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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正是刚刚被他发现后揉掉的那张符纸。
他将那符纸捏了在手,又再退后,离的愈远。那朴然子见状,怕困他不住,便提了剑直追过来。他既不及催咒,纲符力度便稍减,顾惜朝一面于符阵中左闪右避,一面伸指抹去那麻符上原本涂好的丹砂,掐破指尖,又重画了几笔。轻声催动之下,那符纸随之从掌心平平升起,流出暗青的光来。停了一下,陡然急飞回旋,回护顾惜朝身周,较之朴然子所用阵符,竟是快了好几分。
但见那血符青光隐然,有如夜蛾扑灯一般朝罡阵众符扑去,朱符遇之即折,片刻之间,就削断一地。红光也都暗淡下去。朴然子冲到近前,却见己阵已破,心中大骇,猝然停步。只是拿剑指着顾惜朝。
顾惜朝平平伸手,那青色光团便似流萤般慢慢飞回到他手中。落了下来。顾惜朝却不急着将它收回,只是平托在手,笑道:“天时尚早,左近无人。道长可还想再战?……若是无此高致,在下便就此别过。”那朴然子看了看他,又看看满地碎符,面上阴晴不定。僵持一会,终于放下手势,撤剑回鞘。
顾惜朝偏头冷笑一声,也放下手来。却见那青符并不落下。正惊疑间,血符竟陡然间青光大盛,直把四周丘下的矮草也尽皆映的青碧!只见那符纸倏忽跃起,快捷无伦,如流光一般自朴然子心口穿了过去!
顾惜朝大惊,赶上前去扶住,却见他眼望自己,尽是怨毒之色。喉头咯咯有声,字未吐出,便朝后一仰,已然毙命。
只听半空中一个女子声音娇笑道:“你杀的人便没一千也得八百了,再添一个有甚么关系。可别在那里愁眉苦脸了,看的奴家好焦心哪!”话音未落,半空中一抹红影闪现,竟是个红裙女子,婷婷立在近前。那女子一张圆圆的脸儿,双目灵动,看上去只得十六七的年纪。却是浓脂腻粉的画了一脸,反将原本的水润容颜也遮没了。
她笼了广袖,轻声娇笑,转到顾惜朝背后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他背上道:“惜朝,惜朝,你害奴家找的好苦啊。”顾惜朝脸色发白,只是抿唇不语。那女子又将他鬓边卷发绕在指上,轻轻拉扯,叹道:“唉,郎君真是薄情啊……”
“‘虎从罡风龙登云,青凤徒怀衰兰心。布衣从来只怀璞,白头徒为累晚晴……’当年也不知是谁在那荒山野岭里念诗发疯、寻死觅活,又不知是谁救了他?到如今却这般薄情相待,唉……”
顾惜朝双眉一挑,便待挣脱,却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架在了脖子上。三尺青锋,寒意流转,虽是血槽镂空,造型奇特,却是一把绝世的好剑。那女子姿势丝毫未变,仍是无骨般的贴在他背上,腻声道:“连人家好心送你的东西,也尽都当作残花败柳般的厌弃了……”
顾惜朝再也隐忍不住,倏然伸指挟住剑身,朝下一滑,陡然脱出。那女子也极敏捷,顺手回转便将他一缕头发削了下来。步步进逼,竟是丝毫不留余地。顾惜朝两手空空,左闪右避,几次想将手伸到衣袋里去,却终是不得机会。二十招过,又已被剑架上了脖子。红裙女子却是依旧轻笑,碎步轻摇,款款上前执了他左手,把剑柄交在他手中。低声道:“你为了怕我又找到你,竟将这刻了锢咒的剑当作替身,塞在那蠢书生的书筐底下,害我到闽中一番好找……我送你的东西,你便这样不当意?”顾惜朝暗自握拳,咬牙道“那陆……那书生呢?你——”女子冷哼一声:“既是你的朋友,还能怎样。”片刻复又娇笑起来:“顾郎的朋友,绿荷我自是一根头发也没有动他……你还信不过我这点么?”
顾惜朝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却将那剑交到背后,换了个手。
女子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退后一步,扬眉道:“还有件事,我也顺带帮你办了……”
正待开口,却听蹄声得得,一人纵马飞驰而来。到了跟前便即勒马,月光下长发飘飞,目光沉毅,双眉紧锁。却是戚少商。顾惜朝惊道:“戚兄?!”那女子绿荷却只是依旧笼了两袖,冷笑站着。戚少商却不下马,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顾兄。”顾惜朝心下惊疑,正待说话,却又见一人一马奔来。来到近前,只见是白日里见的那年轻道士。那小道士显是不惯骑马,满面通红,只是伸手指着顾惜朝。一口气尚未缓过来,便捂着胸口憋道:“就、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师傅!”
