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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魔讷讷道:“我只是为了追回孽徒而已,她出手阻拦,我一时恼怒,才以她门下弟子性命相威胁,并非有意为之,老师明鉴。”
元龟道人垂眼想了想,又扭头对谢摇篮说道:“你弟子可有大碍?”
“暂且无碍。”谢摇篮道。
元龟道人继续说:“这就是了,如今你弟子毫发无损,而我四个徒弟,一个断了手臂,三个浑身伤痕惨不忍睹,这般比较起来,吃亏的是我,理亏的是你。”
谢摇篮蹙起眉头。
元龟道人垂在身侧手倏尔变拳为爪,他道:“我元龟道人生性不喜欢吃亏,所以连带着狂心的那份,我都得在你身上讨回来!”
谢摇篮肩膀一挪,侧身堪堪躲过他的掌风。
这元龟道人看起来笨拙又是个慢性子,可是出手却丝毫不慢,毕竟他是和道祖差不多岁数的人,即便这些年修为落下了不少,远远不如后来居上的那些圣人们,但是年龄毕竟摆在那里。
大道之上,活的时间如此长久的,一般都有各自的法门,可能是功法,可是是先天灵宝,可能是占据的洞天福地。比如那杂毛孔雀,他就属于运气极好,尾羽上不知怎么地长出了先天五色神光,无物不刷,如同天道漏洞般在仙东界得瑟嚣张了百万年,几乎没遇上过对手,直到遇上狂心,被他划破肚皮,这才算栽了第一次,被结拜兄长送到殷墨身边,靠卖身为人灵兽,这才侥幸活了下来。而后又被谢摇篮烧了浑身毛,光秃秃地连个遮体之物都没有,丢脸丢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这是栽了的第二次。
而这元龟道人,非常神秘,说他能耐不高,可是他却活到了现在,说他能力强大的话,他却经常会失手被擒。他的手段似仙非仙,比仙多了几分恶毒,似魔非魔,比魔多了几许豁达生机,并不讲究赶尽杀绝。由于他常年要冬眠,一睡就得睡过去成千上万年,所以同他交手过人少之又少。
狂心是众人所知的最后一个。
据说他将这元龟道人捉住,偏偏还奈何不了元龟,杀不得,放不得,这才想出了斜云塔镇魔的主意。
狂心如今是圣人的等阶,他当年同狂心交手的时候,也至少是金仙或者伪圣级别。他那时候都杀不了的元龟,谢摇篮自然知道自己也没那个本事。
只是如今那元龟已经打上门来,若是不还手,岂不是落人话柄?
谢摇篮沉吟片刻,突然扬手祭出刚刚收入囊中的双塔。那造型古朴,甚至细看还有些破旧的九重塔立在她手心之中,乍一看很不引人注目,但是那源源不断如同大河浪涛的力量却还是引起了元龟道人的注意力。
他大惊失色:“无暇双塔!”
四魔本来还舒了一口气的心情,立刻又吊了起来。
双塔之下,神鬼寂灭。这绝非传说,上古仙魔大战之时,长灯凭借着双塔,斩杀无数,愣是在血海之中立下了禅修的根基。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无暇双塔偏偏在此时,在这个时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元龟道人攻向谢摇篮的大掌慌忙一手,险险地避过了那无暇双塔下的光斑,那是一片极为普通的光斑,像是透过树叶缝隙的一道阳光痕迹,就像这塔身一样,平凡而且不张扬。元龟道人的如避蛇蝎,相较于这光斑的普通程度来说,显得实在是过了些。
但是光斑消失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光芒之下,山石轰隆隆直响,地面如同热水沸腾,颤抖不已。而光芒照耀之处的空间,更产生了明显的扭曲,平滑的树干和草地变得如同曲起的纸张,在一声巨响之中,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围观的四魔脸色如同死灰一般。
元龟道人却不见惧怕,他只是叹了口气,沉吟片刻,说道:“这无暇双塔毁坏里颇大,若是你我拼尽拼力打斗起来,恐怕这仙东界都得毁于一旦。”元龟道人提议道:“不如你我入虚空之中,这般也正好无人打扰,亦不损人间界一草一木。”
谢摇篮道:“我正有此意。”
四魔看着老师和那女修融入了被划开的虚空之中,面面相觑了一番,各自返回洞府之中养伤去了。
这一战让他们明白了真正的差距。他们现在回想起刚刚的场景,觉得犹如噩梦,亦惊惧不已。
话说谢摇篮和元龟道人进入虚空之中,一展眼就过去了三个月有余。
虚空之中并无日月交替,都是一片辽阔的虚无,被黑暗所笼罩,谢摇篮只在心中推算,觉得应该是过去了这么久,并不知道确切时日。
