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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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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自然不肯,那些垃圾话也就来了……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谁成想没过几日,‘十全佳
人’竟然从老不修嘴里跑出来活生生出现在我家里。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她,会想起谁?就
是知画啦……不知道是谁么,便是和小燕子争宠的那个知画嘛,表象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礼,
骨子里是精打细算步步心机,平时围着我‘姐姐’长‘姐姐’短,叫得我鸡皮疙瘩来开会,
那个老不修的还时不时瞪着一双死鱼眼在旁边盯着,生怕我欺负了所谓的‘十全佳人’。

  冷木瓜假期结束,回到军营,‘十全佳人’的真面目开始显露,有老不修在后面撑着,
竟然开始插手将军府的家务,客串起女主人来了。不过也因为冷木瓜不在,我也不想再给他
们面子,在‘十全佳人’又一次惹火我之后,我想也没想赏了一个耳光外加一顿拳脚给她,
又当夜把她塞进轿子教人抬着她滚回乡下!”

  “酷!”蓝翾毫不吝啬给予赞扬,赞得蓝翎眉眼弯弯笑颜晏晏。

  “可是……”蓝翎菱角小嘴又垮了下来,“如此一着也彻底把那老不修给惹火了,他不
再从我这边下功夫,而开始全力逼着冷木瓜纳‘十全佳人’为妾,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冷木
瓜回了一封又一封,始终不见应允。那老不修老羞成怒了,正赶上姐姐‘冷宫失火,生死不
明’的事传到府里,那老不修得意的张狂嘴脸直想让我恨不得掐死他,他道‘原来令姊早就
失了王宠进了冷宫,早知如此我厉家岂会纵容你行泼?现下你没了靠山,看你还敢嚣张?’


  蓝翾挑起眉角:“然后,他自作主张给厉鹞纳了妾?而厉鹞也甘愿任其摆布?”

  “‘十全佳人’进门时冷木瓜尚在豳州城,老木朽吹吹打打将那个‘十全佳人’迎进了
门,逼着厉鹤代其兄行礼拜堂……”

  这拜堂可代的么?姐妹两人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不知这究竟合不合乎此里的婚姻法
,但这是目前亟需关心的问题,“厉鹞得知后作何应对?”

  “他连夜骑马赶回丏都,为是阻拦他那个赖着不死的叔公越俎代疱,可到家时那坨人已
经进门三天。叔公当晚逼着他洞房,他甩手出了府门,一夜未归。我没有追他,只看他怎么
做,若他爱我,便会解决这个麻烦;若他留下那个女人,我便离开。”

  “但……你现在,离开了?”

  “因为他留下了那个女人。”

  “留下那个女人?他亲自说的。”

  “嗯。他向我道:‘叔公一生为厉家煞费苦心,如今年事已高,作为晚辈,怎忍再拂其
意?何况一个清白女儿家,已昭告天下地入了厉门,若是不管不顾赶伊出门,无疑是逼其走
上死路,没有一个女孩家可以承担得了被休弃的名声。’”

  ******

  初夏的风从窗里灌注进来,带来的仿若是离人心碎的低泣。客厅里寂静一片,很有默契
的,两人都不再言语。说什么呢?悲愤痛斥世上男人的贪心?还是正义挞伐社会制度的不公
?今时今地,纵有千种风情,诉与谁听?

  “姐姐……”

  “嗯?”

  “我想起了你说过的那些话。”

  “哪些话?”

  “你穿回了古代,无外乎两个结果,一是被那个男权社会当作异类修理掉,二是被那个
男权社会驯服,随便嫁了个人,就算运气气好碰到两情相悦的,纵然不是作妾,你的丈夫也
势必会纳妾。”

  “嗯?”记忆中,似乎是说过这样一段话没有错,可当时绝对是无心之语呗?难道是她
一语成谶?姐妹两人,一人为人作过妾,一人虽为人作妻夫却纳妾,说是造物弄人会不会太
矫情了点?

  蓝翾持起几上已凉了的茶饮尽,浓浓苦意绕喉而入,直达心肺。“翎儿,这些事一直在
发生对不对?但你从未向我诉过,进宫时也纯粹是陪我聊天解闷,替我抱屈不平,而我也只
顾沉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曾关注过你。这样看起来,你倒更像姐姐。对不起。”

  蓝翎笑得也苦,胸臆内沉积的是前所未有的惊痛,她爱厉鹞,从第一眼便爱,爱了恁多
年,也得以结成夫妻,结婚却不是结局,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原来只是讲故事者的一厢想望以及对听故事人的了草敷衍。

  “姐姐,我只是错估了一个男人感情的深刻程度罢了。而姐姐你呢,在最初,你是否想
到了你们的这个结局?”

