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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世界大战 [美] h·g·威尔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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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股人流,在火车站周围象泡沫一样涌来涌去,人们纷纷在泰晤士河上争抢着船只,急急忙忙冲向北面和东面的每一个出口。10点钟的时候警察已经毫无组织,到了中午时分,连铁路当局也乱了方寸,在整个社会秩序的解体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在泰晤士北面的铁路线和凯南街上在伦敦东南的居民,都在星期天午夜得到了警报,火车里塞得满满的。直到两点钟,人们还在为在车箱里找到一个立足之地大打出手。3点钟,主教门街也挤满了相互践踏的人流,离利物浦大街车站约200码的地方,响起了枪声,人群发生了械斗,派去维护交通的警察也精疲力尽,满肚子的怒气,用棍子打着他们要保护的人的脑袋。
  很快火车司机和司炉工都不愿意回伦敦来了,从火车站逃跑的人群不断增加,沿着路基向北跑去。中午在巴尼斯那里有人看见一个火星人,一片缓缓下沉的黑云沿着泰晤士河和蓝培斯低地飘过来,切断了从桥上逃跑的退路。另一团黑云蔓延到依林上空,围困住了炮台山上的一小群人,山上的居民虽然没有死,但是却逃不出来了。
  我弟弟想在恰克农场车站乘上西北线的火车,但没有成功——货场上来的一辆火车头从喊叫的人群之间开过,几个健壮的男人好不容易才拦住人群,不让他们把司机的头往锅炉上撞。我弟弟来到恰克的路上,躲避川流不息的马车——他还算走运,他是到自行车商店的第一批人。他把车从商店里拉出来的时候,前轮胎扎破了,还伤了一个手腕,但是他顾不上许多,还是骑上车走了。在哈佛斯托克山的斜坡上,他给几辆翻倒的马车挡住了去路,于是朝贝尔萨兹路骑去。
  这样,他离开了混乱的人群,转上了爱琪维亚路,大约7点钟的时候到了爱琪维亚。他又累又饿,但是已经远离了逃难的人群。沿途上人们站在路边,好奇地看着他。几个骑车自行车的人和骑马的人,还有几辆汽车在路上超过了他。离琪维亚还剩一英里的地方,一个轮圈裂了,自行车完全没用了。他把车扔在路边,继续朝村里走去。大街两边的商店半开着门,居民们挤在街上、门廊里和窗前,吃惊地望着大批难民涌入。我弟弟总算在一家小酒店里吃了点东西。
  他在爱琪维亚留了一会儿,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象我弟弟一样,好象想停留一会儿。这时还没有火星人进攻的最新消息传来。
  路上一直很挤,但还没有造成阻塞。开始大多数的难民都骑着车,但过了一会儿,汽车和马车也匆匆开过去了,在通往圣阿尔朋斯的路上扬起一片尘土。
  我弟弟也许模糊记起了住在契姆斯伏特的朋友,最后决定转入了通往东方的一条偏僻小路。他转过一个篱笆,沿着一条小径向东北方走去。他沿途经过了几所农舍和一些不知名的地方。他开始没有看到很多难民,一直到了通向高巴耐特长满杂草的小路上,他才遇到了两位女伴。他及时赶到,碰巧救了她们一命。
  当时他听见叫声,赶紧转过路口,看见两个男人正在把她们拽下一匹小马拉的马车,另一个人则拉着吓惊的小马的马头。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衣服,个子稍矮的女人站着大叫;而另一个肤色较黑,身材瘦小的女人一只胳膊给一个男人抓住,用另一只手里的马鞭抽打着他。
  我弟弟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叫着,一边冲了过去。其中一个离开那个女人,朝我弟弟转过来,我弟弟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了。他是一个很不错的拳击家,于是跳上前去,把那个人打翻在马车轮子上。
  这可不是讲绅士风度的时候,我弟弟一脚把他踢倒,然后抓住那个拉着瘦小女士胳膊的家伙的衣领。他听见马蹄声,然后脸上就挨了一鞭子,另一个家伙朝他鼻梁上打了一拳,给他抓着的那个家伙趁机挣脱开来,朝他原来过来方向的一条小路上跑去。
  我弟弟给打得有点头晕,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那个抓住马头的男人,而那辆马车正左右摇晃着沿着小路跑下去,两个女人在车上往后看着。他前面的那个家伙看上去很壮实,正想朝他冲过来,我弟弟一拳揍在他的脸上。这时我弟弟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于是转身躲开,朝小路上的马车追去。那个家伙紧紧地跟在后头。他们身后是一大群逃难的难民。
  他突然给拌了一跤;跟着他的男人跑到前面去了,他站起身,发现自己又面对着两个人了。要不是前面那个瘦小的女人拉住了马赶回来帮忙,我弟弟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她手里有一支枪,不过当她们遭到攻击的时候,这把枪放在座位底下。她在六码的距离上开了一枪,差点打中我弟弟。一个胆小的家伙立刻逃跑了,他的同伙追过去,骂他胆小如鼠。两个家伙站在小路上,而另一个同伴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拿着!”那个瘦小的女人把枪递给我弟弟。
