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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面向人;他厌恶黑色,连头发都用白玉冠束得工工整整,如今却散下黑缎一般的青丝。他穿衣喜好红袍,大红如血,从不曾穿如此干净纯洁的白色。可如今啊,他摘了面具,散了发丝,还穿上了这云朵一般纯洁柔软的春衫,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细雨,任雨丝湿了那一身白。到天色晦暗,细雨初歇,那漫天的乌云忽然被阳光挤出了几道缝隙,将那撒了金粉的霞光打落,一泻而下。
他回过头来,朝她笑道:“牵衣,我要走了。”
他极少、极少的笑容啊!脑袋更加晕乎乎地没法听懂,无意识地问:“去哪里?”去哪都没关系,反正她都会跟着。
他站起身,拂起一室的白云朵朵,望着窗外霞光在湖面照出点点金穗,道:“离开灵婴楼。”
然后,他说:“牵衣,你回家去吧。”
他说走就走,毫不留恋,留下她因跪坐一天双腿麻木而跌在地上。
窗外鸟鸣,鼻尖有香。睁开眼睛,不见那日白衫青丝,不闻当时细雨绵绵,胸中的痛留在梦里,紧蹙的眉在看到梅夫人温柔的笑意时,慢慢舒展开来。
她回家了,如他所说,回家了,在双手沾满鲜血之前。
能睁眼真好啊!
“娘,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就看了她一晚上吧?她知道她娘亲做得出来的。梅牵衣从床上坐起,梅夫人随即递上外衣给她披上。“睡得好吗?”
她点头,扑进梅夫人怀里撒撒娇:“有娘在,睡得很好。”
梅夫人轻拍着她的背,道:“那就好。”随即唤冬枝来帮她梳洗一番。穿戴妥当,又遣冬枝去端早点。早饭完毕,梅夫人依然留在房里,闲话家常地跟她闲聊。
梅牵衣起了疑心,不顾梅夫人的拦阻,拉开房门,跑过走廊,刚转弯就看到梅疏凝和金雨朵站在楼梯口,背朝着里,望着楼梯下面。
“令嫒若没有问题,为何不敢出来一见?”
楼下传来江湖人粗犷浑厚的声音,梅牵衣脚步一滞,瞬间明白了。从前做事她一向随心所欲,但昨日经展凉颜提醒,方知当日在武林山上,她的行为有多惹人怀疑。回客栈后,她向梅青玄夫妇解释了武林山庄发生的事,把会灵婴楼的武功和黑衣之说一概归于那“死前见过一面”的“不知道是何人”的女子身上去了。但他们却更加忧心地告诉她:“牵牵,灵婴楼已经十多年没在江湖上露面了,你能让谁相信你的解释?”
无论她的解释是什么,爹娘都不会计较。但是,不足以让江湖群豪信服,她的处境就麻烦了。爹娘让她先跟他们解释,后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可是,江湖是非多,展凉颜孤身一人独闯武林山庄,在江湖群雄面前,劫走她,劫走小公子,叫正道武林如何自处?如今,她安然回来了,毫发无损,小公子却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再则武林山庄上,她所使武功分明与展凉颜同出一脉,她不曾涉足江湖却能一眼识出戚寻乐,还能在事前警示黑衣不能穿。尽管这些看起来都是站在正道武林这一边,但在这样的结果下,或偶然、或必然,都让群雄不得不去怀疑,武林山庄上有内应,而这内应指向的,首当其冲就是她梅牵衣。
“有什么问题?”梅牵衣放亮嗓音,推开梅疏凝按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下楼去。粉色的裙摆扶摇生风,袖口晃铃轻动,身妙声悦,风姿亭亭。
17说谎容易圆谎难
梅青玄坐在楼梯口的桌子上,听到她的声音,微怔了一下。待回头看到女儿红润的脸颊,听着女儿笑眯眯地喊他“爹”,他脸上忧色一闪而过,大手一伸,口头禅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来,爹牵牵。”
梅牵衣乖巧地把手放在他掌心,朝大堂里站着坐着的一干江湖群雄甜甜一笑:“各位前辈,不知道是在谈牵衣有什么问题?”