顾惜朝拧眉道:“我没有!”那道士骂道:“你,我分明亲眼看到,你还撒谎!你当时,你……”话未说完,却看到了道人尸首,当即翻落下马来,扑上去一把抱住。戚少商看了看,心道:“果真是那道人被人杀了。”想到他师徒两人来投店时说的话,更觉心中疑惑。隐隐的愈发不安。他转头就见顾惜朝仍是拿了柄剑,望着那年轻道士痛哭。便下马上前,沉声道:“他你想必也认得,……他二人今晚正同我住一家店。他方才逃回来求我救他,说你杀了他师傅。到底——是不是?”
那唤做绿荷的女子在一旁只是冷笑,低道:“你方才用的血符,可要验给他看看?”顾惜朝紧锁双眉,怒喝道:“英绿荷!”英绿荷却似混不当意,朗声续道:“对了,我方才还说为你办了件事儿,差点忘了说……”踱了几步,却是看着戚少商,“那姓陆的书生的老婆,是我收了。”一语甫毕,戚顾二人均是动容。戚少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顾惜朝却厉声道:“在哪里?”
英绿荷看他一眼,便背过身去。片刻转身,却是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左看右看。轻叹口气,自袖笼里取出一支菊花插在头上。那菊花色作金黄,于月光下点点闪亮,极是艳美;但稍一细看,便可见形状甚为特异。花瓣竟是全作正方,层层叠叠,密实无比,全不似平日所见菊花的重瓣垂丝。戚少商知道这种菊花唤做“黄金印”,乃是极珍异的品种。常常是千金难求一株,但此刻见了,却暗暗心惊。眼下不过是七月中,哪来这般盛开的菊花?
只见英绿荷理了理头发,收起铜镜,转身面对顾惜朝笑了一笑。轻声道:“好不好看?”顾惜朝却只咬牙站着,显是极怒。戚少商皱眉道:“这菊花是——”英绿荷截口道:“是?便是那陆书生的老婆!”看了他一眼,续道:“唉。她本是祭祀供养之物,机缘巧合,于庚申之日偶得人血而化为妖。虽是妖物,却倒也有情有义……那姓陆的不过救了她一回,便对他死心塌地,好的不行。现今丈夫外出,还送了他一支金钗做护符。唉,只可惜反倒惹祸上身……虽然奴家也不忍心棒打鸳鸯,但既是顾郎要收她,我也说不得,只好违心将她收了。”
戚少商皱眉看着她,又转过头来,问顾惜朝道:“她说的话可是真的?”顾惜朝此刻却是心乱如麻。他虽一路行来隐隐觉得不对,但钗上余气甚少,已不足以辨出妖性。加之沈老爹极为笃定说将不利于陆遐龄,他便也就信了。但如今一见那黄菊,便知全不是这回事!那菊花虽已化回原形,却仍是清气高洁,冲破英绿荷戾气障蔽而散之于外。正是庙堂高华之物,又怎会是害人性命的恶鬼?稍一偏头,又看到那年轻道人抱了师傅尸首,尚跪在地上,正双目喷火的看着他。
一时间心中千转百回,竟不知该从何讲起,只是定定的看着戚少商。却背了月光,看不清神色。过了半晌,顾惜朝涩然道:“是真的。”
此言一出,英绿荷便咯咯的笑个不住。将头上菊花拔在手中,踏前几步,朝戚少商笑道:“如何,奴家没骗你吧?”想了想,又把那菊花笼进袖中。“说起来,你大约也算得是顾郎的朋友。我也不欲伤你。……初次见面,无甚好礼,便这样罢。我将这菊花精赠了你,你也好给你那姓陆的朋友交个差。顾郎嘛——”她回头看看,笑道“我就带走了。”
一时间四周极静,只闻得众人呼吸起伏。英绿荷转了一圈,红罗裙底长袂飘飞,却又回过来看了戚少商,转了转眼珠,偏头轻笑:“还是……陆书生的老婆由我带回去交给师傅,顾郎留下?恩?……你选哪个,说吧。”
中:
她一语既出,四周又是静悄悄的,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戚少商身上。
顾惜朝依旧垂手站着,反倒觉得心中平稳,也不似方才那般心思紊乱了。这许多年过来,还有什么想不通,钻不透?还有什么看不清,辨不明?果然是倦了这烟火红尘。竟连早先那始终留连不去,占踞了全副心思的复仇之念,也一时间恍惚了起来。
也许自一开始便错了?……根本不该到那山里去,也不该遇到英绿荷;便那样死了,现在山涧下只散落着印了野狗牙印的白骨,多么干净?去到九曲桥上喝了孟婆的汤,将甚么也都忘记,同晚晴一般,投胎转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在什么地方……
于这茫茫人海中再度牵引相逢,多么快乐?
