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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凝视了许久,耶律瑾只觉喉头发哽。只说出这三个字便再说不下去。忍不住将脸颊贴上她的,慢慢的摩挲着,她的柔滑,她地美好,她的一切。都让耶律瑾感到一阵深深的悲苦,却又该死的无能为力。
“磊儿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在关心那个小孩子!
“他好的很!”耶律瑾心头无名之火突突直跳,“你倒是真惦记着他,可他若知道他母亲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又会如何看你?”
“你……”她愤怒的睁开双眼,却在对上那双紫眸中地挑衅后又慢慢平复下来,最后竟是变得茫然。“是……你说的对,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死。”
如今回头想来。定是当日柳轻舞用魇术控制了丽美人的神智,操纵了她来行刺自己。一击不成。便使她自行坠入池中溺毙,死无对证!耶律瑾说地没错。若不是因为她,丽美人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龙启磊也不会失去母亲。
这般想来,因她而死之人不知凡几。锦心、素云、丽美人、许若琳,含烟,还有那个襁褓中的二皇子……,原来她才是这一切杀戮的源头!而她当日一心报复之人却仍旧逍遥自在,她……都做了些什么?
恍惚间,才觉心若死灰。
“颜儿……颜儿……”,耶律瑾见她神情凄楚,不由懊恼起来,急急忙忙地安慰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明知道他母亲并非为你所害,何必自责?”
“自责……”朱颜轻轻摇头,又道:“你只告诉我,朝廷……打算如何应对?”她终究是不敢说出那三个字,适才纵马疾驰时,眼前出现幻影,仿佛是那日两人一骑到了那玉骨峰下,见一少年,手捧怒放寒梅踏壁而来,那少年清俊异常,行至跟前,如瀑黑发中露出一双凛冽厉眼,瓶中绿萼忽的化作玉箫,箫音肃杀,一股寒气铺天盖地!
“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他应该不会笨到要来我大营救人!”紫眸中忽现一抹张狂,“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磊儿的命,能保住吗?”
“你在求我?”耶律瑾不答反问。
一双黛眉紧紧的蹙起,若要回答,便又是一次交易了吧?也罢,但愿自己能为那孩子做些什么,也算有了些价值。
“是,你在铁鹰国权势滔天,保住一个孩子该是易如反掌。”她终于能正对上那双暗紫妖瞳,却是自嘲的一笑,“我横竖已在你手中,求或不求,又有何区别?”
耶律瑾被她说的噎住,心下颓丧,半响才道:“诚如你所言,他不过是个孩子,却是那身份地位害了他。其实这话你本不该问我,那孩子虽在我军中,生死却不由我决定。”
“皇帝么?”朱颜语带微讽,“他多半是会放弃磊儿的,对于帝王而言,骨肉亲情又怎能和万里江山相比,他若肯为磊儿而答应你们的条件,那我也算白认识了他一场。”这番话背后的伤痛,已是刻骨铭心。
“不是因为你们的皇帝,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吧?我倒是有些同情他。”耶律瑾慢慢的回复了常态,眉眼渐弯。
“不是他?难道……”朱颜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是了,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他二人间有了什么协议,子墨怎会任由龙启磊与她留在铁鹰军中?这样想来,耶律珏的圈套应该没有奏效,他既然与耶律瑾互通有无,又怎会上了耶律珏的当?也难怪,最终来到棠梨城的人,不是子墨,而是耶律瑾!
这般细细的想着,一张大网渐渐的清晰起来,只是那网中的真相却让她浑身乏力。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太极殿顶合奏一曲!”
言犹在耳,她怎么会忘了?
