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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赵禹虽然身负两大神功,但因事务繁杂加之阴阳难以调和的原因,内力虽然循序渐进的增加,但修为却未有大的突破。这一次他身陷几乎山穷水尽的险境,现下又心无旁骛的深度调息,颇得了破而后立的武道至理,两大神功在经脉中游走穿行,渐渐要摆脱赵禹的控制,有水火交融、龙虎交汇之势。
赵禹身兼两大神功,数年来虽不刻意求索,但内力却始终在积淀深厚,当此破而后立之时,多年苦练厚积薄发,竟有势不可挡之势。不旋踵,赵禹那取巧的左右互搏之术便再也完全约束不住这两大奇功的运转,两种各瑧人间巅峰的但却根脚不同的内力碰撞起来,便如两条浩荡大江陡然接触,非但没有交融之势,却先激起了大蓬浪花,几乎要漫出河道要成洪水滔天!
当此危机时,赵禹紧守灵台一丝清明,非但没有再做约束,反倒推动内息加速碰撞起来。他身体内两种同源却异种的内力,矛盾积存由来已久,虽施巧计暂时压制,但根源却未解决,多年积累一朝爆发,再无回寰余地。当此时,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从这激烈碰撞中寻觅生机!
虽然早有预计,但当身临其境时,赵禹仍被这剧烈的碰撞打击险些蒙了。九阴长处在绵延飘逸,九阳则浑厚刚猛,当两者势均力敌时,半分僵持也无,便陡然爆发开!天幸赵禹百脉皆通,顺势将碰撞的内力引往周遭旁处经脉中,但现下周身皆充斥沸腾而起的真气,不旋踵便疲于救火,忙于应对。
在这幽暗逼仄的环境中,除了涌动的水流声,又夹杂起赵禹身体内不间断的气机噼啪碰撞声。仔细听去,可听得见赵禹周身毛孔都在传出嘶嘶气涌声,那是真气碰撞的余波被逼射出体外。随着两大神功战伐碰撞剧烈,气涌声越来越清晰可闻,毛孔中甚至喷射出细细血雾!
赵禹身下顽石,承受水流经年累月冲刷仍能屹立不倒,却受不住这激荡气劲的冲撞,渐渐瓦解粉碎被水流冲垮。赵禹复又落进水流中,毛孔间激荡的气流刹那间将周遭河水搅得沸腾起来!
这时候,赵禹疲于应对体内两种真气的碰撞,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动弹不得,便如一截朽木随波逐流,载沉载浮。
不知被冲多久,水流陡然湍急起来,前方岩块突然凸出一块,将赵禹卡在河道中进退不得!而现在赵禹更无暇去顾及其他,两种真气互不退让,碰撞益发剧烈。更凶险的则是,在这逼仄如布袋的空间,被毛孔排遣出的气劲余波无处发泄,便在周遭方圆之间淤积起来,竟将身体内的碰撞扩展到体外,无处发泄复又反馈回赵禹的身体,使得冲撞益发猛烈,哪怕周身贯通的经脉这时候也完全招架不住!
这时候,赵禹的身体已经完全变作真气征伐的战场。恍惚间,赵禹只觉整个身体似乎都要被撕裂一般,肝胆欲裂!当此时,他心知自己已经熬到油尽灯枯的边沿,若无契机出现,只怕下一刻便要因内力无法约束的碰撞溃散爆炸开,尸骨无存!
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心境反倒豁达开,无沮丧、无懊悔也无不甘。并不悠长的一生所经历种种,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掠过一遍。
朦胧间,他似乎回到孩提时大都街头那驶往汝阳王府的马车上,瞧见汉人行尸走肉般的凄惨,第一次感受到深到骨髓里的愤慨!似乎回到汝阳王府马背上,第一次不顾一切的癫狂奔驰!似乎回到海子畔崇元居那雅室中,第一次感受到左右为难萦绕不去的情愁滋味……
罢了,也许丧命在这地底潜流中未必不算一个好结果!他向来心志坚毅不肯放弃,任何事都要做到极处不留余地,而她又何尝不是?与其两下碰面后针锋相对,痛入骨髓遍体鳞伤后都不放弃,莫如有一方早早的退出。毕竟这世上太多大业未竟身先死的遗憾事,从无事事做之必成的道理……若那飘渺天命加身,人力终究难胜苍天!