只是,她和元龟之间,还是毫无胜负。
谢摇篮修为远远比不上元龟的水平,但是凭借宿居着一位地仙的禅杖,和那头顶护住自己的无暇双塔,那元龟竟然奈何她不得。
她亦尝试过偷袭元龟,可元龟的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她偷袭了几次之后,越发觉得像是素手捏刺猬,无从下手。
虚空之中一片虚无,甚至连灵气都没有。后来两人就干脆耗起灵气来。
元龟道人存活于世之时,天地之间一片虚无,他身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灵气和谢摇篮相比,如同九牛比一毛,谢摇篮这点根本胜不过他。
然而每当谢摇篮催动双塔,念起那百字大道天音之时,她就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真元念力从四面八方调动起来,连连绵绵不绝如缕,谢摇篮不禁大喜。
也就是因此,她才能和这元龟道人硬生生对抗上三月有余,这搁在旁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没有她的胆识和机缘,以及难得的宝物,怕是早就成了元龟道人腹中亡魂。
一人一龟又对峙了半月有余,你打我挡之间,谢摇篮闲来无事,开始学习元龟道人的一招一式,渐渐地竟然通悟了一些肉身淬炼的道理。本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她将领悟的招式和诀窍在同元龟道人的对决之中,再度改良升华,一时间进步颇大。
这天,两人突然经过一片飞火流石之处,此处宽约千丈,左右上下都无法避过,谢摇篮跳入此中,和元龟道人边跑边拼力比斗,二人又上行了几日有余,直到这天,她刚挡住元龟道人一剑,突然眼前亮光刺眼,她立刻放出神识,只见此处一片青天白日之下,仙山林立,霓虹道道挂在山腰。
她神识探出万余里,依旧一片美景如画。山如青玉,云海泛彩波,仙子手挽花篮,衣衫轻薄的架云来去,小童稚嗓童音,你呼我喊之时,令人打心眼里觉得愉悦。
此时此刻,那汹涌澎湃的真元念力涌入她身体之中,浓郁和美味程度令谢摇篮享受不已,险些忘了还在同元龟道人打斗之事。
元龟道人又是一剑砍来,谢摇篮立刻祭出无暇双塔,元龟道人慌忙改变剑尖的方向,拨开无暇双塔的底座光斑方向。
只听得一声轰隆隆传来,刚刚还挂着霓虹的仙山,顷刻间仿佛拦腰被斩断了一样,被元龟道人险些偷袭成功,谢摇篮自是不敢再□。
不远处的琼楼玉宇,紫烟瑞气之中,乃是天界天帝所居住的宫殿,天帝正懒洋洋听着丹墀下的那八个天仙汇报秦山情况,心中觉得有几分无趣,他道:“知道了。”
此举不过是还给那长灯一份情意,意思到了既可,不必尽心尽力。
他挥袖正要斥退八仙,陡然一阵地动山摇,他眼前的垂旒频频相撞,响声清脆。他不禁蹙起了眉头,略有不满,支使近侍前去询问出了何事。
☆、120完结卷十
近侍上前禀报;说是天门三万里之外有两个修士在打斗,这才引起这么强烈的动静。
天帝更加不满道:“是哪两位金仙?三十三重天外那么广阔的地方,为何偏偏还要来孤这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比拼?”
特么的砸场子吗?
天帝虽然位居于各大祖师之下,论起修为来连伪圣都不如,但是他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天界之主,管理天界事务;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天威之气,隐隐欲怒之时更是令人双股颤颤。
近侍哆嗦了下;接着道:“不是……不是金仙,看模样似乎是一个大乘期修士;另外一个,倒是有点像宫画上的元龟道人。”
那王八被放出来了?天帝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琉璃玉案。王八他虽然修为不济;但是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修,怕是交手之际就能将其轻松捻灭,为何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天帝看向丹墀下跪着的八个天仙,问道:“你们也听到了,可知道来者除了元龟道人,另外一人是谁?”
