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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那么几天,忍耐忍耐。〃他握住我拳头。
一切设备倒还齐全。
我打开箱子,除了一大堆书报杂志,还有简单的画具,裘待我真的周到,趁我睡觉,他去办货,他还带了一整套的钓鱼工具。
〃这个岛到底叫什么?〃
〃钓鱼台,这你总听过吧?〃
我没好气,摊开地图,〃指给我看。〃
〃反正你插翅难飞,〃他声音低沉,〃没船没路,你走不了。〃
我一怔,随即笑,〃你祖母也在,我怕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走廊另一头传出,〃约瑟,约瑟,你来了吗?〃夹杂着猫的叫声。
裘拍拍我的手,〃我过去一下,你收拾收拾,屋后有一口井,学学打水。〃
他向走廊那头走去,推门进房。
打水,我想,怎么个打法?我跑到屋后,果然看到一口井,而山下也确实尚有相似的几间屋,远远还看见人家养着鸡与犬。
我想到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事。
我提着铁皮桶打了一桶水回屋,洗了一把脸,隔很久,裘才自祖母房内出来。
〃没什么吧?〃我关心问。
〃七十二岁了,〃他说着摊摊手,〃平时还能照顾自己,但不喜见客。〃
〃就靠她自己?〃我罕纳,〃你父亲也不照顾她?〃
〃村上有一个娘姨,我们在就不必她来。〃
〃也好,让我做顿饭,孝敬她老人家。〃
〃还振振有词?你会做什么?炒饭?咕噜肉?〃
我说:“这里可真偏僻,有什么三长两短,谁知道?生了急病,怎么通知人?〃
〃机帆船每天来, 通知警方,可以坐直升机去医院,比在市区内等计程车要快得多。〃
〃嘿,可真没想到香港有这种地方。〃我摇摇头,〃听上去居然还没有什么不便。〃
〃叫你开了眼界了。〃
〃可真是的,我该怎么谢你呢?〃我调笑说。
裘去打水洗澡,我在屋内四处打量。
走廊的门边还放着一碗猫饭与一碗水,我走过去瞧,两样都是新鲜添上的,没有腥气,也不见猫毛,看样子老太太顶会照顾,身体还很健康,我放心了。
房内隐隐传出咳喇声。
我略为犹疑,提高声音说:“老太太,我是约瑟的朋友,来住几天玩。〃
房内隐隐传出〃嗯,嗯〃的声音。
我又说:“我不打扰你了。〃
有几声猫叫答我。
裘回来了,看见我就笑着摇头,〃你站那儿干什么?〃他问,〃你跟谁说话?〃
〃你祖母呀。〃
〃她耳朵不好,听不见。〃
〃可是她听到我。〃
〃她至多'嗯嗯嗯'地答复你,是不是?〃
〃又被你说对了。〃
〃别去打扰她,我们管我们玩,她只要有那只猫就有伴了。〃
〃谁做饭?〃
〃不是说有佣人吗?〃裘略为不耐烦。
〃又毛躁了。〃我看他一眼。
那天我们睡得早。
郊外风很大,吹得窗门啪啪响,我心里无限的不安,我与裘的前途……不如说服他与我一起回纽约……我已开始想家,家里定时的三顿饭,父母的呵护,温暖舒适的被窝,这一切上裘,我都希望兼得,我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但我非常勇于原谅自己,人的本性都如此呢。
我想起床与裘去商量,木板床令我腰酸背痛,但我四肢发软,使不出劲道。
我既好气又好笑,这好比《水浒传》中好汉中了迷药似地。
迷药。
我心中闪过一阵亮光,我真的服了迷药?否则如何解释这些日子来,我一碰到床便昏迷不醒?
是裘!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心一阵寒冷,整个人却堕入黑甜乡。
第二天清早,是裘把我闹醒的同,他拿起我的辫梢,拨我的鼻孔,使我打喷嚏。
我惊醒便说:“你益发会欺侮人了。”
他问:“睡得可好?”
我想到昨夜的事,很犹疑,但尽量做到自然,“这张床,硬得简直像棺材!”
