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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北轩一怔,抬眼便见颜慕霄直直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开口:“你……”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资格,那我便先承你一剑,好让你们都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颜慕霄笑着开口,一边面不改色地将剑往内送,剑身又没入数分,他微皱了皱眉,闷哼一声,看着子言北轩的双眼却微微发亮。“子言,我念了半年,想了半年,这一次,我必要见他。光明正大地见他。”
“他根本不愿见你。”心中的烦躁越深,子言北轩冷道。
颜慕霄笑了:“那我便等到他愿见我为止。我本就亏欠于他,就是在门口跪到死,也是应该的。”
“那你便跪到死吧。”子言北轩脱口哼道,手上一收,长剑便应手抽离颜慕霄胸前,鲜血四溅,颜慕霄闷哼一声便直直地跪了下去,几乎整个人就那样扑倒在地。
勉强撑起身子,颜慕霄跪在那儿也不急着起来,脸上已经苍白得吓人了,他却始终笑着:“我便在这里跪着,就有劳你转告他了。”
多年相交,除了“藤清淮”,他从未见过颜慕霄如此执着,心中那憎恨和嫉妒越深,子言北轩没再开口,只是一挥衣袖,转身入庄。
守门的人远远看着两人的举动,这时见他就这样回来,又看了看跪在门外的颜慕霄,不禁有点拿不准了:“庄主……”
“任他跪着罢,死了再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子言北轩已经身在数步之外了。
剑是他先刺下去的,他自然知道不会伤到要害,只要止了血好生料理,对于颜慕霄来说也并不是多严重的伤。
死不了人。
第二天再去见莫昭,莫昭什么都没有问,就好象前一日发生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让子言北轩有些恍惚了。
下人忍不住来报,只说颜慕霄一身是血地跪在那儿,一夜不动,到现在都还没离开。
想起前一天抽剑时的情景,他终究是忍不住有了惊惶。
房间里依旧沉默无声,往日不觉得,今日却让他觉得压抑了,坐了一阵,子言北轩终于开口:“颜慕霄正在门外跪着。”
莫昭正看着窗外,连目光都没有一动。
“他说一定要见你,昨天……硬挨了我一剑。”
莫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一阵,子言北轩终于轻叹了口气:“你要见见他么?”
如同过去每日他在莫昭身边自语,莫昭依旧张眼看窗外,好象他说的话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
“那便由他跪着吧。反正他身上有伤,也跪不了多久。”
仔细看莫昭,果然还是丝毫未动,子言北轩说不清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却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哥,”不知过了多久,莫昭却突然开了口,“你既然不愿我见他,为什么又要诱我去见?”
梦似花飞轻(四十二)
被莫昭的一句话问住了,子言北轩失措地坐在那儿,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苦笑:“确实……我是不希望你再见他,他如此伤你,我既怕你见到他会因为想起那些事伤心,也怕你见到他……会心软。”
莫昭没有动,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可是,又私心地想你出去见他一面,跟他清清楚楚地做个了结。”
莫昭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道:“做什么了结?无论是什么,都应该在半年前,在百花谷里结束了。他跟我还有未算完的帐么?”
“他说他对你……”子言北轩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才接下去道,“他说他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是私心吧……不愿你见他,不愿你知道他的本意,怕你会动心,又一次陷下去。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
下意识地抚过莫昭的头,子言北轩有些心虚了,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莫昭的反应。
哪怕他察觉到自己的隐瞒,马上发作,也是咎由自取。
莫昭却始终没有说话,好象子言北轩刚才说的话再平常不过,他不需要怀疑,更不需要质问。
如此坐了半日,陪着莫昭吃了饭和药,看着他上床休息,似乎已经睡着了,子言北轩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东西离开,关上门的刹那,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放了下来。
再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选择撒那样的谎,可这一刻,他却居然有懊恼和后悔。
因为莫昭那让他始终无法安心的漠然。还有,那时颜慕霄伸手来捉自己的剑刃时脸上的决然。
就在门关上的同时,床上的莫昭却睁开了眼。
子言北轩话里的迟疑让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安。就好象自己正在与什么错过一般,让他惊惶。
躺了一阵,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自嘲的浅笑,挣扎着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翻出一身干净的外衣穿上,然后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一路上有几个认出他是谁的下人,以前从不把这五少爷放在心上的,如今清楚他是庄主的心头肉,见他就这么一个人走来,都是一脸惊慌,又犹豫着不敢上前询问。
更多的是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见他穿着不像下人,也只是多看几眼,并没过多留意。
这是你的家……
想起子言北轩那时脱口而出的话,莫昭唇边的讽刺更深了。
这样的大宅子,哪怕是出入送货的菜贩,庄里的人也都大概有个印象,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到头来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看着真是一个笑话。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大门前,那守门人认出他来,慌忙一溜小跑地过来扶着他,唤了声:“五少爷……”
“五少爷”三个字在过去听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却听得越发频繁,也有些习惯了,只是看到那人一脸慎重,莫昭倒觉得有些意外了。
“五少爷您的身体还没好,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那些伺候的人呢?”
莫昭愣了一下,才隐约明白过来。大概是子言北轩太频繁地延请大夫,让这个人猜测自己的身体糟糕到一定地步了吧。
只是这样的关心让他觉得陌生,好半晌才生涩地回道:“还好,没事。谢谢。”
那人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半晌才迟疑着开口:“庄主吩咐说五少爷的身体很差,这里的事就不要一一禀报了,怕您伤神……可是,门外那个人……”
莫昭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外面怎么了?”
