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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指指自己的手心。女人微微笑了,“人老了,手心的茧也退不掉了。”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却仿佛并无怜惜。
“那么,可以为我做一件吗?跟那件一样的。”弄月忽然说道。
“我店里的衣服,任何款式都只有一件。如果再作一件相同的,那我怎么跟老顾客们交代呢。”女人说道,“我不能破了自己立的规则。我卖的就是‘唯一’这个词啊。”女人脸上的笑带着一种简单的纯美。
一个立在青春尾巴上的女人,脸上还可以有这种纯然的笑意。
弄月笑了。忽然笑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退了出去。觉得自己好像跟谁玩了一场游戏似的,心中觉得笨拙而滑稽。
她买件旗袍来做什么呢?
然后就看到了黎一崇。在马路对面,身边跟着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怀中抱着一只纯白的波斯猫,猫的头顶上扎了一个红色带斑点的蝴蝶结。
那个女人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改良旗袍。
弄月低头兀自笑了笑,忽然听到黎一崇的喊叫,“弄月。弄月。”她抬头,看见他在马路对面挥着手。女人和她怀中的猫聚集了目光一起看过来。
弄月也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结果只有黎一崇过了马路。他叫了计程车送女子和猫离开,就迅速的穿过人行横道。走来她面前。
“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他说。脸上微微带着笑。
“刚刚那位……”弄月轻轻问。
“哦,是我的病人。”黎一崇淡淡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黎一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然后转身过马路。
弄月看着他的背影。静静的。她忽然回头看了看那家店,挂满了绚丽的衣服。那些引人注目的旗袍。
黎一崇已经过去了马路对面。他的脚步有些匆忙。可是他让她等在这里,等在一群旗袍面前。她忽然在那橱窗的玻璃中看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张望着里面各式各样的旗袍。她看到了,那个瘦瘦高高的孩子,头发僵直,在脑后扎成马尾,静静的固执的等待。
行人车流的影子象是某种时光的步伐,带着暗灰色的阴影轻轻地掠过孩子的背影。模糊不堪的斑驳。
弄月忽闪着眼睛。那个孩子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
“黎一崇。”她忽然高声喊道。看到马路对面的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弄月奔跑着过了马路。这段路并不长,她也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只是跑过去了,跑去了他面前,“我跟你一起去。”她淡淡笑着说,脸色有些泛白,倒也不至于惨白,“我跟你一起去吧。”
黎一崇看着她,又慢慢看向对面的旗袍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脸上绽开笑意,甚至连声音也带了笑,“嗯,我们一起去。”他的脚步慢下来,好像在散步。然后他听到弄月几不可闻的呼气声。
“你想吃什么,弄月?”他说。
“哦。”弄月说。
“弄月。”黎一崇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她的视线是平的,不知道看向哪里。黎一崇轻轻一拉,把她拥进怀中。“弄月,你看到什么了?”他抚着她的头,轻轻地,轻轻地,好像渺茫的歌声。
弄月没有回答。但是她靠在了他胸前。
“医生。”她说,“我好饿。”
********** **********
弄月吃了很多。看上去胃口很好。
黎一崇淡淡笑着,饮了一口红酒。
“这么说,你们是属于医生和女病人的爱情故事喽?”弄月笑着,大口的咀嚼。黎一崇笑着摇摇头,“弄月,你已经笑了一个晚上。”
“是啊。谢谢你了,医生。这里的东西味道很好。也许以后我也可以开个餐馆,一天到晚的呆着,随时可以吃东西。你说呢?”
