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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b
赵衍闻言大骇,如没站闻似的连退三步。
“对,就如你所想,季泠寒给你的落月花,是他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而开的,可能这世间就只这些了。”
顿时,赵衍面若死灰。
“请王爷仔细观之,那细小的颗粒,是一朵朵的小花,这花儿的名字,就叫落月。”季泠寒轻声解释着。
初次见面时,他便将这泡茶来给他喝。
“今天泡茶的露水我也先用银杏叶子煎过,你最近不是有些咳嗽吗?大约是天太热了,这银杏叶子最能清热降火。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味道,所
放得少,只有微微的苦味,寻思着落月本身的回甘大致能把味道压下,没想到还是被你尝了出来。”
每次有什么小病时,他细心的照顾。
他走的时候,心若死灰,却还留下的半罐落月。
天啊,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啊啊”
凄厉的叫喊声划破禁宫的宁静,李晋挥退了闻声而来的禁军侍卫,怜悯的看着赵衍亦哭亦笑,状若疯狂的向外奔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哎——”幸好,我还来得及……
灰暗的空中,有鸟儿飞过……
第十四章
一年后
扬州。醉梦楼
夕阳如血,转眼间又到了寒梅花开的时节。
紫衣的人儿站在梅树下,风起,拂过他的轻衣,衣带飘然,夕阳余光下,黑发青丝,亦发显得人单薄得会乘风而去。
冬无雪叹了口气,用手中的狐皮披风小心的将那人包裹起来。
“都入冬了,怪不得九泉总说你不会照顾自己。”g
那人回眸,见是无雪,挑衅似的一笑,哪还有刚才的柔弱。
“要让我生病,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冬无雪翻个白眼,这人,自大得简直讨打。
“是,是,您大人最大了,谁不知道醉梦楼的落月公子花容月貌。只是太冷了些,好些王公子弟愿以千金换您一笑,您最不得了,行了吧?”
落月浅笑着摇头,“那是他们不知道为落月伴琴的无雪的真面目,否则……”
“真面目?”冬无雪轻抚过自己坑洼不平的脸,“你是指这张毁掉的丑脸吗?”
落月轻轻的摇头,温柔的拂过无雪脸上数不清的疤痕,怜惜的看着。半晌沉下一张脸,“真的不要报仇吗?他……值得你如此?”
感觉到落月指尖的温暖,无雪像猫一般蹭着,发出满足的叹息,语气却苦涩无比,“还提这个做什么?”
“不提,你忘得了吗?”落月的语气尖锐起来。
无雪偏过脸去,“那你呢,你又忘得了吗?你自己的仇呢?要报吗?当初他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又想过要报复回来吗?”
落月的身躯倏然僵硬,苦笑连连,却默然不语。
忘得了吗?恨得了吗?
如果忘得了,恨得了,还会是现在这种样子吗?
往事难留,
犹记当初,只一眼,便认定了他,跟定了他,即使伤痕累累也再所不惜。
红烛摇曳,几多柔情,几多牵挂。
执手相看,几许思念,几许爱意。
到如今,俱化成深夜惊醒的噩梦,午夜梦回的不绝恨意。
“我们爱上的,都是不该爱上的人。”落月缓缓的说着,仿佛是别人的事,分外凄凉。
无雪深吸口气,漾出一抹笑意,枯涩至极,“不提这个了,九泉让我告诉你,他找到你了。”
落月身体猛得一抖,扶着梅树强自镇静下来,“他还来做什么?我到现在,还有哪一点没称他的意,他还想如何折磨我?”
一年前看到扬州郊外那被挖开的坟墓的时候,他就有了相当不详的预感,但私心里,总还希望他没看出来。一具白骨,他怎会知道不是他?
无雪默默的掰开落月死扣着梅树的手,他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天边传来,“或许,他是舍不得你,也或许,他是来看你凄凉的,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一阵狂怒忽然席卷了落月,他冷冷的哼着,“要看戏吗?我就让他看个够。既然他还敢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哦?要我帮忙吗?”无雪唇边露出些许笑意,随意甩了甩头发,眼波流转间,竟如江南的水,妩媚中透出缠绵的柔情,清,却不见底,让人甘心溺死其中。真不知道,如果他那张脸还是完好,又该是如何的一个倾国倾城。
柔柔的倚向落月,轻轻的捧起他的脸,抛个媚眼,“恩?要我帮忙吗?”