  “想到过,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我还以为,他对我的热情,可以维持个三五年呢
。”

  “姐姐……”

  “不要安慰我,翎儿为姐姐做的,已经够多。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尤其浮浅薄陋
的爱情;没有男人,人生还是要继续。”

  “姐姐,你要怎么做呢?出了宫,有没有想过如何过下去?”

  “有,先找工作,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蓝翾站起身,向外踱步,语调轻快
地,“伶儿,能否烧一桶热水给我?方才只是洗了一把脸,这身上不舒服得很呢。”

  *****

  夏季正式来了。经过蓝翾姐妹的合手着力整治,蓝府的后园不再是凌乱无序。鬼使神差
地,两人又合力建了个“寰亭”出来,原来的花草石竹,经过修剪,幽雅宜人了许多,沿着
两排修竹夹送的石甬小路,行不多时,可见一爿精致茅舍。天已近晌,整齐划一的童嫩读书
声由茅舍朗朗传出,和着盛夏的蝉鸣,悠扬得醉人。

  一道小小的匾额,“识字书苑”,顾名思义,是教人识字的书苑,实用得紧。先生只有
“蓝宣”一人,教方圆十里的念不起大书苑的娃娃们识字读书,资费便宜不说,还可以物相
抵,如王家娃娃的父亲是贩菜为业,给儿子交的学费便是自个地里种出的青菜瓜果;李家娃
娃的母亲裁衣为生,时不时拿一些铺子里裁剩的布料凑拼成式样不坏的成衣,送给蓝府内众
家孤儿寡母;赵家娃娃的父母则隔三岔五送些米粮……

  先生主业为人师,另有一副业——替邻里乡亲代写书信,且免费代阅来信。“免费代阅
来信”的点子,是有几分商业头脑的蓝翎的谋划,按她所言,免费代阅来信才会把需要请人
回信的客源“钓”来,有客源便有财源,尽管这财源来得是涓涓细流。

  这栋蓝府,乃蓝翎的流浪生涯中一处栖身之所,当年不过是一所废弃多年的宅院。成为
厉夫人后,她买下了这栋曾给她及一干难兄难弟避风遮雨的宅子,作为当年混迹良城时所收
留的“天涯沦路人”的安身所在。此一回伤心走天涯,她没笨到耍骨气不拿厉家分毫,银票
倒是寥寥,因为担心兑换起来暴露行迹兼手续也麻烦,首饰却规置收拾得毫不客气。与姐姐
会合后,重整心情,她当掉一支金步摇、一支玉搔头,盘下距蓝府两街之遥的五麻街上的一
家食肆,昔日兄弟做现成的伙计,演起了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不过与其姊同,亦是男装
面世。在此,女人远不像武侠小说、戏说类电视剧里所演示的,可以春风摆柳的招摇过市,
何况两个长得不丑的女人。

  ******

  煊国在各国中,位置属中,四季的气候是最分明的。这良城的夏日,炎热得丝毫不带含
糊。卯时便要开店迎客的蓝翎,忙过第一批客流,脸上汗意肆虐,更万般感念这男装的好处
来,至少,不用担心形象受损。

  “翎掌柜,四号桌的客人说咱们的凉糕不新鲜。”

  蓝翎横了那桌位一眼,不出所料,照样是每日找碴滋事的那个蠢货。比起开业时的阵势
,这小子的气焰是小得多了。初始,他带了四五个人上门造访,目的可想而知——“保护费
”。当时蓝翾在场,二话没说把钱给了他,顺便也派人跟着他到了老巢,方知也不过是几个
当地的游散混混。于是逐个解决,先从那四五个小喽啰下手,打得无人再敢随其出门,这过
程,蓝氏姐妹蒙面亲自参与。等到他落了单,店中的伙计轮番蒙面上阵,使这小子有了忌惮
,但仍如打不死的小强般,每日到各家店面耍横动粗。蓝翾说,下次此人再来,问他有无意
愿在店中兼个差事,如是个好吃懒做不可救药的,给他灌醉了酒扔至荒郊野地喂狼,看他还
敢不敢。

  蓝翎行至四号桌,别处是人满为患,此张桌子却只霸了他一个。双手插腰,冷道:“你
又想干嘛?这凉糕是你爷爷我一大早和面蒸出来的,哪里不对?”

