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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依旧静静的站着。
“弄月。”他走上去。至少,他应该说些什么,他想。
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却好像恰好反应过来,面色变得舒缓而苍白,“很抱歉。”她淡淡说。退出房间,脚步有些仓皇。
房门被轻轻带上,好像刚刚闯进来的是一个有礼貌的侍者——她道歉,然后轻轻离开,并且很确定没有给主人带来不便。
陆仰止站在那里,用手指爬爬头发,他内心忽然很烦躁。他很想让事情重新上演一遍,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在正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后该说些什么,可是他真的很想再看一遍,庄弄月那令他不能理解的表情。
“少夫人是在生气吗?”蓝心蕾轻轻用手指拨拨齐耳的秀发,“你不追去解释吗?”
陆仰止还没有听完她的这句话,已经拉开房门。他的脚步赫然停止。
弄月,她正静静的站在门口。面对着他。她看上去很平和,脸上甚至带着一种怡人的恬静。
可是她站在那里。
“弄月。”他心里竟然有一丝高兴,因为她站在这里。可是他很快没有什么后话。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他为什么一定要说些什么。这让他尴尬起来。
是的,他的房间出现了一个女人,上一次弄月撞见的时候他们正在拥吻。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追出来,又为什么一定要搜索出词汇来解释呢?
他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
陆仰止顿在那里,不再说些什么。他看到她柔静的头顶。
而蓝心蕾也走来门口,冷然以对。眼角带着色彩华丽的光泽。
“你。”陆仰止终于开口,“忘记进别人的房间要敲门吗?”
然后他看见他的儿子散步般地走过来。他不知道他是在向他走来,还是在向他们走来。他眉头轻蹙,忽然想起今天弄月去参加了小瞻的家长会。
他再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小瞻却只是走上来,然后牵起弄月的手,拉着她跑出了房门。
他们跑得很快。弄月的脚步没有一丝勉强,也没有一丝突发的慌乱,好像一场排演了无数次的舞台剧,只等那句台词出现,所有的动作就可以一拥而上。
陆仰止看着他们跑出去,面色像沉静的风筝。回转身发现站在身后的蓝心蕾。
“陆总同夫人并不似传言中的恩爱么。”声音清丽,莺鸣柳间。
陆仰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擦肩走去房内。
“你可以走了。”他在她身后说。然后顺手关了房门。
********** **********
孩子一直默默的陪着她走下去。
弄月也不知道他们在走向哪里。只是顺着路走。
晚风吹拂她的一缕头发。她抬手轻轻捋在耳后。然后轻轻淡淡的给自己笑了一次。刚刚发生了什么呢?她没有忘记。
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难过。也许唯一有的情绪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发呆。但是她从来不对这种没有建设性的问题多做考虑。因为无论怎样考虑也不会令事情有一丝一毫改变。
弄月在晚风中轻轻舒展心情。等到她开始感觉到饥饿,她也忽然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是信马由缰的走。眼前熙攘而开怀的人们,还有香辣葱油的味道,重重的撞击人的视觉和味蕾。
他们来到了小吃街。
弄月转身去看小瞻。孩子脸上掩藏着一个无辜的得意笑容。淡淡的停留在唇角。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大吃一顿吧。”弄月说,牵起孩子的手。
“好吧。既然这样。”男孩无所谓的说。
弄月浅浅的对他一笑。男孩侧头看着她,终于没有说些什么。
当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端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世界仿佛已经可以不在眼中。
食物是一种最高贵最美的东西。仅仅因为它可以养育生命,就可以位列万物之尊。至少现在在弄月和小瞻眼中,即使把全世界拿来,也不愿交换这温暖香郁的美味。
“也许我应该做个美食家。”小瞻忽然说。难得清亮的笑意。像个孩子一样的笑。
弄月回答之前,先喝下一小口酸辣汤,浓重的香和辣刺激全部的神经,感觉似乎可以燃烧起来。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这种汤。每次喝都觉得快乐。”她轻轻笑着,一边轻轻擦掉眼角滚落的泪滴。在氤氲的热气中,她的笑脸缥缈的像一座宫殿。
她抱起这绘着青蓝色花纹的汤碗,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然后开始擦拭眼角大颗大颗滴落的泪。她的胃已经开始慢慢感觉到暧昧而遥远的疼痛。像深埋在记忆中的鞭子,一鞭一鞭,结实而厚重。
她偏过头,看着来往的人群,她看到他们脸上简单的笑容,他们因为朴实的美味而感觉满足。
食物果真是最真实的东西,它最真切的给人满足感。
“你在哭吗?”小瞻轻轻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流泪。”弄月转回头,然后伸出手擦掉孩子嘴角的一点汤渍。“我已经不会哭了。因为太久没哭了。”
“她却常常会哭。”孩子轻轻看着她,“我是说我的妈妈。”眼神中并没有伤悲,“因为她太经常哭了,所以我不喜欢哭。”
“你还要吃些别的吗?”弄月结束了这个话题。孩子却没有回避,“你为什么嫁给他,我是说我的爸爸?”