落月挑挑眉毛,双手环住无雪,“那在下不是受宠若惊?”
无雪靠着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残阳下,这笑声听来却落寞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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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过扬州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天下温柔之乡,而知道这温柔乡的人,都知道宁湖旁的醉梦楼。
醉梦楼里今一梦,虽死犹在仙境中。
不知从何时起传遍扬州的话语,虽是粗俗了些,但仍是无可辩驳的说出了醉梦楼在扬州深入人心的程度。
今日,醉梦楼里迎来两位京城来的贵客。一位手持纸扇,笑咪咪的俊朗公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莫不是风流高贵。另一位则是一身黑衣,如雕刻般的深邃的俊脸上面无表情,更显得寒气迫人。
没有人知道,那两位客人贵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扬州最大的父母官,也只能在他们面前赔着小心,恭谨的态度,让人一望而知来人的身份不凡。
那两人来,便指名要看醉梦楼最出色的表演,而醉梦楼最出色的表演,就是落月公子的舞配上琴师冬无雪的琴。
两位客人和扬州知府三人被请到后院。
看到眼前呈现的情景,饶是见惯了世面,三人仍是微微一怔,这是,要做什么?
及目之处,一大片的空地已经燃起火来,大概所用碳的特殊,火不大,也不冲,但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看得出温度绝对比明火更加可怕,火焰中央立起了几根木桩,以梅花的样式摆放着,火舌舔嗜着木桩的底部,已有些焦黑了,就算是落雪纷纷的寒冷天气,也无法让火势稍微一两分。
“各位大人,有礼了。”已经等候在那里一身雪衣的人儿轻轻见礼,只是一把声音,俱是说不出的青媚婉转,即是一清见底,如清泉落于玉石之上,丁丁冬冬的脆,却又缠绵悱恻,绕梁三尺而不绝,宛如绕木而生的依依青藤。
手执纸扇的公子眼神一亮,“有礼,有礼,快请起。”手中的纸扇就向着那人伸去,一副轻佻到极点的纨绔子弟样子。虽然已经有了心中最重要的人了,但常年养成的轻浮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况且这样的一把声音,实在让人忍不住有一窥其貌的冲动啊。
雪衣的人闻言,缓缓的抬头,顿时,一张伤疤纵横交错的脸呈现在三人面前。那公子拿纸扇的手蓦然一僵,就样伸到那人面前的扇子是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还是扬州知府出声解了围,“好了,无雪,怎可对大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唤了落月出来献舞。”
那公子才一脸尴尬的收回纸扇,装模做样的摇晃着。
冬无雪掩口浅浅一笑,“是——”
从袖中摸出一管玉萧来。
“今个是贵客到了,无雪说什么也要拿出看家本领来博大人们一笑了。”
醉梦楼的琴师冬无雪,以七弦古琴见长,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最最拿手的,却是一管玉萧。
“落月,你可有准备好,好了就出来给大人们见礼吧。”
话音未落,一抹淡如水中芙蕖般的紫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行至跟前,默然的行礼。
对他的沉默,冬无雪宠溺的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来放在他面前,“开始吧。”
落月无声的点点头,将手放入无雪的掌中,完全无视赵衍的目光,倒映着暗红的火焰,说不出的阴霾骇然。
冬无雪嫣然一笑,长袖轻挥,掌风过处,已将他安然送于木桩之上。
将萧至于唇边,一曲缠绵婉转的凤求凰,竟被他用萧声,入目三分的演绎出来,而木桩上的人儿,随着舞曲,起舞。
赵衍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现下天已暗了下来,但他脚下的火光却如火如荼的燃烧着,将他身上镀上一层恍若起火般的浓烈之感,他在舞着,在几跟烧得摇摇欲坠的木桩之上,他的眼睛,映着火光,那么的亮,仿佛漫天的星光,都收到了眼底,他的嘴角,挂着抹似笑非笑的色彩,那么的不在乎,那么的嘲讽,他整个人,都在舞着,仿佛欲火而生的凤凰,在火中尽展双翅,翱翔于九天之外,飞跃于云海之颠,那种命悬一线中所展示出来的极至的美,美得让人惊讶,美得让人惊叹!
眼波流转之间,腰肢扭转之际,千种风情,万种妩媚,都融化在这流转间!
