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喔,好——我知道,只是,是真的吧!”
光彦是M市内的TXX大学研究生。硕士课程完了后他预备再往上进修。专攻地球物理学。
刚认识时,他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人。只是,从他的言行中,略略可觉察到他对自己的家族,感到强烈的自卑感。
映美有一天就忍不住地问他——那是五月初的事吧!来这房子的第三次夜晚。
他那时,不发一语地打开房里的落地窗。然后赤着脚走出阳台,用手招呼映美过来时,他嘴边的表情似乎很自卑地歪斜着。
“那里!”从六楼阳台栏杆稍微探出身,他往右边直指,“那个,就是我整个家族。”
K华厦这栋大楼位于M市的西侧,神奈川县县界的境川这条河旁上。与这条河相对的隔岸,有一座大楼的影子。在微弱的星光下,似乎是浮上黑色的川流般,可依稀地看到蒙蒙的白色水泥墙面。
“‘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之前我也提到过吧!而我的母亲,就是那里的教祖。她在那上头的神殿中,日夜对着大神珠灵体祈拜。她那‘活神仙’的第一件救命对象,不是别人,好像正是我……”
现在想来,那种说话的口气,对他而言,是对一位生下自己的女性最大的爱情表露。
“关于人们说她所拥有的超能力,我自己是不信。不过,我也不是完全否认宗教,只是,嗯!事情这样就这样了。”
光彦停住话,瞄了一下映美的反应。
(当时,我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我是以什么心情,在听他的话呢?……)
“问题是那个父亲!”口气厌恶的他,眼里很明显地有强烈的敌意及憎恨,“那个无耻的男人。虽说是我的父亲,根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看不起他……”
之后——大约一个月后,他的母亲贵传名光子惨死……
葬礼完后次日晚,映美被光彦唤到这屋里。当时虽没有在她面前流泪,但光彦苍白着脸,若有所思地道:“是那家伙——杀的……”
那事件的调查,进行到何种情况,报纸上也没报导得很清楚。连一时被注目的有他杀嫌疑之说,结果也没掌握到什么证据。而今报纸及杂志等也没再报导此事……
是那家伙杀的——光彦喃喃地说了好多逼。说什么有不在场证明,一定是捏造的。一定是那家伙杀了母亲,然后伪作为自杀。
那位——他的父亲,贵传名刚三打来的这通电话,是要干什么呢?
“——嗯。教主大人也真是堕落了——好吧!我总是也要和你做个了决。”
(果然没错……)
“——好。再见。”放下话筒,光彦的脸上又冷又硬。他的双眼留置在黑色电话上一会儿,然后看往站在咖啡机前的映美脸。
“对不起,我现在得出去一下。”他道。
“是你父亲打来的?”
“嗯!”
“现在去见他?”
“——嗯,约好了。”
“为什么选在这种时间……”
“对他比较方便吧!”单手置在长台上的光彦的眉紧了上来。
“他从神殿的‘闭关’中偷溜出来,现在正在往横滨途中。教中有规定,照命会的教主是不能走出S市的。不过,他一直拜托我,说有话跟我说。”
“现在去横滨?”
“车开快点的话,一小时就可到了。”
“可是……”
“对不起,我不能不去——我有话必须和他单独谈清楚。”
“你妈妈的事吗?”
“——是的。”隔着长台注视着光彦的映美眼中,可看到他将脸稍稍移开,很抱歉地道。
“真对不起,今晚……”
“喝杯咖啡再去嘛!”微笑着的映美,刻意开朗地道。
“不准边开车边打瞌睡喔!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开车兜风的回程,当时,我还以为完了哩!”
“喔——那次是……”
“没得申冤了!”映美将壶中的咖啡注满杯内,递向光彦,“小心点!”
“嗯——我会的,你放心。”
“待会儿我自个儿走,不要担心。反正今晚,我也有点工作要在家里做,我不要紧的……”
“对不起,如果你不生气我的话明天再……”
“早餐我来弄。你起来时,反正也是中午左右吧?”