正当赵禹熬到尽头,心若枯槁正待放弃时,忽然有一股澎湃生机从身体最深处迸发出来!这一股生机,如甘露如灵泉,刹那间让赵禹又看到生存下去的契机!他骨子里不服输的韧性再次大涨,借着这个契机再次振作起来,思绪飞速流转。
水流潺潺,似乎永无竭时。赵禹这一刻念头通透,不拘泥一身一命,灵台清澈如平镜湖面一般,周遭任何异变骚动皆能纤毫毕现投影反映出来,继而引动念头遐思。捕捉到那潺潺无绝境的水流声,霎那间有了不同体悟:大道至理皆是相通,世间万物历经岁月洗练,孰能长存?源源不断者,唯生生不息!不论怎样的碰撞崩溃,只要自己能把握到这一丝生机,便守住了“谷神不死”的精义!
有了这一点顿悟,赵禹心神又落在狼藉不堪的身体经脉中。呼吸之间,气血流转,皆是生机氤氲萌发之时。这一点生机萌生的契机,便是谷神不死,便是玄关一窍,便是天地之根!
无论是九阴真经,抑或九阳真经,都是深究生命至理,达到生命升华的手段。不拘怎样的变化,其本质不是能练成多高武功杀得几人,而是寻找隐藏在四肢百骸肌理发肤中渺渺不可预期的玄关一窍!拘泥于内力流转的经脉运行,本就是舍本逐末之举!
明白到这武道至理后,赵禹体内真气已经相互冲突溃散,十不存一。不过此时犹未晚,他谨守住灵台清明,以九阴之灵动去触碰,以九阳之刚猛去冲撞,誓要寻出那虚无缥缈的玄关一窍。
蓦地,一点生机流转的契机投入灵台,赵禹心念疾闪,两股迥然有异的内力便在那一处陡然相撞,这一次却未发生剧烈的排斥压制,两股内息飞快糅合交融到一起,水火交融,否极泰来!
刹那间,赵禹整个身心顿时遁入一个崭新的境界中,六识渐渐模糊,感知却益发清晰起来。他的身体柔若无骨般被流水冲下石洞,在复又变得平缓的水流中载沉载浮,双目闭着,连呼吸都无,似乎已经死了一般。然而他的身体内生气却前所未有的旺盛,已是浸入了道家极深的胎息境界中!
胎息中的赵禹对周遭一切皆察觉不到,浑不知已经随着水流冲下多远距离。河道渐渐变宽,流水也越发温暖。
当赵禹随着流水从一处泉眼中浮上时,他终于醒过来,双眼一睁,通体舒泰,仿佛禁锢身体许久的枷锁终被打破,轻松无比!这一刻,他终于体悟到张三丰那种返璞归真的境界,达至道家炼气化神的功夫!
这一番修为的提高,绝不是功力精进那般简单,更多的则是心境感受的不同。这一刻,他是风,也是水,与万物密不可分,再无天地悠悠孑然孤立之感。浮在白气氤氲的温泉上,他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提起劲力往前一挥,拳头穿过水流丁点声响不曾发出,然而莫大拳力却将水中岩石轰去大大一角!
“啊……什么人?”
正当赵禹尚在感受修为惊人的精进时,朦胧雾气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尖叫。
莫非有女人在这温泉中浸泡沐浴?
赵禹大觉尴尬,连忙摒住呼吸,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择一个方向潜游去,准备从另一个方向上岸悄悄离去。
游了片刻,赵禹忽觉得身后有潜流涌动,想是水底有人逼近。他心中一凛,益发加快四肢的拨动。然而后方那人逼近得却更快,一只手已经握住他的脚踝!
赵禹向来没有在水中与人争斗的经验,脚踝被拿住,登时有些慌乱,在水中掉转头挥掌切向握住脚踝那只手掌。全因误会引起这麻烦,他倒不好下重手,挥出掌去只为脱困。猛地向前一推掌,手掌却按上一个温润滑腻的物什,待睁开眼才依稀看到一个正在水中扭动的丰腴胴体!
他心中一慌,连忙闭上眼撤回手来。那女子出手却不容情,皓腕疾舒,准确无误拿住赵禹脉门。赵禹只觉得半身骤然麻痹,连忙卸去侵入体内的异种内力,然而身体却身不由己被拉到那女子身前。
既已知这女子未着寸缕,赵禹紧闭着眼不再抵抗,任其封住自己穴道,而后被往水面拉去。他不想将误会越闹越大,只待上水面后便冲开穴道逃离此地,在水中这女子动作速度都迅捷无比,不伤人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把握逃走。
虽然没有抵抗,但凭这女子拿住自己穴道的手段,赵禹已觉出此人武功极高,益发不想招惹这大麻烦。
上岸后,赵禹被丢在石块中,而后便听到那女子走向旁处似在穿衣衫。当下他不敢再迟疑,内力一转一吐,正在要冲开封住穴道的劲力时,忽听到身后利器破空声。危机时,他连忙大声喊道:“这位兄弟,在下什么也没瞧见!”(未完待续。)
154章 金花亦谋光明顶
那女子上岸后便扯起衣衫裹住丰腴不失曼妙的身躯,而后便捞起一柄匕首刺向赵禹后心。待听到这呼声,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缓,眼中闪过狐疑之色,随即便被杀机取代,匕首刺下益发迅猛!