一念及此,竟略勾了唇角,目光不自禁的望向戚少商腰间那柄威力无穷的掩日剑来。殊不知,一望之下,却是心头一跳!飘忽的心神也尽收了回来。
手……戚少商的左手依然如平日里一般搭在剑柄上,却是换了姿势。拇指推在剑托上,其余四指挟紧鞘口,竟是瞬间便要发动的手势。右手却依旧平平的垂着。只听戚少商冷冷的道:“把花给我。”
他踏上一步,英绿荷却飘然回转,靠在顾惜朝身上蹭了蹭,咬了他的耳朵笑道:“哎呀呀,同样都是朋友,顾郎你却没那姓陆的重要呢!”她眼色方横,却瞥见顾惜朝双目沉黯,一丝光芒也无,不禁暗自心惊。倏然退开间,仓啷一声,寒芒一闪,顾惜朝换在右手的剑已挥出。
他的剑没有剑鞘,出手时是没有金铁之声的。出声的是戚少商。英绿荷一语甫毕,他左手发力,剑已推出,换了手便攻上来。逆水寒质地沉重,却被他舞的颇为轻灵,疾风陡起间就到了顾惜朝身边。堪堪停住,双剑直指向前。
那英绿荷弯腰退开在数十步外,十指箕张,姿势奇特,神色亦是凌厉。朝戚顾二人看来,冷笑道:“不求善而求恶,原来你那什么名号,也都是白拿的!”她先前已算准了戚少商至少也要先将菊花拿到手,却不想他猝然发难,居然去回护顾惜朝。
戚少商淡淡的看她一眼,却是神色不变。只简略的道:“你的话,我不信。”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神情也似在一瞬间鲜活起来,双眼也隐隐的明亮了。又沉声道:“把那朵花给我——你绝无胜算的。”眼角瞥见顾惜朝朝自己望来,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本待拿到那花儿再出手。只是这妖女甚狡,我怕她出尔反尔,反倒累你受伤。一时出手,也是度情之策。”见顾惜朝不吭声,又道:“那花我二人定可拿回来,你不用担心。”听了他话,顾惜朝勉强笑了一下,只觉得心中翻腾,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了想,又急道:“我真的没杀那位道长——”
戚少商点了点头,正要讲话,却忽觉手中剑柄竟有些把持不稳。只听一阵金石鸣声缭若细线缠绕剑上,其音却渐大渐疾,竟是逆水寒又再鸣动!此种情形,戚少商只在江郎山上初见顾惜朝时遇过,此刻又再见到,力度却较那时强了好几倍。一时间,仿佛连四周松柏矮树也都一同嗡嗡的震动起来。再看身边的顾惜朝也是紧握剑柄,才发现他的剑竟然震的更加厉害。剑槽中有光华隐隐流动,蜿蜒行走,竟似是一条通体发光的白蛇一般。只听顾惜朝咬牙道:“你离我远点!”语音未落,人已挺剑上前,直朝英绿荷而去。
那英绿荷不知是取了什么兵器出来,同顾惜朝的薄剑相格,铛铛之声刮的耳朵生疼。戚少商恐怕两人离的太近,剑鸣太甚反误了事。便执剑立在原地不动。但见那白光愈发强烈,四周反倒是一片昏暗了。半挂月轮不知何时已然隐没,天上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前面又有几下挡格之声,却见顾惜朝身形一晃,退了回来。一把抓住戚少商肩膀,低道:“她有帮手。”
四周既是一片模糊,人的耳朵便分外灵敏起来。戚少商紧皱眉头,点头回道:“又来两个。”此时顾惜朝剑上光芒微敛,但前方依然是一片混沌黑暗。饶是戚少商行走江湖多年,自恃多少奇怪的事都见过,此刻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那又来的两个,他全是靠了极细微的踏地步声听出来。来的极快,呼吸却几乎没有,若说是提了一口气,却也不换气。一旦停下步子,便是一片死寂,什么也听不出来了。
过得一刻,却听对面有人发话,笑声枭枭,刺耳难听之至:“小师妹,你的顾郎不要你啦!”那英绿荷随即怒道:“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回!”那人却依旧高声道:“……有胆?你少拿师傅来压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自作多情,那小白脸什么时候拿正眼瞄过你?亏你还胆大包天,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