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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装甲厚实,却又并不特别沉重,除了死伤在滚油和条石檑木下外,普通的箭矢很难对飞龙战士有着致命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推逝,飞龙军对城头的压制越发的厉害,而城墙之上的飞龙战士,也是越来越多。
“大帅,看这模样,可能就要攻下来了!”
李勇等人,并不知道张守仁适才的论断,眼看冲车与攻城车都压到了城下,攻城车上的射手们开始对城上进行着更有效的压制性射击,而冲车则开始在大力士们的推动下,猛力的撞击城墙。
城头上,已经有数百名飞龙将士立住了身形,开始拢在一起,慢慢形成战阵。只要他们再稳住一点时间,随后而上的援兵们,必定能将城头上的守兵撕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最终使得城防崩溃。
“且看,且再看。”
张守仁心中自然也期盼自自己属下能一战克城,只是从他内心的直觉和理性的判断来说,敌人必定不可能就此败北,必定还有反扑之技。
正如同他所料一般,战局不过又过了片刻,从城头敌楼四周,却突然杀出了千多体格健壮,身形高大的敌军,他们手持前端燃烧着毒烟的枪头,不管自己身边的战友也被烟熏火潦,中毒流泪,而只是一路逼迫,用这种毒火枪将成功登上城头的飞龙将士们熏的难以张目,然后再用枪锋刺杀。
不过瞬息之间,数百名飞龙将士只得不住后退,或是惨死当场,或是跌落下城,只有少数运气好的,找到伙伴们留在城头的钩索,滑溜下城。
唐伟等人黯然道:“这便是飞火枪了。”
张守仁喃喃语道:“不错。以纸筒包在枪锋之下,配以毒药,事先燃烧,以毒烟熏面,以枪锋刺杀。这种武器,野战时用处不大,只有在守城时,威力很是惊人。”
与此同时,城头上因为逼开了这一次进攻,不由得士气一振,各兵拼死冲杀抵挡,一时间,飞龙将士竟是无人再能登城。
城头之上,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震天雷和万人敌,虽然面对着甲胄精良的飞龙将士,这些厉害的火器,却仍然能造成绝大的伤害。
与飞火枪配合使用的,却又是一种重达五尽左右的毒火球。这种火球是一种以烧燃为主,兼有毒气、烟幕、障碍、杀伤等不同作用的火器。使用时一般靠抛石机抛送。蒙兀人使用的火球主要是毒药烟球,其结构是用硝石、硫磺、狼毒、砒霜等十几种药料捣碎混合,再用纸、麻皮、沥青等材料涂裹在外面做成球形,重约五斤。使用时用烙锥将其包裹层锥透点着,随即抛向敌人,使敌人通过毒烟中毒毙命。据史籍所载,蒙兀军在围攻金国南京、蔡州以及西征波兰华沙等战役中,均大量使用过这种毒药烟球。
随着毒烟球被大量抛下,城头上下,一时间毒烟弥漫,无数将士或是晕倒,或是目不能视,呼吸困难。
虽然城头上也有不少军士被熏晕熏倒,却迅速被拉下救治,而飞龙军若是迟滞不救,时间久了,便是死症。
眼看战局不利,张守仁立刻下令,命前军两厢将士后撤。
“大帅,就这么罢了不成?”
细细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响,张守仁低头沉思,良久之后,方咬牙道:“我军受损甚重,不过敌人一样很是吃力。我适才派人巡查过了,这归德其余各门,抵抗很是微弱。由此可见,敌人将主力全数放在这里,若是不然,也不会打的这么坚决。”
“那我们分兵别处,一同进攻,如何?”