“不错。”黎一崇点头。
“那么以后你来投资吧。我或许会让你成为最富有的医生呢。”
“嗯,那也不错。”
弄月和他的相处,已经这样的放松。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她的信任。这让他心中多少都怀着一点欣喜。难以言说的欣喜。
当车子开上马路的时候,弄月已经在音乐声中慢慢的睡去了。他最近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籍。然后找到了一盘CD。叫做《梵音》。是新几内亚的一个并不很出名的小乐队做的。取自自然界的各种声音,然后做最简单的加工。
他第一次听的时候,以为是一片空白。听了很多遍,才听到那微乎其微的声音。自然界的那些被忽略掉的真实声音:不是水流,而是冰融化时慢慢涨满春池的声音。不是鸟鸣,而是蝴蝶煽动翅膀幼虫在洞中蠕动的声音。是高枝上的花落下的声音。是草丛中的新叶绽放的声音。
静悄悄的声音。
弄月耳朵上塞着耳机。她静静的睡去了。好像可以永远安逸的睡着,不必再醒来。面色恬淡,犹若一池浮萍。他知道,是浮萍,而不是睡莲。
车子已经到了陆仰止的家门前。也是她的家门前。可是他却没有把她叫醒。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然后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在做着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十分钟后,他证实了一个医生的预感是多么的准确。他听到车窗被轻轻敲打的声音,然后看到暮色中的陆仰止。他的脸色掩藏在即将降临的黑夜之中,模糊的像是不存在。
黎一崇打开车门走出去。
“来了很久吗?”陆仰止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亮。
黎一崇并没有开口,因为在那双眼睛下的感觉像是挨了狠狠一拳。甚至省略了出手的动作。黎一崇默然。然后抬眼看着陆仰止。
陆仰止说要娶黎缃的时候,他也给了陆仰止一拳。那么快,快到陆仰止根本做不出反应。
于是他轻轻的笑了,“你怕了?”
陆仰止轻轻嗤笑,“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想让我嫉妒?”
“改天一起喝酒吧。”黎一崇淡淡说,看向车里熟睡的弄月“抱她回去吧,她很累。别弄醒她,一旦醒了,她不会再睡。”
“你在说些什么?”
“说一些医生知道但是丈夫不知道的常识。”
陆仰止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有很多复杂。然而他终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走去另一侧,打开车门,轻轻地把弄月抱了出来。走回别墅。
********** **********
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她熟睡中的样子。然而内心深处依旧有着陌生。即使他们已经拥有那样亲密的关系。可是因为陌生,所以也不至于看腻。这样的看着那张淡雅秀丽略带点苍白的脸,他的心变得沉静。
偶尔也会有初次见面时的画面,忽然冲撞进脑海中。然后再淡去。这是一种真实的体验,被某种感觉瞬间俘获,然而平淡终究也接踵而至。
可能所谓婚姻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不是激情在操持着,而是天长日久的乏腻平淡到绝望的研磨。婚姻大抵是这样的。他经历过,所以他明白。
可他和庄弄月拥有的不仅仅是一场婚姻。所以他竟至于不明白。
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家。
自从那天早上她忽然念咒语一般的说出离婚两个字。
他当然不愿意离婚,他在这场交易中投入很多他没有预计要付出的精力和心绪,可是他离嘉隆依旧有一段距离。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最是让人发疯般的难堪。
所以他不能离婚。只要他说不能,谁又可以违背呢?
庄弄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她怎样成熟淡定,始终还是一个孩子。她离他是有距离的,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他看着,一直看着。她的呼吸甚至令他感觉到美好。感觉到馨香。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起来,那天,最初的那一天,他为什么睡在了她的身边。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那大概是他唯一的一次醉酒吧。
她睡得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生气。
别弄醒她,一旦醒了,她不会再睡。
陆仰止冷冷的轻笑了一下。
他俯身,低头,直截了当的吻住了她。
弄月惊醒,他在她倏然张大的双眼中看到饱满的自己,充盈在她的惊异中。一个人最真实的表情,往往就是刚刚醒来的那一刻。陆仰止就这样与略略惊异而后复归平静的弄月对视。只是他没有停止那个吻。继续辗转反侧。
弄月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们两个被彼此弄得气喘吁吁。
庄弄月,自从第一次的亲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回避过对他身体的喜爱。在这一点上,她的坦诚令他愉快。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最初始于身体的诱惑。那么女人呢?
