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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知道我在找谁,我也把所有凭据放在你面前,我甚至说过你跟图上的人相像,说过你们的名字有相似,你却到现在才告诉,你是子言昭亭?”
莫昭双唇微张,唇上已经有分明的轻颤,语气却是勉强装出的镇定:“所以你……不信?”见颜慕霄没有说话,他开始紧张了起来,“我也可以写出那样的字,那画卷是哥哥在十三岁时给我画的,可以看得出轮廓不是吗?还有这个名字……又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
最后一句,已经找不到往日的倔傲,声音里微小的哀求如同一根针直刺人心。
颜慕霄沉默了很久,才沉声叫了一句:“来人。”
“颜慕霄……”莫昭眼中满是惊惶,退了一步,身体撞在桌子上,他便猛地按住桌面,好象一松手就会倒下去一般。
两个下人走了进来,垂手站在那儿,颜慕霄吸了口气,回头看莫昭,语气稍微平缓:“你暂时到水牢里呆几天吧,一切等子言来了再说。”
“小慕!”先叫出来的是祺御。
随后便被莫昭的声音盖了过去:“不要,我不要,颜慕霄,我不要!”声声凄厉,让站在一旁的两个下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情来。
“带公子下去,让水牢里的人不要待慢了。”颜慕霄却像什么话都没听到似的,只对那两人吩咐。
两个下人对望了一眼便走过来架住了莫昭,祺御急道:“小慕,什么都还没弄清楚……”
“师叔,”颜慕霄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事还请师叔不要插手。”
他话中的强势让祺御不禁握了拳,正要说话,却听到莫昭低叫了一声:“颜慕霄。”
两人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看到莫昭只是怔怔地看着颜慕霄,双唇已经合上,似乎没有话要说了,安静得如同失去了灵魂。
只是半晌,祺御已经别开了眼,不忍再看,却听到颜慕霄几乎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带走。”那两字,让他忍不住地想笑。
颜慕霄,你终会后悔的。
莫昭没有挣扎,任那两个下人将他带出去,只是在踏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谁都不懂的话:“一百。”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意料之中,又似松了口气,那两个字,让留在房间的两人同时想起了一个场景。
就好象常人完成了一件极耗心力的事,最后说出“好了”那样。
沉默良久,先开口的是祺御:“小慕,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为一个七巧楼派来的人?”颜慕霄哼笑,声音里是彻底的冰冷。
祺御看着他,好一阵,终究没再说话,哼了一声,挥袖离去。
大概我也一样……一步步地错下去,然后后悔。
夜色如霜,自头顶的小窗照进来,映在水面上,如同漫天的星辰。
莫昭半身泡在水里,靠着墙,望着那粼粼波光出神,眼中空洞。
祺御踏入水牢的瞬间就被那双眼刺痛了心,好半晌才走到铁栅前蹲下,低唤了一声:“小替身?”
莫昭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一动,祺御目光一暗,又叫了一声:“莫昭?”
莫昭始终没有回应,过了很久,祺御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呻吟。
祺御一惊,利索地将水牢门上的锁打开,跳了下去,走到莫昭身旁,一边伸手拍他的脸,一边叫:“莫昭,莫昭?”
苍白的脸上一片烫热,双眼虽然睁着,却分明已经失了意识。祺御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走出水牢,正要往外带,却感觉到莫昭轻轻捉住了他的衣服。
迟疑了一下,祺御走到墙边,将人放了下来,将未被浸湿的衣服脱下覆在莫昭身上,一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门。
之前大火中受的伤虽然已经大好,可是身体还没养回来,现在又这么一折腾,难怪会发热。
“唔……”就在祺御想得出神之际,莫昭突然发出一声轻吟,让祺御顿时回过神来。
眼中搀杂着心疼和后悔,祺御理了理莫昭的发,柔声道:“莫昭?觉得哪里难受?”
莫昭久久没有回应,双眼低垂,像是已经沉沉睡去了,直到祺御靠近去看,才听到他低低地呢喃:“颜、慕霄……”
祺御脸色一变,半晌苦笑:“到这时你还念着他么……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说过,信我的……”
祺御看着他,目光慢慢地沉淀下来:“你知道么……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不信……也罢……”像是回应他的话,莫昭突然说了一句。
祺御一怔,抬眼看莫昭,却发现莫昭依旧闭着双眼,呼吸比刚才急促了,脸上也泛起了异样的晕红。
“你会不会爱我呢……”最后一声极轻,好象只是在自个儿嘀咕,却听得祺御更难受。
莫昭始终念叨着的不过是颜慕霄的信任,因为有颜慕霄的一句相信,所以死心塌地。他一直以为,不过是因为颜慕霄先对莫昭说了“相信”,莫昭要的也只是颜慕霄的“相信”。
原来不是。
莫昭已经靠着他沉沉睡去了,祺御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突然便觉得满心惊惶。
“为什么你会被卷进来?为什么你跟藤清淮长得这么相像……我却……”
话到唇边,还有更多的,终究咽了回去。
下人来报祺御进了水牢,颜慕霄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听到说祺御把人从水里带了出来时,才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似,似乎是因为莫昭公子病倒了。”
颜慕霄心中一颤,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沉默了一阵,点点头:“下去吧。”
等下人退去,他才慢慢地吐出口气,有点茫然地站在那儿,最后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放下手,疯了似的跑出门口,一路往清鸢阁跑去。
自大火后,清鸢阁就只剩下一个日常打扫的丫头,这时不知去了哪,颜慕霄走进去时,没见一个人影。
一路走进房间,他才慢下了脚步,看着房中熟悉的景象,慢慢地蹲了下来:“清淮……清淮……”几近绝望地叫着那个名字,好象这样就能成为救赎,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害怕的是什么。
全身都在叫嚣,去某个地方,看某些东西,做某些事情。却又怎么都弄不明白,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直蹲在那儿很久,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颜慕霄站起来,目光却不经意地被墙上的刻痕吸引了过去。
那是……
他的双眼慢慢睁大,迟疑着走到墙边,好久,才颤着手抚上那墙上的刻痕。
那是之前莫昭拿匕首在上面一道道刻下的,大火没有殃及房间里头,他也就没让人重修房内了。
“现在是六十七道,负我的,伤我的,想起一件,便记一件,日后寻着了机会,就还回去。”
那时候问莫昭,这是什么,他回答说,算帐。
心中微动,颜慕霄着了魔似的用指头一道一道地拭过墙上的刻痕,心里开始无法抑制地数了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低低地数出声来:“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手指停在最后一道刻痕上,颤抖已经无法掩饰了。
他从来没有留心过这些刻痕,什么时候添加上去的,为什么加上去,他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却似乎能感受到那上面满满的绝望。
不知来由,不知所往的绝望。
卷起指头收回手,颜慕霄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念:“一百。”
梦似花飞轻(二十九)
原来是这样么?“一百”的含义。
颜慕霄站在那儿怔怔地看着满墙班驳,好久,才低声笑了出来。
是一百个人负你伤你,还是你曾经历百次伤害?
