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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不想针对这个问题与他辩论,笑吟时地端起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
“先喝口水消消气吧!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高兴……无缘无故多了个陌生的妻子,还被要求负责,任谁都会觉得不痛快。”
“别说好听话,我随时可以休了你。”
“你确实有权休了我,但是此时此刻,你找不到理由休我,要不你早就这么做了。我是你韦家长辈明媒正娶过门的,在你没有找到十足的理由之前,只怕我要一直留在韦家碍你的眼了。”
被她一语道中了心思,韦驮心里不快,“别自作聪明。自古以来,男人可以休妻的名目多不胜数,更何况,我并没有亲自与你拜堂。”
“也对!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好奇怪,就是没有可以用来休夫的七出之条,真不公平,是不?”她挑地回顾他一眼,看见他的脸色顿时铁青。
韦驮不语,定定地注视了她许久,最后,他扬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微笑,迎面朝她步去,教她一时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胡蝶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生恐他会对自己不利,更怕他心里正在打歪念头她才这么想著,就发现他越过自己身旁,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她可以看见他以嘲讽的眼神观了她一眼,似乎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韦驮伸手在长柜旁探手一触,不知道动到了什么机关,胡蝶讶异地瞪大水眸,看见一面石墙平顺地滑开,一条黑暗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
搬进鬼怒院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发现这间房里竟然有此秘道,这时也才正视到他才是这间房的主人,或许,该离开的人是她才对。
她看见他一脚踏进秘道里,急忙唤住他,“你要去哪里?”
“想管吗?”他回眸投给她轻蔑的一瞥。
“你下句话一定要说‘你管不著’。”她摇摇头,闷闷地说,揣测著他内心的想法。
“没错。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也说得对极了你这副尊容确实‘碍眼’!”他冷笑说完,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幽暗的秘道里,洞开的门板就在他身后迅速密合。
究竟是谁对她说他是好人?别说是沾上好人的一点边儿,他根本就是一个旷世难遇的大烂人!
胡蝶咬牙忍耐了许久,最后她终于气不过,忍不住冲上去往那扇石门板一踢藉以愤,只是她立刻就后悔了,那扇石门又冷又硬,害她的脚趾痛得要命!
清早,原本应该是和乐团圆的早膳,出乎意料地在凝重的气氛下结束了。
韦云因旧病复发缺席,韦驮则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半句话,一张原本就冷峻的脸庞看起来更加严酷。
“驮儿,是不是早膳的菜色不合你的胃口?如果是这样的话,娘去教膳房重新替你料理一份,等会儿送到你房里去好不好?”
“不必了,那只是白费心机。我的胃口不好,不是因为菜色的问题,我想这个应该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才对。”说完,他丢下错愕的众人转身离去,似乎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片刻。
“驮儿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在他走后,祖奶奶悄声问,神情看起来有些悲伤,就连银白色的发丝都显得有些黯淡。
老夫人看见她意志消沉,连忙打气道。“娘,我们擅做主张替他娶了一房媳妇进门,他当然会有一点点不高兴,不过我想等他气消,就又是以前的驮儿了。”
“是这样吗?”祖奶奶怀疑地瞧了媳妇一眼。
“一定是的。您忘了吗?以前驮儿最孝顺您老人家了,每年您过大寿,他都给您意外的惊喜……就算他跟我们之间有误解,这份心意准错不了的。”老夫人给了婆婆一剂定心丸。
“你说得对!”祖奶奶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庞顿时又充满了活力,“驮儿就是驮儿,他从以前就是一个贴心的孩子,我老太婆的眼光不会错,把蝶儿许给他是对的,别看她小小个子不起眼,可我看得出来,她刚强的个性绝对不下驮儿,跟他恰好是天生一对。”
在一旁的胡蝶悄悄退下。她听见了祖奶奶的话,心里并不那么认同,心想自己有那么糟糕吗?才会与那位不苟言笑的“阎王爷”匹配?!