这个问题像一只蚂蚁,轻轻地咬了他一口。可是他绵长的神经正在享受和妻子的热吻。很有欲罢不能的意味。
他们终于停下来,因为需要呼吸。
陆仰止的眼光像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沿着薄被下的曲线游走。最后停在她被吻的鲜艳欲滴的红唇上。那片红唇点缀在苍白的脸上,好像雪地里的一颗樱桃。这种想象中的诱惑像是一根欲望的鞭子,陆仰止禁不住全身绷紧。
他正在忖度自己的内心,弄月已经掀开被子走了出去。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水。她重新爬上床,慢慢饮了一口。神情自然。好像这房间除了她没有别人。
陆仰止看着,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他握住她的手,拉近那晶亮的水晶杯,然后喝光了杯中的水。薄唇离开杯沿,只一转头,重新攫住了弄月。
他感觉到自己吻的很热烈。这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考虑。等到他开始考虑的时候,弄月推开了他,明确地拒绝他继续下去。
“我三天前才刚刚说要离婚。现在这样火热,很让我觉得奇怪而且难堪。”弄月蜷缩双腿,笑看着他。
陆仰止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微笑,也没有任何的愤怒。
“我还没同意呢。”他说。
“我想要搬出去。已经在找房子了。”弄月随便的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陆仰止看着她长发乱糟糟的样子,性感且令人发笑。
“你笑什么?”她抬头问他。
“你动作这么快。”
“嗯。我已经腻烦了。婚姻也许是不适合我的。”弄月回答,“幸而你给了我一笔钱,不论晓钟能不能站起来,我都可以带他走。”她轻轻地笑着,“我们该结束了。继续下去没有什么好处。”
“真的够绝情。”陆仰止忍不住嗤笑,“没有一点留恋吗?”
“有一点。”她想了想说,“我得开始自己赚钱了,所以,”她握了握空杯子,“我已经答应陆老先生,接受他的安排。”
她在告诉他,她不想留在他身边,却要留在陆家,寻一处庇荫。
“陆老先生?”陆仰止淡笑,只是那笑容并无温度,“如果陆先生不答应呢?”
“我已经被你利用一空。”弄月的唇角轻轻牵动,只是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想生存下去。”
“以陆少夫人的身分你一样可以生存下去,你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
她笑起来,那种笑容很特别,很像无奈,也很像宠溺,却也带着绝望。陆仰止看着这个笑,竟然有些悲戚的意味。
“陆先生,你知道我是用心生活的人,我们的协议是互利的,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
“那么现在?”
“现在,得到嘉隆仅仅是时间问题,你没有任何的阻力。陆赞不是,小瞻当然更不是。我想妻子这个角色你一开始就不需要。”
“所以你想告诉我,当时我提出这个契约仅仅因为头脑发昏或者智商有问题?”
“我想你仅仅想尝试接触一个女人。因为我的身世背景令你联想到自己难堪的童年。”弄月的声音在卧室中清晰的制造一种冰冷,令陆仰止忽然生出一种本能的排拒感,“你试图改变我的生活,就像你童年时渴望别人改变你的生活一样——”
陆仰止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忽闪了一下晶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幽深的蓝色像一张网。瞬间弥漫了他。
“没有必要跟我玩什么心理学,你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光屁股的孩子。”他的语气很冷,很危险,并且没有任何的掩饰。
“但是你很害怕,你很怕爱上我。”弄月依旧淡淡说,感觉到手腕上渐渐加强的力道,可是她苍白的笑了一下,“你怕爱上任何人。跟我一样。”
陆仰止眼神浓烈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掐死面前的女人,这种感觉这样的真实,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冷静和淡然。
“你只是睡了一觉。然后便再不愿意掩藏自己了?你是想让我见识一下你掩藏在淡定之后的本性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相爱。你知道的,这样会毁了我们。我们是不健全的人类。”弄月的手忽然被甩开了。她抬起另一只手,兀自轻揉着被攥的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