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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顺从的走过去,没有一秒钟的考虑。
“为什么不睡?”她轻轻问。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陆仰止的脸在火光中一明一暗。弄月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
“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接受盘问。”弄月看着他的侧脸。印象中没见过他抽烟。
原来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吸烟的样子是这样的晦涩和魅惑。
陆仰止轻轻笑出来,“好看吗?”
弄月竟然立刻收回目光,“不难看。”她很快的回答。这句话引来陆仰止更多的笑。低沉,然而真的是笑声。
“怎么决定了?”她知道今天嘉隆召开了董事会。
“老头子说解决不了,就让我出面责任。”陆仰止吐出一个烟圈。
“你可以把我推出来。”弄月在沙发上蜷缩了双腿,“你知道我没有任何的顾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陆仰止轻笑起来,“我也这样想过。可是我也不希望自己背上不能保护妻子的恶名。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弄月没有什么表情。“妻子”这个词无论听到多少遍,也依旧觉得是个跟自己无关的语汇。
沉默着。陆仰止的烟一明一暗,然后终于慢慢暗下去。
很久的沉默。彼此已经找不到话来说。
弄月站了起来,“我去睡了。”
陆仰止在她迈步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弄月回头,看见他的脸,凉凉的,好像生出了一层霜。
“我好像告诉过你不止一遍,不要穿白色。”他的声音淡淡的。
弄月低下头,看见自己银色的睡袍,“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记住。”他站了起来,扶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滑向她的大腿,慢慢的撩起了那件薄薄的睡袍。他看着她,并且强迫她也看着他。
她听到撕裂的声音,清脆的在黑暗中,发出没有被淹没掉的回音,不急不缓,一点一滴,震荡耳膜,从下摆轻轻的延续,延续,一直到腋下。她的左侧忽然一片清凉。
他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只好像一个冬游植物园的孩子,睥睨着那些裸露的枝干。
刽子手也许喜欢这样杀一个人吧,慢慢地下刀,慢慢的看着血流出来,慢慢的欣赏死亡前不断变幻的生动的脸。
她轻轻的仰头看着他,看着他骄傲的下巴,还有唇角骄傲的漠然。她及时地伸出双手,抱紧了自己,抱紧了那已变成一块布料的睡衣。
陆仰止轻易的寻到了她的唇,在那上面留下一个不带温度的吻。
然后,他迅速的转身,迅速的离去,裸露的双脚在木地板上甚至发不出声音。
弄月静静地站着。抱紧自己。
窗外没有风声,她听到一支歌,沉沉地,仿佛来自她的身体。
********** **********
阳光很好。
天气也不算很热。于是这也就算是很好的天气了。
弄月看着那个坐在左边第三排的男孩。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盖了眼睛。他始终没有抬头看那个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只是信手在课本上乱画。
弄月微微一笑。
“他还是很不爱学习吗?”她问身边的男孩。
“嗯。”黑泽发出重重的鼻音,眼神睥睨着这对姐弟。
“谢谢你一直照顾他。”他没有料到弄月接下来会有这样一句话,于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个在他面前的显得瘦小的女孩。她脸上的笑很温暖,很和煦。就像是阳光,如果她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的话。
“他看上去比以前快乐。”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请你好好照顾他吧,也许他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人。”
然后她走了。晓钟快要下课的时候,她走了。
她说过再也不会见他。便真的不再见他。
但是她远远的看着他,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
晓钟滑着轮椅走出来,问,“你在看什么?”额前的头发滑向两侧,露出一双湖泊一般的眼睛。
“没什么。蝴蝶。”黑泽淡淡地说。从轮椅上抱起他,身后跟着的黑衣男人走上来接过了那辆轮椅。
弄月拨通了电话。
“手术刚刚结束。”黎一崇和煦的声音,带着暖暖的笑意,“庄弄月小姐,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见了?”
“嗯。”弄月回答,“难道医生想我了吗?”