他歉意,“我替你找张褥子来。”
我凝视他。
“看着我干什么,过来吃早饭。”
我就一盆冷水冼了脸,看见桌子上摆着白粥,喝一口觉得也还香甜。
我说:“裘,我到底不惯乡下地方。”
“我以为你会觉得新奇。”
“裘,我想回去。”
“再住几天,快了。”他说
“‘快了’?那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害怕。
老太太房中打翻了东西,猫咪在声叫,老太太斥责的声音。
我的心又有点平安,也许是我多疑了,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发觉我有异样之处。
我低下头说:“可是我总是要回纽约的。”
“你是否要我立刻向你求婚?我们的认识还不够,”他把手放在我脖子上,缓缓收紧,“说不定我是蓝胡子,你们女人做事全凭感性,太不小心。”
我轻笑,丝毫不觉畏惧,尽管我对他起疑心,但是我不觉得他会伤害我,女人对这种感觉是一向灵敏的。
他叹一口抽气。
早餐后他带我到山上去写生,下午我们钓鱼,我懒洋洋躺在他大腿上,问他何以老祖母不出来晒晒太阳。
“你怎么知道她不出来?也许现在她与猫正坐在空地上。”裘说。
我问:“你呢?现在你又没工作,裘,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到纽约去?”
“什么?”他愤怒地说,“投靠你们香家?”
“裘,你有自己的本事,怎么可以这样说?”
“万万不能!”他决绝地说,“绝对是你香芍药跟着我走,我岂可以跟你?“
“是是是,大男人,是是是。”
“你们香家——哼!”他自鼻子里发出来的蔑视。
我也不禁有气,“我们香家怎么了?真好笑,我们三代是移民,美国华侨,三代是珠宝商,守法纳税的规矩人,你又怎么了?”
“三代之前呢?”他冷笑。
“三代之前难道是长毛不成?”我说,“我家曾祖,也是个珠宝匠人。”
“他多行不义!”
“谁呵,”我惊叫着跳起来,“你在说谁啊?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娶老婆要打听她三代祖宗的事迹,裘约瑟,你脑筋有毛病。”
他怔住了,隔一会儿又静下来。
他问:“你可有听过你们香家的跟凌家的纠葛?”
“有。”我简单地说。
“你不知道你家曾祖干过些什么好事?”
“呸!”我说,“神经病,你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干什么?莫说你不姓凌,就算你姓凌又如何?那不折不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我怎么知道他做过些什么?”
裘低下头,不出声。
“你为何对这两家的事那么有兴趣?”我说,“告诉你吧,是凌家对不起香家!曾祖是玉器匠人,被凌家做官的抓了去做苦工,还打折了一条腿,怎么倒还怪我们!”我的脸涨红,仿佛祖先的血液在我体内复活,一切荣辱在我的身上。
“可是你知道姓香的后来做了什么?”裘的脖子都粗了,额角上都是青筋。
我不怕,我问:“做了些什么?请你这个历史学家多指教!”
“姓香的把凌家最大的秘密去告诉长毛,然后一走了之,跑到金山去落籍,这事你可知道?”
“什么秘密?”
“一幅夹墙,墙内藏着凌家所有的财产。”
“活该!”我说,“不义之财,冤枉来,冤枉的去。”
“芍药,你未免太武断了,你可知凌家除了那只翡翠西瓜,什么也没带出来?穷了三代?”
我“霍”地站起来,“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干你什么事?总不是为了我祖先与一家姓凌的恩怨,你就因此与我闹翻了?”
他也站起来,一言不发,步下山去。
我追在他身边,非常苦恼,又气又急,“你从哪里听了闲言闲语来?他们家不穷,经过天翻地覆的时代变迁,也不一定带得了产业出来,政变后多少人倾家荡产,这种道理我也懂得,你难道不明白?”
他不理我,只是匆匆走下山。
我气苦,握紧拳头大叫:“我要回家了,裘约瑟,你听见没有?我要回家了!”
