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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小时的车才到,能让我坐一会儿给杯水喝吗?”
“对不起,这是私宅,不招待游客。”陈瑶面无表情的,秀气的面容隐在大门的阴影里:“出了巷子左拐三百米,那里有家旅馆。”
谢咏臻软了语气,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她肚子:“陈瑶,我知道都是我不对是我混蛋,可是你看你怀孕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跟你有关系吗?”陈瑶淡淡的笑着哦了一声:“还真有点关系,毕竟你也提供了一枚精子,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是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犀利,谢咏臻讪讪的:“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胡说八道不过大脑。陈瑶你大人大量——”
“我没打算瞒你,我也知道你迟早会来这一趟。”陈瑶截口打断他的话:“徐岩都过来了,他回去不可能不知会你。谢咏臻你不用低声下气的做检讨状,痛快点,一句话,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小女人又恢复了他初识时候的犀利,一张小嘴叭叭的,要多厉害有多厉害,堵人话头一堵一个准。
“我想请你给我个机会弥补。”谢咏臻索性也不兜圈子,说一句留半句也不是他的风格:“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对,只是再怎么闹腾,咱们还是人民内部矛盾,批…斗也好,武斗也行,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谢咏臻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陈瑶冷笑,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寸步不让:“因为知道我怀孕就想着挽回?老婆孩子的一家团圆?你想当然了吧。谢同志,容许我提醒你一下,咱俩离婚了,现在各不相干。哪怕我不否认将来孩子也要喊你一声爸爸。那又怎么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如果你要抢夺抚养权,等孩子生下来你再出现,商量若是不成,可以法庭上见。其实我也同意,按照法律的要求,正常探视,让孩子也能拥有父爱——”
“陈瑶,你就那么恨我吗?”谢咏臻低低的声音几乎融化在夜色里。
“不,你又自以为是了。”个子不高的小女人轻笑两声,回答的咯嘣脆不带犹豫:“我不恨你。你谢咏臻会在大马路上随便看到一个路人甲就恨得牙齿发痒?太莫名其妙了吧。”
“瑶瑶,谁啊?这么老半天?不请人进屋吗?”陈妈妈久等女儿不回去,不由担心的跟了出来。
“你走吧,我不想我爸妈看到你闹心。搞得鸡飞狗跳的也没意思。”陈瑶压低了声音,很快回头:“没事,妈,问路的。外面冷,你先回去。”
谢咏臻咬了牙,豁出去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走!我大老远的跑过来,不能被你三言两语又给打发了。已经犯了一次错,这次绝对不能再犯了。”
“这大冷天的,问谁家啊?兴许我知道。”陈妈妈疑惑的走过来,不防女儿一下子半关了铁门不让她瞧。
“妈,都跟你说了是陌生人,已经说好了,咱回去吧。”
谢咏臻厚着脸皮往前一步,脚尖挡住铁门,高瘦的个子一下子显出了优势,跟陈妈妈来了个不错眼的对视:“妈……”
“谁是你妈?!”陈瑶的反弹比他预想的还厉害,小狮子样的冲头冲脑:“我跟你客气的说话你听不懂是吧?这里不欢迎你,赶紧出去!”
陈妈妈懵了,明显反应迟钝的哑了好一会儿,旋即不顾女儿的拉扯,转身向着家里亮了嗓子:“老头子你快出来,那个小混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啪!”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掴在脸上,是谢咏臻活了半辈子都没受过的“礼遇”。
陈爸爸是个干瘦的老头,个子不高力气惊人:“你个小王八犊子还有胆子来我们家?欺负我们胖丫家里没人了是不是?!”
“爸!”陈瑶又气又窘的跺了下脚:“你打他干嘛?”
“爸打得对。”谢咏臻动都不动,痛快的低头:“一巴掌打少了。”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陈爸爸气得手都抖了,指着谢咏臻的鼻子:“谁是你爸?故意叫板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去打电话,我们胖丫还有几个堂兄弟表兄弟都等着揍你呢!”
“爸,别闹了!”陈瑶一把扯住陈爸爸,看都不看站在一边的谢咏臻:“我护他干嘛啊?现在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打他做什么?还有谢咏臻,我警告你,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要是不想被扁担棒子打死,你马上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是吓唬你!”