“因为各种原因。”弄月回答。
“反正不是爱情对吗?”孩子忽然笑道。
“谢谢你,陆瞻。”弄月看到他阑珊的笑意,显然这不是他期待的回答,“你刚刚拉我跑开,我很感激。”
“但你好像并不感动。”他在吃一块黑米糍糕,上面缀了一只颜色诱人的樱桃。
“哦,我不知道你也喜欢看肥皂剧。”弄月笑笑。
“原来那班家伙是在拿台词向女生炫耀。”小瞻撇撇嘴,发现弄月看过来的眼神,“我并不是很喜欢樱桃。”他说。摘下那颗圆润的红色小果子,然后递给了她。
“我很感动。”弄月欣喜的接过来,然后立刻放进嘴巴里。
孩子忽然低头笑了。
十七、谈判
樱桃的味道很好。
不是新鲜的,而是腌渍过的。甜酸味道的比例引人怀念。这样的味道,是新鲜的樱桃不会有的。
只有在料汤里不见天日的浸泡,失去阳光和土地最初的赐予,浸泡到绝望,才能够拥有这样醇正温和的口感。
弄月轻轻吐出那粉红色的硬核。然后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弄月妈妈。”
小语甜腻腻的声音,像一束清晨绽放的小金鱼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从“新妈妈”变成“弄月妈妈”。时间令新旧交替。
一个22岁的女孩子被叫做妈妈时,会有怎样的感觉?
对弄月来说,是已经慢慢习惯的称谓。
“弄月妈妈”和“庄弄月”,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语。”她回应。
孩子咯咯的笑起来。声音那样贴近,让她忍不住站起来回望。
孩子竟然在她身后。而轮椅上的陆赞,正接过孩子扔给他的手机。小语迈着步子跑来的时候,弄月连忙上前迎接,也因此错过了看清陆赞身旁女子的机会。等到她抱起小语,身形瘦长的女子已经转身离开。
弄月只来的及瞥见那辆银色轻巧的雪佛莱。在小吃街之外,一闪而过。
小瞻走上来,向陆赞问好。弄月没有多问什么,只淡淡一笑。
“开车路过这里。小语说看到你跟瞻儿。”陆赞轻扬笑容,像小吃街尽头的那抹斜阳,温暖宏大。“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吃的么?”
小语已经笑眯眯的盯着弄月,她的口水又开始滴滴答答,“我要吃肉。”她说。
弄月去买吃的,小瞻很礼貌的坚持跟着去。弄月也并没有多做拒绝。对于别人真实决绝的坚持,她总是善于成全。
她知道这个孩子在努力慢慢习惯她的存在。慢慢习惯自己不习惯的东西,所有擅长生存的人都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把几样颜色搭配美丽的小甜品端给小语时,她看到那孩子绽放的笑脸。好像她端来的不仅仅是食物。而是把全世界送给了她。
那样的笑容忽然令她无措起来。她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给与竟然得到小语如此丰厚的回赠。
她把一个孩子的快乐和满足,笑给她看。
小瞻很绅士的帮助小语解决这些美味。
弄月看着他们。忽然又想起露天咖啡馆的那个下午。她没有回头看晓钟一眼。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和晓钟这样分享过一餐饭的时间。生命中和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远离她,她被稀薄的空气隔绝成一座孤岛。没有树,也没有花。只有海水,终年平静冷酷的冲刷。
她的生命并不能演绎光怪陆离。她不敢抱怨。
她只是尽力心平气和的生活。她从未预料,会这样结婚。也从未预料,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梦想。
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片空洞。即使把整个世界扔进去,也不会发出任何回音。
当小瞻拉着她跑出那间华丽而不真实的大别墅,她听着耳边清廖的风声,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一条漫无目的的河流。
她为这霎那间的感觉恐慌不已。她从来未曾这样的恐慌过。真实可见的恐慌,并且对这种切肤般的疼痛无能为力。
庄弄月。你究竟曾经得到过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失去这么多?