“谢谢!”光彦说完,咖啡也不加糖地喝,“——你真的是很体贴人。”
(是吗?)
映美心境复杂地端起自己的杯子。
(是这样吗……)
第六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凌晨两点十分
地点:“华厦K”二〇一室
“——是,是是。”
拿起来三通电话时,岸森范也的手和声音微微地颤抖,“我,我是岸森——喔,你,你好。”
打电话来的,正是那个人。
凌晨两点十分。
比预定的时间晚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对胆小的他而言是多么地长啊!
“——是,是是。对,只有我一个人。”呼吸声似乎有点混乱的样子,但听筒中对方的声音相当的冷静。岸森怱地全身僵硬地听着对方的指示。
K华厦二楼,二〇一室。岸森范也,一人租屋于此的TXX大学经济学系学生。
离拥有小田急线及JR线车站的市中心十数公里的这座大楼,虽然M市在这几年也急速地开发成卫星都市,但这附近以住宅地而言,街处于开发途中。独立于境川旁的K华厦,是座六层楼钢筋大厦,四壁贴着赤红砖片,式样新潮现代。
虽说交通多少有些不便,却也是座环境幽雅的高级华厦。以一介学生而言,独居于此似乎不合身份,不过岸森一点也不觉得不好。
他的父亲在名古屋算是一位大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而他展翅离巢也非有其他理想,只是为了离家,才应试数间东京的大学。结果呢!只有在私立的TXX大学取得了候补录取。
他不在乎是否为候补,只要上得了就是老子的。对独子范也彻底溺爱的母亲,禁不住他的撒娇,买了这层楼给他。于是他开始了穷学生看到都会想掐死他的奢侈浪费的生活,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了。
喔!忘了提到,他的嗜好是车子。
将母亲买给他的车子,装潢得无与伦比,每晚奔驰于东京市中。车子及全身最新名牌服饰,还有从高中时就磨出来的舞艺,这三样吸引来不少少女们,再加上从各方的杂志上收集到的玩乐情报,夜夜都是“充实的一晚”。当然,大学课堂的出席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但是——
如此这般,怠惰又平稳(虽然他本身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怠惰又平稳)的学生生活,而今要陷于破灭的危机了。破灭——活了二十年来,从来就没想过这名词会落到自己身上。
一个月前——当他在想着这台车也差不多开厌了,以及如何向母亲耍赖多要点零用钱的当时,在半夜游玩车河的归途中,他撞了人了。
出事场所就在这附近。那里街灯原本就少,再加上当晚雨下得很大,视线非常不清楚。还有当时的他也醉得相当厉害。
自己开了多少时速也不清楚。当时也知自己醉了,开车已比平常小心多了。只不过后来看家快到了,才松弛了注意力也说不定。直到发现有人正穿过亮着绿灯的斑马线时,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刹车声,碰地一个撞击,转了一百八十度才停住的车……
夜路上,躺着一个身着黑西装似的上班族男人身躯。
(怎么这种时间走在这里啊!)
