役,朝廷无暇旁顾,倭患更是日盛。朱棣继位之后遣使以登极诏谕日本,今年又遣左通政赵居任、行人张洪偕僧道成往,哪知刚要起行,日本贡使已达宁波。你看到的这两个应该就是使团中的两人。”
唐栖说起这种事来果然是头头是道,我有些不解道:“即便他们不是倭寇,你凭什么说他们就是使者呢,说不定是一般的倭人呢?”
唐栖道:“你看见他们所配的刀剑吗?上面是不是绑有一圈圈的黄绸,那就是他们使团中人的证明。”
我继续发挥虚心求知的优点,“呵呵,我真是不明白,刀上绑个黄绸和使团中人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刀这么绑起来不是有起事来也不方便拔出来吗?”
唐栖闻言白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十分不以为然,但是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就跟你的那位礼部尚书李至刚大人有关了。”
“李至刚?”
“没错,就是他。日本使者来朝,李至刚上奏朱棣,‘故事,番使入中国,不得私携兵器鬻民。宜敕所司核其舶,诸犯禁者悉籍送京师。’但是朱棣回道:‘外夷修贡,履险蹈危,来远,所费实多。有所赍以助资斧,亦人情,岂可概拘以禁令。至其兵器,亦准时直市之,毋阻向化。’但是在朝臣的坚持下,最终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也就是在使团中人的兵器上榜上黄绸,一来以示皇恩,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