可是你介意吗?你根本没有办法介意。
“肉。”小语笑眯眯的发着含糊的单音节词。
“不要吃坏肚子。”弄月静静说。
“弄月。小语很喜欢你。”
她抬起头,看见陆赞线条坚毅的下巴。陆家的男人,好像都有这样一副下巴。她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你知道一个孩子不会随便喜欢一个陌生人的。”他接着说,脸上依旧有和煦的笑容,然而变的郑重,“我想你也许可以给仰止的人生带来一些别的,重要的东西。”
弄月忽然看见他搭在桌子上的中指,指尖有暗黄的印记。
“你抽烟吗?”她淡淡问。孩子们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等到陆赞开口,他们已经吃光,得到允许后,小瞻带着小语端起盘子开始流连于那些摊点。
“是的。我曾经很爱抽烟。后来有了小语,我开始改种花圃。”
弄月不再问下去。
“我想仰止并不是随便结婚的。”他忽然接着说,“他做事从来很有计划。”
“大哥想要告诉我什么?”弄月说道。
“不要放弃他,弄月。我只想说这个。”他轻笑着点头。
弄月低头轻轻饮一口果汁。小吃街最普通的西瓜汁。现榨现卖,凉凉的,甜甜的。曾经是她廉价的享受。
还不是西瓜的时节。这些被迫早熟的果儿,甜的并不纯粹。
“有时间你可以来看看我的花圃。很美。”他说。
“好。”弄月轻轻应道。
他们开始随便的聊起来,漫无边际,也不着痕迹。仿佛是想到哪说到哪。自由散漫。没有什么目的,也就没有什么压力。
“黎缃五年前去世。车祸。”弄月抬起头。他没有规律的话题忽然停驻的落脚点令她顷刻间明白,这个男人果然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他做了那么平和冗长的铺垫。
弄月没有想到第一个跟她谈这些的会是陆赞。一个满身是故事的人最不喜欢做的往往就是讲故事。
“仰止看上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那一天,他刚刚得到一宗很重要的合约签单。他很平静。是真正的平静。他很像爷爷。”陆赞的语气中带一种辽远的清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很像。他们自己也知道,可是他们比谁都讨厌这种相像。有时候,人容易被自己蒙蔽。这时候需要一个提点的人。”
弄月淡淡的微笑。这个男人好像看透了她跟陆仰止的关系,然而也并不急于说破。
只是淡淡的徘徊于真实边缘,仿佛不能说出来的便是无关紧要的。
弄月还没有准备好谈论这样的话题,她找不到合适的身份来面对一个她并没有多少兴趣的往事。而且,她发现,她在沉溺于自己也不知道的心事。可是她依旧静静的听着。她一向擅长倾听。
“只是陆家并没有这样的人。”陆赞顿了顿,也许他真的不喜欢讲故事。“他过于骄傲和冷清,这跟他的母亲有关。我想他至少应该得到一些幸福,如果他够幸运的话。弄月,你说呢?”
弄月只是抬头淡淡微笑。陆赞虽然待人温和,然而其实是喜欢沉默的人。他此刻所讲的,大概超过他每日的支出。
然而,幸福这个词,是可以用来给与和得到的吗?她只知道陆仰止想得到的是嘉隆,并以此慰藉他追寻梦想的过程。并不稀罕什么幸福。
而她,庄弄月,凭什么给与幸福。她跟着个词素无瓜葛。
“我去看看小语他们。”她很适宜的站起来,没有微笑,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