“是,想,”黎一崇笑起来,“做手术的时候都在想。”
“那我不是祸害人间吗?你的手术刀下可是生命呢。”弄月淡笑着。他们之间,已经可以开些这样无关痛痒的玩笑。
“见到晓钟了吗?”
“嗯。”她浅浅的回答,很快的笑起来,“他看上去比以前快乐。”
彼此有些沉默的意味。
“弄月,要我去接你吗?”她忽然听到这样一句。
“不用,我快到捷运站了。”
“真可惜。我已经看到你了。”
她听到车鸣声,然后看到黎一崇的车。就停在晓钟学校的门口。
他打开车门走下来,对着她微笑。他笑得真好看,很纯粹的笑。弄月静静看着,看着他向她走来。
“怎么了,突然发现你的医生很帅吗?”他站定在她面前。
“嗯。”弄月笑着点头,“突然发现你也很油嘴滑舌。”
抬头看他,他忽然间有些失神的脸,在发现她的目光后,重新微笑起来。
“突然发现你的病人很美吗?”弄月禁不住揶揄。
“不是大美人。”黎一崇很诚实的答道。“不过笑起来还能看。”
弄月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你拦住我车的时候啊。”
“你从此吓傻了是吗?”
“没错。”他为她开了车门。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然后接起来。声音很温柔,然而也仅仅是一些“好”、“可以”之类的回答。一个不长也不短的电话。
一个男人只有在接一个女人电话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安定的口吻。弄月微笑着,看着黎一崇安然的唇角,在他那种声音中,她觉得放松起来。
“我送你回去,正好顺路。”他挂断电话,转头笑着看她。发现弄月已经沉沉欲睡起来。在夏日的午后,在他的车上。
“顺路?”她淡淡地随意的回应。
“嗯。我有约会。”他依旧淡笑。
“哦,那真好。”弄月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她很累,也感觉到安全和舒适,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向后仰向后仰,慢慢寻找着合适的姿势。
“弄月。”她听到黎一崇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嗯。”她轻轻地应道。然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后话。
********** **********
车子在环城路上一圈一圈的转。没有减速,也没有加速。优质的进口车胎轻擦着地面,甚至可以忽略掉声音。
他旁边的小女人,他朋友的妻子,正在沉沉梦中。睡得很安定,没有笑容,也没有泪水,完全真实的睡着。
手机在第一次响之后,他就拔掉了电板。他甚至没有去考虑万一医院打来电话怎么办。他忽然不愿意去考虑他的手术刀下那些可以操控的生命。
环城路的两侧种满了藤蔓植物,开满了夏日热烈的花。红色,紫色。他看着前方,仅仅看向前方,前方没有风景,只有路。
他没有看向她,一眼也没有看。他怕他的视线惊醒她。
一圈一圈。他轻轻握着方向盘,眼睛看向前方。
“我睡了很久吗?”弄月忽然张开眼睛,侧着脸笑问。
黎一崇回应她的笑容,“没有很久,仅仅一半的路程。看,就要到家了。”
“哦。”弄月向窗外看了看,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热烈,“真抱歉,就这么睡着了。你不会迟到吧?”