“还说不是护着他?!”陈爸爸愤愤的试图挣脱女儿的拉扯,倔头倔脑的:“当过兵骨头硬是吧?有种你别走,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今晚不扒你层皮下来,你当我们陈家没人了……”
“哎呦。”陈瑶松了手,痛苦的弯了腰捂住肚子。
陈妈妈慌了神,一把扶住女儿:“瑶瑶你怎么了?你个死老头子脑筋不清楚,闺女现在肚子里有娃,你怎么没轻没重的!”
陈爸爸也慌了,折身回头也顾不上打电话找帮凶了,一叠声的:“胖丫你有事没?爹没碰着你肚子吧……”
陈瑶靠在陈妈妈的肩头,语气虚弱:“我肚子不舒服,喘不上气……爸,别理他一个外人了,咱们回屋去歇着,一会儿李叔还要过来跟你商量事儿不是?”
饶是陈爸爸知道自家闺女这是变着法的护着那个男人,可是也没法,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算你走运,还不快滚!”
“不,我不走。”谢咏臻也是个犟种,钉子似的站定原地,沉沉的夜色中宛如婆娑的乔木:“我今天既然是来认错的,断然没有当缩头乌龟的理由。我知道过去这一年让陈瑶受委屈了,您二老对我有气有火也是该着的。没事,真的,我不是挑事更不是叫板,我是很认真的来请罚。该怎么打我受着,绝对不躲不避,打痛快了算。”
陈瑶气得要晕过去了,口不择言:“谢咏臻你脑子也抽了是不是?你不懂什么叫趁势而为不懂什么叫借坡下驴吗?亏我一直觉得你脑袋够用,屁,发起神经来一样短路!”
谢咏臻那股憋闷给陈瑶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骂,居然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瘦高挺拔的男人借着轻咳掩饰住涌到嘴边的笑意:“是,我短路我神经,骂的太好了。”
“这是干啥呢?这么热闹?”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夜色中走过来,不解的看着这出闹剧样的场面。
“她李叔,来啦。”陈妈妈招呼了声客人:“先屋里坐吧。”
那个李叔没听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凑近了谢咏臻的方向:“嗯?这不是胖丫的男人嘛?”
“李叔。”谢咏臻立马嘴甜的张口叫人。这个男人他见过,结婚时候他跟陈瑶回家,陈瑶给他介绍的。何况眼下哪怕真的素不相识,但凭人家对他这让人心花怒放的定位称呼——胖丫男人,他也得巴上去。
“甭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陈爸爸冷着脸伸手去拉李叔:“走,老李,咱进屋说。他爱站就站着,冻死了活该。还站着干啥?还不带胖丫回屋?”
几个人都进了屋,晾着来负荆请罪的谢老三独自一人杵在院门口,进退两难。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谢咏臻苦笑着摸烟出来叼上。
老爷子这下子真给力,货真价实的恨啊。
也是,换成要是他谢咏臻的闺女在外面受了委屈,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混小子,怕是他不止一巴掌这么小儿科,拿刀捅了都算轻的。
轻轻吁口气,谢咏臻就势蹲了下去。
那条大黑狗一看人蹲下,立刻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钻进了狗窝。
识时务者为狗杰也。
“小狗崽子,老子不是要捡砖头揍你。”谢咏臻哼笑着喃喃:“你说我理解错了吗?她都拦着不让她老子揍我,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听我忏悔一下呢?……也是,这丫头要真是心平气和了,恐怕事情也无法挽回了……”
大黑不会说话,警惕的瞪着溜圆的眼珠不错眼的看他,灯泡似的。
烟雾在指间缭绕,往日那么熟悉亲切的味道此刻竟然沾了星点的苦。
谢咏臻抬头去看天。天气不好,连星星都不见。
“老谢,把陈姐带回来。”上车临走前,大伟那么不爱嚼舌根的男人都多了句嘴的劝他。
“放心,老子此去舍生取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咏臻轻笑,动了动双腿调整下重心。
甭管苦肉计还是劳什子悲情计三十六计,也无所谓豁出去的厚脸皮或是二皮脸,眼下他的目标坚定不移,依稀间找回了那种当兵时候意志坚贞奔着目标前进的感觉。
过程不是重点,结果才是检验事件的唯一真理。
草率过,更知道坚持的可贵。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降了温,沿着衣摆袖口缝隙,无孔不入的将寒气一点一滴的送进他的皮肤。
谢咏臻搓搓手,关节都有点发僵。