天地间,因此多几许明媚,日月中,所以增多少柔情!
无关相貌,无关年龄,甚至无关人,有的,尽目皆美!
似蝶舞,舞遍天地,若鸿翼,溶入山川……
迷了看的人的眼睛,也惑了看的人的心!
舞到极至,突然,木桩承受不了人在上面的力量,又被下面烈火所焚,‘砰’, ‘砰’连断两根,跳舞的人脚下一滑,一个不稳,顺着断掉的木桩就摔了下去,赵衍一见他脚步不闻,衣衫一动,已直直的掠过去,刚到火边,一枝玉萧插在他的面前,他的脚步一滞之下。
那一片紫色便被雪白一裹,安稳的落入怀中。
第十五章
“没事吧?”浅浅的笑着,冬无雪温和的望向怀中的人儿。
“没。事。”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狠狠的掐着环着自己的手臂,凑到他耳朵附近,“你故意的,要让我出丑?竟然对我下药,还弄断了木桩?”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无雪口中传出,缓缓转头间,如水般的黑发倾泻而下,挡了其他人的目光,“你不是答应让我帮忙吗?让他嫉妒一下,有什么不好?”
落月横他一眼,不再理会他,他知道无雪这种人就是越理会越得意的类型。
“放我下来。如果不想腰上多几个装饰用的血洞的话。”
无雪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松开手上的力道,他可不想挑战落月的耐心,身上多几个窟窿,那多丑啊!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多么的暧昧,黑发与黑发相纠缠,紫衣与白衣相映照,在耳旁的窃窃私语。
缠绵悱恻,温柔多情。
他是谁?他是谁?
愤怒如狂潮般席卷了赵衍,趁着冬无雪放下落月的当口,一把攫住落月的手臂,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冰冷的目光落在赵衍有些扭曲的脸上,“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与大人您没有关系吧?”
“泠寒,我……”
“大人您认错人了,在下名为落月。”
“我不管你自称什么,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我错了,我错了,如果现在认错,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请放开我,您捉疼我了。”
赵衍一怔,随意松开了落月的手腕。
落月立刻向回退了一步,“舞已经献完,在下告辞。”
“泠寒……”
李晋手中的纸扇拦下了欲追的赵衍,
“放心,他不会消失的,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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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月,也和千百个美丽的月夜一样,将一切都笼上了薄薄的醉意,倒影在湖泊之上,烟笼寒水,月笼纱。
落月持书坐于窗前,因为月色颇好之故,倒也没闭了窗户,月色轻柔,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如梦似幻。
“既有客人来访,何不现身一见?”落月轻掩书卷,笑望空无一物的窗外。
“好耳力。”一声清啸,一个人影已从窗外窜入,立定在季泠寒跟前,闲闲的弹了弹衣角,仿佛他不是从窗而入,却是在那月明醒稀的夜晚来拜访故友一般。
落月淡然一笑,起身行礼道,“衍王过奖了!在下那点微末功夫,还不敢入您的眼。”
“你肯认我了?”赵衍眼中精光大胜,一把握了落月的手道。
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落月也不欲再装,坐回窗旁冷然道,“就算我承认我是季泠寒,那又怎么样?王爷是想杀了我为你的王妃报仇还是想再找人几个人来轮暴我呢?我都已经如王爷所愿来到妓院了,王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泠寒的话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使劲的戳入赵衍的心脏中。
“那王爷深夜前来,是什么意思?”季泠寒提起银箸挑了挑桌上的灯芯,顿时屋内一片光明,冷冷的嘲讽着加了一句。
“寒,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落月迳自将视线移向窗外,带着半分笑意望着窗外树影重重,月光洒在其上,如镀上一层银光,微风抚过,溅起别样的柔媚,良久,才微微摇着头笑睨着赵衍说道,“季泠寒已经死了!”
赵衍悚然一惊,他这话,是何意,忙扯出个笑容来,“寒,不要开玩笑。”
落月定定的望着季泠寒,一步步逼近,口气中认真万分,“聪明如王爷,该知道,我没有开任何玩笑!”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话语清晰回荡在耳边,“季泠寒早就死了,死在你不相信他的时候,死在你用禁军围攻他的时候,死在你挑断他手脚筋的时候,死在你找那些无比下贱的人糟蹋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