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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
他说:“你想成全他们,可以,先把‘全’字拆开看看。”
我在心里,默默照做。
人…王。
人…亡。
“为什么是殷亦凡,殷正海还有另一个儿子。”我走投无路,只能妄想扭转他的注意力。
他脸上的笑容扭曲且惊悚。
“殷逸铭,没有索去他妈妈的性命。”
我顿然醒悟。
他癫狂的报复,不是为了背叛,而是为了,爱。
他与殷亦凡一样,翻天覆地在所不惜,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这才知,我不仅是输了,而且是,彻头彻尾再无翻身的余地。
我连夜赶回Q市,亲眼目睹父亲计划的最后一步。
她失了七魂六魄的平静,是我此生无法承受之痛。
我焦急的唤她的名字,再也忍不住想要告诉她真相。
可是殷亦凡,就在那样无望的时刻,依然不乱阵脚,惊人冷静的用枪,指在我的额头。
她挡在我的身前,我越过她的阻挡,缓缓的,如同在请求一般,对殷亦凡缓缓摇头。
她从他手中接过枪的那一刻。
他眼中的绝望与痛,一闪而过。
他终归不是神,他大概,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我去到楼下,意外碰到预备进门的宋辞。
我状似无意的拖住他,与他闲聊起来。
我说:“一会,可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陪我。”
他笑着望着楼上:“道歉么?老雕不会那么小气,再说,你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说:“我会放弃小嫣。”
他笑的更开怀:“你不放还有别的办法么?”
我说:“我多希望,我有办法。”
我看着他张扬的笑颜,不敢想象,呆会他将会面临一场怎样肝肠寸断的痛。
殷亦凡,不仅仅是宋芷嫣一个人的骄傲。
十分钟。枪声响,一切,却没有终了。
父亲的人很快找到我,一顿痛打之后,将我关在远郊的一处地下室。
那应该,是我们父子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我手脚被绑,浑身是伤,却还是努力向他微笑。
我无法一生尽孝,最起码,留给他最后一幕温柔。
我拼尽全力,朝着一个有利用价值的机器去发展,可最终步了他的后尘,败给爱情。
“爸爸,你有没有爱过我?”
在他的盛怒之下,我微笑问他。
他眸中的火气骤减,没有作答。
“我也想去,完整的爱一个人,像你为她一样,不计后果,义无返顾。”
还有,我没有说出口。
爸爸,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他没有杀我,而是派人日夜把守,放我自生自灭。
我没有想到,殷亦凡会带人来。
双方势均力敌,打斗很长时间都难分胜负。他站在门外,冷漠一如往昔,只是脸色差到极致,再也没有从前的坚韧,彷佛再多站一会,就会倒下。
他真的累了。
他透过人群望向我的视线里,已经没有锋利,没有憎恶。
我想,如果没有宋芷嫣,我也愿意像李斯那样,心甘情愿,追随他的身后。这个男人的存在,早已超出凡人,接近于神。
我敬佩他,由衷的,甘拜下风。
我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看他镇定的下一声死令,然后,房间内很快就剩我们两人。
“你明明可以在进门时,就下死令。”我对他说:“你应该比谁都懂,如果你不先发制人,别人就会不遗余力去伤害你。”
他似乎是不愿与我交谈,用剪刀,剪开我身上的麻绳。
“我帮你。”我一动未动。
“不需要。”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只是为了她而已”我开口,拦住他的脚步:“就像你来救我,是为了她一样。我手上的东西,可以一举击垮他,殷亦凡,六年了,你还不想结束么?”
看着他停住的背影,我知道他动摇了。
“你是死是活我不关心,可是你还要继续眼睁睁看她继续痛苦下去?”
“一会她会过来,陪我演完最后一场戏。”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最危险的这一周,她不能留在我身边。”
我会意:“你不怕我带她走?”