既然她的相公闷不吭声,说明昨晚夫妻闺房里情事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她的头上。胡蝶很有耐心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看他们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祖奶奶派人来问韦驮有没有很生气?她回答“没有”,不过她心想祖奶奶也真是自欺欺人,看她孙子昨晚那张阎王脸,怎么可能没有生气。
老夫人则是亲自来询问!她想婆婆是想问她到底两人有没有圆房,或许是因为难以启齿,说没两句话就红著脸走人,教她这个当事人真是感到莫名其妙又错愕。
而那位提议她与韦驮成亲的小叔则是命人捎了封短笺,内容很简单,就是教她自己好好保重,真是一点儿都不负责任。
韦毓那位小小叔则是受不了酒味,进不了酒窖,才没把满肚子问题丢给她,她也乐得轻松,从早上到现在做了不少活儿。
接近正午时分,她才正在想仆人们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翠菊就担任了众人的代表,一步步小心地走下了地窖的阶梯,来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才终于开口,“怎么样?大公子他……你们……昨晚……”“我们没事。”他中途就走人了,他们能够发生什么事?胡蝶耸耸肩,决定不点破事情的真相。
“碍…没事?那不就代表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做?”她失望的神情明显可见,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胡蝶非常明白他们意指的“什么事”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笑笑,从缸瓮里分出了一坛酒,以浅杯嗅闻著香气。
“他很好。看起来挺凶的,其实还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好不容易才隐忍下来,不让自己口出恶言破坏相公的名誉。
“我就说吧!少夫人,你别看大公子一脸酷酷冷冷的样子,以前他当家的时候,我们下人的日子挺好过的,只要我们做好份内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亏待我们。有一年照顾马房的罗大叔家乡淹了大水,大公子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五十两,还给他三个月的假,让他回乡去探亲,嘱咐他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这次大公子回来,罗大叔高兴得又哭又笑,还说他这两年来培育最好的马匹终于有机会给大公子品鉴了!”
“你们大公子很喜欢马?”
“对呀!大公子当家的时候,最大的兴趣就是养马,那一阵子咱们韦家可风光了,因为大公子养出来的马就连宫里的御马都比不上,其实祖奶奶娘家有人在朝廷当官,我们韦家跟皇室也有一点渊源,有一年大公子以祖奶奶的名义送了一匹汗血宝马给皇帝,皇帝喜欢极了,立刻封祖奶奶为一品夫人,教祖奶奶高兴得好几夜都睡不著觉呢!”
“听起来真是一点儿都不像那个男人会做的事情。”胡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对翠菊所述说的事情不以为然。
“少夫人,你刚才说什么?”翠菊纳闷地搔搔头,凑近耳朵试图听清楚主子的话。
“没事。翠菊,你来这地窖还有事吗?如果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现在要出门去办点事。听说酒厂火烧的残骸都除尽了,再过两天要开始动工,我没空陪你了。”
说完,她迅速地收拾好东西,不待翠菊有意见,一溜烟地离开地窖。
她知道自己再留下去,绝对会听到更多赞颂韦驮的话,但在昨晚与他争执过后,说实话,她没有心情听任何人说他好,因为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好心的韦家人,告诉他们那位大公子根本就不是善良可亲的好德行。
翠菊还有满肚子的话想问,欲言又止地看著少夫人的背影,心里觉得奇怪。
少夫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走起路来微跛?少夫人究竟在哪里弄伤了脚,她怎么没听说呢?
延命院。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就是想要住在里头的主人可以长命百岁,不用多想,这里当然就是二公子韦云的居所。他从小就身体病弱,长大后似乎也不太硬朗,能活到二十有四,韦家人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对于他这个文弱公子,韦府上下都多了一点纵容,从小一切事情就由大哥韦驮替他担当。
过午,韦驮走进延命院,发现他离开了两年的时间,这个地方一点改变都没有。
其实不只这个地方,他注意到自己过去居住的鬼怒院也没有更动过,就连个小的摆设都跟他离去之前没有两样。
他这个弟弟平时无事就只知道养花玩鸟,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兴趣,那就是玩棋。他的棋术可是天下一绝,算是对弈的鬼才。
“大哥,我一直在等你呢!”