  “回车上去,”我弟弟说,一边从裂开的嘴唇上抹去血迹。
  她一声不响地转过来——他们都在喘着气——走到另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士那里,她正拼命拉住受惊的小马。两个家伙不想再动手了。当我弟弟再回头看时,他们已经逃走了。
  我弟弟说:“我坐这儿,如果可以的话。”他上车坐到前排的空座位上。两位女士朝后头望了望。
  “给我缰绳,”她说,然后往小马身上抽了一鞭。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在路上转过一个弯,三个坏蛋都看不见了。
  我弟弟就这样出乎意料地驾着马车和两个不认识的女士向一条不知名的路上驰去,一边喘着气,嘴唇裂开了,下巴也给打得青了一块,手指关节上还沾着血迹。
  他后来才知道,她们一个是住在斯登摩尔一个外科医生的妻子,另一个是他的妹妹,医生早上从宾南的一个重病人那里回家时,在路上的车站里听到了火星人进攻的消息。他急忙赶回家里,叫醒妻子和妹妹(一个佣人两天前已经离开)——收拾了一些急用的东西,把手枪塞在车座底下(算我弟弟走运),告诉她们驾车到爱琪维亚乘火车。他赶去通知邻居。他说自己会追上她们。当时是早上四点半,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可连他的人影也没有。爱琪维亚的越来越多的难民让他们没法停在那里,只好走到这条小道上来。
  这就是她们断断续续讲给我弟弟听的事情。他们在新巴尔涅特附近停下来。他答应和他们呆在一起,直到她们决定该怎么做,或者等到那个女士的丈夫赶来。我弟弟为了安慰她们,声称自己很会使枪——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
  他们在路边停了下来,小马在篱笆里很高兴地吃草。我弟弟把自己逃离伦敦的经历告诉了她们,并向她们讲述了知道的关于火星人的事和他们的所作所为。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他们谈了一会儿以后,就陷入了期待之中。路上走过几个战士,我弟弟就向他们打听了一些消息。他们的片言只语更让我弟弟觉得人类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感到立即逃走的必要性。他不得不催促两位女士。
  “我们有钱。”那个瘦小的女人犹豫着说。
  她的眼睛遇到了我弟弟的目光,犹豫不见了。
  “我也有,”我弟弟说。
  她说它们有30个金镑,还有一张5磅的纸币,说可以用这些钱在圣阿尔巴或新巴尔涅特乘火车。我弟弟因为看到伦敦人在车站争抢的情景,觉得根本就没这希望,提出穿过爱萨克斯到哈维区,然后逃出英国。
  爱尔汶斯东夫人——这是那个穿白衣妇女的名字——什么都不想听,老是想着“乔治”,但是她的小姑却很冷静,最后同意了我弟弟的建议。就这样,一行人向巴尔涅特走去,以便越过大北公路,我弟弟牵着马,想尽量让它省点力气。
  太阳慢慢爬上半空,天气变得很热,脚下的白色沙土给晒得发烫,他们只能慢慢地行走。路边的篱笆盖着灰色的尘土。他们离巴尔涅特越近,路上就越加混乱。
  他们遇见越来越多的人。大部分人比他们出来的早,他们又脏又累,相互之间小声嘟哝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走了过去,眼睛盯着地面。他们听见了他的声音,转头去看,见他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打着空中看不见的东西。他发完疯以后,就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赶路了。
  当我弟弟一行人走到巴尔涅特南面的十字路口时,看见一个妇女刚穿过左面的田野来到路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边上还跟了两个;然后又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脏衣服的男人,一手拄着手杖,另一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再转过一个街角,从大路的别墅之间的一条小巷里出来一辆小马车,拉车的小黑马浑身冒汗,一个戴着阔边帽的年轻人赶着车,浑身沾满灰土。车上坐着三个姑娘,好象是东端工厂的工人,还有两个小孩儿也挤在里头。
  “到爱琪维亚怎么走?”赶车人问道,他眼睛张得大大的,脸色苍白;我弟弟告诉他向左转,他也不道谢,立即加鞭接着赶路。
  我弟弟注意到在前面的房子上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灰色烟尘,遮在大路后的一排房子前,路前是一长列的别墅。在炎热的蓝天下,几股带烟的火苗从前面的房子上头窜出来,爱尔汶斯东夫人突然大声哭叫了起来。哭叫声和混乱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其中还混着许多马车车轮的声音,马车的吱嘎声和马蹄的哒嗒声。小路在离大路不到五十码的地方来了个急转弯。
  “天哪!”爱尔汶斯东夫人喊到,“你把我们赶到哪儿去?”