“你在恨他么?”她的眼眼复杂莫测,看了竟让人有些害怕,“他要取回他应得的,我也要得到属于我的东西!”耶律瑾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将唇贴在朱颜耳侧,“虽然我有点嫉妒他,但却不得不说,冷殇,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第八十章 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夜,平静而安祥。
耶律瑾将马系在树干上,他们终于来到一处树林间歇息。棠梨城距离银月湖大约有近三日的路程,他的马快,两日便能到,只是他有内力傍身可不知疲倦,朱颜却不行。
两人席地而坐,耶律瑾用斗篷将朱颜裹得严严实实,让她坐在自己膝上紧紧搂了,她便也安安静静的由他抱着。相顾无言间,竟让耶律瑾心头暖意顿生。
“去年秋天,我去了南阳城,”她脸上的肌肤宛若凝脂,让他的手指不愿移开。声音如溪水流过林间,潺潺而来,“也是鬼使神差般的,不知道为什么,得知了龙承霄是在南阳寻着了你,便忍不住想去看看。”
南阳,想起这个地方,只觉宛若隔世。
“你……可去了暗香楼?可见到兰姨?”去年秋天,她正在清宁鹿鸣山上,那是她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岁月。
“嗯……,我到了南阳,才发现早在半年前,暗香楼已经被转让了,我所见到的,只是一间颇有名气的饭庄。”
“什么?”朱颜难以控制的战栗起来,“兰姨她怎么了?她被人害了么?”
“别急,你听我说,”耶律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龙承霄得了你,便不愿让人知道你的来历,他做出这番布置也是情理之中。”
“你!你快说,兰姨究竟怎么了?”她一生孤苦,多少感念兰姨照顾,暗香楼既遭到不测,她又怎能不急?
“龙承霄只想让人忘记你曾经存在过。便遣人想法子买下了暗香楼,将里头原先的人遣散了,再改建成饭庄。”耶律瑾娓娓道来,“可惜认识你的人实在太多。不少还是南方豪商巨贾的妻妾,我便想了些法子去打听,最后找到了你说的兰姨。”
“她在哪儿?还好吗?”听得兰姨无恙,朱颜这才稍稍放心。
“她出家了,在柳州乡间地一所庵堂。你得感激殷佑然。说来他还真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偷偷放了那兰姑一条生路,龙承霄断然不会容她活于世上。”
“怎么会这样?你说的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而我进京却是在两年前,他们若要对兰姨不利,自当在我离开之后马上动手,又怎会再等半年?”朱颜心里伤痛,情急之下却也立刻听出事有蹊跷。
“你说的没错,我甚至还用了些手段。可惜没有人能说出原因。”
耶律瑾所说的手段,朱颜心知肚明。他那魇术当真是神乎其技,轻易便能操控人地心智。要想打听什么消息更是易如反掌。
“倒是想问你,你到了京城后的几个月里。龙承霄待你可有什么变化?”
将军府里的那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后的美好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就连每一天自己做了什么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开始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所以龙承霄便借着与殷佑然商议国事地名义,悄悄的与她相会,两人吟诗作对,西窗烛下倒也情意绵绵。后来不知怎的,龙承霄渐渐的不再刻意隐藏她的身份,毫不忌讳的带她去了西山围场,也不让她服用净身汤。再后来,她怀了身孕,便连御医也到了将军府中,各种宫中物品源源不断的送到她的房里……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变化不成?
朱颜蓦地心惊,就听耶律瑾沉声道:“我猜,是龙承霄动了迎你入宫的念头,所以打算为你制造一个新地身份。只是他这一番心意,不但给暗香楼带去灾难,也最终害了你!”
后宫嫔妃,就算不是出身高贵,但也必须家世清白,朱颜出自青楼,原是极低贱的身份,就算龙承霄怎么爱她,却是连一个宫女的身份都给不了。然而他既然允许朱颜为他生子,便就等若是表明了心迹,在南阳的一番布置不过是为了给她进宫做准备。可惜也因此为朱颜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要再提这些了。”
关于龙承霄,关于那座宫廷,朱颜只觉身心俱疲。
“好!”朱颜眉宇间的疲倦让她更显楚楚动人,耶律瑾忍不住又将她搂紧了些。
然而朱颜淡淡地望向耶律瑾,“其实,人们都瞧不起青楼女子,或许是对的。你看看我这样子,真是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呢!”