韦驮循声望去,看见弟弟就坐在水塘边的小竹亭里,他身边又是花又是鸟儿,将他平日缺乏日照的苍白皮肤衬出了一点血色。他正一个人对弈,棋盘上的棋子不少,可见他已经下了许久。
他走进小竹亭,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只怕你一辈子也不会回韦家。怎么,不满意我替你挑的新娘吗?”韦云耸肩笑笑,从钵里取出一个白子,思考了片刻,终于将它放在棋盘的右上方,断了黑子的退路。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离开的原因。”韦驮的眸光并不真的那样冰冷。或许他只是一张阎王脸吓人而已。
韦云淡笑颔首,“我们都知道。不过我们从来没有把大哥你当外人。这两年来,我们都很想你,只要能够让你回韦家,别说是娶一个新娘,就算是娶十个新娘,我们都很乐意。”
“你不要模糊话题。而且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我这两年内已经成亲了吗?”不消多想,他就可以肯定娶妻一事是韦云搞的鬼。
“我知道你没有。大哥,大嫂或许不是长得挺漂亮,不过你慢慢会喜欢她的,她耐得住长时间的欣赏考验。”
“她耐不耐看我管不著!韦家是你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当家,此次回来,我并没有打算长待,把事情解决之后,我立刻就走。”
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韦云巧妙地转移开来,“祖奶奶很想你,记得多去跟她老人家说说话。”
“你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韦驮投给他冷冷的一瞥。
“你不会的。只要你仍旧是我心中那个大哥,你就不会忍心伤害疼爱你的祖奶奶。”韦云指出了他的弱点。一直以来,大哥就最敬重老奶奶,她老人家也一直最疼他这个长孙。
“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已经变了?”韦驮语意玄长地说完,投给韦云一记深沉的眼光后,转身离开延命院。
望著大哥的背影,韦云轻笑了声,随手从另一个钵里取出一枚黑子,巧妙地接续了被白子所断的生路。
原来,在对手没有注意的地方,别有洞天。
第三章
回到韦家的第二天,韦驮就发现了祖奶奶的意图。一群以前在他手下工作的部属陆续前来向他请示,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都是主掌韦府大权的当家。
他残忍地对他们拒而不见,不顾他们失望的眼神他知道这些人对韦家都是忠心耿耿,或许也因为如此,他才对这些忠仆更反感。
“驮儿,听说管事们求见,你都推掉了呀?”祖奶奶从早到晚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人抱怨,对于大少爷奉送的闭门羹小有意见。有些人不过是抱著叙旧的心前来,没想到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为此,她特地召见长孙,一方面想了解一下状况,另外一方面也想跟他多说说体己话,一解这两年来心里对他的愧疚之意。
“是的。”
韦驮心里早就料到祖奶奶的问题,面无表情地望著眼前的老人,维持一贯的淡然。
祖奶奶对于孙儿的冷淡则是有些失望。“唉……这两年来,老太婆我心里挺不好受的驮儿,当年那件事只不过是误会一场,是祖奶奶说话太重了,你难道就不能原谅祖奶奶一时心急,说出来的重话吗?”
“祖奶奶当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他的语气平直,眸中闪过一丝不平静的波涛。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原谅我这个老太婆了?驮儿,韦家没人把你当外人,这两年来,祖奶奶心里也不好过,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让我退婚。”他冷不防地丢出这一句,教人措手不及。
祖奶奶吓了好一大跳,没想到这话题竟然会扯到婚事上头。“退婚?驮儿,你在开什么玩笑?!蝶儿已经进了韦家门,怎么能够随便请人家离开?这未免太为难人家,没有道理!”
“祖奶奶,您不为难人家,那是打算为难我啰?”他冷笑挑起眉,尖锐地反问。
“只要你肯接受她,就谁都不为难。”一个是她亟欲想要取得原谅的孙儿,一个是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