房门从里边打开,李叔和陈爸爸说笑着走出来。
“明天就让胖丫去你家,帮着荷花参考参考。老李,你家这丫头出息,我看一准能考个好大学。”
“嗨,姑娘家家的,我和她妈也不指望有啥大能耐,本本分分的上个学,能跟胖丫似的留在大城市,再找个好人家,也就知足了。”李叔嘴上说着谦虚客气的话,眼睛都笑成缝了:“荷花那丫头心野,一门心思想往北京报考。我跟她妈都不懂这些,还得胖丫帮着给出出主意。”
“咱老哥俩儿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嘛。”陈爸爸眼角一眈,那个听到动静站起身的高瘦身影立刻让他收起了笑意:“我说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放狗咬你了。”
谢咏臻讪讪的:“我想跟陈瑶说句话,这就走。”
“胖丫睡下了。”陈爸爸板着脸,完全不妥协的表情:“你爱站去站大马路上去,别堵着我家大门。”
谢老三还真不敢再不要脸的喊他爸,思忖了片刻,乖乖的退出大门:“行,那我明天再过来。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着。”
咣当一声响,陈爸爸二话不说,干脆的来了个冷冰冰的闭门羹。
听着里面插门的声音和踢踢踏踏回屋的动静,谢咏臻自嘲的想,活该啊,为了追回老婆,这辈子连着下辈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已经走出挺远的李叔又折了回来,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干啥缺德事了?把老陈气成那样?”
“李叔。”谢咏臻机灵的掏出烟帮对方点上:“是我惹老婆生气了,爸他打我应该的。”
李叔深吸口烟,拿下烟卷看了看,咂着嘴评价:“都说中华好抽,我看也不咋地嘛。还没二愣子搁东北捎回来的黄烟好抽呢。对了,你说啥?你惹胖丫生气了?我就说嘛,老陈家丫头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可能一声不吭的跑回俺们这么个穷地方,一蹲就是三个月?说说看,你干啥了?李叔帮你出出主意。胖丫我看着她长大,脾气挺犟,不过心软着呢。”
谢咏臻觉出味儿来了,敢情老丈人他们并没大张旗鼓的对外说陈瑶他们两个离婚的事儿。这就好办!
“李叔你是长辈,我也不瞒你。陈瑶她这是跟我赌气呢。咱这当兵八年,一不赌二不嫖,就是好点小酒。瑶瑶她说了我几次,我没往心里去,这不就……”
李叔同情的看着他,大有遇到知音的架势:“我家老太婆也凶着呢,不给我喝酒。嗨,她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酒可是好东西,杀菌消毒,不说包治百病,最起码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身体壮的什么似的,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可不就是。”谢咏臻忍住笑,趁热打铁:“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李叔你今年四十出头?你家姑娘都要考大学了,不能啊……”
李叔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很是亲热:“还四十呢,我都五十岁的糟老头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荷花上头有个哥哥,山药蛋子今年添了个小二子,我都两孙子了。”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远,谢咏臻不得不往回拽拽:“这次来的急,光想着跟老婆承认错误了。下次回来,一定给李叔带两瓶好酒,咱爷俩坐下来喝两杯。”
“对对,”李叔拍着脑袋恍然:“这一说喝酒就跑题。哎胖丫男人,这天寒地冻的,你站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要是不嫌弃,去李叔家里住。咱回屋插上电炉子一边烤火一边说话。”
“李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咏臻黯然的叹口气:“今天我就是冻死在这门口也不能走,老婆气还没消……”
“苦肉计。”李叔了然的笑着点点头:“也行,你自个儿把握分寸,真冻得受不了了别逞能。喏,我家就隔了一条巷子,你看,那个挂灯笼的院子就是。李叔给你留门。”
谢痞子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谢,不掺虚假发自肺腑:“李叔,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