为首的天仙低低跪着,忐忑说道:“既然修为只是大乘期,却能在元龟道人攻击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手上宝物不可小觑,微臣心中确实知道一人有这般能耐。”
“谁?”
“下界一无名修士,微臣返回天界之时,正撞见她收了无暇双塔,还未来得及向天帝禀告。”
若是无暇双塔,别说毁了几座仙山,怕是假以时日毁天灭地也有可能啊。
天帝敲击着琉璃玉案的手轻轻顿住,垂旒下的脸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来,他道:“拨一万天兵,务必将那扰乱天宫的两人一网打尽,但对元龟道人,要以礼相待。”
天仙一愣,试探着道:“帝请三思,那修士似乎同狂心祖师关系匪浅……”
天帝冷笑一声,道:“扰孤天宫之威,别说之时似乎关系匪浅,即便真是狂心祖师的徒弟,孤也照杀不误。”
天仙领命退却。心中对天帝这个命令的意思,也明白了几分,对元龟道人以礼相待,意思就是对另外一个修士就生死不论了。而天帝是在听说那修士手中有无暇双塔的时候,才下了这么个命令,证明他看上了那修士的塔,偏偏还要以扰乱天宫的罪名,令其伏诛。
天边乱虹纷飞,偶尔还能传来山崩的声响,那天仙叹息一声,心中颇为惋惜。他在秦山见过谢摇篮一面,觉得她是可造之材,他日必成大器,熟料竟成今日这般模样。
一万天兵即刻出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将最中间的两人围了个团团转,然而迫于中间比斗的两人那凌厉的真元,时不时四射的剑气残风,周围竟然无人敢靠近。
天兵之中,其中有个小头领,大乘期境界,土生土长的天界人,自忖修为尚可,也有法宝傍身,于是上前来劝阻。
元龟道人正憋了一肚子火,一瞧见有人上前触霉头,二话不说直接一剑斩去。
那小头领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手上法宝碎裂成砂,法宝碎裂后,他立刻觉得身体像是被挤压入一个极小的空间之中一般,剧痛袭来,他大声惨叫,元神飞快脱离的肉身,朝远方遁走,生怕再来一剑,将他元神也给轰碎。
底下天兵等了半响,不见人回来,却只见两段尸身落了下来,不禁脸上惊骇,后退了一步。
此时,谢摇篮和元龟道人都发现了周围的异常。
元龟道人这才开始正经打量周围的景致,明霞天光,紫雾蒙遮。高高的虹桥之上彩凤纷飞,远处一碧沉沉的大门,守卫的金甲侍卫足足有四十余人,个个如同怒目金刚,彪悍勇猛。再远处的琉璃宫殿雕金门楼之下,还有天妃掌扇,仙子捧巾,半遮面容看着这边的情况。
而看两人脚下,一片云海翻腾,彩霞滔滔,不远处仙山之上,瑶草琪花中,玉兔点点,仙鹤低鸣。
元龟道人当即对谢摇篮怒目而视:“你特么的怎么跑到这里了!”
这里是天帝那小气鬼的地盘,他二人砸了他家门的仙山,伤了花花草草,那吝啬鬼岂会善罢甘休!怕是还会多心眼地以为来砸场子的,要赶尽杀绝才肯放心。
谢摇篮看着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一边格挡着元龟道人的剑,心头也升起一股恼意:“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
此时此刻,周围的天兵天将越聚越多,元龟道人默默咬牙,突然朝她传音了一句:“快走!”
言语刚罢,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的天将首领,但见两道残虹飞快滑过头顶,刚刚还在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飞快朝北天方向遁去,不消片刻,就连残影都看不到了。
那将领张大嘴巴,暗暗骂道:他大爷的,天帝不是让他们来逮王八吗?这速度那是王八的速度吗?!
怎么办?
将领回去请示天帝,天帝正拿着一卷玉简,面露冷笑。听了他的禀报之后,天帝一把将玉简砸了下去,拂袖离开。
天帝身边的近侍将那将领扶起,小声道:“三十三重天外送来消息,那两人碰不得。”
···
谢摇篮和元龟道人这一遁,又遁了一个月有余,元龟道人烦闷她为什么能追上自己,越飞越快,奈何怎么也甩不开那谢摇篮。
如此这般,那元龟道人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他本就是懒洋洋的性子,日日飞遁耗尽了他的耐心,他也懒得再同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