赵禹尚差得一丝才可封住穴道的劲力,听到劲风及体,忙不迭大喊道:“我武当派少掌门宋青书今日丧命在此!”
他喊这一声,倒并非存心栽赃,只是念着此刻在这昆仑山中武功又高强的女子,应该或多或少与六派围剿光明顶有些关系。无论这女子是正是邪,听到这个身份,应该都会迟疑一下。
果然,匕首将及体时,那女子听到这话,陡然收住动作。她眼中闪过权衡之色,沉吟许久才凝声道:“你是宋青书?张三丰的徒孙,宋元桥的儿子?”
“这位女侠,我受伤跌入涧中,被流水冲来此处,一直昏迷不醒,方才突然醒来发现在此处,实在无意冒犯!”赵禹一边说着一边运劲,终于冲开了穴道,气血再次流转如常。
当下,他趁那那女子失神之际,身躯蓦地横移出丈余,翻转身跃起来,睁眼瞧去,只见这女子罗衫轻裹要害,却仍露出香肩玉足,忙不迭又闭上眼。虽只匆匆一瞥,他却瞧见这女子碧眼隆鼻不似中原相貌,清丽脱俗的相貌风韵十足,颇觉惊艳。
那女子见赵禹这么快就能冲开穴道恢复行动,眼中惊诧无比,却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春光乍泄。待有所察觉后,陡然尖叫道:“转过身去!”
赵禹忙不迭转身,心中却在思索这美貌动人武功又奇高的番邦女子是什么来路。他心系光明顶之事,对现下昆仑山中任何身怀武功又来历不明之人都心存警惕。瞧这女子听到宋青书的名字,便收住杀手,莫非是六派邀来的助拳之人?这般想着,倒淡去了离去的心思,想要探一探这女子的来路。
“老实在这里待着!若敢逃,我必满天下宣扬武当派尽是窥人沐浴的下作淫贼!”
那女子喝了一声,抱起一包衣物掠向旁处。
听到这称呼,赵禹心下汗然,他被人称作杀人盈野的魔君倒也罢了,只是没想到一番误会竟招惹来这样一个恶名。虽然被武当派分担这名声,不过他仍觉尴尬无比。
听到那女子脚步声远离,赵禹才有余暇打量自己。他周身上下被水浸透,发髻早被流水冲开,乱发沾水后贴在脸上,衣衫被流水冲成一缕缕布条子挂在身上,狼狈不堪。他在温泉畔盘膝运气,不旋踵便蒸干了身上水分,变得清爽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双手变得莹白温润如玉,多年练武磨出的茧子都剥落去消失不见,始明白自己这番突破,真是达到了道家神光内蕴、返璞归真的境界。
眼下还有一桩麻烦要处理,来不及仔细体味身体的变化,赵禹想到自己这张脸在江湖上认识的人不少,却不好以真面目示人。这般一想,他便试着以内力牵动脸上肌肉变换样貌。现下他对内力控制已经入微,运劲显得双眼狭一些,嘴角也耷拉下来,就着水中倒影瞧一瞧,变化虽不大,但瞧去却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只是脸上肤色太白,少了许多英武之气。
做这些的同时,他也气聚双耳捕捉周遭动静。这温泉地处一道狭窄的峡谷中,两侧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只得一线与外界沟通,正是那女子走去的方向。赵禹一旦用心,方圆数丈之间虫鸣草动尽皆历历于心,感知变得敏锐无比。
轻盈的脚步声乍一响起,他便有所察觉,转眼过去,却瞧见一个鹤颜老妪疾步冲进峡谷中来。那老妪似曾相识的模样,待瞧见她手中那拐杖,赵禹才蓦地记起,来人正是多年前在蝴蝶谷曾见过的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来势迅猛,人未至,拐杖已经劈手砸向赵禹。赵禹正疑惑那番邦女子与金花婆婆有什么牵连,瞧见拐杖砸来,身躯一荡便躲避开,身法之精妙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金花婆婆一击不中,大声喝骂道:“好恶胆的淫贼,窥见我徒儿清白之躯,还敢躲闪!武当派都是这种不知廉耻之人吗?”
听到这话,赵禹顺势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