这样的数字也未免太虚伪了。
好象这样便能将一切否认得干净,他的笑声越来越响,甚至连祺御进门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你笑什么?”祺御皱着眉。
颜慕霄慢慢敛去笑容,转眼看他:“师叔也来了啊。”
祺御眼中掠过一抹异样,半晌才平静地道:“我听他们说,看见你往这边走,所以猜想你大概会在这。”
“然后?”
祺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走到墙边,就像颜慕霄刚才那样一一抚过墙上的刻痕。
“他说这是算帐。”仿佛自语,又向是在向颜慕霄说,“你知道他算的是什么帐么?”
颜慕霄顿了一下便又笑了起来,指着墙壁道:“他说,负他伤他的,想起一件,便记一件。可是你看,九十九,他还不过双十,不会嫌太多了么?”
“小慕。”祺御突然一手捉住了颜慕霄的衣襟,见颜慕霄冷冷地看过来,才微微一怔,收回了手,“你在自欺欺人。”
“骗谁欺谁了?”颜慕霄笑得猖狂,眼中却慢慢地空了。
祺御看着他的双眼,笑着摇头:“小慕,没有人能要求谁爱谁一辈子的。便是再恩爱的夫妻也有情尽的可能,你何必给自己下这一个套?强迫自己记着清淮,强迫自己去恨,然后压抑着不让自己去爱已经爱上的人,你就能过得快活安心么……颜慕霄,”他没有等颜慕霄回应,脸上的笑容突然便褪尽了,连声音都冷了下来,“你知道么,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恨你了。”
颜慕霄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祺御,却看到祺御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笑容,施施然地自门口离开。
那一句“恨”,明明没带上任何感情,却让他从心底冷了出来。
莫昭被颜慕霄从水牢里抱出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虽然在祺御的坚持下,这两天里莫昭也只是在水牢边上呆着,没再泡在水中,只是水牢阴寒,被抱出来时莫昭早就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得好象随时会断掉。
祺御冷眼看着颜慕霄将人珍重地抱回房间,最后只是哼笑一声,转身离去,再没出现。
等到莫昭彻底清醒,已经过了近十天,他睁开眼时,房间里一片安宁,银杏守在一旁,察觉到他的动静,便连忙走到床边,叫了一声:“公子?”
莫昭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徒劳地倔了片刻,终于放弃,微微偏过头,又合上了眼。
脚步声远了又近,一只大手抚上额时,莫昭才颤了一下,眼睫微动,却没有睁眼。
“昭……”耳边响起的果然是颜慕霄的声音。
莫昭艰难地挪了挪身体,缩成一团,拒绝回应。
“昭,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关到那儿……”
莫昭沉默了很久,才生硬地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昭,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颜慕霄声音越发地温柔了,就像当初在金陵,就像大火之后说自己不像藤清淮,莫昭却觉得莫明地害怕,所以他只是将身体绷得更紧,没有回应。
颜慕霄也没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叹了口气,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跟自己过不去。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再来看你。”
话中有一丝分明的失望,让莫昭差点就要睁开眼了,最后却好是忍住了,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自后几日,只有银杏菱花伺候左右,莫昭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脸上稍微有点红润,胃口也慢慢地好起来了,只是颜慕霄也果然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一日午后醒得有点早,莫昭睁开眼时正好看到两个丫头在门外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脸上一片凝重,心里就突然惊惶了起来。
等银杏像往常一样端来药膳,他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谷主为什么把我放出来了?”
银杏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好久才笑道:“谷主相信公子,自然不会为难公子了。”
“相信……”从前恨不得拿全部去换的东西,一场大病数日昏迷,醒过来的现在听着却觉得害怕了。现在信了,又会到什么时候不信?是不是又要等自己快要彻底放下心来时,才一刀戳下,毫不留情?
见莫昭没再说话,银杏也不多说,将药膳递到他手中,却听莫昭又问:“这几日……他在干什么了?”
银杏脸色微微一变,见莫昭死死地盯着自己,才道:“公子昏迷的那几日,谷中有好几处出了事,似乎都是七巧楼所为。因为他们行动快速,手段狠辣,好象对谷中十分了解,谷主怀疑门中有内奸,这几日都忙于清查,这才会没有时间过来……”
说到这,银杏才发现莫昭已经低下了头,以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