“不行,敌人调动自然是要比我们方便许多。我军来回奔走,敌人只需相机而动。归德四门,唯有这里低矮易攀,弃此地而攻别处,犹疑彷徨,诚属不智。”
见各人脸上都是有些轻微的紧张神色,张守仁拍拍身上的泥土,语意闲适,用极轻松的口吻道:“这一仗,打的就是血气和毅力,谁先顶不住?我看,必定不是我们飞龙军顶不住!传我的将军,再派两厢兵马,持续攻打。攻城的军士,以湿巾敷面,以防毒烟。”
适才是第一军的军人做第一波的攻击主力,此时将令一下,李勇立刻上前半步,大声答道:“是,末将这便派兵。”
战鼓隆隆而响,城头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为击退敌人而欢呼,沉深的夜色中,又有数千军人,飞速插上,与退下来的那两厢军人擦肩而过,接下他们手中攻城器械,继续往城下来攻。
如此循环交替,飞龙军攻势如潮,竟是一夜未停。城上的守军原是分做两班,指望着轮流替守,节省体力,可惜任何一班都会随时顶不住飞龙军的强大压力,守城将领无奈之下,只得让一时需不着上城的守军倚城而歇,用些冷饭提神提力,稍有不对,便立刻上城助战。
这一仗打到天明时分,当东方的天空中洒下第一缕红色的光线的时候,天空中却仍是飞舞着无数的箭矢、火球,石块,两边士兵的喊杀声彻夜未停,血水顺着城墙内外,不住汩汩而流,淹入城角下的泥地之中,干涸之后,凝结成块,显的分外刺眼。
张守仁在这一次攻城战中,在石炮之外,又使用了铜制五掴的盏口将军炮,这一种简陋的火炮杀伤力极小,只能射出大小不一的泥制弹丸,只是每一击发,在这暗夜里发出的巨大响声,再有那抛射而出的火线,令得城上守军分外心惊,惊惶不已。
待日头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散发着金黄色的光线,照耀在阳光下的这一小段归德城墙,已经是千疮百孔,破损不堪。甚至中间有一段,被一块大石砸的裂出一道窄小的缝隙后,又被飞龙军士以撞车拼命撞击,裂缝扩大,差点儿就彻底坍塌。还是城上守兵拼死以准备好的木块石块,加以填充加固,这才避免了灭顶之灾。
第七卷 血战归德(十九)
到了这时,飞龙军已经足足更换了四次攻城的队伍,每一股,都以生力军的姿态和攻击力出现在守军面前,每一次新的攻击,都令张弘范在内的所有守军将领心惊胆寒。
如此不顾死伤,不顾守兵最强的兵力就在此处,认准点,强攻不惧的做派和近似强盗的打法,令得守军上下,对自己是否能守住城池,产生了绝大的怀疑。
事前准备充足的守城器械,现下已经用了大半。若是敌人再这样不顾一切的猛攻下去,只怕真是神仙也再难打救了。
一夜未睡的张守仁等人,也是满眼的血丝。在他们身后,是超过三千人的伤兵队伍,正在接受过百多随军医生的救治。清醒的军人,还能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呼痛声响。那些陷入昏迷或意识混乱的,不管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还是二十左右的青年,都顾不得将来的嘲笑,发出大声的呻吟声。
就在张守仁脚下不远处,一个稚气犹存,下巴上长着一层稀稀拉拉绒毛的青年军人,被巨石砸断了腰椎,正在发出若有若无的叫唤。若是仔细去听,想必是在呼唤家人亲人的名字。
一个医生在救治于他,不过显然是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急的满头大汗,只是看到对方腰骨处血肉模糊,白森森骨刺从腰部穿出,心中已经明白,无论如何是救不了他了。
张守仁低头看了半响,神色已是难看之极。亲自蹲在那青年身前,问清了他住处姓名,方才令道:“他一会要是清醒了,奇痛无比。现下就让他去吧,他的家人,要好生抚恤。”
那医生含泪应了,自己退开。自有几个军校上前,闭着眼睛,用利刃轻轻刺穿了这军人的心脏,瞬息之后,那青年便停住了呼吸,仿似安然睡去。
李勇在第三阵攻击时,自己也忍不住亲身上前,被流矢射中胸口,入肉三分,若不是他身着上好锁甲,只怕也有性命之忧。
此时,他盘膝坐在张守仁身前,任凭医生先用剪刀剪断箭枝,然后用精巧的钳子钳出箭头,以药物消毒后,用清洁的棉布放上止血的药面,将他胸前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身为背崽军人多年,血腥惨烈的场面见的多了。经历过两次蒙兀人攻击襄城的大战,眼前的这个场面,原本也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觉心痛难过,当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被人用万人敌炸的粉碎时,差点儿支撑不住,要放声痛哭。
此时看到张守仁亲自安抚伤患,他忍住疼痛,开口向张守仁恳求道:“大帅,请下令暂退休整吧。打了一天一夜了,这样下去,铁人也支撑不住。”
张守仁神情微微一变,向着统计伤亡人数的几个参军问道:“我军死伤如何?”