“那位颜谷主在那儿跪了快一天了,身上又有伤,好象……不太好。”
莫昭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我去见见他。”
那人显然有些意外,半晌才道:“您小心。”
莫昭生硬地回了个微笑,转身出门,抬眼便看到颜慕霄远远地跪在数十步以外。那个人面容依旧,只是如今一身血污,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就在踏出门口的刹那,莫昭可以清晰得看到那个跪着的身子剧烈地震了一下。
似乎想站起来,却不知是因为已经无力站起,还是不敢站起,颜慕霄终究还是跪在那儿没有再动,只是盯着莫昭的双眼越发地明亮了。
莫昭走得很慢,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到他跟前,站定,却是两相无言。
“你要见,如今便见了,你可以走了。”不知站了多久,莫昭轻声道,话语间无悲无喜。
“昭……”颜慕霄慌忙开口,声音里带着嘶哑。
“我们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了,这个称呼……似乎叫得太亲密了。”莫昭漠然地打断他的话。
颜慕霄僵了一下,低下眼:“对不起。”
“我不接受。”
颜慕霄脸上越发地苍白了,半晌笑起:“也是……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如果只是为了见一面和道歉,如今已经见过,也道歉过,如果没有别的,我就回去了。”
“不,还有。”颜慕霄猛抬头看着他,目光却居然带着一丝温柔,“正是因为见到了,才能确定。我爱上了你──不是因为你像清淮,不是因为歉意。”
莫昭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半晌才慢吞吞地道:“颜慕霄,我记得那时我问过你。”
颜慕霄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没等莫昭说出口,就已经有些绝望了。
“那时你说,所有人都有可能,惟独不会是我。”莫昭缓声道,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颜慕霄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摇头,看着莫昭脸上的平淡,心便开始慌了起来,挣扎良久,才终于苦笑着挤出一句:“所以如今……我后悔了。”
“不是什么都可以说后悔的。”莫昭一句便把颜慕霄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唇边,他又站了一阵,转过身去,“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我不会走。”颜慕霄却马上回答,“你可以不原谅,我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我知道你爱过我,我也爱上你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莫昭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身,好久,才道:“是爱过,可是已经死心了。”
“但不是不爱。”颜慕霄捉他的字眼。
莫昭的身体明显一晃,没再说话。
“我知道是我伤你至深,那时你绝望了,所以死心。可是,不是不爱,对吗?”颜慕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拼命压抑着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不然,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替我挡下祺御的那一剑?”
莫昭的身体又晃了晃,颜慕霄心中一紧,却听到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断断续续的笑声让他心中升起一阵不祥。
然后他看到了血。
一滴一滴地落在莫昭脚边,鲜红如墨,叫人看得惊心。
“为……什么?”莫昭的声音里低笑,那笑声中的苍凉却让人绝望,“因为,我不想活了。”
梦似花飞轻(四十三)
只一句话就足以把颜慕霄吓得魂飞魄散,看着地上点点鲜红和眼前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再顾不上其他,站起来直扑过去,就怕慢了一步会看到莫昭倒下去。
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那单薄的身体被一双手接了过去,颜慕霄猛地抬头,便看到子言北轩气急败坏地半拥着莫昭站在那儿,不迭声地道:“昭,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你……”
最后被莫昭轻拉了拉衣袖,后面的话便嘎然而止了,子言北轩迟疑了一下,伸手便要将他横抱起来,莫昭却微皱了眉头,不肯顺从。
“昭……”子言北轩失措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成何体统。”
子言北轩愣了愣,终究依了他,只是架着他的手,将人往庄里带。
颜慕霄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莫昭勉强回头:“你回去吧。”
刚才那一幕让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心里正惊惶,颜慕霄脱口便道:“我不走。”
莫昭蹙眉停步,半晌什么都没再说,只靠着子言北轩往里走,脸上却苍白如雪。子言北轩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黯然,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子言北轩只在一边扶着,莫昭往前走时好象随时会往前扑倒,颜慕霄迟疑了一阵,便追上几步,伸手扶住了另一边。就在他的手触及莫昭时,他可以感觉到莫昭轻颤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停了步,头往子言北轩的方向偏了过去,不可遏止地呛咳起来。
“颜慕霄你给我滚!”子言北轩终于忍不可忍地吼了一句,一手将人搂入怀里,小心地顺他的背。
颜慕霄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我……”
见莫昭缓了咳嗽,子言北轩用衣袖拭去他唇边的血迹,抬头看向颜慕霄,冷道:“你要他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吗?”
“我……”我不是,当然不是。这样的话,颜慕霄却说不出来了,他不想放弃,好不容易,认清了,不想因为过错而放手。可是不放手,却又逼了他。
子言北轩再不看他一眼,也不管莫昭的挣扎了,半搂半抱地将人带入庄内,一边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只留颜慕霄站在门外,看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门后,看着不语庄的大门关上,那一刹那,好象有什么,随着那关门声打在了心上,钝钝地痛。
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晰地感觉到,失去的无力。哪怕是清淮在面前死去,也只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而现在,却是明明在眼前,明明可以捉得住,却终究要放开手。
不是没有得到过,只是错过了,便失去了。
夜色已深,颜慕霄守在莫昭房间外的树上,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