他一股想哭的冲动,冲出了车子。
(喂!拜托!老天不要开我玩笑……)
似乎在撞弹下,头去敲到地面的样子。血流满面,头部变形,一眼即知那男人早已毙命。
他呆立着,让雨敲打一会儿。酒醉的快意早就消失不见,代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呕意,让他非得压住胃不可。
一点也没想到要去报警。本能想到的只是如何从这无法辩解的罪中脱逃。
他看了看四周。
半夜三点,没半个人影。路旁略远处有些国民住宅大楼,但似乎也没人听到车祸声伸出头来看。而且幸运地,道上也没别的来车的灯光。
他快速地将车驰近,把尸体抬入副驾驶座。因为除了头部外并没什么大伤口,所以衣服及车上也没留下多大的血迹。之后他将尸体丢到附近的树林内,因为实在没勇气将尸体载得更远了。
回家后他冲个澡——边镇定心思边思考。
从车库到回屋途中,在电梯前与一位下电梯的女孩擦身而过,或许是自己脸色过于苍白,她感到稍微异样地看了他一下——这也不用放在心上。
路面上残留的血迹,雨水会冲洗掉。等到树林的尸体被发现,撞车逃逸事件被公布于世时,其中也需一段时间。
他也想过万不得已时打电话去向母亲哭诉,但事情的严重性令自己无法开口,因为这是杀了一个人啊!在此之前遇到问题时,母亲总会全力地支持帮忙解决,但这事就算她也是……
沾着血迹的衣服及车上的椅套,在那夜已全塞入垃圾袋,当垃圾丢出去了。检查了停在一楼车库的车身后,隔日马上开到离这儿远远的地方找修车房,修理凹下去的保险杆。
一星期后,在报上得知那男死尸被发现了。虽然警察的调查方针全然没指向自己,但连续一阵子他都失眠。尸体因为发现得太晚以及夏日让它快速腐败,使得搜查上遭到难题。
所以,他想这下安全了。虽说撞车逃逸的检举率相当高,但自己这点倒是非常幸运。
这样的幸运,使得自己不禁想向向来不信的神感谢。
(可是却……)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结果却只是短暂的安心而已。
“撞死人逃跑的罪是很重的喔……”
这月月初,在某个半夜突然打来的一通电话中,那个声音如此地说时,岸森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在他心中,那晚的车祸,早被自己催眠过,认为是一场恶梦而非现实。
那声音说:当晚,他是目睹车祸现场的人。他还说出,正确的车祸时日,和岸森车祸后所采取的行动,以及车祸隔日,他拿车去修理的修车厂店名他都知道。
放心,我不会去检举。那声音又再说,只要你可以表现得好,我也可以让这实情石沉大海。
从那瞬间起,岸森就失去了依自己的意愿行动的自由了。他陷入什么都得依那声音指示行动的窘境。
目击者并不要求金钱,但相对地,现今……
“——是,我,我知道。”握紧听筒的手心冒出了汗脂。岸森向看不见的对方深深地点点头。
“好的——是、是的,那当然……但是,你,你真的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吧!”
你不必担心,对方答道。
“我,我知道了,那我现在马上就……”
卡嚓一声电话被切断了。抖颤的手将听筒放回去时,岸森心中也有所觉悟。
趁今晚,干脆将对方给宰了也非不可能,但他却也事先警告说他有同党。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同党马上就会将撞死人逃跑之事知会警察。
又或许,那是为了防止岸森临阵脱逃的故弄玄虚,只不过考虑到万一不是话……
反正,只好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了。
第七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凌晨四点二十分
地点:华厦K厅口前路上
华厦K的厅口位于大楼的东南端。
外侧的玻璃门是二十四小时开放,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但通过大厅,要往电梯及楼梯的通道前,又有一扇门。这门内设有最新的自动上锁安全设备,不用居住者所持有的卡片锁匙是打不开的。访问者要按门旁设置的对讲机与住户通话,让住户开门才进得去。
另一个入口是,占一楼一半以上的专用停车场的通用门。这里也同样地设有自动上锁设备,外来者是进不来的。
横切过相当西洋式庭园的前庭,一条柏油小道直通向一座半拱门。两根门柱上列满大红炼瓦片,而顶端则安着一盏外形似煤气灯的外灯,造形相当地讲究。
离那门不远的路上,停着一台黑色的马可二代车。
这辆车在这地点停了五小时以上了。车内,有两个男人一直监视着大楼。
“啊——啊!这样还要等多久……”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发牢骚道。
助手席的座椅,深深往后倒,卷上双袖的粗臂交叉在胸前,不耐烦地边抖动双膝,打个大哈欠,但眼睛还是透过车前窗,死盯住大楼的入口处。
“我看,也不要过份期待比较好。”
坐在驾驶席位的是一位年龄较大——平头,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开口说话。
“监视时要忍耐,而且不期待成功——这是以前我在刑事局时,一位上司常喊的口号。”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努力主义的训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