她美目凄迷,却叫耶律瑾心中一痛,“不许你这么说!他们保护不了你,我能!”他终于失去理智,将灼热的唇附上了她地,辗转反侧,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她的甜美。她的唇如花瓣般柔嫩芬芳,每一次的亲吻,都令他越陷越深。过去他还会用魇术锁住朱颜的心神,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用心去吻她,心底的狂热连他自己也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她一动不动。
唇分。耶律瑾愣愣的看着朱颜满是讥讽的眼神,这才领悟到自己所做的,反而更加深了朱颜的执念与痛苦。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一点儿也没错?”
她果然是这么想的!她只当这世间男子人人都只想着怎么得到她,所以她总任人施为,再从骨子里轻贱她自己。
这是怎样的无奈!怎样的悲哀!她眉眼含笑,那笑意却如浮云般飘渺,终究是到不了眼底,空洞洞的,看了叫人心里着慌。
耶律瑾只觉得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总觉得自己虽然拥着朱颜,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颜儿,你别胡思乱想,没有人瞧不起你,我不会,你看过莲花吗?铁鹰国干旱缺水,没有莲花,你便是我心里的白莲……”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情急之中,竟不知不觉说出心意。
“记得以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朱颜一笑,却是笑得耶律瑾五内俱焚。
“不!”他终于低吼出声,胡乱的将朱颜整个身子都抱的死紧,“你立即给我停止这种思想!”
朱颜只是沉默以对。
“你不相信我?”耶律瑾狂性大作,将她双肩扳到与自己相对,“看着我!”
“嗯?”朱颜挑眉,“魇术?并不需要啊……”
“不!”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双眼的女人,也是第一个称赞我紫眸好看的人!”
“你听着,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什么协议,既然你在我手里,我便再不放开!”
耶律瑾一双紫眸似能滴出血来。“记不记得,你是被我下过情蛊的?”
第八十一章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
“朝廷怎么说?”皇甫嵩小心翼翼的问,脸色显得十分忐忑。。
子墨神情平静,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讥讽,“跟我想的一样,你看看吧。”
皇甫嵩接过密信,埋头看了半天。半响才看向子墨,“这个……算好,还是不好?”
这封信由左相温宏明执笔,洋洋洒洒一大篇,却是行文严禁,措辞小一面说不能为了大皇子而割城让地,一面又勒令子墨和甘州守军务必在谈判前将人救出来。皇甫嵩虽然是武将,但这件事情的分量还是掂得出的。割地固然不能,救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大皇子这会儿被囚禁在铁鹰大营里,又是个孩子,想要万无一失的将他救出来,皇甫嵩根本连想也不敢想。可一旦大皇子遭遇不测,他甘州上上下下还不得集体自尽谢罪?否则又叫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搁?
“王爷,要是人救不出可怎么办?”
“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去试一试!”子墨见皇甫嵩眉头紧锁,不由说道:“你不用太担心,这里的难处想必宫里也知道,只能尽力而为!”
皇甫嵩发了一阵呆,半天才呐呐的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宣扬出去,否则一定会动摇军心。真要救人,怎么救?谁去救?”
子墨赞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你也不用理。不过这些日子虽然是不打仗了,你也得严格控制好三军将士,该训练的一样都不能放松,否则时间长了,人心也散了。”
“末将遵命!”皇甫嵩心事重重的离去。
子墨再一次打开龙承霄送来的密信。温宏明措辞晦涩,想必也是给他自己留了条后路。龙承霄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即使不在朝廷也能联想地到。以龙承霄和殷太后的脾气,用两座城池去换取一个皇子的性命。是绝对不可能地。只是不知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来保存国家体面了!
如果换作他是龙承霄,又会怎么做?子墨想到此处,忽觉心底发凉,莫非
远山连绵,接着一条白练般的水线。在昏黄地日头下泛着银光。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朱颜低低的吟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