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在下——”戚少商目光扫过地上的酒坛,一时尴尬万分。
“刀童,送客!”戚少商还待再说,无情已袍袖一拂,微微欠身。
“……” 戚少商此时也只得略一抱拳,无言而出。
“师父,师叔他!”听到刀童的惊呼,本已一脚踏出门槛的戚少商不由停步,转头向顾惜朝望去,正看见他徐徐睁开双眼。
“惜朝!你醒了!”无情的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不由伸手紧紧握住顾惜朝的,“你再不醒来,只怕是神仙也难救了。如今总算脱离了危险,可喜可贺!”
“?”顾惜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眼前激动的握住自己双手的人,不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吗?自己与他素无瓜葛,怎么他好像一副与自己很熟的样子?就算这个案子需要留下自己的活口以为指证之用,他也不必表现的这般亲近吧?还有戚少商,他怎么也在,还一脸的古怪?
顾惜朝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缓缓开口,声音尚虚,却很稳定:“顾惜朝谢过无情公子相救之恩。”
“那么便请顾公子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搅了。”此刻的无情也回复了平日的淡然自若,不待其余人等开口,便拉着目瞪口呆的二人迅速退场。
“吩咐下去,自今日起,府中不得提起我与顾惜朝的关系。绝对不能让他知晓我是他的哥哥。”
“是!”刀童领命而出,心中却暗暗纳闷:“何以师父不与顾惜朝相认?看他平日对待顾公子,是极为在乎这位兄弟,怎么今日?师父行事,实在是令人莫测高深。”
第四章 相逢不识
自那日醒来之后,顾惜朝的病情甚是反复,时睡时醒,一直昏昏沉沉。好在除了服侍的小厮之外,再无他人来访,这才得以静养。只是在昏迷之时,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人极为细心的照料自己,动作轻柔,绝非以下之人的粗手粗脚。然而每次睁眼,房中却又空无一人,便以为是自己病中起了幻觉。
一周之后,顾惜朝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精神也健旺了些。“顾公子,在下无情,今日特来拜会。”无情直到今日,这才再次出现。
“无情公子请。在下早已恭候多时了。”顾惜朝虽然人在病榻之中,依然气度高华,微微欠身,似乎今日自己不过是站在满座高朋之中,欢迎一位远来之客,“请恕在下抱病在身,招呼不周。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顾公子不要客气。”无情自己推动轮椅,来到顾惜朝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在下今日来,只是想告知公子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哦?”顾惜朝微微挑动左眉,脸上神色不动,“愿闻其详。”
“难道顾公子心中就没有任何疑问么?”无情抬眼,犀利明澈到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深深看入顾惜朝眼底,直接到足以使相对之人感到不适。顾惜朝却似一无所觉,脸上依旧笑的云淡风清:“惜朝经此一役,世事早已不再挂怀。恐怕公子今日要失望了。”
“哈哈哈!”无情朗声笑了出来,这次却是发自真心:先前还担心顾惜朝生无所恋,会就此消沉荒废,如今见到他的目光,自己才终于放心了。顾惜朝不愧为顾惜朝,受到如此重创,表面竟是毫无痕迹。这个人,真是拥有铁一般的意志力!
“明人不说暗话,顾公子,你今日能得我们诸葛神侯府这般对待,只因你乃20年前都虞侯副指挥使盛鼎天家族中所余下唯一的血脉,圣旨特裁留养承嗣,于明年秋审之前,暂于诸葛神侯处看管。”
“盛鼎天……”乍闻此事,顾惜朝心中风起云涌,面上却点头微笑,“多谢,在下记下了。”
当下二人又提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顾惜朝始终泰然应对,却绝口不问任何事。
无情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心中不由有些好笑:真是别扭的个性,就是喜欢死撑!当下也不再故意东拉西扯,正容说道:“其实我知道顾公子你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出口。”
无情笑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趣,因为他们永远不想你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永远也别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他们真心想问的问题。”
“顾公子,其实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我不过是负责看管于你,并无其他,你不需这般戒备的。你今日最想从我口中知道的,便是你妻子晚晴的下落吧。我今日,便是为让你与妻子相见而来。”
言毕,无情拍了拍手,守候在外的剑童应声而入,双手捧住一个小小的白色瓷坛:“顾公子,这便是晚晴姑娘的骨灰,现下交还于你。”
顾惜朝的微笑一下僵在脸上,他似被魇住一般,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唯有木然的看着银剑童子走近,木然的等他将那小小的骨灰坛放进自己怀中。指间触及的是上好白瓷散发的冰冷,那寒气似一直渗透到了心里。眼前盘旋的是晚晴的低吟浅笑,倾城容颜,往日恩情历历, 是不尽的酸楚。晚晴,晚晴,天地灵气尽钟于汝,难道不过是为了今日的成泥作尘?