她不行江湖抱拳礼,俏生生站在梅青玄身边,粉嫩如一朵春梅,与厅上紧张气氛全然不容,娇软的声音竟让吵闹不已的大厅一时安静了下来。
梅青玄悠然作叹道:“牵牵,大伙儿都不信爹的宝贝女儿生得聪明,不仅对感兴趣的武功记忆力好,有时候帮家里寻回失落的东西时,可不比那金陵捕快差。”语气颇有无奈,还夹杂着对女儿的自豪,就是听不出半点烦恼。
梅牵衣暗自汗颜,想着爹爹说谎怎么连个草稿都不打。她的记忆力如何,灌了她那么多药喝的爹娘应该最清楚才是。好在梅青玄的解释里处处留有余地,就算无法当面兑现,也有话好圆。只是如今这情况,若无法让江湖群豪信服,不止是她有麻烦,一心护短的爹娘,恐怕也日夜难安了。她好不容易与灵婴楼没了联系,可不能被这一帮江湖人给再逼回去了。
心念已定,当下便顺着笑道:“爹老不让我出来走动,各位前辈自然不信,说不得还会误会女儿与灵婴楼有什么牵连。”捏着下巴想了想,抬头朝江湖群雄道:“要不这样,各位前辈大侠哪位若不信我爹的话,不如直接来试探牵衣。但话先说明,牵衣武功实际差得很,一时所学的招数也有限,而且只能窥其形而无法得其意,其中若有失礼得罪,还望手下留情。”
她这话说得取巧,一来承认对武功的确有过目能记的能力;二来承认现学的招式只有其形而无其威力,学到的并不是他们真正的武功,若有门派忌惮她偷学武功的,大可放心;三来是申明她此番挑衅并非目中无人,实乃情非得已,坦陈武功低微,各位出手时可要点到为止。
梅金两家晓得底细的听她如此说,都不由得微直了眼,替她捏了一把汗。谎言的始作俑者更是抬手按在她肩头,以此提醒。梅牵衣回头,坦然一笑,示意不用担心。
时有洛阳回刀门与灵婴楼仇恨最深,但因掌门人被杀,门中上下如今混乱,虽有大弟子王惜山震着,终究因忌惮梅庄与金家,就算心有怨怒,也不敢最先站出来试探梅牵衣。倒是东岳紫阳门因门下弟子有损,对灵婴楼也是记恨三分,一听梅牵衣如此言,便有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跳将出来,半分预兆没有,上来直接一招“飞霞探影”,抓向梅牵衣的面门。
梅青玄听风便晓动静,脚步微移护在女儿身前。哪知梅牵衣反朝旁跨步,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不躲不闪,一抬手,迎上来人伸出的五指,看似迎敌,实等于是将手腕送给了对方。
来人扣住她腕心“内关”“大陵”二穴,内力催动,看似较量,实是探她内力。梅牵衣不闪不避,坦然相迎。她一身内功修炼全是自小跟随梅青玄夫妇习武所得,正气浩然。她要的便是有人来试,一试便知她功力不深,但温和纯正,绝无偷习其他门派的杂乱之象,更无灵婴楼的阴邪之气。
来人果然讶然看了她一眼,随即松手,刷地抽中腰间长剑,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挽朵剑花,原是一招起手式,却在开始之处陡然变招。只见长剑东指,陡然朝梅牵衣胸口刺去。梅牵衣侧身避开,喊道:“姑娘,留个称呼。”
来人随即沉肘立剑,复又绕回,剑尖轻抖,晃出一团紫光,正是东岳紫阳门的一招“紫气东来”。梅牵衣旋身再次闪避,来人锁住她退避之路,回剑一指,正是一招“瑶池西望”,道:“东岳紫阳门,封翎。”
梅牵衣心头微闪,身形拔起,却在封翎剑尖轻点,形如鸟翼一般跃开,是江陵梅庄的“惊鸿掠影”。她人未落地,封翎早收招再度攻上,梅牵衣情急想解开腰间长鞭,忽闻一声“牵牵,接剑!”一柄长剑从楼梯处扔过来,正是跟着她出来的梅夫人。
梅牵衣眼睛一亮,抬手就接。剑未至,一柄利刃先至,她不得已先放弃了接剑,将“惊鸿掠影”招式用老,等封翎再刺剑过来时,她身形变换,一招“分花拂柳”避过,再抬手时,梅夫人的剑已落入手中。她一脚踏后,身形沉下,回剑一指,正好挡住封翎的剑势,用的却是封翎刚刚使过的“瑶池西望”。
人群中陡然起了一阵呼声,封翎也微微怔了怔,随即再度攻上。几个来回,梅牵衣手中有剑,一一挡了回去,开始时,多以江陵梅庄的剑法抵御,后来随着时间越长,封翎所用的剑招越多,她竟渐渐地弃了梅庄剑法,只用封翎使过的招式。等封翎一套剑法使完,两人之间的比剑竟如紫阳门师兄弟们练习喂招一般了。不说紫阳门弟子奇怪,在场群雄到最后均自惊讶不已,对梅牵衣对武功过目不忘之说已有了三分信然。
“翎儿,退下!”伴着老者的沉稳的一声低喝,封翎的剑尖忽闪,左边轻点,再晃右边,剑尖扫过,提至上方,再向下沉,最后中间一刺,她挥剑极快,白晃晃的剑刃顿时罩住了梅牵衣整个身子,乍看去,像极了漫天白雪飘下时,那清雪里掩映的一朵粉梅,凌寒娇俏。而封翎本身身着一身紫色衣衫,此招使出,在场众人均觉眼前一亮,顿时恍然,这便是紫阳门剑法中最得意的一招“万紫千红”。
梅牵衣早在看到封翎招式之始,便知她要出此招,心念微动,虽慢了半招,她依样画葫芦,剑尖跟在她剑后,一道接一道,两片白刃你追我逐地划过一道一道光束,裹着中间那一紫一粉两道身影,光影流窜,粉紫翩翩,果然如那春日里,周身裹着暖意的万紫千红。
忽然,气息流窜,只须臾,两道身影嗖地分开,紫色收剑立于厅中,而那道粉色身影,则蹬蹬蹬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
梅青玄闪身上前扶住梅牵衣,梅牵衣微喘了喘气,示意他没事,方才捂着胸口,抬头朝封翎道:“封姐姐剑术果然精妙,牵衣自愧不如。”
封翎却抬手合拳行抱拳礼,道:“梅姑娘记忆果然惊人,在下佩服!”
