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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过计划?”
“哦,是的,做过计划。”
“并且做了合同?”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代表她了,梅森先生?”
“我是代表她。”
“我很遗憾她认为有必要请律师。这是我最不希望的事。”
“可以理解。”梅森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博雷连忙说。
“可我是。”梅森说。
“找律师也没用,”博雷说,“还不是白搭功夫,找麻烦,白花钱。”
“搭你的功夫,找你的麻烦,花你的钱。”梅森说。
博雷笑了起来,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梅森先生,有些关于好莱坞生活的情形,也许您该了解了解。”
“请讲。”梅森说。
“在好莱坞,可以说玩的就是门面,就是虚的、就是公共关系。”
“有些当作家和当演员的,合同到期了又没找着什么可干的,就开始大把大把花钱玩。买了新车又买游艇,在豪华的夜总会抛头露面,好让人们以为他们生活得很逍遥自在,而实际上他们却比谁都伤脑筋,想着怎么才能在驾着快艇到海上玩一趟回来后,新的计划就构思出来了。”
“他所有的钱可能刚刚够支付游艇的押金,并且很可能是用原来的旧车做抵押买的新车。他用信用卡支付夜总会的帐单,心里急得直抓挠,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他常常带着个漂亮妞兜风,请她吃名贵的菜肴,出手大方。总之他到处给人造成一种春风得意、人财两旺的气派。”
“与此同时,负责公共关系的代理人就忙着给他编造故事,到处散布说他的当事人一门心思只放在驾着快艇痛痛快快玩上几个月,应该劝劝他推迟假期,再做一两件事,如果报酬还可以的话。”
“这就是好莱坞,梅森先生。”
“这是好莱坞,可又怎么样?”梅森说。
“简单说,我生活在好莱坞,我的工作与好莱坞有关系。我有好些周密的计划,我有多少本钱就做多大计划,并且我还使一个人对我感兴趣要当我的赞助人。”
“但是上周五晚,我的赞助人对我的计划产生了临阵畏缩的情绪。我希望我会让他再感兴趣的,但是在给他做工作时,我不能让他看出我已经绝望了。我得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去做事。我要让他觉得没了他这个赞助人不过是小事一桩,无关紧要,我手头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我不能力这么几百万的计划整天劳心费神地太牵扯精力。”
“就是这样?”梅森问。
“就是这样,”博雷说,“我的前途是光明的,黛安娜会有机会共同分享我的繁荣兴旺。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分担我的不幸。如果她想生活得更好些,想继续发展她的曲线美,使自己成为众人眼中美丽迷人的公主,我会在以后重新恢复这个计划的。”
“要多久以后?”
“多则几个星期,少则几天。”
“你是说等那个赞助者回心转意?”
“是的。”
“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会回心转意呢?”
“我当然有理由,梅森先生,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认为我可以保证他很快会回心转意。”
“如果你这么肯定,就应该继续付黛安娜钱。”
“这个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没钱。”
梅森说:“对于你的不幸我们不感兴趣。合同是你制定的,告诉你,由于你的违约,我的当事人有权决定让你补偿。”
“她决定把你对合同的否认看成是对合同关系的破坏,并终止她在合同中的所有责任。她将就所蒙受的损失追究你的责任。”
“是的,我对她的处境表示十二分的同情,”博雷说,“如果我有那个赔偿能力,我立马开张支票补偿她的损失。梅森先生,我丝毫不想推卸我的责任,我告诉过您我不过是个发起人,是个出主意的人。我把主意拿去卖。现在是我的赞助者出了点儿问题,但我会说服他回心转意。如果他实在不想干了,我还可以再另找一个赞助人啊。”
“但是我所有的每一文钱几乎都用在我的工作上了,连血本都豁上了,现在我没有任何积蓄,连个放钱的柜子都没有。”
“你是说你没有钱?”梅森问。
“千真万确。”
梅森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番说:“你是个生意人?”
“是的。”
“一个发起人?”
“是的。”
“靠自己的本事去推销你的主意?”
“是的。”
“所以,你一不打电话和我交谈,二不让我和你的律师打交道,却自己亲自跑来,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告诉我你没有钱,我的当事人起诉你也没有用。”
“你又说对了,梅森先生。”
“你有律师吗?”
“没有。”
“你应该请一个。”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要求你对黛安娜的损失进行赔偿,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萝卜里面榨不出血来,梅森先生。”
“是的,但是你却可以从甜萝卜里榨出糖来——如果你知道该怎样榨的话——而且在榨的过程中你还惹了一大堆麻烦。”
博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望着梅森。
“因此,我劝你还是请一个律师,我要和你的律师讨论这件事,而不是你。”
“可我没律师,也没钱请律师,更不想请什么律师。我的尊敬的律师梅森先生,您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一分钱,至少以您现在的方式是别想。”
“你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方式?”梅森说。
“实话告诉您,当然有。”
“那讲出来让我们听听。”
“我的主意从来都是很高明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再找着一个赞助人,重新打鼓另开张。那时黛安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实话告诉您,我这个计划相当不错,女人们对那种忍饥挨饿保持体形的做法早就深恶痛绝了。”
“您去找几个体态优雅、身材丰满、聪明伶俐的模特儿来,我就能在一夜之间开创一种时装新模式。”
“我对女人的服装样式外行。”梅森说,“我只想努力做一个法律方面的内行。我正在保护我当事人的合法利益。”
“好哇,谁不让您保护了?”