“顾公子!”无情担心的唤了一声。
顾惜朝慢慢慢慢的抬起头来,似乎连脖子都已经僵硬。脸上,居然还挂一丝扭曲的微笑:“多谢公子让我与内子团聚。这个恩情顾惜朝记下了,公子请!”
无情再是担心,此时也不好表露什么,只得带了剑童退出。房门刚刚合上,顾惜朝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鲜血点点洒落在白瓷上,触目惊心。“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一句未完,顾惜朝已经失去意识,怀中瓷坛滑落,掉在 地上,发出闷响。
“惜朝!”无情本就未敢远离,此刻施展轻功,倏忽到了房内,正好接住惜朝向地上滑落的身躯。
第五章 三刀六洞
月华如水。
无情双手放在轮椅的把手上,仰头望天,意态悠闲。可是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周围旁观的人,没有一个不感觉到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压力。
无情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了那个灭门的夜晚,冲天的火光下弥漫着漫天血腥,黎明那一场细雨,似乎连老天也在哭泣。想起那之后的身残,磨难,白眼与历练,以及自己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一切。 如今,终于得知自己在世上还留有唯一一个亲人,可是,他偏偏,却也是饱经风霜,没有过一日的舒心。身为妓女之子,想必他一路所受的嘲弄轻视不会比自己这个残废少。以他的出身,要练成今日这一身本事,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远远大于自己练成这一身暗器轻功。
惜朝,你受苦了。我此身已废,但至少,我希望你能有一个不同的未来。
“无情公子,我已经为顾公子诊断过了,他伤了心脉,如果没有当世高手出手为他续命,只怕他的性命,就在这一两日了。”大夫从顾惜朝房中走出,满面忧色,“那人需要极高的内力,这样的高手,如今京师也只有一,二人而已。”
无情闻言,脸色大变。他催动轮椅冲进房中,声势之急,几乎便要撞到顾惜朝的身上。
可是无情不会武功。
无情不会武功。
他双腿残疾,无法练武,是自己以绝大毅力,才练成了暗器轻功,身为四大名捕之首。以他微弱的内力,根本救不得顾惜朝。
有能力出手的人,除了近日出城的师父,就只有铁手和戚少商。铁手自辞去名捕之位便不知所踪,现在唯一有这个内力的,便只有一人。
想到这里,无情眼神一黯。顾惜朝活下来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无情伸出手。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
手指很修长,很秀气,甚至透着几分柔弱。
可是,此刻,这只手很稳。
这只手,探向顾惜朝那如玉一般的面孔,轻轻的抹去他眼角渗出的一滴晶莹水汽。
紧紧握拳,这只手的主人声音里是决心已下的坚定:“银剑,去请戚大侠过来。”
戚少商默然。
无情的请求真的让他很为难。他没有料到,以无情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居然会开口提出这种请求。
不错,自己当日是放过了顾惜朝,但这不代表就可以出手救他。
自己和顾惜朝之间,横亘了太多的血债,今日若是答应,将如何面对连云寨众家兄弟?如何面对为了自己先散功失明,后破家殒命的雷卷大哥?还有那么多为了自己而丧失在顾惜朝手中的性命,自己如何交代的过去?
“戚大侠,我知道这个请求是在难为你。”无情挣开剑童的扶持,硬是以手撑地,坚持跪在戚少商面前,“顾惜朝欠下的血债,我愿三刀六洞,以血还血!”