  后者拍桌眦目,才欲发飙,蓝翎伸手一两银子在其眼前一晃旋即收回,弄得他脑腔里云
雾环绕。瞪着他那张蠢脸,她道:“明白什么意思么?想要钱不是不可以,乖乖给爷爷我干
活。你爷爷我小本经营,由不得你漫天要价,月钱一两银子,日保一餐,管爷爷我店里四季
平安。若你硬要敬酒不吃,爷爷往死了治你,爷爷我混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在哪里吃
奶呢。”

  “小子”愣愣的,盯着那倏忽来去的白花花的花头。

  “给你小子一天时间,回去好好想清楚,滚啦!”

  雌老虎发威,捏准了“小子”不过是个色厉内茬的软货,但手底下的确有十几个听其咋
呼的喽啰,所以蓝翾才愿意拿银子找这不成器的地头蛇买个安静。

  翌日辰时,“小子”和手下兄弟到岗,照蓝翎吩咐在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围一盘馒头包
子,就几大碗茶水吞吃,算是正式赴任。

  *****

  学堂极受欢迎,食肆的生意也上了轨道,剔除了不快乐的,也便只剩下快乐了。在这时
,一个煊国上下尽知的消息传来:北地郴国小公主,嫁与他们至高至贵的王上和亲了。北地
即厉鹞长年镇守之地,煊、郴关系时好时坏,此时公主和亲,无疑是郴示好于煊,北地的安
宁必能葆一阵子了。所以朝廷下诏书,普国上下,官民同庆,商铺店家,免税一月。

  街头巷尾都在欣然议论着郴国公主的美丑,官施于民的实惠。蓝翎急匆匆赶回府安慰蓝
翾,后者淡然一笑:“像这等政治联姻,是上位者的常玩戏码,有什么好奇怪的?”

  “姐姐生死未明他不管,如今还有心思娶媳妇,姐姐,你不气么?”蓝翎气愤填膺。

  “错了,懿翾夫人已经命丧冷宫大火,哪还有什么生死不明?”蓝翾清冷地道,素手捂
了胸口,她听到那里面有正有什么东西一片片破碎断裂,“咔嚓”声响几近振聋发聩。

  蓝翎望着她灰败苍白的素颜,满怀忧心。

  知姊莫若妹,她比谁都知悉姐姐的坚强,嗯,有时甚至是强悍的,尽管那强悍多不是以
厉眉狠目、疾言厉色呈现,她的强在谈笑之间,在秀雅之下,所以她能成为宣隐澜。可是,
饶是如此,她是女人,伤害女人最深的,有时不止是爱人的背叛,更有爱人的漠视。戎晅这
一着,是深深切切伤了她,伤及入皮,入肉,到骨。

  自兹后,她感觉得到,姐姐的不同,沉默了下去,静黯了下去,水眸里慧黠灵动的神采
隐于她所不熟知甚至恐惧的幽深后;笑,成了她脸上最奢侈的表情,有时,唇角动了,眼底
却寂然无波;像是,有什么正从她身上一丝丝抽离,而又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寸寸堆积。

  姐妹二人,换了个地点,换了种方式,再次回到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只是,再也要不回
那单纯快乐的岁月了,许是成长的代价罢,她们生命中某一项重要的东西已逐渐剥离,同时
也收获了岁月赐予的沉淀成熟。

  抽离的是快乐,堆积的是沧桑。原来,女人的沧桑,形成的如此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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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第四章]

  “是这里么?”高阔得出奇的身量蹬上酒楼二楼临窗而坐,眉眼冷肃,遥望着对面生意
兴隆的小食肆。

  “属下多日观察,应是此地没错了。”

  “双兰食肆?双蓝?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有姐妹两个吗?”冷肃的声音牵出不易察觉的
笑意,更透出一分宠溺。

  敏锐的下属嗅出那么点点不寻常,偷用眼角瞄着上司的神色,迟疑地问:“将军,请问
那位翎老板,是将军的……?”

  “爱人,本将军最心爱的人。”

  将军音量不高,却足以惊得下属一口茶水远远喷出,殃及到对面食客,后者本欲发作,
奈何眼睛好使地看出那两位非同一般人物,加之“喷泉”制造者迭声致歉,犹自不甘地嘟囔
了一句不太好听的,作罢。

  将军眼角动也未动,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双兰食肆”的景况,褐眸倏地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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