梅牵衣笑而不语。在她看到的那个未来,封翎在小公子被劫不多久之后,就被她给杀了。江湖群雄追踪展凉颜,封翎一心要为师弟报仇,冲在最前头。第一次,她打不过她,银鞭被她打落,肩膀也被她刺了一剑。后来她努力练武,又有展凉颜教她,再次遇上封翎,便要报那一剑之仇,她的剑法,她其实早已知晓。只不过现在,她内力不足,与封翎比剑,剑招能挡,但内力相较时,她就处于下风了。
不过这结果也不坏,她初出江湖,辈分低下,在一众武林前辈面前要求赐教,就算初衷不是挑衅,但结果已是如此,若以新学的剑招赢了对方,反教对方面子过不去,若有心眼儿小的,结下仇怨总是不好。于是当下客套几句,道:“紫阳门的剑术贵在以气为辅,牵衣不得运气之妙,徒有其形,无一用处,叫封姑娘见笑了。”
封翎退回紫阳门,厅中群雄眼中疑色已消大半。武功低微一点的,见她剑招学得快,记得快,只当果然是过目不忘。但武功深厚的则看得分明,梅牵衣所使剑招虽是紫阳门的剑招,与封翎无二,但她以江陵梅庄的内息为辅,威力大打折扣。但以如此年纪和阅历,能对剑招过目不忘,也是少见奇才,当下便起了惜才之意。须知,武功练到高处,胸中已是天下剑招,再见新招,多能过目能记,就如寻常人读书认字一样,书读不多,字识不多时,遇到新字新文,总要花一番工夫才能记住,而一旦博览群书,胸中经纬,再看到生字生词生句时,一见即能强记在心,同样之理。
经与封翎这一场比试过后,虽然群雄已有三分相信,但仍有不服气的少年后生要上来试探一番,梅牵衣迟则一炷香,短则一盏茶的功夫,最后总能以对方的武功来还击回去,虽然不至于像与封翎比剑时,全用紫阳剑法喂招,但学个十招八招,都不成问题。好在大家都只以试探为目的,点到为止,也不用内力,她自然也都能应付。这样,到得后来,厅上群雄眼中,均已不复最初的怀疑,反而充满兴味,都要跃跃欲试,来试探这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到底还能聪明到什么程度。
最后就连襄阳诸葛平也悠闲地负手行出,只见他轻轻扶了扶裙裾,微微打个躬,道:“在下诸葛平,场下观姑娘久矣,见姑娘心思玲珑,平深慕之”他话到此处,微微顿了顿,见梅牵衣长剑倒握,愀然玉立,又继续往下道:“平之剑招无他,惟快而已,不知姑娘能记住几何?”
“平之剑招无他,惟快而已。”他言语谦恭,无半分傲气。修长身形,瘦骨清矍,一双眼睛灼然发亮。襄阳诸葛一家,据说祖上乃三国时期诸葛武侯,他们世代以文武并济为崇,真正能称之文武兼备,因之重文,于武学上并无突出,剑招无甚精奇。但正因无甚精奇,才能做到“惟快而已”。然天下武学,惟快不过,彼出一招,我能三招,一招还,两招攻,孰能敌尔。诸葛平身为诸葛家家主,所持剑招,更是快中之快。如今而立之年,在江湖早已扬名,江湖豪杰见他诸葛家文采斐然,偏给他一个爽快的称号,“快剑诸葛平”。
这诸葛平是她平