  我弟弟停下马车。
  从大路上来了一大群人,相互拥挤着,汇成一股乱遭遭的人流朝北方涌去。在刺眼的阳光下,一大片尘土把地上20英尺以外的东西都变得灰蒙蒙一片,匆匆而过的马匹和步行的人群,还有各色各样的马车不断扬起一阵烟尘。
  “让开!”我弟弟不断听到有人叫着。“让开路!”
  在小路和大路交叉的地方,就像是一片冒着烟的火场;人声鼎沸,尘土飞扬,发出刺鼻的气味。在前面一点的路旁,一座别墅正在燃烧着,冒出来的滚滚黑烟从大路上飘过。这情景让人们更加混乱。
  两个男人从他们身边赶过去。然后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哭哭啼啼的。一条迷路的猎狗伸着舌头,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又惊又怕,朝我弟弟身旁跑来。
  在眼睛望得到的地方,在房子之间到处都是肮脏的,急匆匆的人流,从通向伦敦方向的每一条路上涌出来。黑色的脑袋和挤在一起的身体在拐角出看得更清楚了,他们急急忙忙地走过去,然后又重新出现在人流里,最后给吞没在一片烟尘里。
  “走啊,走啊!”人们喊着。“让开,让开!”
  后面的人们用手撑在前面人的背上。我弟弟站在马头前面。他给不由自主的人群推着,一步一步地在小路上走着。
  爱琪维亚是一片混乱,恰克农场也挤满乱糟糟的人流,所有的人口都在逃难。整个场面混乱得难以想象。人们冲过了街角,然后又退了回来,背对着小路。走在路边的行人们为了给马车让路,有的摔倒在坑洼里,有的相互撞在一起。
  连小车和马车也挤成了一堆,有时留出一点空档,时不时有几辆等不及的马车冲到前头,人们不得不让开来,靠在篱笆和路边房子的门旁边。
  “快走啊!”大家叫着。“快走!他们来了!”
  一辆马车里站着一个身着救世军服的瞎子,用弯曲的手指比划着,一边嚷着,“永生啊,永生!”他的声音嘶哑,又叫得那么响,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烟尘里好一会儿,我弟弟还能听见他的叫声。一些挤在马车上的人发疯似地抽着马,一边和其他驾车人争吵着;有的人静静地坐着,两眼呆呆望着,充满可怜的神情;还有些人狠命扭咬着自己的双手,或者干脆头朝下躺在车厢后面。马的嚼子上满是泡沫,眼里充着血。
  路上是数不清的各色的自备马车,载客马车,商店马车和带篷马车;还有一辆邮车,一辆写着“圣朋克拉斯教区”的清洁车,一辆很大的运木材的马车里装满了破烂和一辆轮子上溅满鲜血的啤酒车。
  “让开!”有人喊着。“让开!”
  “永生啊,永生!”回声从路边传来。
  这里有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妇人,也有穿着讲究的贵妇人拖着脚步走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跟在旁边,华丽的衣服沾满了尘土,疲惫的脸上布满泪痕。有些男人走在她们身边,有的常常帮她们一把,有的则有粗鲁又凶狠。穿着褪色的黑色旧衣服的乞丐们挤在他们身边,大声叫骂着。几个强壮的工人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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