“如果我怕过,我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会保你。”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那晚,她就睡在我身边。
我坐在地毯上,对自己说:“就再看五分钟。”
一个五分钟,又一个五分钟,直到,黎明敲响。
“我要去把你还给他了。”临走前,我站在门口,步伐却挪不动:“小嫣,你可能真的想不到,我有多爱你。”
她不会听到这些话。
她睡的又熟又安稳,连翻身都不曾。
这是她留在我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她没有,亲口对我说一声再见。
我打开门走出去,阳光刺眼。
我自以为爱了她这么多年,然而我的爱,从今天起,才正式拉开帷幕。
再见,我的小嫣。
我是风曦晨,你永远的风曦晨。
……
风友辉垮掉。
Q市一夜变天,我在殷亦凡安排妥当的安身之处,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宋辞扔给我一根烟:“别装了,没有了风友辉,让那些什么翩翩公子的名号,见鬼去吧!。”
我笑笑,低头点烟。
“别那样笑!”他拧眉,难看的龇起六颗牙:“学本少这样,笑的大气点,笑出国际范儿!”
我们一起接连抽完三支烟。
默契的不言语。
抽光了他的半盒烟,他两指捏着空烟盒把玩,忽然开口:“我以前说过,他想说的话,无需借他人之口,可是这次的确是他让我来问你,等一切事情平息了,愿不愿意多一帮兄弟?”
我缓缓抬眼看他。
他被我看的表情渐渐不自然:“你这是,耍大牌呢?”
他干咳一声:“他说,宋芷嫣大概希望孩子多一个舅舅。下次他们吵架,他也好多一个出气筒。”
不等我回答,他就把空烟盒扔到我身上:“老雕说,能共同抽完一盒烟的人,就是兄弟。你接下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幼稚”我学宋辞方才教我的那样,露出牙齿,灿烂的笑。
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落下了泪。
☆、58峰路转
——殷亦凡,你是我的神。
李探长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任宋芷嫣闭目沉思,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已无法控制痛哭流涕或者闹到天翻地覆。可是她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此刻,连眼泪都掉的那样小心翼翼,彷佛生怕惊动这一场,美好的梦。
这场,不是梦的美梦。
殷亦凡没有选错人。
也只有这样脱凡的女子,能配的上他用生命熔铸的六年时光,配的上他惊艳有生之年的下半程。
他李斯自命清高,目空一切,唯独只有一人能让他心悦诚服。而让他心悦诚服的这人,此刻正如往常般,从容不迫的站在门口,眼睛望着他身边阖眼安宁的女人,面无波澜,眼底的温柔却一发而不可收。
李探长默然低笑。
这天造地设的一对,连面对这样惊涛骇浪的退潮,都是如此默契的复刻彼此,一个比一个更冷静。
他走过去,象征性的捶了捶殷亦凡肩膀处,然后单手轻抱他一下,随后与他擦肩而过。
“兄弟。恭喜你。”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远的同时,宋芷嫣,缓慢的睁开眼睛。
殷亦凡走到她身边,徐徐蹲下,捏着她冰冷的手,慢慢贴到他脸上,极轻的叹出一口气。
她的另一手也靠近他急剧消瘦的脸颊,无限眷恋,轻柔滑动。
她的视线投向他的眼底,那一抹触碰,是天崩地裂后的宁静,是千难万险后的死而复生。
她似乎从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他这么久,或者说没有勇气。她如果早点能洞悉一切,就会发现,他瞳孔的大小,仅仅能容下一个她而已。
他专注望着她的样子,如此令人心醉,以至于她泪流满面,都浑然不觉。
她对着他,静静绽放出一个摄人魂魄的微笑。
“我都听到了。”她说的极慢,似乎怕他听不清楚:“一切有关于我,都是本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手臂,滑向她的肩膀,然后覆上她的后颈,他慢慢起身,揽住她,深深的,几乎将她嵌入身体中。
宋芷嫣转过椅子,双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腰身,脸隔着衬衫贴紧他的皮肤,汲取着他的气息,泪染他一身。