“大帅,战死的已经有一千余人,重伤者三千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李勇,你听到了,我军死伤如此之重。士兵亦是疲惫不堪,不过你想过没有,我军战力远过敌军,每死一人,对方若不是倚靠坚城,得拿十条人命来换。就算如此,他们的伤亡也该远在我军之上。依我看来,他张弘范的主力不到两万人,此时已经要有过半人失去战力。不趁着这样的机会继续压迫打击,让他回过气来,我军死伤会更重。”
他断然令道:“不必说了。再派两厢人上去,然后以火器和石炮与敌人对射。过了响午,让签军再上一次。我军大部吃饭休整,今夜再继续猛攻!”
一个传统中军官立刻上马,飞驰到第一军阵前,向唐伟等人传令。
张守仁自己也甚觉疲惫,他也是一天一夜未眠,那些军人在退回本阵时,还能坐地休息,小憩休整 ,而他身为主帅,却要始终奔忙,慰问伤患,指挥全局,比之寻常的小兵将校,却又多辛苦几分。
他骑上战马,又在战场四周巡视一遭,因其余各门的战事并不激烈,他只是略加巡查,便又回到西门阵前。
此次,他离的稍近一些,只在弩箭的射程之外,而敌人的抛石机发射出来的重型石块,虽然比昨天减小了密度,却仍然稀稀拉拉,落在他的四周。
“大帅,咱们再退后一些,这里太不安全了。”
他的亲兵队长紧随在他身后,眼看着一块巨石就砸在左手边的十来步边,他吓的脸色惨白,唯恐张守仁有了什么不测,可是自己绝对无法承担的大罪。
张守仁摇头道:“不妨事。我们骑着马呢,这石头飞行速度很慢,依我看,想要我的命是难了点儿。”
他极专注的看了半响,只见第五拨攻击的两厢战士,已经有数次在城头与对方形成了拉锯之战,若不是敌人多次派上生力军来助战,只怕已经能立住脚根。
他轻轻点头,知道敌人也是到了强弩之末,若是自己还有两万生力军投上战场,这会子就能破城。
只可惜,归德附近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山岗地形,此时风向也很难利用。不然,现下已经有两百多架滑翔机,每架虽然只有两个战士,如果能够穿越敌人的城墙,进入城内做战,必定可以令飞龙步军少流许多鲜血。
想到这里,他摇头叹气,虽然见识了许多后世的科技。什么火炮坦克,飞机军舰,好是好,可惜没一样是自己能造的出来的。这种木制钢构件的滑翔机,只能完全依靠地势和风力,万一有什么不对,也无法控制,在大山里那种地形和风力都好控制的地方使用还好,在归德这样的大战场上,只怕风力小小的开个玩笑,全部的天军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现下这一支天军队伍,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战场侦察,其余的事,也确实是指望不上了。
这一次攻城战,激战一天一夜,第二天全天,飞龙军主力休息,却又派了远程攻击部队,一直对着城头施加压力,而剩余的万余签军,被齐集一处,捡起伤者的刀枪,分做几股,不停攻城。
他们虽然战力薄弱,城头上的守兵却也是苦不堪言,仗打到现在,就算一直没有动手,只站着看,此时也累的几欲瘫倒在地,不想动弹。而敌军却倚仗着人多的优势,分批进攻。第二天白天的战事虽然并不激烈,却是已经出现了几次险情。
待到晚间,有一个短暂的停歇。城头上的所有守兵,抓紧这一点点时间,吃饭喝水,打打嗑睡。满心以为,这一夜不会再攻,怎奈一个觉头还没有睡足。城下不远处,却又传来熟悉的铁甲声声。
待到此时,任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归德城必定是守不住了。城头陷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上半夜,守军因为刚刚休息过,劲头十足,将连续三次的强攻都挡了回去,自己虽然损失惨重,却是勉强坚持了下来。
就在此时,张弘范却集中了西门处的三四千人,再加上自己的亲兵,全数上马,打开南门,意欲突围而出。
这一队骑兵还没有接近长垒,就已经被闻迅赶来的三千突骑军砍瓜切菜般的杀了回去。不过初一接战,突骑将士们手中长刀挥上几挥,就已经是几百颗头颅滚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