言毕,无情手中已多了一把牛耳尖刀,狠狠向自己肩头刺去!“不可!”众人大惊之下,伤口早已对穿,血如泉涌。
第六章 充军千里
无情之所以被人称为无情,恰恰就是因为他的有情。
就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希望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能尽量多除些奸佞之徒,能少些忠良无辜蒙冤。
也因此,必要时,他下手不容情。
毫不留情。
所以人叫他“无情”。
他面对敌人的时候,眼中的煞气能使敌手肝胆俱裂。
可是你若作为他的朋友,便会发现,他的目光,会让你如沐春风。
谦谦君子,温厚如玉。
他的目光,像月华一般皎洁,明亮,宁温。清澈。
但月华没他眼睛好看。
因为月色没有神采,只有华彩。
——尽管有点冷峻,但让他看久了,凝视了一段时间,就会觉得很舒服,很清静,很有安全感,很有一种千言万语说不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尽管无情的嘴唇和他一样没有血色,尽管看起来容色憔悴,但他的目光,仍然是那般的温暖明澈。
“惜朝,节哀顺变。你的人生,还很长。”
无情的话很短,但听的出来,是出于真心。
也许是被那目光中掩藏不住的淡淡关怀所动,顾惜朝竟开口,说出了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请放心。我的命是晚晴用生命换来的。为了她,我会活下去,而且,一定会活的很好。”
无情闻言,不禁会心微笑——是了,以顾惜朝的聪明,他能自己想通,原就不足为奇:“不愧是顾惜朝。你就安心留在此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顾惜朝轻轻摇头:“多谢好意。在下只想为妻子守灵一年。”
“是了,晚晴是你明媒正娶的发妻,按照古礼,正该如此。”
于是当日无情便着人送来一切必备物品,从此顾惜朝便留在神侯府内为晚晴守孝。
他的所在乃是府中极为僻静清幽的院落,平日除了无情,罕有人至。而顾惜朝平日也是深居简出,布衣疏食,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陪伴晚晴,再无一事上心。
这其间,戚少商虽然同住于神侯府,有几次远远看见顾惜朝的身影,却总是刻意避开。当日迫于无情,出手救了顾惜朝一命,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每次闭上眼,死去的那些兄弟似乎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指责于己。而更可怕的,是自己发现,当日潜意识里居然有一丝窃喜:幸得无情以血相逼,给了自己一个出手的借口 ,否则就得看着顾惜朝死去。可是,戚少商很清楚,那是自己万万不想看到的结局。
对顾惜朝,他戚少商是杀不得,放不得,救不得。
无法报仇雪恨,却也做不到握手言欢。
于是只能,相见,争如不见。
转瞬之间,一年已过。顾惜朝服满,而秋审之后,对他的最终判决也到了神侯府——无情上下活动,以自己所有的官位换得顾惜朝得改判为充军三千里,为期三年。
“惜朝,我所能帮你的,就到此为止了。只要你能过了这三年,便可回复自由之身,到时,又可以重头开始新的人生。望你,好自为之。”无情将那来之不易的圣旨握在手中,默默祝祷,“你此去相州从军,仇家定然寻仇,凶险无比。为今之计,也只有让戚少商护送,或能以几分香火情劝得他们罢手。惜朝,但愿戚少商能保你一路平安。”
于是,在一个细雨萧萧的清晨,钦命要犯顾惜朝便由代名捕戚少商押送,启程前往相州充军。送行的,便只有无情一人。
“惜朝,你我相处一年,也算有缘。如今你要远行,只愿你好自为之,善自珍重。咱们就此别过。”无情微一拱手,催动“燕窝”,转身离去。
“无情公子!”顾惜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怎么?”无情回头,微微挑眉。
顾惜朝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深深说出一句:“多谢。”
无情微笑,转身,再不回头。云淡风清,风神疏朗。
是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之间,本不需要语言。
顾惜朝望着无情的背影,唯有默然。不错,最终,自己也还是没有开口,问无情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神侯府一年,当然已经知道当日是谁三刀六洞救了自己,是谁为自己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