“你说过,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沉默也可能是一种否认。”她忽而哽咽:“我却没有记牢,变成了你生命中所有人的其中一个。可是,你有没有记得,那天晚上,你对我了不止这一句话,你还说——不是你做的,不要承认。不要承认……”
他不语,将她搂的更紧。
“假如我们位置颠倒,大概我也会义无返顾去做你做过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过程中出现了不在你掌控内的意外,如果我执意要取了你的性命以慰我爸爸在天之灵,如果你支持不到风友辉垮掉,支撑不到真相大白,那我又要怎么办?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殷亦凡?”她所有的情绪中,仅此一样,让她痛彻心扉,那就是,后怕。
“假设你的如果存在,那么就说明风友辉呕心沥血的计划成功了,以人之常情来看,耗费大半生筹划,他大概早已意丧心病狂,一旦成功,他一定是,不死也疯。那时,就算他命还在,也无暇再去伤害你。他本身的目标就不是你,如果我最终抗衡不了他,那用我的命来换你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在他所有做好的准备当中,还有一条是万不得已之策,就是当大局无可扭转时,顺手推舟将宋芷嫣看到的假象,变成现实。既然保护不了她,就没有资格奢求她爱的延续。他从不畏惧死亡,他只不过是舍不得把她交在别人手上,因为,再没有人,能够爱她,像他一样。
他手指顺入她的长发,令她抬头仰视他:“在能说爱的时候,我不肯对你说出口,所以,这六年,就是我对你的补偿。”
母亲因生他难产而死,他从小生活在冷硬的父爱里,本能排斥异性。他不懂爱,也不需要爱,他看着宋辞身边娇柔做作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看着殷逸铭苦苦追在左飞飞身后却求而不得,更加坚定了他独身主义的信念。
所以即使他已经明了,那个叫宋芷嫣的女孩子,在那么多无意的瞬间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的抗拒,他也还是不肯承认,那就是喜欢。
直到她上了大学搬出家里,他日日回房,路过的不再是一张小心翼翼的笑脸,而是一堵紧紧关闭的房门时,他的心,莫名的空掉了一半,似乎是,跟着谁远走了一般。她入学一个月之后,他紧接着搬出了家里,把自己全部精力投到他向往很久的侦探行业,那时他与李斯初结识,李斯全然被他机器人一样的工作效率所震撼,死心塌地的屈于他下,与他合力打造出一个侦探社的雏形。
时过境迁,殷亦凡的思绪再回到往昔时,竟隐隐的有一种人不胜天的无力感。
他为刻意忽略她而倾身所投入建立的事业,最终变成他走向她的捷径。
假如没有宋芷嫣的存在,他不会提前这么久实施这个计划,可假如他不是提前这么久实施这个计划,他就永远没有可能第一个知道,宋业航与父亲的经历,或许是另有隐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宋芷嫣轻声,从六年前将他唤回。
“去泰国之前,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那个晚上,当远光灯照亮瑟缩在地上的她的一瞬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刻骨锥心。
李斯给出的调查报告,洋洋洒洒将近十页,就放在他的车后备箱内。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不是宋业航所为。
可是他依然冷静的在停车的一分钟内做好了最后的决定。他初涉行业不久,手里的资料不足以说清楚事实,只能用来自行推断。而且外面追杀宋业航的叫嚣声喧天,他根本没有能力让她毫发无损,所以,他的犹豫与痛苦,一丝也没有落入她的眼中。
他硬着心肠,对她说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话。
他捏住她手腕,将她推入杂草堆时,他口袋中,还放着他为她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那条精致的钻石项链,他第一眼看到,就毫不犹豫的掏钱买下。走出商场很久,他才知道,他方才的果断,是为了谁。
谁能想到,冷漠傲然的殷亦凡,20岁那年,也会自己一人在独居的房子里,楼上楼下走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