“不会。”他抬起手,看看腕上的表,“还有半小时。”
然后沉默。弄月依旧倚靠在座椅后背上,轻轻偏过头看着窗外,“这里有这么多花。”她说,“小时候去过一个国家,整个国家都开满了花:大街小巷,墙头或者街角,连平民区窝棚舍的泥窗台上也摆着一盆一盆的红花。”
车子终于驶下了环城路,进入别墅区装饰的很康庄的大道上。的
“我就在这里下吧。”弄月忽然说。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停了车,“好啊,我也怕约会迟到呢。”他淡笑着,看她冲他一笑后,推开车门,走下去。无袖短风衣款的天蓝色开衫,浆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头顶扣了一只棒球帽。
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只是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小女孩。
她回头,抽出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对他摆了摆,笑着。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别墅区豪华的楼房和繁茂的绿化带间。
他调转车头,慢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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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餐厅里暮鼓一般的音乐声。他终于找到了陆仰止。他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边倒满一杯酒。已经有熏熏醉意。
“好久没跟你一起喝酒了”他笑道,“手机也不接啊,黎医生。”
他脱了鞋坐下来。取过酒,为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而尽。作为外科医生他很少喝酒,他有责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任何时刻他都有可能需要拿起手术刀。
然而很不幸的,他爱酒。不明所以的爱。人就是这样吧,有时候,明知道那是诱惑,明知道该远远的躲开,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碰触。
如果爱酒,却又需要保持清醒,那么只有学会千杯不醉。他学会了。更加不幸,他失去了借酒消愁的权利。
越喝越清醒,是爱酒人的悲哀吧。
黎一崇淡笑着。
“一崇,什么时候结婚?”陆仰止也并没有醉。在酒这一方面,他们是一样的人。可是陆仰止却有能力自以为醉了。
这一点,黎一崇并没有学会。而且仿佛永远也学不会。
于是只能淡笑着,一杯一杯的喝。他只在陆仰止面前这样喝酒,陆仰止也只在他面前这样喝酒。
“你希望我结婚。”他回答。
“你不是有一个女人吗?”陆仰止淡淡说。
“嗯。也许,应该结婚了。为什么不呢?”他很轻易的喝光了一杯,笑看着陆仰止,“结婚好吗?你应该很有经验吧,不教教我吗?”
“结婚好,结婚当然好。有什么不好呢?我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终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三文鱼紫菜饭团。
“你在说绕口令吗?”
“难得我思维敏捷。”
两个人各自嗤笑了一声。
“你打算怎么处理?”黎一崇忽然问,“你该不会……”
陆仰止抬头看了看他,“你突然学会关心你姐夫了?”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黎一崇的微笑就那样仿佛固定在脸上,“你相信是弄月吗?”
“我只相信结果。我是商人。”陆仰止没有给他继续发言的机会,“医生是救世主,商人却只能算是剥削者。我们俩坐在一起喝酒,上帝看了会不会很失望?”
“等我见到他,我会替你问问他。”黎一崇淡淡说。
感觉到陆仰止犀利的注视,他抬起头来。“说什么鬼话。”他不悦的忽闪着眼睛,嘴角依旧别着嘲弄。
“没什么。”黎一崇不喜欢吃鱼生,因为这些东西总会令他联想到手术刀下的伤口。于是他只吃烤熟的秋刀鱼。“你会怎么对待她呢,有时候真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会再结婚,又为什么娶了那么年轻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又为什么是弄月。他留下了最后一句。
他不该问的。上面的任何一句他都不该问。可是除了喝酒的时候,他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问。
他知道不会得到回答。可是他依旧问了。仿佛是在问自己。
“你喜欢她吗?”陆仰止轻轻说道,“像喜欢黎缃一样?”
黎一崇没有抬头,却轻轻的笑了,“我喜欢她们,喜欢她们太勇敢,明知道你不会施舍一丝的爱,还是要留在你那里。”
“只可惜,庄弄月不是黎缃,她并不爱我。”
“所以你爱上她了?”
陆仰止听到他的话大笑起来,“你能想象我爱上一个女人的样子吗?”
黎一崇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陆仰止已经起身,“我要回公司了,我必须尽快处理和老头子的约定。钱我付过了,你就喝到你想离开的时候吧。”他拉开包厢的门,径自离去。
他在上班的时候偷溜出来喝酒。喝完之后,再回去。好像任何事都可以随意的掌控在手中。出来的时候不曾后悔,离开的时候也毫不眷恋。
没有什么表示再见的话。也没有什么表示结束的话。他们,只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即使,他是小瞻的父亲,他姐姐的丈夫,他们也只是一起喝酒的朋友。
并且永远也无法改变了。
黎一崇,他也并不希望改变。如果黎缃还活着,她也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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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了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