“我的当事人要不惜一切代价指控你对她造成的损失。现在我们暂且不争辩这件具体事。我的当事人还认为你否认了合同就等于终止了她在合同中所负的所有责任。”
“我虽不是律师,但是梅森先生,您所说的似乎有道理。”
“因此无论怎样,”梅森继续说,“你无权向她或从她的收入中进行任何索取。”
“我希望看到的是现实。”博雷说。
“现实是你要每周支付她100美元。”
“我说了我做不到。”
“那就别无其他现实可言。”
博雷带着十分友好的样子向梅森伸出手说:“那就谢谢您了,梅森先生,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我很高兴我们能坦率地交谈。黛安娜的确是个好姑娘,您可以尽全力去保护她。但是别忘了,想从我这儿得到钱,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抓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博雷一边与梅森握手,嘴里一边不停地叨唠:“我要一旦有了钱,梅森,您也不必控告我了,因为只要我有一分钱就会往我这个计划上用一分。我的计划实在太妙,但我也知道要花许多钱才行。黛安娜现在处境不好,我很同情,但我现在实在爱莫能助。等我的计划迟早实现的那一天,我预感到黛安娜准会在几个月内成为这个城里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
“只是要小心,不要出格了。”梅森说着把他送到门口。
“我向您保证,梅森先生,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我会把她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的。”
“你也放心,我也会把她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的。”
梅森为他打开门,博雷亲切友好地笑了笑,转身朝走廊走去。
梅森关上门,转身问德拉:“找着保罗了吗?”
“放心吧,只要他一离开这里,马上就会被监视起来。德雷克的一个侦探可能就在电梯里跟他一块儿下去了。”
梅森满意地笑了笑。
“是个挺能干的推销员。”德拉说。
梅森点点头,“可那份合同却不怎么样。”他说。
“合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摸清博雷下一步想干什么。我要首先弄明白他起草这份合同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他那套新潮时装模特儿的鬼话吗?而且——”
梅森打断她的话:“那家伙身上的一丝一毫我都怀疑,甚至连他的胡子都可能是假的——给我那份合同,德拉,我要再仔细地琢磨琢磨。”
德拉把卷宗口袋拿给他,梅森取出合同细读起来。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德拉问。
梅森摇摇头,“还看不出来,唔……”
突然,他停住话语。
“怎么了?”德拉追问道,
“唉,我是怎么搞的!”梅森说。
“到底怎么了?”德拉问。
“我让这个迷魂阵给迷住了。”梅森说。
“什么迷魂阵?”
“就是这些什么减肥,饮食、10周之内增加体重12磅,还有什么曲线美等等。”
“这难道不是合同的真实目的?”德拉问。
“不,”梅森说,“这些统统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是为了迷惑人故意摆的迷魂阵。”
“后面怎么样?说啊,”她问,“我还是不明白。”
“如果把这些从合同中拿走,”梅森说,“你看还剩下什么?我们以前也见过这类合同,德拉。”
“成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这是一桩失去财产继承人的敲诈案。”梅森说。
德拉的眼睛都瞪圆了。
梅森说:“有人在死后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但却没有亲属来继承。现在除了公共管理人员以外,没人注意这些事。”
“于是想趁机捞一把的人便抓住了可乘之机。他们开始到处乱窜,四处打听有关继承人的信息。他们发现有些死者的亲属任在很远的地方,完全与家庭失去联系。”
“这样,这些家伙就找到潜在的继承人,对他说,你瞧,如果我替你发现一笔你从来一无所知的财产,你能分给我一半吗?所有的其他费用,包括手续费、律师费等等统统不用你负担,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一半的财产,多便宜的事啊。”
“可是在这个案子中谁可能是留有遗产的人呢?黛安娜家里的情况很清楚:她父亲死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母亲,母亲也死了,就又留给了黛安娜。”德拉说。
“但也可能有从远亲那里留下遗产,”梅森说,“这些狡猾的骗子很可能就是从远亲那里弄来钱。”
“可他为什么又突然拒绝付给她钱,剥夺她分享钱财的所有权力呢?”
“也许因为他后来发现她并没有继承权,或是发现了另一条能获利更高的路。”
“要是他发现了另一条路可怎么办呢?”德拉说。
“如果那样,”梅森说,“就看我们能否发现他的意图,从而堵住他的路,让黛安娜合法继承遗产,让这些骗子休想从中得到一分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德拉说。
“这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工作,”梅森说,“我们要找着黛安娜,问清有关她父亲家里和她母亲家里的情况,以及她的表兄妹、姑姑、叔叔、舅舅、姨姨及其他人的情况,然后就开始顺藤摸瓜,一个个地调查现在何处,死于何时何处,死因如何,是否留有什么遗嘱等等,把这些问题弄个清清楚楚。”
“不过有一条捷径能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什么捷径?”
“那就是跟踪博雷,查查这段时间他都在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可能的话再查查他都和什么人有来往——这些事可以让保罗去做,保罗自有办法,肯定能找到线索。”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德拉,现在我们该关门下班了。暂时把这些业务上的事忘在脑后,换换脑筋。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受的。”
德拉点点头。
梅森打开出口门,正要往外走,突然停住说:“德拉,好像有人在拧接待室的门把手——麻烦你过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们已经下班了,看看能否约个时间改天再来。”
一会儿功夫德拉回到办公室,她说:“头儿,这个人也许你想见的。”
“谁?”
“他叫蒙特罗斯·福斯特。他想和你谈谈有关哈里森·博雷的事。”
“那好,那好,”梅森笑着说,“既然如此,德拉,我们索性晚一会儿下班,先跟这位蒙特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