他不理我。
那天我没有再见过他。
到晚上我肚子饿了,自己做饭吃,气也消了一半,找不到裘约瑟,我去敲老太太的房门,没有人应。那碗猫饭仍然搁在近门口处,已经干了一半。
我提高声音说:“老太太,饭菜做好了,请将就着吃一点。”
没有回音。
我敲敲门。
还是没有回音。
老人家莫是有了什么意外,我惊心。
我把晚饭端回厨房,再回去敲门。
这回连猫叫的声音都没有了。
猫呢?
自早上没见过它。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只猫,我也没有见过老太太,我只听过他们的声音。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心跳得很厉害,我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门并没有锁,只是在里面有一个小搭链钩住。
我拨开搭链。推开进去,室内很暗,一时看不清楚什么,等我定下神来,才发觉是一间空房,什么都没有!
床、椅、桌,什么都没有?
我呆住了。
然后一种冰凉的感觉自我背脊缓缓升上来。
老人呢?猫呢?
我走进房内,脚上踢到一件东西,低头一看,黑暗间也知道是一架录音机。
我摸索着开了录音机,传出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与猫叫声。
我恐怖地尖叫一声,立刻关了录音机。
为什么?为什么?裘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把他祖母怎么样了?他干嘛把我骗到这个荒僻的离岛来?
我立刻想到我自己的处境,现在我知道他的秘密了,他又会拿我怎么样?
我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我一生当中,第一次真正地觉得害怕,我浑身簌簌地发抖。
裘为什么要伤害我?我们通信已有六年,我们——门外灯光一闪,我连忙缩在一个角落。
灯光越来越近,我吓得落下泪来。
“出来吧——”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没接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她越来越近。
我抹了抹眼泪,勇敢地走出来,脚像踩在去雾里。
灯一提起,我看到的是白丽丽的面孔。
“你!”我如见到鬼魅,“是你?”
“可不就是我。”她没有化妆的脸在灯光掩映下显提阴沉可怕,“我们又见面了!”
“裘呢?”
“什么裘?”她阴恻恻地笑。
“裘约瑟。”
“什么裘约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我尖叫起来,“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叫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还在梦里呢,香芍药!谁告诉过你,他叫裘约瑟?哈哈哈!”
我忽然明白了,如遭电击般站在那里,不能动弹,是,谁告诉过我,他是裘约瑟?
一出飞机场,他只叫了我一声,我就把他当作裘,我与裘信中的事,他一概不知道,他甚至没有冒认过他是裘约瑟,但他的确是个冒牌货!
“为了什么?”我颤声问,“他到底是谁?你又是谁?”我尖叫,“你们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
“啧啧啧,天下有你这样的蠢人,小凌居然还对你倾心,你知道吗?短短三个星期,他仿佛爱上了你呢?”
我失声问:“小凌?他姓凌?”呵姓凌,凌家的人!
“你终于明白了,他是凌家的人,姓凌唯一的后代,向你算帐来了。”
“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问。
“你还不明白?”
“你们把他的祖母怎么样了?”我喝问。
“祖母?什么祖母?”她闲闲地问。
我瞠目看着白丽丽。
“从来没有这个人,”她伸脚把录音机踢到一个角落,“骗你的,好叫你放心在这离岛上躺几天,方便我们办事,少点麻烦,你明白没有?”
“没有老太太?”我惊问,“你们没有杀了她?”
白丽丽仰头大笑,忽然止住,“要杀的人是你!”
“我?”我退后一步,“为什么是我?”
“你这蠢货,”她咬牙切齿地说,“因你抢走了我的爱人——”她万分恼怒的自怀内拔出一枝枪来,“因你害我挨了他一记耳光,事后为顾全大局,还要我亲自登门道歉!”
她扬起枪,指着我。
我浑身如浸在冰水里,我相信她真会开枪,她的眼光怨毒,在黑暗中看来如一头受野兽。
“放下枪。”我身后的声音。
我转头,是裘,不,不是裘约瑟,我悲哀地问:“你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放下枪,走开。”“裘”向白丽丽说。
“反正你们要杀她灭口,”白丽丽恨道,“何不给我拣这个便宜?”
“走开!”
“你再呼喝我,把我当一条狗,我连你也一并杀了。”白丽丽咬牙切齿。
“裘约瑟”说:“请便。”他挡在我面前。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